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亲热的招呼道:“淇薇妹妹,这会子你一个人是要去哪儿呀?”
淇薇微微一笑,道:“这可真是太巧了,琉珈姐姐那儿听说新得了皇上赐的好茶,我原准备去姐姐你那儿找你一起去
扰她,品尝她的新茶呢,既是在这儿遇上了,我们这就一起去吧。”
汀爽用帕子捂着嘴笑道:“可真是巧了,我也是正要去她那里呢,我们姐妹俩可真算得上是心意相通啊!”
两位小主的眼神交织在一起,在这温暖的春日里,在这溢满着清新的风与淡淡花香的园子中,突然就有了一丝冰凉阴
冷的气息,四下里渐渐弥漫开去。
当下,两人便并着肩,十分亲密的一起往琉珈的居所走去,一路上儿欢声笑语不断。
乌灵阿.琉珈见淇薇和汀爽一起来瞧她,自然很是开心,忙笑着把两人迎了进来。在摆着花梨木雕花水仙刺绣屏风前的
桌前安排坐定,便吩咐侍女灵儿将皇上亲赐的茶泡一壶来待客。
说罢转头对着淇薇和汀爽笑道:“两位姐姐今儿个口福不浅,前儿琳贵妃娘娘正好送了一坛子经年积下的春分的雨水
来给我煎茶,可可儿的你们就来了,闲来无事,我们这便论诗品茗,不亦乐乎。”
淇薇忙道:“姐姐有所不知,妹妹我在府里时跟我阿玛学过几招煎茶的手法,即是好茶好水,那便不要浪费,就搁在
这屋子里煎,等水煮沸时,由我亲自为两位姐姐泡制,岂不是妙。”
汀爽抚掌道:“如此更好,琉珈妹妹,你就让灵儿把茶具搬进屋子里头来吧,且让我们一起欣赏淇薇妹妹的煎茶手艺
。”
琉珈含笑应着,这便吩咐了下去。片刻后,就听灵儿在外头娇声道:“小主,水已响了。”接着,便用黄杨木条盘端
着几只琉珈平日里用的青玉仿古玲珑方杯和茶叶罐子进来,搁在淇薇面前。
淇薇早已由小侍女伺候着净过了手,这便掀开了茶罐,捏了一小撮茶叶看了一看,又闻了一闻,奇道:“琉珈姐姐,
这是什么茶叶?我倒真是没有见识过。”
“也难怪妹妹不知,”琉珈微笑着解释道:“此茶是杭州臬司成大人回京述职时上贡的,据说是采摘的深山松柏的松
针、湖畔新竹的嫩叶和幽谷腊梅的花蕊特制而成,是以名字就叫‘岁寒三友’,连我也是头一回听说呢。”
见琉珈还未封位便这么得宠,皇上连此等上品的贡茶都会赐给她,另位两位小主便不由得心里头俱是酸酸的,只是面
儿上都还仍是带着淡淡的笑,口中赞叹不已。
见侍女灵儿已是提着刚刚煮沸的水壶进来,淇薇忙稍摄心神,左手捏了一小撮茶,向各个青玉仿古玲珑方杯中抓药似
地各放上少许,右手接过灵儿手中的水壶,向杯中先各倾了约半两沸水,原本干燥的茶叶便传出细碎的咝咝声,那茶
叶中的松针竹叶及花蕊也立刻舒展了开来。
汀爽和琉珈均凑了过来,好奇的瞧着,看淇薇如何行事。淇薇极为认真地观察着每个方杯中的水之蕴色及茶叶舒展的
状况,小心翼翼如制作一件名贵的工艺品般一点一点地往方杯之中兑着水,片刻之后,茶便已然制好。
淇薇抬头望着琉珈和汀爽,笑道:“琳贵妃娘娘积的雨水成色自然是好的,但吃茶以露水为最上,雪水次之,雨水又
次之,这水讲究的乃是愈轻而色味愈佳。娘娘给你的这是陈年的雨水,这便又次了一等,这茶煎茶的水可不比美酒,
越陈越好。是以今儿这茶叶固然是佳品,泡出来的茶可要略次一些了。”
琉珈听罢毫不介意,淡然笑道:“妹妹博学多才,我等不及,原来喝茶还有这么些个讲究,今儿我算是长了见识了。
妹妹泡的这茶哪里次了,这香味很是异样浓烈呢,我可要先尝上一尝。”
“姐姐莫急,茶要略温一些品尝起来味才最佳。”淇薇摆手止住了她,又道:“方才那阵异香乃是王者香,现在已是
隐者香,姐姐们闻闻看。”
琉珈和汀爽便屏息细嗅,果然此刻这阵阵茶香已是与方才那又烈又醇的浓香不同,这会子已是如旷谷幽兰般清冽沁香
,闻之沁人心脾。
汀爽一边儿亲手将两只玲珑方杯端到了淇微和琉珈的面前,尾指上的流云点星指甲套叩在青玉杯沿上“叮叮”作响,
一边儿微笑着道:“琉珈妹妹的好茶,淇薇妹妹的巧手,今儿我算是最有福的,竟得以有幸品尝如此佳茗,实在是心
中不安,就让我给两位妹妹奉茶。”
