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红了脸,然后也红了眼。
而这时自屋外响起的催促声也让两人不得不再次面对现实,即将离别的现实……
再多的缠绵,再多的甜言蜜语也无法抚平离别的伤痛,即使他们一直都是分离多过相守,可是,可是这次却是不一样
,他们是真的相知相许了,他们是真的山盟海誓了,他们也真的要再次放开对方了……
“莲,莲,莲莲莲莲莲莲莲……”将允歌抱得再紧些,殒月情难自已的唤着。
“公子,时候不早了,您该起程了。”
这次催促的人换了,不再普通的下仆,而是煦天,允歌的侍卫。
温柔而低沉的声音却是愈发的催人泪下,可是,终归房中的两人都没有落泪。殒月又深深的吻了允歌的唇,在允歌还
没有喧兵夺主之前就撤离了,纤长的手再帮允歌理了理衣襟,然后,依旧是在允歌没有作出反应之前将他推出了门。
雕花的木门在允歌的身后猛的关上,允歌也随着这声音,身子猛的震了下子,可是,有些软了身子却又一下子挺直了
,“等我回来……”
依旧是宠溺的,温柔的声音,说着再普通不过的话语,对家人,对妻子,对丈夫说的话。然后,这个有着一张艳冠群
芳的凤眼少年踏着坚定的步子,一步一步的渐离了那扇门。
在院外还有许多人等着,允歌扬起了他招牌似的轻柔笑靥,那双凤眼坚定的,似是比他的脚步更加坚定的向着前方,
路过气氛有些压抑的众人,允歌依旧是一马当先……
可是,就在他踏出山庄,正气势昂扬的准备登车时,从那山庄中,那院落中,清清楚楚的传来了琴声,凄凄切切,哀
哀怨怨的琴声,那是首不成调的曲子,它的音太不准,它的音太颤抖,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众人的心却硬是被那琴
声给紧紧的揪住了,像是条绳索怎么也挣不开,像是梦魇怎么也醒不来。
像是为了衬托众人的迟缓呆滞似的,允歌却手脚利落的攀上了车,然后还开口催促众人该做什么还是早些做什么去吧
!
众人讶异之余也不便多说什么,也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数辆马车扬尘而去,直到没了马车的踪影,众人正松了口气,这
才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琴声已经停了,可是一回头,早已有一个面如冠玉的俊俏郎君一脸狼狈的立在那里,没有哭红
的眼眶,也没有隐隐可见的泪痕,可是,那翦翦双瞳中真真切切映出的悲苦之色却也是真真的让众人不禁动容,哀戚
,围绕着这个一直以来被众人所追捧的国师大人。
在今日,他再次自己亲手打破了原本属于他的那无敌的神话,可是,在那悲苦之下,他却依旧是那四个字——甘之如
饴。
莲……我等你回来……
等你回来……
繁华事散逐香尘,流水无情草自春。
日暮东风怨啼鸟,落花犹似坠楼人。
——《金谷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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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在官道上飞驰,听着车外渐渐淡去的哀戚琴声,允歌抿了抿唇,笔直的坐着,垂着眼,却是怎么也不敢回头再看
顾些什么似的。
是的,他不敢。
那琴声他知道是出自于谁。
是殒月,他的月卿,那个他爱入骨髓,一如天上皎月的男子。
那琴却是他的“蝉漓”,他曾经在殒月手下抢下的古琴,被他借用过名字的古琴,被他曾经解释为那么一句“蝉漓,
缠离,缠又离,离又缠,缠缠离离,终究不过落得一个苦字……”的古琴,那琴也是曾经见证过他与他之间的爱情的
东西啊!
最终,他还是将那琴留下了,留给了他的月卿,还有那把“御天清风”。
“你不回头看看吗?”
平淡的话语自身边传来,允歌却恍若未觉,许久之后才幽幽的叹了口气,而那“之后”却也是在完全听不到那扰乱他
心思的琴声之后。
转过脸来,允歌一反常态的没有露出他那堪称招牌的笑容,只是淡然的看着同坐车中的另一人。
也许,若是这里还有其它人在,那么他们一定会惊讶的叫出声来,不是惊讶这本该只有允歌一人的车厢中又多出一人
来,而是惊讶于那本该已经死去的人却又死而复生的出现在了这里?!
是的,这人便是那曾经叱咤江湖却又在韩亭中自杀身亡的靳泫宫宫主孤泓一剑!
天下人也许都会惊讶,可是,却也有一人不会惊讶,是谁?是季允歌。
毕竟,谁会对本来就是在自己的安排下被偷天换日而出,然后又命人将之偷渡到自己车中的人感到惊讶呢?
“你看什么?”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孤泓实在是被允歌的眼神看到背脊发毛了。
“你说,我能够回头吗?”
