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每年中考几万人中,只有前四十五名学生才能被录取到实验班。
父亲打骂了我一个暑假,无论我做什么事他都要嫌长道短,终日把“一分啊,一分”挂在嘴边。后来我得知自己的理
、化成绩在四中均排第一,于是我便有了和父亲顶嘴的资本。只要他开口说“一分啊,一分”,我就接着道:“丢分
的在政治上,人家考八、九十,我都没及格,一背政治你就让我背英语,一做政治题,你就让我做数、理、化,买一
大堆题罚我做,做到下辈子也做不完,哪有时间背政治,我早就告诉你政治也算分的。”
父亲自知理亏,但他紧握对我予夺生杀的大权,便用他的鞭子说话,鞭子底下只有他的理。后来父亲去学校疏通,想
让实验班破格录取,学校考虑我情况特殊,就答应下来,但要多收一万块学费,我哪里肯如此丢人现眼,誓死捍卫着
我的尊严。我想什么班级都一样,高考又不用考政治,只要自己不贪玩,在语文和英语上下狠工夫,定能旗开得胜,
把试验班的人统统击败。
如我所愿,我被任命为学习委员,这是班上成绩最好的学生的宝座。其实我想当班长,因我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学习委
员,想换个口味。至于我们现任的班长,我对他没有一点好感,他姓谢名坤,是一个大块头,成绩中等。我觉得班主
任应该让他担任体育委员或是劳动委员才对,班长嘛,应该很能干,并且成绩好,可是谢坤每天除了看书和喊几声“
起立”外,似乎就是以打篮球为生。班上的事情基本上被我一个人承包了,从排“值日轮流表”到抄同学们的名单给
授课老师,从收发每一科的作业本到填写每天的考勤表等等,无不让我手忙脚乱。于是我对他又多了些怨恨,经常在
心里骂他是吃白饭的。
在离学校两公里处,有一个水库,同学们都如我一样,喜欢玩水,却又苦于游泳池票钱太贵,于是我们经常偷偷在放
学后去那里游泳。至于谢坤,我从来就不叫他,既然他不爱与我们厮混,我也没有必要去巴结讨好他,他自有打篮球
的乐趣。
还记得第一次劳动课上,几个班干都忙得满头大汗,唯独不见谢坤的踪影,我去水池边拎水归来时,看见他独自一人
正在篮球场上大汗淋漓地拍着篮球来回奔跑,于是索性放下桶,双手叉在胸前瞪着他。而他似乎并不当我是个活物,
瞅都没瞅我一眼,两手交换着拍球转圈,像是蒙着眼睛拉磨的驴子。
“喂,大扫除呢!”我板着脸喊他。
他没有理会我,笨拙地转来转去折磨着那只篮球。
“没听见啊?就缺你了。”
见他依旧对我不理不睬,我火了:“你这个班长怎么当的?什么事都不做,像个班长吗?”
“你要是想当你就当啊,有人比我更稀罕呢。”他边投篮边说。
“你放什么屁?占着茅坑不拉屎!”
“姓刘的,你给我识相点!”他停下来,藐视着我道。
“没空跟你扯,鸟人!”我拎着水,边走边骂,“蛤蟆一张嘴,口气就是大!”
当天晚上,我便向班主任反映了这件事,如果谢坤他死不改悔,我想这个学习委员不当也罢,凭什么他班长分内事都
不做,都赖着我?