三人相视一笑,便举杯在手开始品茶,果然觉得清新醇香爽口无比,每次只呷一小口便满口留香,与平常所饮之茶迵
然不同。
三位小主便品着香茗,随意儿谈论起诗句来,正笑谈间,突然一个个脸色都是一变,还未及有所反应,已是都软软的
倒在了地上。
灵儿正好进来,见此情形大惊失色,三人中唯淇薇还有一丝知觉,忙拼尽全力向灵儿道:“快去请...太医...”话还
没有说完亦昏了过去。
灵儿听了吩咐忙应着转身便急急奔了出去,屋内便只留三位小主倒在地上。
屋子里一时万籁俱寂,静的连一根绣花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得清清楚楚。过了片刻,突然一桩怪事儿发生了,三位小主
中的一位居然慢慢地站了起来,瞧了一眼仍躺在地上的两位小主,嘴角掠过一丝阴沉的冷笑,让人看了不由自主地便
会想起在天上盘旋的兀鹰盯住了在它眼前飞过的小鸟。
只见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素纸包,向屋子里四下张望了一眼,便塞进了在梳妆台上的一只珐琅描金小箱内,又缓
缓回到桌前,端起了其中的一只方杯,发出轻微的“叮”的一声响,却只瞧了一眼又放了回去,然后又躺回到地面儿
上,恢复成灵儿刚走时那模样,就仿佛刚才那一幕只是一场忆梦,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一切复又沉寂。
桃花渡。
“何堂主!”弘远弘啸齐声惊呼。
不错,来人正是K帮三堂主何亦霏,不过她仍穿着那身男装,显然是故意儿要掩饰自个儿的面目,不想被人认将出来。
“这九头蛟不是普通人物,逼得我非得亲自出马不可,”何亦霏向弘啸弘远两人微微一笑,“两位爷请在船舱内安坐
,打打杀杀的事儿让我帮里兄弟搞定就行了。”
说罢,转头面向身后那个总是带着一脸微笑的蓝衣少年,十分镇静的道:“小猪,你下水,晓晓她一个人怕是敌不过
九头蛟。”
小猪笑眯眯的应了一声,脱了外边的褂子,露出一身玄色紧束水靠打扮,无声无息的钻入了滔滔江水之中。
弘远和弘啸两人听何亦霏说那九头蛟厉害,不由得颇为担心,一起凑在船舷边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瞧着江面儿上的动
静,只是江水泛黄浑浊,不时卷起重重漩涡,水底激战究竟如何却是什么都瞧不清楚。
不一刻,离船丈余远的水面儿上突然泛起一股红色,也不知道是谁受了伤,直叫人看得触目惊心,兄弟俩个在船上只
能看着干着急,却是束手无策。
这时,那片殷红的水面儿上浮起一个身影,弘远定睛一看便失声叫了出来:“晓晓!”只见她浮在江中好似在挣扎着
想要游过来,弘远便回头望了一眼十三。弘啸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便伸手挡住他,冷静地道:“你别去,我去。”
说罢便迅速宽了外边的大衣裳,翻身跃入水中,奋力向晓晓游去,不一刻便已是拉着她一起游了回来。弘远忙伏在船
边伸手用力将两人一一拉上了船。
弘啸顾不得换自个儿身上湿漉漉的衣裳,忙先和弘远一起瞧晓晓的伤势,只见她腰部右侧被利刃划开了一道约有两尺
长的口子,血水犹自缓缓向外溢着,把她身上那件污兮兮的褂子浸的通红。
见她伤势严重,这会子也顾不上什么避嫌了,弘远皱了皱眉,伸手便用力撕开的晓晓那原本已经很破的衣裳,露出她
那被血染红的雪白肌肤。
弘啸早已取来一块干净的布条,用酒浸湿了,对着晓晓温言道:“阿晓,你先忍着点,我来帮你先擦一下伤口再行包
扎。”说罢又让弘远赶紧去取金创药。
晓晓蹙着眉忍着酒精触到伤口的剧痛,强笑道:“我没事儿,一点小伤不在话下,那九头蛟吃得亏不比我小,我也够
本儿啦。”
话音未落,江面上九头蛟正浮出水面换气,气还没换完已是惨叫了一声,又卟嗵一声沉了下去。晓晓乐得一拍手,“
好!小猪得手了!”
