“对不起。”柳心淡淡的说。
明凡不明白,可是他感觉到了,他知道他深爱的女子不再属于他了。伸出的手僵在那里,明凡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
笑容,“别说对不起,无论如何,我对你的感情不会变。”
柳心笑了,对明凡,她愧对的男子,然后,她又笑了,泪水没有流出,隐藏在了眼眶下。她的笑,是对着殒月绽放的
,笑的那样淡,那样轻。那笑突然让殒月想到许多年前……
许多年前有一个孩子,他捧起他的脸,对他说“我们都活着……真好”,那张平凡的小脸突然笑的风情万种……可是
为何现在想起来,却觉得那笑是那样的苦涩?那时……他还是个孩子啊!
“我不知道你是谁,可是我知道,柯儿他喜欢你。锁情,锁情,你锁住了他的情,他的心里就再也容不下别人……如
果,如果你也喜欢他的话,请你好好的怜惜他,他、他是个好孩子!如果你见到他的话请帮我告诉他,柳心姐姐永远
都是柯儿你的姐姐……永远都是……”站起身,朝众人淡淡一点头,再看一眼明凡,柳心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红袖翩
飞,果真如一只火凤,傲然的,高贵的,盘旋着,然后消失了……
将柯儿,她最珍视的人交予殒月,然后潇潇洒洒的离开了众人的视线,同时,也消失在了武林……柳心离开不久,明
凡也借故离去,没人挽留他,因为,他的心已经不在这里,当然,也不在任何地方了,遗落在了某个角落,只是那个
角落早就有人了……今宵风月知谁共,声咽琵琶槽上凤。
人生无物比情浓,海水不深山不重。
“四音”早已各就各位,明四在殒月的示意下坐到一旁,须臾间,前四项物品已经拍卖完,终于轮到古琴“蝉漓”。
“接下来我们拍卖的是连祖帝莲曾经用过的古琴——蝉漓!”司仪如此道,然后揭开身边方桌上的红布。红布下是一
把琴。那琴通体黝黑,似由玉石铸成,琴弦七根,根根透亮,光影折照间竟隐见红光,虽是琴,却是把嗜血的宝琴。
稍有武学常识的人都知道此琴是个可遇不可求的宝贝。
只是,众人只知此琴之好,却不知此琴之煞!
“现在开始竞拍,价高者得,底价十万两!”此时司仪再次道,可是殒月眉宇却隐见忧虑。
已经过了几百年了,可这“蝉漓”还是煞气依旧,殒月真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十五万两!”第一位竞标者出现了,然后接二连三的有人竞标了,价位一下子飙升到了七十万两。
最后一位竞标者是一位姑娘,她叫价八十万两。别人都认出那位姑娘是竟城首富狄不怅的的独生女狄毓。那狄大小姐
年纪不大,脾气却是一等一的大!所有人都忌惮于她身后的财力和她本身的脾气,所以纵是心里想要的不得了也只得
闭嘴退下。
狄毓见没人与她争了,心里高兴的不得了,哪知突然一个声音从天而降。
“我出一百万两。”那声音清冷绝伦,甚是好听。
是哪个混蛋敢和本小姐争!?狄毓气呼呼的站起来想一瞧是谁与她争她想要的东西。轻灵的水眸看到了一双平静淡然
的眼,噢,多么漂亮的眼睛啊!狄毓有些傻愣的盯着那个男人。突然觉得袖子被拽了一下,一回头就见自己的贴身小
婢正对自己猛使眼色。狄毓猛然回神,自己还在和这个人竞价呢!
好险好险!狄毓拍拍胸脯,差点就中了他的美人计了,真是太阴险了!想着想着便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
哇!居然敢瞪师父。躲在台后的杨笛赞赏的瞟瞟那位少女。
“一百二十万两!”狄毓道。
“一百五十万两。”
“两百万!”
“三百万。”
好哇,算、你、狠!本小姐今天就和你杠上了!狄毓双眼冒火的盯着殒月,想看看自己能不能用眼神在殒月的身子上
烧出一个大洞来。“五百万!”
天呐,五百万两!?在座众人开始怀疑这两个人到底是在竞标还是在斗气。
殒月也意识到这一点,好看的眉微蹙,站起身朝狄毓微一拱手。再争下去对他二人均无益处,正所谓“鹬蚌相争,渔
翁得利”,两败俱伤又是何苦!“这位姑娘,在下黄月。”
人家都自报名号了,自己好歹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也不好意思不应承,哼了两声,“本姑娘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竟城狄府狄毓!”
“黄某也是京城人士。”殒月破天荒的居然和人拉起关系来?!
“所以?”狄大小姐可拽了,鼻子都翘到天上去了,人家给她服软,她还不抬抬自个儿的身价岂不浪费?
“看在大家都是老乡的份上,姑娘退一步可好?”
