吞灭。”应皇天回答道。
杨宗月当真不料真相竟是如此,他不由低叹一声说道,“所以开明国在我大凤日益强盛之后便想方设法潜入进来,便
是知道大凤日后必定有侵略开明的野心,所以才有后来你为了保住大凤投降的这一出,而开明算准了等凤休离知道自
己的儿子有一半开明血统之后依然会秘而不宣,他做的那些事,甚至只对开明有利,所以也根本不必担心凰青的身份
败露,是吗?”
“但大凤有你。”应皇天漆黑的眸锁住杨宗月静静地道。
“原本若只有凰青是开明国的人,我必定不会对凤骁之也下杀手,因为只要他不知情,大凤始终还是大凤,但现在却
不一样,我甚至不清楚大凤宫廷之内究竟还有多少开明国之人潜伏,更甚者,你们十年前投降大凤早已将所有的开明
国人归并入我大凤,如今大凤开明其实早已是一家,我们争的只不过是一个国名,但我杨宗月既然身为凤阳王,就绝
对不会袖手旁观,否则,我日后又有何面目来面对我大凤的开国祖先?”杨宗月说完这句话,忽地从怀里摸出了一枚
玉印来,然后伸出手去,把它递给应皇天,笑了笑说道,“上次说要还给你,一直都没有时间。”
应皇天接了过来,握在手心里。
话说尽了,杨宗月便不再看应皇天,而是背过身去,出声便道,“来人!”
“大人!”凤轩殿的大门因他这一声立即被推了开来,徐量率人便冲了进来,将应皇天团团围住。
“让他走。”杨宗月却道。
徐量怔住,半晌没有动静。
应皇天似也是一怔,目不转睛盯着杨宗月的背影。
杨宗月低下头,再度低低说了一句道,“让他离开,徐量,你把江为找来,我有话对他说。”
“大人——”
“你们不愿放他,是要我亲自送他出去吗?”杨宗月的嗓音低沉,却自有一股威严。
徐量这时只好抬手示意侍卫放人走,但是就在这个时候,侍卫之中忽然有一人猛地一刀挥向应皇天,应皇天本是有武
功底子的人,这个时候很自然就做出了相对的反应,可由于他的出手,原本那些侍卫们也一应而动,杨宗月听到声音
回头已是来不及,就在下一刻,应皇天已被刀光逼到了他身边,但这时杨宗月却蓦然发现了一丝不对劲,因为应皇天
忽地收回了手,杨宗月来不及多想,拉住应皇天一步冲了上去。
“小心大人!”
事情发生在一刹那,徐量这句话才喊出来,一声刀刃刺入布帛的声音“呲”地传来,他的心脏顿时像是停止了一样,
一瞬间手脚冰凉。
谁都不会料到杨宗月竟然会为了救应皇天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江为在同一时间感觉到心脏狠狠地抽痛,他匆匆赶至
凤轩殿,便是一眼的怵目惊心。
应皇天半扶着杨宗月,漆黑的眸里惊疑不定,里面写满了复杂的情绪,他从来都是无动于衷的表情此时已经消失不见
,像是不愿意相信眼前发生的事。
“小月……”江为一步一步走上前,看着满身是血的杨宗月,泪水差点就要夺眶而出。
“小为……你带……他们出去,我……有话要……跟他说……”杨宗月被一剑刺中了胸口,此时鲜血汩汩往外冒出来
,像是每说一个字,都显得十分吃力。
江为看着他,再看向一旁的应皇天,然后点点头,轻轻地出声说道,“好,我这就带他们离开。”他强忍住眼泪,示
意徐量和那些侍卫都离开凤轩殿。
徐量脚步踉跄,失手伤了凤阳王的侍卫早已呆立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江为看了他一眼,一把推他出了凤轩殿。
“没……想到,我竟会是这种……死法咳咳……”杨宗月的嘴角此时不断流出鲜血,他微微牵了牵嘴角,笑了笑便道
。
“你不要说话。”应皇天微微蹙眉,便要查看他的伤势。
“不……必了……”杨宗月缓缓抬起手阻止他道,“我若……不死,就是你死……我原……也下不了手……”
应皇天握住了他的手,却不知该说什么。
“我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杨宗月这时又道。
“你说。”
“你就对凤骁之……说我今日……是自取灭亡……天意如此……凤王依然……是他……”
“你要我不泄露他的身世?”应皇天看着他问。
“若、若有违……当初你对……那个人……的承诺……那便罢了……”杨宗月说着闭了闭眼,许是伤口疼痛让他蹙紧
了眉,便停了下来。
应皇天看着他,漆黑的眸子里依稀泛起了一丝波澜。
“还有……我的手下……他们……只不过是听令行事……希望……凤王能网开一面……”杨宗月说着又咳了起来,应