“正好,我们那里也都快要了账了。”何亦霏气定神闲走进舱来,转头向船头道:“阿莫、狐狸,他们可能已知晓了
我们的身份,就按我说的办,不要留活口!”说罢便俯身在晓晓身边瞧她的伤势。
“何堂主!”弘啸缓缓站起身来,沉声道:“还没问清这帮人的来历身份呢,且先留他们一命。”
“不用留。”何亦霏一边接过弘远递过来的金创药帮晓晓细细的抹在伤口上,一边头也不回的道:“这帮人连带其幕
后指使人的来历我都清楚。”
“嗯,幕后指使人......”弘啸低头略一沉思,眼中光芒一闪,突然抬头道:“难道竟是那日林中逃脱的黑风?!”
何亦霏抬起头来,脸上流露出钦佩之色,赞道:“不得不说十三爷实在是有聪慧过人之处!还真是被你猜对了。”
“呃...那个黑风?!”弘远慢慢儿的也忆起来了。
“那个黑风——”弘啸神色凛然,冷冷地道:“看来这幕后指使人的幕后之人一击不中,并未甘心哪!这么锲而不舍
地一路追杀下来,是一心要致你我兄弟以死地才肯罢休啊!”
弘远的脸色一下也阴沉了下来,两人顿时沉默无语。
这时,船边传来一阵哗哗的水声,却是小猪抹着一脸的水爬上船来,笑眯眯的向何亦霏道:“三堂主,那个九头蛟已
然被我了结了,还亏得晓晓先伤了他,不然还真是不好对付。”
说话间,狐狸和阿莫那边也已了事,并肩步入后舱来,瞧见晓晓受了重伤,忙和小猪一起围了上去,问长问短俱是关
心不已。
晓晓却是毫不在乎自己伤势,居然还对着阿莫和狐狸笑骂道:“一个个都摆着副死人脸瞧着我干嘛,我还没那么容易
死哪!今儿个要不是我,等不到三堂主来,这船非被九头蛟凿沉了不可,你们两个还不谢我?!”
何亦霏疼惜的抚着晓晓的脸蛋儿,柔声道:“知道你有本事,尽逞能!等过了河,船一靠岸你就跟我回堂里好好养伤
。”说罢抬头对弘啸弘远道:“两位爷,我会另外安排人手来保护你们上京。”
“不用何堂主操心了。”弘啸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望着外头汹涌江涛一片混茫,沉声道:“还是古语说得好,‘千金
之子坐不垂堂’,‘知命者不立乎危墙之下’。我和哥哥一路微服,才有了这般凶险与不测,还连累了骆帮主手下众
位兄弟。”
说罢转过身子,坚定且从容的望着众侍卫道:“等船靠了岸,便知会当地府衙派人来接我们,我兄弟俩要风风光光、
气气派派的以钦差身份回京!”