“这事我跟他讲讲,他还是很有能力的,从小学起就一直当班长。”班主任说。
考上四中的学生,哪个不是当班长或者学习委员的?我愤愤不平地想。
“你们还要多关心关心他,父母刚刚离婚,对他有些影响,我让他当班长,是想让他振作一点。”
“啊?”听到班主任这番话,我大吃一惊,心中忽然对他生出许多怜悯来。
从这之后我便不再埋怨他,不时地还主动找他答讪两句,人心都是肉长的,久而久之,我们便化干戈为玉帛了,成为
了好朋友,他也渐渐从家庭不幸的阴影中走出来。
高二的时候,我们在校外租了间房子,无论吃饭、看书、睡觉都挤在一起,形影不离。我们共用脸盆、毛巾,有时候
连牙刷都不分彼此。要不是他的个头高出我许多,我们怕是要穿一条内裤了。平日里母亲给我买了什么滋补品,我总
是一点不剩全部搬到学校里和他一起分享。我们称兄道弟,出入成双,成为心腹之交。
如果仅限于此,我们必是天底下最好的一对朋友之一,但我对他的友情却多了一点其它成份。我喜欢他,超越了朋友
之间的那种喜欢,每当我看见他与其它人有说有笑时,我便会酿出一肚子醋,气得不想理他,甚至会跑过去挖苦对方
几句,让他们不欢而散。我喜欢看他在夏日赤裸着上身,喜欢和他一起去水库里游泳,因为那个时候他穿得最少。我
从不知这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大约是深厚的友谊吧,我从不知做朋友能亲密到这个份上,便一味地放纵着对他的喜欢
。我经常幻想着他一丝不挂的模样,有时盯着他的裤裆处发呆,每当这时,心跳总会急速加剧,唾液像是渗出的泉水
,大量分泌,怎么也止不住。
这种感觉,我早在初二时就有了,记得第一次看那些黄色书籍,一遇到对男方的描写就热血沸腾,一看到描写女方的
那些淫荡的省略号就全部跳过。我总在脑中勾勒着大人那长满茅草的器官的模样,那时我以为是因身体刚刚发育,下
身的茅草刚刚发芽,想看其它的男子是否和我一样罢了。岂知这种渴望越来越强烈,以至于那些黄色书刊中的男主人
公完整地在我梦里不断地浮现,我们拥抱在一起,我为他做种种下流的事,因此梦遗了许多次。我怎么了?我怎么会
不想女性的身体而总是一味地想男性?或许这是成长的经历吧,我想。
因闭塞的环境制约,除学习以外的信息,我都极难知晓,终于有一天,我在汽车站里的书摊上买了一本不入流的杂志
,以消磨候车的时间,一篇讲述同性恋的文章让我豁然开朗,从此我便认识了这三个字:同性恋。后来我疯狂地在大
街小巷偷偷寻找同性恋相关书籍,却总是一无所获,而我所读到的关于同性恋的文章除了暴力,除了变态,就没有别
的信息了,我想,同性恋或许是一种精神上的病吧。
我是同性恋吗?我的病能治好吗?这讳莫如深的问题一直困扰着我,让我郁郁寡欢。
和谢坤在一起住了半年多,我们都是各睡各的床,高二下学期开学后,我借口天冷,要和他挤在一起睡,他欣然同意
,于是我每夜都会在他熟睡后,悄悄从背后抱着他,轻吻着他的背脊。终于有一天晚上,我忍不住,三更半夜里,在
他开始打鼾的时候,悄悄亲吻了他的额头,那男孩子特有的体香,如冰毒一般,一沾上就戒不掉,引我走上了一条飘
飘然的不归路。
我一发不可收拾,在他的整个脸上亲吻了个遍,耳朵,眉毛,鼻子,嘴唇……我就这样荒唐地丢失了我的初吻。
他在迷糊中醒来,我假装睡着了翻身,以掩其耳目。如此这般过了几天后,我每天上课都精神萎靡,因为晚上过于兴
奋,通宵都睡不着觉。我一直当他不知道这个秘密,直到有一天,不知是月球的引力影响还是地磁紊乱,我做了一件
更大胆而荒唐的事,拿着微型手电筒,悄悄拔开他的内裤,看他……顿时心脏快要跳到了嗓子眼,手一抖,电筒正好
掉在了那一丛茅草里,我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夺了电筒,又假装着翻身。他醒来了,稀里糊涂地拉上内裤后,又呼呼
大睡,我一身冷汗,那擎天一柱差点就被吓得阳萎了。
此后谢坤一直郁郁寡欢,我想问他有什么心事,又怕自己捅了自己的篓子。终于有一天,谢坤开口了:“刘斌,我想
搬宿舍里去住。”
“为什么?”我一脸惊慌,莫不是他真的知道了?