“……”
“孤泓,你输了。”
笃定的话语,而话中的深意却让孤泓本来纠结的眉渐渐舒展开了,暴戾阴郁的神情得到缓解,却又像是一种解脱。
一直徘徊在心里的那句问句却怎么也没有被说出……
在那枝颠之下,在屏却,那个他明知道那个爱他入骨的男子发狂般的伤了那个让他心动的孩子之后,在那个孩子却突
然大出众人意料的反而将屏却杀了之后,他就知道,他输了。
所谓的输赢,所谓的赌局都不过是他们三人之间的一种的斗争,斗智,斗勇,然后,他,屏却都输了,屏却死了,而
他,生不如死。曾经的曾经,面对他孤泓一剑的疯狂掠夺,面对屏却暧昧的敌友不分,在他们都以为自己掌握了整体
局势的时候,允歌,不,当时他还不过是个寄人篱下,处处受制于人的人下人,那时的允歌突然提出要与他们,或者
说是与整个靳泫宫赌上一把输赢。
所谓赌局,所谓输赢,那却是真真让人摸不着边儿,看不透心儿的东西,他们小瞧了那孩子,第一局,他们赢了,利
用拈香那个无辜的女子,他们赢了,真的打击到了那个当时还是很脆弱的孩子,可是,后来的局势却已经不是他们所
能够控制的了!
那孩子离开了他们,转而投入了国师皇甫殒月的怀抱,当时他真的气疯了,他曾经这样想——若是他得不到的东西,
别人也休想得到!可是,那个他曾经也一度颇有兴致的男人打破了他的妄想,竟然只是一伸手就得到了,而且还是两
情相悦?!所以,当他得知原来拈香因为那夜的风流而怀了孩子之后,他便将拈香送了去,送去了国师府,当作一份
大礼给送去了,计划着定要搅乱那一池的春水。
那个时候,他知道,那个孩子一定恨死他了,所以,那孩子在那枝颠之下亲手杀了屏却之后,他知道,他输了,彻底
的输了。然后他毫无反抗的任那孩子下令将自己拿下,他知道,他想着那孩子一定也会杀了自己,可是,在他被关了
两日之后,那孩子却突然来了,将还陷在惊愕中的自己带走了,然后便是现在,被这孩子的侍卫偷偷藏了几日之后,
又被带到了这车上。
终于感觉到车轮的轱辘,孤泓没有过多的猜测也知道他们现在是要离开这里,而这个一手陷害自己被掳的孩子却又救
了自己,从那些假仁假义的人手中救了自己。
原先一直徘徊与他嘴里的问句怎么也没有办法问出来,现在见到了这孩子,他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为什么不杀他,为什么要救他,这些都曾经是他的疑问。可是,现在他没有疑问了,他知道这孩子定是不会做那些个
对自己可以说是毫无意义的事情的。
他输了……是的,他输了。
曾经,他们三人互相许诺,输的那一方将永远臣服于另一方,忠心耿耿,致死方休。
而现在到他实现自己诺言的时候了。
“我……该怎么做。”
听到孤泓这算得上了然于胸的问话,允歌甚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说好了的,效忠于我,你不再是靳泫宫的宫主,你
将只是‘孤剑’,我季允歌的孤剑,天下唯一的一把只为我而锋利的孤剑,你可做得到?”
“……愿赌服输。”
深深看了孤泓一剑,不,是孤剑,深深看了孤剑一眼之后,允歌终于扯出了一抹似有似无的笑容,笔直的背脊终于软
了下来,“孤剑,你知道么,七年之后我还会回来的……”
看着允歌依旧单薄的身子,孤泓一剑发现自己心中的戾气似乎淡了些,惊诧于自己竟然会这么想着:也许从头开始也
是个不错的主意……
“……你要是累了,就躺一会儿吧!”
有些讶异孤剑的温柔,随即又柔和了眉眼,自发的将头轻轻放在了孤剑腿上,当雄师被驯服的时候,那么它也就不过
是只体格较大的猫罢了……允歌这么想着,渐渐加深了笑容,然后便静静的睡了。
此时车内一片祥和,而那素衣少年也依旧保留着孩子的柔顺,可是,没有人会想到,就在这小小的马车内,沉睡着的
却是七年之后会将这东大地搅和的一团乱的荆国廉王爷——季允歌!
[第六十七章七年之后]
七年之后——
荆国国都大京
辰武宫外。
月色甫降,一锦衣男子驰马而来,衣袂翩翩,彩袍华艳,勾龙绣风,镶金腰链,叮铃不绝,纤纤玉指,纸扇慢摇,好
一悠闲姿态。
辰武宫,荆国女帝——炎帝办公就寝之地守卫森严堪称荆国之最,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辰武宫外骑马漫步?!
