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
“哼,你当这儿是何处?我当年便是从这坠下的,若非有此异象,这世上早就没有叫冷箫的人了。”冷箫不禁冷哼着
。开玩笑,难不成他以为自己要自尽?
“呵呵……”少言笑了起来,双手紧紧地环住冷箫的腰,“先前的路,你该不会是乱指的吧?”
“废话!薛隆的杀手们肯定早已探知我身在将军府。在那儿不便动手,当然要一路跟踪我们,然后事先在我们将经过
的路上埋伏。若让他们一路跟到这里,要想下来可没那么容易。我指的路也并非全是乱指。若沿着先前的路线一直走
下去,抵达的是天地初成之地的出口。只不过从那里是进不去的。”冷箫笑得自信。这儿可是他的地盘,跟他玩还差
得远呢。
“你说他们会不会跟着跃下?”少言依然有些担心。
“你当天地初成之地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吗?他们想跟着来也无妨,只不过等着他们的只有摔死一途。”冷箫猛翻
白眼。若非自己和师父有缘,又有皇族的血脉,否则怎能有幸进入此地?这儿可是上位神重天和一统天下的虚王诞生
的地方啊!
说话间,两人已至崖底。
崖壁自然散发着柔光的异象令少言惊叹不已。
温柔仿佛母亲的怀抱,慈祥仿佛父亲的笑容,威严仿佛皇者的君临天下,神圣仿佛天神的光芒。这就是天地初成之地
,这就是孕育了两位天神,两把旷世奇兵的地方。
步入开阔的地下山洞。走近中间平静无波、清澈见底的碧潭。水神冷寒早已候在悬于碧潭之上的太虚剑旁。
见两人相协而至,冷寒微笑道:“那么,我们开始吧。”
三十二
冷寒施展的借命之术并没有想象中的复杂。他仅是将太虚剑化作虚像,从中取出少许灵气,与水凌棱的灵气结合,顿
时,一颗呈现水蓝的灵气球漂浮于冷寒的右手上。
冷寒要冷箫、少言进入碧潭中,以潭中水淋湿全身。待育天池的圣水浸透两人全身后,冷寒遂单手结印,将咒纹点上
少言额头,正欲点冷箫时,却突然住了手,冷声道:“冷箫。”
“是。”首次见到这位神祗的冷箫不自禁带着敬畏。
“你贵为一国太子,怎会这般大意,被人打上封咒!”作为守护雨水之国的神祗,冷寒自是操心于国政及其君王。
“对不起。”冷箫轻声道着歉,对于这位外表柔和,实则威慑十足的神祗,任你是天生的君王,也要甘心低头。
“水凌棱!”一边另行结印消除冷箫身上的封咒,冷寒责难的声音已响起。
“主人自愿打上封咒,水凌棱无权阻止。”水凌棱幻作人形,现身于冷箫身后。
“那么他幼时遭劫又做何解释?”冷寒掐指一算,继续深究水凌棱的失职。
“主人天命如此,水凌棱难违。”成王天性软弱,若非早知冷箫将为雨水之国明君,当初也不会选择成王为皇。然,
冷箫天命、地命相克,即便自己拥有水神冷寒亲赐的天地灵气,也无法扭转他的命格。
“啧,就数你道理多!”心知他所言非虚,冷寒只有不再追究。说实在的,五位下位神,各有灵石,怎么就他的灵石
这般饶舌?每每选择的主人有都磨难重重,害的他这个护国神祗常常要现身相救。
收回心神,冷寒结印点上冷箫额头。
“心中默念,想象借命的样子。”
闻言,冷箫、少言遂闭上眼默念于心。须臾,已闻冷寒道了声:“睁眼吧。”
两人睁眼一瞧,冷寒手中的灵气球已无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把薄如蝉翼,通体银白的长剑。剑身透着锐气,透明的
剑身微微泛着蓝光,剑气逼人。银白的护手上篆刻着古文“天子”二字。
“此剑因天子得形,故而名曰天子。”冷寒将天子剑挽了个剑花,遂一翻左手,手中已多了一把同样色泽的剑鞘。剑
入剑鞘,配合得丝丝入扣。随着锁扣轻响,原本透着摄人气魄竟随之转作柔和,锐利剑气化作丝丝柔情。
“剑鞘得自护卫,若非有誓死守卫之心,也容不下天子剑的锐气。”冷寒双手托剑,缓缓降下身形,来至冷箫面前。
冷箫不敢怠慢,忙跪下身双手接过。
冷寒遂冲着少言点点头:“不枉我费力救你。将雨水之国的下任国君交于你,我放心。”
闻言,少言也跪下身去:“少言当不起水神称赞,护卫一职当得极不称职。”
“不,你若无舍命相护之心,一月前,纵使我习得咒法无数,也救不了他。护卫能当至此,已无可挑剔。”冷寒一顿
,复又笑道,“说来,你们二人倒是默契十足,这把天子剑能得这般精巧的模样,全仗你二人心念一致。”
两人均是一怔,随即看向对方,相视一笑后,冷箫颇有些不自在地撇过头去。
“时辰不早,我要返回七重天了。冷箫,雨水之国交于你了。”冷寒正色道。
“是!冷箫决不负水神所望。”
心知他已定下决心,冷寒遂放心地淡去身形。