“刘斌,有些事情还是不说出来得好,我只想对你说一句,你要自重。”他很认真地说。
“你别走,你要是搬回宿舍我也搬回去。”我低着头,像偷了父亲抽屉里的钱,被发现了一般。
“你是不是同性恋?”
他怎么会说出这三个我最忌讳的字眼?我怔住了,摇摇头:“不知道,不是。”
“你买的那些杂志,折了页做记号的文章,全是讲同性恋的。”
我还有什么好辩解的呢?为了挽回我们之间的友谊,我跪在他面前,放弃了一切伪装和尊严,痛哭地求他不要离开。
“我也不想这样,让我静一段时间好吗?你也好好想想,为什么做同性恋?你难道不知道这很恶心很变态吗?叫我怎
么还跟你住一起住?”
……
也许这本应该是我们最好的结局,两个不同路的朋友最委婉的结局,而我已经习惯了每天与他在一起的日子,生活中
突然没有了他的参予,一切都无所适从了。于是我割破自己的无名指,给他写了一封血书,请他原谅我的过错。
然而这血书如泥牛入海,一去无消息了。
后来,我无意中发现他的课桌里有一张血液检测报告,HIV,阴性。再后来,班上便开始有“刘斌是同性恋”的传言了
。
一切都勿须再问,我再次塞给一封血书,上书几个大字:我恨你!还活着吧!没得艾滋吧!!
这次他却出乎意料地给我回了张纸条: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得艾滋,但我知道同性恋都是不干净的,生活糜烂,你才十六七岁,就喜欢玩同性恋,我真没想
到!亏我还当你是最好的朋友!
请你以后不要再用血给我写东西,免得传染。不管你恨不恨我,有句话我要劝你的,你也去检查一下吧,不然得了还
不知道怎么回事,传染给了别人。知道得艾滋病的都是什么人吗?都是同性恋,是老天爷都不容这种事,你还不知悔
改!”
看到他的这些话,我直感到心寒,让我更寒透心的,是临近期末考试时,他因一件小事和我动起手来,而我又是个从
不愿服输的人,就和他真较上了劲,可我怎么是身形如彪的谢坤的对手,他一个背摔,将我的头磕水泥护栏上,顿时
血流如注,我顷刻间就失去了知觉,在医院躺了两天。
因这事,他受到了警告处分,而班上的那些流言也越传越凶,我走到哪都抬不起头来,而谢坤,也从此变得沉默寡言
。本是金石之交,却以凶终隙末,互相伤害而草草收场,因我是个同性恋。
高二那年期末考试,我发挥的异常出色,考了全校第五名,被学校暂定为几个保送的名额之一,班主任打电话把这个
消息告诉了父亲,他高兴得第二天就大放血,花了一万多块钱买回了我一直想要的奔腾Ⅱ电脑。但我想四中是呆不下
去了,我打算转学到水平仅次于四中的十三中,父亲自然暴跳如雷,一百个不答应。
“念着好好的,要转什么学,人往高处走,水往底处流,你要是想转到试验班,老子就是倾家荡产也给你畜牲念,你
去什么十三中!”
我只得改变战略,向母亲求道:“妈,我在四中压力太大了,我受不了,我都快疯了,从小到大都是爸爸说了算,就
让我自己决定一次,我不会给你们丢脸的,你儿子是金子,到哪儿都会发光……”
我绝食了两天,父亲还不心软,然而天助我也,我感冒发高烧了,趁着医生离开之际,我拿出嘴里的温度一看,呵!
高烧啊,三十九点五度。我迅速将它在衣服上使劲一磨擦,再塞回嘴里,医生回来时看到温度计上的指示,惊呆了:
“四十一点五度!到极限了,有生命危险啊!”