皇天这时点点头,回答他道,“我答应你。”
杨宗月缓缓笑了起来,闭上了眼睛,“你……先走吧,我想见一见小为……他……跟我分开太久了……”
应皇天狭长的眸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终于松开了手,将他轻轻放平在地上,然后推开了凤轩殿的殿门,江为一见他走
出来第一个冲了进去,应皇天已再度将凤轩殿的门阖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凤轩殿,一路走出皇宫之外。
大凤朝七十七年初,凤阳王杨宗月篡权谋反,矫杀太后,罪大滔天,凤王亲率军马平定叛乱,相关同谋者一并打入死
牢,择日行刑。
柒贰
大凤死牢之内,应皇天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徐量、江为、继红延等人作为首犯被关在死牢尽头的囚室里,凤骁之
早已派了重兵把守,按理说连一只虫子都休想入内,但不知怎么的,当应皇天出现在囚室的时候,江为却没有感觉到
一丝意外。
“你来做什么?”徐量一见应皇天,恨意顿显,若非现在手足都上了镣铐,他恨不得立即冲上前杀了眼前这个人。
“我只是答应过他,会保你们的性命。”应皇天看了徐量一眼,回答。
“你既是凤骁之的人,就不必惺惺作态。”徐量恨恨地道。
“徐大人。”江为轻轻拉住徐量,他知道他心里恨极,若非应皇天的出现,杨宗月未必会死,徐量本是一心为杨宗月
做事,以当日的情形,大凤皇权唾手可得,却不料落得这般下场,所谓成王败寇,自古皆是如此。
“我徐量死不足惜,只恨大人为保大凤而死,死后却还要背负乱臣贼子的罪名,若不是因为他——”徐量咬牙看着应
皇天,心中愤懑难平,这一口气怎么也没有办法就这么咽下去。
“徐大人,你的心情我如何会不明了,只是如今他既然已经身死,我们若能活下去,就要将他的份一并活下去,因为
他身上的冤名,只有我们才知道。”江为这时对徐量说道。
他这一句话猛地点醒了徐量,徐量沉默半晌,终于再度开口缓缓地说道,“你说的对,我徐量要亲眼看着大凤会如何
走下去,将来有一日,定要替大人洗清他身上所有的冤名。”
江为听他说出这一番话来心里不由感动,他直视徐量的眼睛,低低地说道,“徐大人,你对他一片忠心,我江为代替
他铭记在心,而且我相信他心里也应该很清楚,因为那日他曾经对我说,他觉得有负最深的,就是你跟继将军。”
“大人他……”徐量闻言眼眶不禁有些发热,嗓子哽咽了起来,说了三个字之后就再也没有办法说下去。
继红延也是一阵激慨,他是从大凤南征开始一路跟着凤阳王打拼下来的,到了今时今日,即便从此身败名裂,也不会
因此而有半点的后悔。
应皇天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忽地弯下腰来替江为解开了脚上的镣铐,事实上也没看他怎么用劲,只见他长指握住镣铐
两端微微一拉,锁便自己松了开来,然后是江为手上的,接下来他又如法炮制解开了徐量和继红延身上的束缚,最后
便站起来说道,“可以离开了吗?”
江为点点头,应皇天又说了一句,“闭上眼睛。”
三人依言闭目,便听耳边似有低低念咒的声音,待他们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已是置身于凤京之外。
但他们转头四处看,却没有看见应皇天的身影,“应皇天呢?”
“三位大人。”忽地,不远处有一个声音传来。
“端将军?”见来的是他,三人不由都是一愣。
“应太傅已为三位备好马匹和银两,请三位多多保重。”端宁瑞这时牵过来三匹马,显然是早已准备好了的。
“他……”江为这时欲言又止,却终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应太傅让我告诉三位,三日之后阳明山上会有一场凤阳王的安葬仪式,他说届时凤王不会到场。”端宁瑞又道。
“当真?可凤王又怎么会同意……”江为闻言自是惊喜,但随后却又觉得不敢相信。
“应太傅说这件事无需担心。”
“承蒙端将军告知此事,请端将军代我谢过应太傅。”江为对端宁瑞说道。
端宁瑞点点头之后,道一声“告辞”便飞身上马,朝着凤京的方向而去。
“应皇天……他到底是什么人?”徐量这时不禁喃喃道,难道……有些事,真的是天意?