钟粹宫。
就在乌灵阿.琉珈的侍女灵儿才奔出钟粹宫的时候,迎面便走来了周易丹太医。灵儿简直欣喜若狂,忙一把拽住了周太
医,也来不及说得祥细,只简单的说了一下三位小主现正昏迷在屋中,求太医赶紧过去诊治。
周易丹很是吃惊,忙吩咐道:“我这就去,这事可不小,你赶紧去回宫里的探棋姑姑和嬷嬷们,我自个儿认得去琉珈
小主的居所的路径。”
灵儿自然点头应允,两人便在宫门口分道扬镖,周易丹独自一人径直去了琉珈的住所,而灵儿则返身去通报探棋姑姑
。
听说又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探棋少不得又要派人分别去禀告琳贵妃娘娘和皇上,却万万没有料到这回皇上居然传旨下
来要亲临钟粹宫!探棋忙先安排宫女们去琉珈处布置仪仗,通知周太医预备着接驾。
趁着皇上还没有来的时候,周易丹和宫女已将三位小主安置在了内屋,并粗粗为之诊断了一回。
不一刻,皇上和琳贵妃已是亲自过来了。只见胤顼只穿了一件天青色葛纱袍,套着米色直地纱绣金龙褂,腰间系着汉
白玉的明黄盘龙带,和琳妃都是一脸的肃穆,被几十个宫女太临谙达侍卫簇拥而来。
周易丹忙和屋里头的宫女们跪了一地,恭敬的道:“臣周易丹恭请皇上圣安,琳贵妃娘娘玉安!”
“起来回话吧。”胤顼快步踏入屋内,便要先去看琉珈的病情。那拉.琳瞧皇上这么在意这个小小的秀女,自然免不了
有些个吃味,冷然的脸庞上嘴角微微一抽,便缓步跟了进来。
周易丹忙从地上爬起身,垂手呵腰侍立在一侧,等候着皇上发问。
胤顼坐在琉珈床前瞧着她苍白的脸色,紧闭的双眸,蹙着眉向着周易丹问道:“瞧过脉了没,现在情形如何?这突发
的病究竟是何所致?”
周易丹忙回道:“据脉象来看,几位小主寸缓而沉,尺滑而弱,五脏骤受外毒侵袭,敛内攻脾,脾主土,土伤而金
盛......”
话还末说完,已是被胤顼厉声打断:“朕没有闲功夫听你背医书,你只说这病现在究竟相不相干,又是何物所致,该
如何用药就是了。”
周易丹眼中闪过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神色,从容回道:“回皇上的话,几位小主应该是服食了罂粟花制成的致幻药剂
而导致昏迷,但三位小主的中毒程度却是不一。”
“什么?罂粟花致幻药剂?”胤顼皱眉问道:“此毒可致命么?”
琳妃也在一旁插嘴道:“这可奇了,好端端的,三位小主怎么会一起中了这种毒呢?一定是有人从中捣鬼要害小主性
命,皇上此番可要好好彻查!”
“回皇上和贵妃娘娘的话。”周易丹镇静的道:“这罂粟花所制成的致幻药剂若只服食少量会产生幻像,若服食中量
便会如三位小主一般昏迷,若服食大量也可能会导致猝死。但是,若一直少量服食的话毒性是会上瘾的,非但会损伤
心智而且很难戒除。”
说罢,周易丹瞟了琉珈一眼,淡淡地道:“臣观三位小主脉象,淇薇小主中毒份量与汀爽小主相近,最多再过一个时
辰便会醒来,事后,只需服用几贴补身养气的方子便可痊愈,只是琉珈小主却......”
胤顼脸上掠过一丝忧色,急急问道:“怎么,可是琉珈所中的毒份量较大么?可有性命之忧么?”
周易丹略一迟疑,道:“回皇上,琉珈小主此番中的毒份量的确较大,但她居然没事,也只是昏迷而已,是以臣以为
——”
周易丹顿了一顿,瞧了一眼皇上的脸色这才道:“臣以为琉珈小主必定长年服食此致幻剂,才会在突然服了这么大份
量的一剂之后却没有猝死。刚才为臣帮琉珈小主把脉时也的确发现了小主的脉象其实体内存有积毒。”
“你说什么?”胤顼腾得站了起来,一双眸子中散发着鹰隼般锐利的光芒,直逼视着周易丹几乎不敢抬头,“你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