目送冷寒离去,冷箫握紧手中的天子剑。雨水之国的社稷江山,雨水之国的子民,雨水之国的前程未来,仿佛都握在
手中。
默默瞧着眼前透着皇者之气的冷箫,瞧着他因连续的辛劳而倍显消瘦的身子,瞧着他为洞中的荧光染上光晕的脸。
这是他的天子,他的王,他今生的一切,他心甘情愿交付性命的对象。
少言已隐隐猜到冷箫的决定。他不会阻止,因为他知道,现在站在他眼前的,是能带领雨水之国踏上更为强盛的道路
的人,是能令雨水之国的子民都丰衣足食的君王。其实,少言早已明白,比起整个雨水之国,自己的一点点奢望根本
微不足道。自己没有理由阻挡他所选择的路,也不想成为他的绊脚石。自己唯一能做的,便是尽心地守护着他的后方
,让他能毫无顾忌地勇往直前,让他在累的时候能有个安心沉眠的居所。
感觉到身边投射而来的目光,冷箫转首,正对上少言深情的眼眸。冷箫苍白的脸瞬时染上绯红。
“快上岸吧,你的身子尚经不起这般折腾。” 少言扬起笑。
见他靠了过来,冷箫忙转身上岸。直至此刻,他才意识到两人的衣物尽湿,紧贴在身上。少言的身形令他不禁想起了
那夜。
育天池的水不着岸,待两人上得岸时,身上已无半点圣水。少言不禁啧啧称奇。
冷箫将天子剑握了又握,终提起勇气将之递于少言面前。
少言不解,并不接手。
“这把剑交于你。”见他不接,冷箫只得道。
“不行!此剑颇有灵性,当以护你为重,岂有我带着的道理。”少言立刻驳回。他在想什么!
“少言。”隔了半晌,冷箫仿若下定决心般唤着。
少言扬眉,静候下文。
“我要回朝继任。”终于将心中打算说出口,冷箫暗松了口气。
“你会是个好君王。”少言道出心中所想。他终于决定了,“我会守着你的后背的。”
“不行!你不能随我回去。”冷箫摇着头。怎能再让他跟着自己出生入死!
“冷……你还在怪我么?我知道那些都是我的错,我发誓我决不会再有第二次……”
“不是!”冷箫忙打断少言的话。
凝神瞧了他半晌,冷箫忽将天子剑径直塞入少言怀中,转身便走。
“冷箫!”怕他气恼的少言忙唤他。
顿住身形,冷箫深吸口气,道出了心中所想:“我不怪你。或者说,在我想通之后,我就不怪你了。我只是不知该怎
么面对你。毕竟,导致这一切的是我自己,是我自己的不坦率,是我自己的不敢承认导致这一切,却让你白白自责。
”
“冷箫……”少言屏住呼吸。这番话,他可不可以理解为冷箫已接受了他,接受了他的感情?
“呵呵,师父说得对。我果然不得与相爱之人相守一生。”冷箫忽而叹笑着,话语中尽是无尽的落寞。
“冷箫……”听得心痛的少言禁不住想上前拥他入怀,化解他的哀愁。
“我不要你跟随,是我的私心。一来你曾是御庭八士副长,这些日子里,你做了不少有违职责之事,依着雷蛟的性子
,回去定会制你死罪。御庭八士乃君王的贴身护卫,其长有权处置不合规矩,对王有威胁的下属。我无力救你……”
“我不在乎,我可以主动向他认罪,他不能杀自认罪行者。只要能在你身边,要我怎样的都无所谓。”怕他真的就这
般赶自己走,少言急急而道。
“可是我有所谓!就如你不愿见我有丝毫危险一样,我也不想你有任何差池。少言,你真的忍心让我见你不顾死活地
替我挡刀挡箭?你真的忍心让我不得不将送死的任务交托给你,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你去死?那样的撕心之痛有一次就
够了,我不想再尝第二次……”想起凉城中,自己差点失去他的痛,冷箫的身子禁不住颤抖起来。
“对不起……”少言踏上前去,伸手将他揽入怀中,拥去他发自内心的恐惧。同样的痛,自己也曾品尝,他又怎忍心
让他也体味。
“我不要你跟着的第二个理由……新朝初立,百废待兴,各种规矩尚有待调整。我需要一个真正信赖的人替我巡视全
国,将新规矩的利弊,百姓的期望,各地官员的优劣等情况及时传达给我,好让我正确做出判断和调整。这些,我不
能亲历亲为。少言,我要你代我巡视,因为我相信你。天子剑交给你,是个凭证。证明你是我的人。如若有性质恶劣
的官员,你也不必上奏,可直接以天子剑斩之。将它供在宫廷中,不如让它跟着你磨砺。剑,越磨越利,不可久置,
挫了它的锐气,这是师父告诉我的。”
冷箫一番话令少言深明他的苦心,也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自己,少言无言以对,只能收紧手臂,紧拥着他。
“我想建立一个不需奴隶的国家,一个人人安居乐业的国家。我不希望再看到有像你我般的人出现。少言,你明白、
明白我的心意吗?”冷箫说得不确定。这仅是他自己的想法,却并不知晓少言的。
“你的决定,我支持。我会替你好好看看这个全新的国度,助你达成心中所愿。”
“那你呢?”