他抬起头,眼前的黑暗就如那时那个人给他的感觉一样,如此耀眼却又如此不祥。
“不行!杨宗月罪不可恕,不用说是葬礼,朕就算是想留他全尸也办不到。”凤骁之拍案而起,他自从那一日被困凤
京城外回宫之后脾气就变得极为暴躁,尤其是杨宗月叛变这一事,他似是恨不得自己能再亲手杀他一次,方才得以泄
恨。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毕瑱硬着头皮又道。
“为什么?”凤骁之怒目相视,沉声问。
“陛下这样做,恐会失了军心。”毕瑱微微躬一躬身便回答道。
“整个大凤都是朕的,难道为了区区的一个杨宗月,他们还要再造一次反不成?”凤骁之立于大殿之上,脸含愠色极
为不屑地反问。
毕瑱垂下首,对凤骁之说道,“陛下,杨宗月谋反并非一人之力,他手里不但有兵权,还有肯为他反的人,如今陛下
定他一个人的罪名,势必意味着那些跟着他谋反的人都该死,但是这样做,恰恰是适得其反的,整个凤枢院以至于凤
枢御门的人定会猜疑并且担心什么时候陛下会怪罪到他们的身上来,而以臣之见,如今却正是一个收服人心稳定人心
的好时机,让他们都看见陛下你的宽宏大量,因为陛下不仅不治他们的罪,反而厚葬凤阳王,即便凤阳王确实有谋反
的罪名,但陛下依然以礼待之,是非分明,这样一来,那些留下来的人才会没有二心地继续为我大凤效力,不用每天
担惊受怕。”
凤骁之听他说完这一番话,不由沉默下来,因为毕瑱这么说确实没有错,但是……叫他如何能轻易就原谅了杨宗月?
况且——还有弑母之仇!
“陛下,请三思。”
凤骁之只是绷紧了表情,他怎么也咽不下这一口气,他如今每天晚上做梦都会梦见那时的血腥,几乎整晚不能入眠,
只要一想到当日他几乎没有丝毫生还的余地,他就恨不得将杨宗月碎尸万段,偏偏那日当他冲进宫去的时候杨宗月已
经身死,直到今天,他都不清楚究竟那一日杨宗月是为什么会死,又是被谁所杀,若有可能,他宁愿自己亲手杀了他
。
“这件事你做主吧……朕不愿再过问……”凤骁之扔下这句话便欲离开大殿,他甚至连一刻都不愿再做停留,可谁知
他刚刚步下石阶,便有一名侍卫匆匆进来跪下禀报道,“陛下,江为、徐量等人——”
“他们怎么了?”凤骁之打断他便问。
“他们……被、被应太傅放走了!”
“什么?!”凤骁之闻言又是一阵勃然大怒,不由问道,“太傅现在人呢?”
“在、在死牢。”
凤骁之瞬间抿紧了嘴唇,过了好半晌,方吐字说道,“摆驾,去死牢。”
“是。”
当囚室的门打开的时候,凤骁之看见了背对囚室门静静站立的应皇天,事实上原本应皇天就没有出过囚室,他一直在
等凤骁之,因为他知道凤骁之必定会来。
“太傅,你这么做是何用意?”凤骁之怒气凌厉,他看着囚室里的三副镣铐,怒意更盛。
“我可以代替他们。”应皇天却只是静静地出声。
“太傅你——”凤骁之瞪着他,顿时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他又问,“那一日,你究竟跟杨宗月说了什么?”
“有些事,既然已经注定了,陛下就不必再追究下去。”应皇天还是冷冷淡淡地道。
“太傅,你当真不愿说?”凤骁之盯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再问一句。
应皇天摇头。
“好,既然太傅决意如此,朕也无话可说,但念在你当日救过朕的份上,朕不会杀你,只不过,朕想听的事你若不肯
说,那么朕也只能等到你说的那日再放你了。”他说完,见应皇天还是没有反应,便当即沉下声命令道,“来人,将
太傅锁回水牢,哪一日太傅肯开口,再来告诉朕。”说罢,凤骁之转身便离开了死牢,没有再回头。
柒叁
依照大凤祖制,历代凤阳王都是在凤王陵墓边上下葬的,但由于这一代凤阳王发动兵变企图造反,所以他原本拥有的
爵位全部被削,便不再有这个资格,只能和凤阳王一族的族人合葬在一个陵墓之中,事实上这已经是凤王的一种恩赐
,因为就连当年身为皇族的凤允都没能得到厚葬,更加不能进入皇族的陵墓。
只不过杨宗月毕竟已是大凤的叛臣,所以这一场葬礼礼数虽全,但却没有任何人敢前来观礼,只有原凤阳王府的旧人
不会在乎这一点,殷殷切切只盼望能将杨宗月好好的下葬。
此时菖蒲、姬莲,还有凤阳王府里所有的人都在,他们是从凤阳王府一路跟着灵柩过来的,菖蒲和姬莲哭了一路,一
直到要将杨宗月下葬的时候也止不住啜泣。
灵柩此时静静地停妥在墓地旁,江为、徐量和继红延上前祭奠完毕,便要将灵柩运往墓道然后下柩,一旁法师已经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