“为什么是我退?”狄毓不快的说道。
“姑娘有所不知,这‘蝉漓’对在下意义非同小可,所以……”
“这把琴对本小姐也是非同小可啊,本小姐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样东西呢!你说是不是非同小可啊?”
殒月听此只得在心中苦笑,他怎么就忘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和女人,尤其是不讲理的女人最难沟通啊。“那
在下送姑娘另一把琴可好?那把琴也是把万中选一的好琴。”
“不要!本小姐不稀罕,除了‘蝉漓’本小姐一概不要!”狄毓却答的决绝。
殒月觉得自己又头疼了。突然听到楼外有骚动,殒月警觉的看向大门处,当然,他也没有忽略掉狄毓脸上一闪而过的
懊恼。因为他吩咐过不准阻拦硬闯栖凤楼的人,所以来人来的格外迅速,不过,这二人倒是大出殒月的意外。
进来的两人中竟有一人与那狄毓长的一模一样?!
只见那个少女对着狄毓嚷道:“你这个混蛋居然敢扮成本小姐的摸样在外面招摇撞骗!”
众人在两个“狄毓”之间来回扫视,怎么看都觉得两人是一模一样的,于是,所有人都懵了!——包括殒月,我们连
国最伟大的国师大人!
[第十七章栖凤夺琴]
静谧的夜,一个黑影迅速的穿过皇宫侍卫的防护,瞅准一扇门轻手轻脚的踏了进去。刚一入内便觉不对。
有人?!黑影微一迟疑,瞬间房间便亮了起来,也并不是很亮,只不过对于大半夜都处于黑暗中的殒月来说一时半会
儿还真适应不了。殒月眯起眼,隐约可以看见一个轮廓,紫袍华贵,金黑九龙更是天下之大只此一家,殒月此刻连猜
都不用了,“皇上,您怎么还没歇着?”
“歇着?”帝莲淡淡一哼,“爱卿你没回来,朕怎么可能睡得着!”
“皇上……”
“叫我莲!”
“……是。”
“唉!”沉默片刻后,帝莲轻叹,“爱卿用过晚膳了吗?”
“没有。”
“那正好,陪朕用膳吧!”
殒月看看已深的夜,再看看帝莲有些疲惫的容颜,淡淡的点了点头,走到桌边坐下,看着满桌子冷掉的菜肴,殒月也
叹了口气,“以后不要再等我了。”
“没你陪着朕吃不下嘛!”帝莲递给殒月一双银箸,嘟着嘴道,“快吃吧,朕都饿死了!”说着举筷朝着菜肴大举进
攻。
纵然知道桌上的饭菜已经凉透,早已不复美味,不过想着帝莲特地等着自己,殒月心中滑过一丝甜蜜,吃了一口饭,
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也饿的不行,于是不再多想,学着帝莲的也狂卷饭菜来。
不多时,桌上犹如螳螂过境,菜碟中连残羹也没的剩下,招来宫娥将碗碟撤下,殒月有些疲惫的揉揉眉心,却见帝莲
皱着眉,面露不快的坐在一旁。
“莲,怎么了?”有些担心帝莲问起自己今夜的去向,但依旧问了,心下舍不得他的一个皱眉呵!
帝莲哀怨的瞟了殒月一眼,依旧坐在那里不吭声。
“你到底怎么了?”殒月有些无奈。帝莲指指放在床边的东西,殒月眯起眼仔细一瞧,这才发现那东西竟是帝莲甚是
喜爱的古琴,而此刻那琴断成两截,零零散散的躺在那里。“这琴……怎么会坏成这样?”
帝莲撇撇唇,“还不是那个死丫头害的!”
死丫头?!殒月面露不解,“你说的是……”
“哎哟,事情就是今天下午朕坐在树上面弹琴,结果突然看见一个小丫头像掉了魂儿似的往湖边走,朕当然很好奇她
要做什么罗,所以朕就不小心看的用心了点,结果那个弄晴突然在树底下大喊大叫,朕吓了一跳,然后琴就掉下去了
,还刚好砸在弄晴的头上!”
“那弄晴他怎么样了?”
“晕了呗!”帝莲毫不在意的说道,“也不知他的脑袋是什么东西做成的,琴往上面一砸居然就‘咯啦’一声断了!
”
“那……那位姑娘呢?”
“跳湖了!”
“你救了她没?”
“当然救了!”帝莲没好气的说,“弄晴叫的那么大声,我想装不知道都不行。”
“他叫了什么?”
“恩……‘舒心,我对你是真心的’什么的。”
“所以你救了她?”
“对啊,而且还是踩着弄晴的身子去救的!”说到这里帝莲终于忍不住笑起来。见帝莲舒终于展眉,殒月也放松下来
,突然,帝莲又皱起眉来。
“又怎么了?”
