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银针。
“我要的只是剑无影的命,还请神医大人不要插手此事。”白衣白扇,来人客气的向花清彦鞠躬道:“再下风流扇—
—李益,见过夺……”
花清彦扬起手,露出一手的闪亮银针,道:“艾罗安父子俩是我的病人,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就应该知道我没医好他
们是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他们的,除非……”轻笑,“你能赢过我的银针,可否?”他刚才故意手下留情为得正是看
清此人的真面目,但现在没这个必要了,风流扇不过是武功下九流的宵小之辈,不值得他费神。
“这……”李益没胆子领教那一手百发百中的银针,连躲它的自信都没有,谈何杀剑无影。可是他若想杀掉剑无影挤
上江湖第十五的排名就必须冒这个险。
如此想着,他着急的看着四周,四周已没有他可以劫持的人质了,忽然他看到一个人,有了把握。“神医,你的银针
我接了。”
豪语一出,银针已朝他飞来,他竟不躲。花清彦惊讶之余才看清他身旁躲藏的人。
哇,娘好厉害哟!宝宝睁大眼睛,要看清银针是怎么飞进大坏蛋的身体里,可他离大坏蛋太近了,只看清一只不怀好
意的手伸来,然后宝宝就面对着那些飞来的银针,莫名其妙的眨巴起大眼来,连兔兔蹦出怀抱也不晓得。
注意力全放在李益身上的花清彦终知晚矣,却无能为力。那十来根银针是他放出的夺命凶器,在他眼中闪烁着银白的
光芒,生四两相隔仍是尽在他手中,而当他夺命针一出,有去无回。
夺命,夺命,他终究是为夺命而生,选择懦弱的逃避夺命的命运,但生为夺命的他早已是不为己,不为他人的夺命。
“娘……爹……”宝宝不能哭,但也笑不出来,小脸垮下,自知命不久矣。
呜呜……宝宝要死了呀,可宝宝怕疼呀,不敢再看银针,要赶快闭身眼,这样就不会太害怕也不会太疼。合上眼的刹
那间,那银针射入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自己父亲的身体,一丝丝的血液顺着银针淌下。
“你的针好厉害呀,但我的剑也不是浪得虚名的。”
看不清他是何时出手,一把剑只是出鞘,已沾染上血色,洒了花清彦一身的红斑,好象一朵朵快要开放的红梅,娇羞
的红着。
艾罗安站在李益的尸体前,捂住胸口跪下,哀号道:“天啊,痛死我了!”他推推儿子,不睁眼,“臭小子,我为了
你挨了那么多针,你还闭眼装死!”
血腥味好难闻,宝宝睁开眼就会看到血啦,说什么也不要睁眼。宝宝闭着眼睛,双手摸索着地面向前爬行,尽快远离
全身有血腥味的臭爹。咦,宝宝闻到娘的味道了,虽然也有点血腥味,但比爹好闻多了。宝宝深呼吸一下,嗅着花清
彦的身体的味道,立刻抱住“娘”的腿,哇一声放声大哭。
“哇啊啊……娘,宝宝好害怕……”
“臭小子,我不准你抱清彦的腿,他是我的,你快放手。”
痛到站不稳的艾罗安歪歪扭扭的走几步,拖着不肯放手的儿子,火气越来越大。花清彦看着这队为自己闹翻天的父子
,脸上突然露出虚幻的笑容,轻轻地倒下,压住他们俩。
“啊,娘!”
“清彦!”
他们的声音又时真的很烦人,花清彦失去意识前想着。
******
艾罗安揪住兄长的领口拼命地摇晃他的身体,吼问:“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清彦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晕倒了?”
艾罗平扯下他的手,好不容易得以从他的魔掌下逃脱,腿又被宝宝抱住。
“伯父,娘多晚会醒呢?宝宝好想听娘叫宝宝的名字。”大眼里满含泪水,楚楚动人的滑下他可爱的脸蛋,宝宝哭泣
着问,惹来艾罗平的心疼。
“大哥……”
“伯父……”
“你们两个停一下,让我有说话的机会!”