“妈,要是爸不给我办转学,我就不打针吃药,我情愿死在这里。”我坚定地说。
母亲吓坏了,赶紧给父亲打了个电话,这事才算成了。
这一年,学校里流行一本叫《花季·雨季》的书,这一年,我十七岁。
荆棘藤
“嗨!发呆呢?”有人在我肩上拍了一下。
我一愣,抬头望见胳膊下夹着篮球的张子凯,正大汗淋漓地微笑着。
“没,没什么,你打完了?”
“完了,瞧你傻的,走,吃饭去,我请客。”
“不用了,宿舍里还有泡面吃。”
“罗嗦!等我一会,我去擦个澡,换件衣裳,十分钟就好,校门口等我啊。”
“行,那快去快回。”
他一松胳膊,篮球落在了地上,他一路左右摆弄着篮球跑到对角处,然后用力一拍,那球窜过了头顶,他轻轻一伸手
,五个指头娴熟地托住了,回头向我挤挤眼睛,一转手腕,篮球便飞旋起来,被他锁定在食指尖上,向我炫耀一番。
十分钟后,我买了两瓶汽水在校门口等他,却久不见其踪影,只剩二十来分钟就要上晚自习了,于是我赶紧跑到他住
处,钻进通往地下室的楼道,一阵百合花夹杂着肥皂的香味扑鼻而来。
当我敲开房门后,看着张子凯只穿着一条乳白色的内裤,似乎稍小了些,紧紧地绷在臀部。他双手提着长裤,伸出一
条腿,套进了裤筒里,再伸出另一条腿,利索地插了进去,我发现他整个腿上都是片肥沃的草原,发达的皮腺提供了
充足的养份,让这些毛草长得乌黑而亮泽,一直蔓延到大脚趾的中关节。
“裤头里面的毛应该比外面更茂盛吧。”我想,禁不住朝他的私处多望了几眼。
“坐啊,愣站着干嘛?我倒下水”说罢他拎着水桶“咚咚咚”地上了楼道,连T恤也没有穿,光着上身。
我见他的运动鞋倒扣在地上,袜子扔在一旁,于是我把鞋子摆到窗台上晾一晾,把袜子钳起来和着脏衣服一起塞进盆
里,再胡乱地倒上一堆洗衣粉,用拳头擂几下,便大功告成。
他倒水归来,见我双手沾满了泡沫站在盆边,惊讶地瞪大眼睛问:“你怎么洗我衣服?”
“先泡着,等晚上轻轻搓两下就干净了。”我咧开嘴巴笑道。
“我准备明天才洗呢,尽帮倒忙,晚上要去玩,没空洗。手还不拿水冲冲?赶快去吃饭,要上课了。”说着他将我的
两只手腕一抓,拉到桶边,舀水将我手上的泡沫冲干净。我从没有如此心甘情愿俯仰随人,尽管他生硬地捏得我疼痛
不已,但我任由他摆布,似乎是在享受着这种疼痛。他光溜溜的肩膀贴着我的脸颊,皮肤上的香皂味被他的体温蒸发
,和着男孩子特有的气息漂浮在空气里,攻陷了我的鼻腔,我感觉心跳明显有力起来,鼻孔里气体急速地出入着,喷
在他的胳膊上“呼呼”作响,我长吸一口气,屏住,让这诱人的气味完全被肺部吸收后,下意识地用脸轻轻地按在了
他的肩膀上,咽了咽口水。
“瞧你这样就知道不会洗衣服,你看你,哪有把袜子和T恤泡在一块儿的?”冲干净泡沫后,他用巴掌轻轻地拍打着我
的脸颊道。
“那以后你教我好了。”
“可以啊,以后我的衣服你就全包了,我来教,你动手。”
“不行!哪有这便宜事,付钱,十块钱一件。”
“去,抢劫啊,还没嫌你洗得不干净呢——以前衣服谁给你洗啊?”
“我妈妈呗。”
“我说四中呢——噢,我知道了,一定是你们班的女生抢着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