“琴……”帝莲好不哀怨,“那把琴是父王送给朕的礼物啊,朕与它已经相伴十年之久了,现在却……”
“所以呢?”殒月叹口气,他很清楚帝莲现在一定又在想什么鬼点子,与其等他拐弯抹角的说出来,倒不如自己开口
问来的快些。
“月卿,你把你的‘蝉漓‘送给朕好不好?当然当然朕是一定不会让月卿你吃亏的!”说着便从身上解下一样东西递
给殒月,殒月接过一看,竟是一把通体乌黑的软剑?!
“这是?”
“这把‘清风’和朕的‘琉华’本是一对,”帝莲说着又从另一边拿出一把剑。那剑与殒月手中的不同。比起“清风
”的古朴煞气,“琉华”却是极尽华丽,剑柄由黄金所铸,上面竟还镶嵌了数颗水钻!不过这剑华丽归华丽,该有的
冰冽还是丝毫不差的,这样看来,这剑倒是和它的主人一样,美则美矣,不过却是朵沾不得的带刺蔷薇。
“月卿,‘清风’很厉害哦,削铁如泥,用‘蝉漓’来换你一点也不吃亏的……”
“我知道。”殒月含笑打断帝莲的聒噪,帝莲的心思他又怎会不懂!“‘蝉漓’从此以后就是你的了,还有……我答
应你,从今往后,除非必要,我皇甫殒月绝不再杀一人!绝不……再用‘蝉漓’杀人……”
将还泛着血色红光的“蝉漓”交给帝莲,小心翼翼的将“清风”置于身侧,殒月不断重复着这一句——从今往后,我
绝不再用“蝉漓”妄杀一人……
不再……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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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展台上的“蝉漓”,再看看两位狄毓,殒月有些惊奇自己竟会在这种非常时刻忆起那么久远的事情。
……莲……柯儿……
出乎众人的意料,那位先前还在与殒月竞标的不亦乐乎的狄毓突然吃吃的笑起来,而声音却也变成了众人所不熟悉的
少年嗓音。
“呵呵呵呵……”“狄毓”掩嘴笑起来,“毓儿姐姐真是讨厌,本来只要再晚一会儿就好了嘛~~好没耐性哦!”说着
又朝狄毓眨眨眼,“小心将来嫁不出去哦!”
“我嫁不嫁的出去关你什么事!”狄毓气的差点当下就举剑朝“狄毓”刺来。
“狄毓”又柔柔一笑,宠溺的神情好象长辈对待一个无知的孩童……若现在还忍的住,那狄毓就不是狄毓了!只见狄
毓提剑朝“狄毓”冲来,而“狄毓”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还闲闲的朝她抛过一个媚眼。“毓儿姐姐真的舍得伤害蝉
漓么?”
此话一出,在座各位立即看到了一个惊人的转变——狄毓怒气升腾的小脸慢慢变的平静,然后又变的谄媚……
“好蝉漓,乖蝉漓,是毓儿姐姐不好,蝉漓这么聪明伶俐,又善解人意,一定可以理解毓儿姐姐的一时冲动的,对不
对?”狄毓笑的艳丽的慢慢走近自称“蝉漓”的“狄毓”。
殒月有些傻愣的看着两人一来一往,好半晌才找回自个儿的声音,“你说,你叫蝉漓?”
蝉漓奇怪的瞟了殒月一眼,“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不过,还真是有缘。”殒月有些僵硬的说道。
“对嘛,可是这是我娘帮我取的,所以人家也没办法罗!”极为哀怨的语气令众人发笑,可是唯独殒月没有笑,不是
因为他忘记如何去笑,而是他看到了一件本不该在此时此刻发生的事——他分明看到那“蝉漓”的左手腕上戴着一个
金铸镶玉的手环……
他绝不会认错,那是他送给柯儿的手环,名唤“锁情”的手环!当然,不仅是他,另外在场的“四音”也都认出来了
,羽笙更是不客气的大吼出声。
“肖柯你没死就不要在那里装神弄鬼好不好!要知道这两个月我们为了找你……”
“笙儿,退下!”
“师……”
“你是柯儿,对吗?”殒月完全不理会羽笙抗议的话语,径直走近“蝉漓”。
“我不是。”“蝉漓”笑的轻柔。可是殒月却敢肯定眼前的这个“狄毓”就是柯儿,那个让他时刻挂念的孩子!
“柯儿,你骗了我,骗了我们,十年,你骗了我们十年……你为何一直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呢?”
“以真面目示人?”大眼滴溜溜的一转,“蝉漓”笑的妩媚动人,“还不是怕吓到你们罗!”
不正经的语气严重刺激到羽笙,他怎能眼睁睁的看着有人在他最崇敬的师父如此不敬!?于是,他朝“蝉漓”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