艾罗平终于忍受不了这对父子俩的轮番轰炸,抱着疼成两瓣的脑袋大喊一声,父子俩总算是安静下来了,站他的面前
要答案。
“你们跟花清彦到底是什么关系?”艾罗平寻把椅子坐下也示意他们坐下,表情严肃,口气认真的问。
“清彦是我老婆。”
“娘当然是宝宝的娘了。”
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
“他是男人!”艾罗平受不了他们理所当然的态度,几乎想扯着他们两的耳朵大喊。
“没关系,只要我喜欢清彦就可以了,关性别什么事?”艾罗安掏起耳朵,不在乎的说。
“恩恩。”宝宝连连点头,附议道:“宝宝也是,而且娘长得比姐姐好看,还香。”
“我走就应该把宝宝带回家,今天宝宝也不会跟你学,认一个男人当娘。”大受打击的艾罗平喃喃自语。
艾罗安拍着兄长的肩头,嬉笑道:“大哥请放心,我和那小子看人的眼光可不差,清彦人漂亮,武功也好,而且又是
大夫,正好医宝宝的病,一举两得,哈哈!”末了,得意的大笑两声。
“以命换命,生死两相茫……”
“呃,你再说什么?我听得有些耳熟。”好象在哪听过这些,可记不得了。
“花清彦的背上有骷髅刺青,我们招惹不起他,更不敢以陌生人的性命换宝宝的性命。”艾罗平意味深长的说。
“我明白了。”
******
记忆里,师父的脸总是冰冷的,从来没对他笑过一次,每天每时的要他读医书,习内功,要把一手的夺命针练到出神
入化的地步,否则一天不准吃饭,跪在一排排灵位前,那些灵位上刻着每一代夺命神医之名,这是师父的骄傲,也是
年弱的他学习的榜样。
他终于把师父的藏书读完了,内力达到师父的标准,那一手的银针如花一样的飞舞自如,师父再过几年他就可以出山
了,足以继承他的夺命神医之位,行走江湖,那一年他才七岁。
七岁,一年之中还是像平常的那样的读医书,习内功,玩银针,师父也没对他笑过,可有一天,师父的表情是那么的
温柔,不再是冰冷无情的。
他突然从街上买来百来只兔子,一只只温顺可爱的兔子满院子的蹦动奔跑,他开心的追着一只只的兔子,那笑声是自
己终生难忘的欢乐。
师父站在一边看着他,温柔不复存在,越来越冰冷无情的脸透露从来没有过的狠戾。他没有想过这一天是他一生噩梦
的开始。
师父问:“清彦,你要它们生还是你生?”
他听不懂。
师父变了一方法问:“你想要它们死还是你死?”
忽然,他明白了。
“二只可选一,你自己选择吧,我站在这里等你。”
“师父,为什么它们要死?”他不懂这些可爱的动物哪里招惹到师父。
师父大笑起来,“清彦,你是我的继承人,要学得冷酷无情,不能对任何人有一丝手软的心态存在,每一代的夺命神
医就是这么走过来的。”
既然是神医,为什么又要夺命?那他是为什么成为神医?只为了“神医”前的“夺命”吗?他不是大夫,而是夺命的
牛头马面。
“我不杀它们,求师父饶了它们,它们是无辜的。”他跪下,求师父放掉这些让他尝到开心的滋味的兔子。
师父不答,一根银针抵上他的喉咙,看着师父冰冷的双眼,他有始以来第一次哭了,也是最后一次的哭泣。
“既然你要它们活,那你就得为它们死。”师父冷笑着说,银针随之刺进他的肌肤。
“我不想死……”下意识的低吟着。
“那你就杀死它们。”师父收回银针,转身道:“我过一会儿会来检查的,你要毫不留情的杀死它们,一只都不能剩
下。”
“是的,师父。”
他捏着兔子的脖子,掐住它的喉咙,看着它蹬几下腿咽下气,挂在手上,他只感觉心冻结了,没有死、也没有生的感
觉。
师父还没等他杀完兔子就来检查了,嫌它杀兔子的手法太心软,要他直接捏碎兔子的脑袋,他按命捏碎兔子的脑袋。
脆弱的头骨发出裂开的声响,他用得劲可能是过大了,满手到是兔子的红白相间的脑浆,脑浆甚至溅上他的身,很久
以后他发现自己置身在一堆动物的尸体中发呆。
天黑了,他终于杀完这些弱小的生灵,完成他一生中第一次的屠杀。
他倒下了,双手撑着地面跪在地上,看见的除了血还是血。
它们不死他死,它们死他活,他选择自己的存活,选择湮灭感情的方法存活。
“以命换命,生死两相茫,若想活命,你就得以另一个人的命来换取。”
看到那些前来求医治病的人,他冷酷的说着一代又一代神医不变的“夺命咒”。
第七章
他一次又一次看着那些求医的人杀人,带着被杀者的头颅来见他,头颅上怨恨的表情令他毛骨悚然,他们的连死也不
肯闭上的眼睛好象是要看清他的真面目记下他的模样等待化为怨灵的一天报复他,让他也尝尝被人杀死的滋味。他怯
步了,却逃离不了那一张张充满怨毒的脸,每一次梦回他都看到那些脸在追赶着他。
他不想杀人的,但师命难为,虽然那些人不是他杀死的,可他不过是借着那些求医者的手杀死他们的真正凶手,一想
到自己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罪恶感丛生,逃脱不了良心的谴责,怨自己没有勇气承担杀人的罪责,一味的逃避。
“以命换命……生死两相茫……不杀……不……师父……不……我不要杀人……唔……不……”
花清彦梦呓不止,汗流浃背,湿濡他的长发和枕头,神情异常的痛苦不堪。艾罗安为他拆去一遍遍的冷汗,陪伴在他
的身边,与他一同痛苦。
抓着头,他曾经想象过夺命神医的模样,既称“夺命”必定是阴险毒辣又残忍的老头子,说不定长成丑八怪的模样,
没有身为医者的宅心仁厚;但清彦却是他认为最温柔的男人,闲雅的举止,温润的眸子,温和的说话语调和态度无一
不吸引他的目光,令他心动不已,这样温柔的大夫竟是他过去寻找过却了无音讯的夺命神医,他不知该喜该悲。
“救救……我……不杀人……”
“清彦……”艾罗安着急的摁住他痛苦的抽搐的身体。
“呜呜……娘……”宝宝刚要扑上花清彦的身上失声痛哭,却被自己的父亲抽出空的一只手抓住后领不得前进,“娘
……”他拼命的向花清彦伸出两只胖乎乎的小手,只想抱住自己的娘好好安慰他一下。
“臭小子,你马上滚,现在可不是你大闹的时候!”艾罗安拎起宝宝,“你要我扔你出去还是你自己乖乖的走出这道
门?”