“来者何人?”一年轻侍卫持枪喝道。
马上人摇了摇纸扇,勾出一抹笑,“是我。”温和的声音微哑,却带有一种慵懒。
这时,这侍卫一看周围,才发觉除了自己其它的侍卫早已跪地行礼。侍卫长见他还站着,连忙低喝:“还不快跪下!
”年轻侍卫呆呆的跪下了,却听那锦衣男子笑道:“不用多礼了,我不喜欢的。”一挥扇让众人起身。
“谢廉王。”众人道。
“呀呀,不用了。”被称为“廉王”的男子笑的愈发迷人了,“不用招呼我了,我进去一下就出来。”
“是!”
廉王下了马,摆摆手,踱入宫门。待廉王走远那侍卫还未回过神来。
“他、他难道就是那个……”侍卫指指廉王消失的地方,语不成句。
普天之下只有两个人能不用通报就进入辰武宫,一个是当今炎帝之女翠絮公主——下任女帝,另一个就是廉王季允歌
。
“就是他,他就是那个廉王。”侍卫长淡淡道,魂也未从刚才离开的佳人身上回来。
嗅嗅身边的空气,好象还残留着那人的香气。
廉王季允歌,无实权,是当今左丞相及已逝雪公主——炎帝之姊的独子,以其美貌闻名天下。曾与天下第一艳姬共赴
一宴,却硬是将那艳姬比了个无盐,后被喻为是当今唯一能与有连国“镇宫之宝”之称的国师皇甫殒月相媲美的美人
。
允歌走在宫中,忽见廊边一花艳丽出奇,配着这月夜华宫,更显其不凡,只是遗世独立,孤芳自赏,“这花儿似我不
?”声音有着说不出寂寞,“再美的花儿也要有人赏啊……魏公公您说是不?”允歌淡淡道,面对刚跑至自己身后的
年长宫人。“几月不见,公公愈发精神了呢。”见魏公公还在急转喘,遂迎上前去,帮魏公公抚胸顺气。
“廉、廉王您倒是闲适,还在这儿赏起花来了。”魏公公责怪道。魏公公自十三岁进宫至今已有四十余载,为人厚道
又恪守尽忠,深受炎帝信任。“今儿个可早过初三了。”
允歌心知怕是炎帝已得知他入宫,特派魏公公来寻他,这速度啊,若是用在为民办事上不知该多好,允歌笑的无奈,
“这日子过的太快,一个不留神就过去了。”
每月初三之前进宫一次是他与炎帝定下的约定。因他无实权,所以可免去每日早朝,但炎帝对他这个侄子的喜爱天下
皆知,未免他长年在外、久不归家,特与他定下了这“初三之约”。
“唉,不是老奴多嘴,廉王,您今年也不小了,该定下了。前几年皇上赐您的府邸您还没住进去吧!”
“恩,我比较喜欢住左丞相府,廉王府太无聊了。”
“您啊,还是孩子心性……左丞相为我朝鞠躬尽瘁,一入朝就是三十年,回想起来当年丞相他呀也曾像您现在这样玉
树临风,要不然雪公主为什么会嫁与你爹呢……时间过的真快呀,一晃您也到了成婚的年纪了,奴才也老了,左丞相
今年也五十好几了吧!”
“您的记性真好。”允歌依旧笑的好脾气。
看着允歌的笑,魏公公又叹口气,“您啊到底用这笑容骗了多少人呢……左丞相已经不年轻了,所谓‘不孝有三无后
为大’,老奴知道您还不定性,喜欢结交江湖朋友,更和一位青楼女子来往密切,可您也该为左丞相想想啊,他又怎
会不希望自己膝下儿女成群呢,更何况您可是他失而复得的儿子啊!”
失而复得……吗?允歌的笑容淡去,抬起左手,黄金镶玉的手环在月光下晕出淡淡的光辉。允歌触触手环,又一次勾
唇笑了,凤眼中漾起了浓的化不开的温柔。“那个人啊……”允歌看向魏公公,突然笑的很可爱,“其实早已存在了
哦!”趁魏公公还在迷茫之际,快速离开了。
早就……存在了?!那到底左丞相在担心些什么呢?魏公公挠挠头,实在想不出来。
是啊,到底为什么呢?
……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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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门进入辰武宫,偌大的宫殿中灯火摇曳,黯淡难测,斑驳的阴影一块一块的映照在那端坐于鸾金龙椅上的纤细身影
之上。
允歌依旧含笑的望着座上的人,拱手作辑,“皇上。”
此人正是荆国现任女帝荆炎。
“你来了。”
自座上传来的是带着深深疲倦的柔和嗓音。
可是允歌不会忘记自己当初就是被这嗓音迷惑而签下了那“丧权辱国”的“七年之约”,可是,又没有关系了,因为
……时间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