“嗯?”
“你……的心愿呢?”
“我的心愿……我只要你好好地活着,让我知道我的王活得健康、快乐、随兴便成。”少言将首埋在冷箫的发间。他
的心愿其实就这么简单。
“就这样?你就没有再多一点的要求?”奇怪,先前那个霸道,紧迫逼人的人那儿去了?
“就这样。”少言笑得轻松。
“我是君王,我总要娶妻生子,需要子嗣传承。你不会因此难过,不会因此不平,想要、想要……”莫非他对自己的
感情并没有那么深,可以毫不在乎自己是否会婚配。
“呵呵……”少言的呵笑自冷箫的发间响起。
“少言!”冷箫有些气恼。
掰过冷箫的身子,少言抚着冷箫的脸说得深情:“你是在担心吗?担心我其实并不若你想象般钟情于你?”
见他说得直白,冷箫不自在地撇过头去,却被少言捧着脸颊掰了回来。
“你婚配,我会气恼,会难过,但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你不能因此不娶,即便你不想,也不能不替雨水之国的将
来着想。但是……”少言一笑,抚着冷箫的唇道:“我是个霸道的人,你知道的。所以,我要你的心,我要你的心中
只有我和这个国。”
“对不起……”冷箫闭眼道着歉。
“对不起什么?”
“不能不娶。”
“那么另一个呢?”
“我负你的时候,就是我负这个国的时候。届时,你可以持天子剑杀我。我不会有丝毫抵抗。这是我给你的承诺。”
冷箫睁眼,灰褐的双瞳中有着坚定。
“杀你就是杀我,我们的命是一体的。”少言将额抵上冷箫的。
“呵……是啊。拥有两份生命的感觉还不错。”冷箫低笑着。
“冷箫……”
“嗯?”
“我……可以吻你吗?”
“……”
吻,温柔而充满柔情。互通心意的吻能传递彼此的心意,彼此的心情,彼此的感受。世上再美好的事物也抵不过此刻
的吻。幸福,也许就是这般简单。
三十三
雨水之国极北之地多山谷,相当利于打游击战。由于敌手众多,雷蛟等人便借着地势之利且战且走,一路上,倒是减
少了不少对手。而现在,令雷蛟头痛的已不仅仅是难缠的对手,还有身边那个麻烦的小鬼。
不知从何时开始,原本并肩而战的四人竟然只剩下他和沉林,飞扬和薛飞绯二人也不知转到何处去了。
要对付这些穷追不舍的家伙,本是绰绰有余的,可现下还要保护沉林,雷蛟竟有些手忙脚乱,加之沉林又时不时在一
旁冷嘲热讽,这下心情更是烦躁。
可别说沉林一点没帮忙,这不,雷蛟一剑斩开迎面而来者的同时,沉林已运风咒替他挡去了左边踊上的杀手。若非能
如此相助,沉林又哪来的资本笑雷蛟?
这一对搭档时而联手抗敌,时而不顾身边的敌手互相拌着嘴,时而因雷蛟的忍无可忍而大打出手。虽说如此,两人竟
也毫发无伤,反倒消灭了不少人。
远远地站在山头上看着,冷箫忍着笑,问着身旁的三人:“怎么办,要去帮他们吗?”说实在的,就这么看着也颇有
趣。
“哈哈哈哈……怎、怎么……会是他们俩搭档起来了……哈哈哈……”飞扬已不顾形象地笑蹲在地。有趣有趣,真是
有趣,平日拌个嘴也就算了,没想到他们连这么生死交关的当头都能有兴致拌嘴。
“到底怎么办,救还是不救?”冷箫踢了踢飞扬。
“去帮一把吧,人太多了。”见飞扬已有些笑得透不过气,少言好心地回答了冷箫的问题。
冷箫冲他一笑道:“走吧。”随即率先跃下。
瞧着先后跃下的二人,飞扬就着半蹲的姿势问着薛飞绯:“有没有很失望?”
“原本就无希望的事儿,何来失望?我想见他,不过是想还他东西而已。”薛飞绯一挽剑花,也跟着跃下。
飞扬笑着摇头,喜欢就喜欢,何必要找理由,真是不坦率,喜都喜欢了这么多年了,还怕什么?
瞧着越聚越多的杀手,雷蛟开始集中精神,不再与沉林斗口,动起手来也已不若先前般轻松。方替沉林挡去了袭向他
的剑,自己的左右都已遭受袭击。雷蛟旋身避过左手的刀,正欲抵挡右边的剑时,却发现已有人接上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