爹脸黑黑的,说不定真会把宝宝扔出去的,宝宝长得这么白这么嫩很容易的受伤流血的,不像爹皮肤那么硬咬都咬不
懂,被针扎几下也没事,还有力气吼宝宝,拎宝宝乱扔。宝宝嘟起小嘴,心不甘情不愿的说:“宝宝自己走出门。”
脚刚落地,宝宝恋恋不舍的回头望着花清彦,突然趁艾罗安不注意扑到花清彦的衣服,乱翻一气,在艾罗安莫名其妙
的注视下拿走一条香香的手绢,才大摇大摆的走出门。艾罗安忍气,暂时放他一马,照顾清彦要紧。
房内只剩下他和清彦了,清彦每一声痛苦压抑的呓语他都听得一清二楚的,像刀子割上他心脏,疼到心底。清彦究竟
什么时候才会从噩梦中解脱出来?无能为力的他只能坐床边干着急,渴望能深入花清彦的梦里保护他不受噩梦的侵袭
。
“清彦,我爱你呀!”执起花清彦的手,艾罗安既神情又悲痛的说。
是谁在在说这句话?
不要说爱他,双手沾满人血的他没有资格承受“爱”这个字眼,也不值得任何人去爱他,所以他不需要有人爱他。可
这句话不断的传进他的耳中,一次比一次的神情痛苦,他拒绝它的入侵盘旋在脑海里回荡不止,几乎要占据他整个灵
魂,深入骨髓,肉体隐隐地作痛着。太神情了,他才会感到痛,是心疼爱他的人吗?
“艾……艾罗……安……”无意识的只想呼唤这个名,想抓住这个人曾经留给他的一切,可又不敢去抓住这个人的全
部。
对了,第一个说爱他的人正是艾罗安,一个曾经、第一次对他说讨厌他的男人,使他的笑容挂不住,脸上还挨了结实
的一巴掌的男人让他再次尝到许多再没有过的疼痛滋味。因此,艾罗安在他记忆里留下的印象鲜明深刻,他甚至对他
产生从没有过的好感,可习惯与人保持距离的自己却害怕对任何人产生好感,于是选择逃跑,下意识的以往那段短暂
的邂逅。半年后的他们再相遇,艾罗安和宝宝虽然很缠人,但他觉得很开心,与他们在一起他没有思想包袱,仿佛自
己只是名普通的大夫,纵使这是随时随地都会破灭的假象也无所谓了。
“清彦,你快醒醒吧,你不喜欢兔子我以后就不拿兔子吓唬你了,这还不行吗?”
手感觉很温暖,摩擦着有点扎手的皮肤,耳边是男人求饶的低语。
他情愿醒过来,但这种状态怎么像是被人逼醒,很无奈的抬起眼皮,落眼的自然是艾罗安的脸,他的两手紧握他的一
只手,来回在脸颊上摩擦,那张脸实在很……难看,下巴长满青绿的胡渣,显然是好几天没洗脸刮胡子了,真邋遢。
“放手……”
“嘎?”
“放手!”花清彦不禁提高音量,但虚弱的声音比猫叫大不了多少。
“你终于醒了!”
艾罗安当即跳起来,兴奋的像个孩子手足舞蹈起来,对花清彦殷勤地嘘寒问暖:“清彦,你饿不饿,渴不渴,冷不冷
……”
花清彦只看见那张嘴巴“噼里啪啦”得翻动,一连串无意义的废话直接灌输进他的耳朵,他想说些什么,偏偏艾罗安
不给他一点机会,轻蹙起眉,不悦地抿嘴,瞪着兀自兴奋的男人。
清彦不说话,还在生他的气吗?艾罗安识相的闭上嘴巴,笑容可鞠的趴在床边,一双平时轻佻的眼与花清彦对视,花
清彦不自在的别开脸,艾罗安一手捉住他的下颚,脸不得别开,视线强迫性的落在他邋遢的脸上。
“虽然大哥说你是精神负担太重才会晕倒的,但我认为这是我的错,我不应该那么缠你还用兔子吓唬你,你就饶了我
这次吧,我下次不敢了。”艾罗安诚恳的认错,乞求花清彦的原谅。
花清彦依然无语,冷漠美丽的眸子挑起艾罗安心底深处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