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Tracy听了子卿说汉威会弹琴,颇是惊喜。在子卿和Tracy及众人的哄拥下,汉威只有坐到了钢琴前。
汉威会弹的曲子并不多,但是几支李斯特的曲子练得熟还要归功与斯诺大夫这个英国贵族。汉威喜爱钢琴,见到琴就
有那种激情和冲动。如果不是大哥管教着,他真希望能出国去深造,去欧洲专门学习钢琴。
一曲娴熟的《匈牙利狂想曲2#》弹完,Tracy手托下巴靠在钢琴边简直听得如醉如痴。一些懂音乐的人被吸引过来,不
懂的人也在一旁盲目的喝彩。汉威立刻成了这个角落里引人注目的角色。
"这是谁家的孩子?这琴弹得还不错。",一位仪态雍容华丽的太太缓缓走过来,一身宝石蓝的面料做工考究、式样合
体的旗袍,围了条丝质披肩,一看气质就与众不同。
她先是招呼了一下胡子卿,又笑着对周围围观的几个人微微点点头。从周围几个人点头哈腰的样子上,汉威能猜出这
个贵太太应该是个有背景的大人物。
"人家可不是孩子了,真真的‘中校'军衔呢。"胡子卿矫正道:"想不到吧?我们行伍的人里也有这等人才!"
那贵妇人半信半疑笑盈盈的打量着被子卿拉了过来的这个弹琴的俊俏后生,嗔怪的对子卿说:"子卿你又在取笑吧?"
胡子卿用调侃的腔调对汉威说:"我給你介绍,这就是咱们大名鼎鼎的,美丽倾城的,我们英明的何委员长的夫人,
Gloria Fu 女士。"
"你就耍舌头吧。"何夫人笑骂道。又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辉煌的灯光下,一身笔挺的西装、风姿飘逸的美少年说:"这
是谁家的孩子,生得这么好,給我作个干儿子吧。"
"乱了乱了啊!辈分错了。"胡子卿忙笑着纠正。"这可是我弟弟。"
"呸!你哪儿的弟弟?"
"刚捡来的。"胡子卿一脸的调皮,终于崩不住了,实话实说道:"没看出来他长得象谁吗?他是杨明瀚司令的幼弟。"
听说是杨汉辰的弟弟,除去了何夫人仔细的审视了汉威一番,旁边也凑过几个人来唏嘘的打量着汉威。
"那,前些时候,一直在传的,杨汉辰有个弟弟在渔户营保堤抗洪~~~"何夫人话没说完,胡子卿抢道:"就是他,自
古英雄出少年。"
周围起了阵唏嘘声和不小的轰动。汉威立在那里有些进退两难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何夫人温和的说:"报纸上照片见过,我说怎么有些面善。比照片中的略显年少。"
"穿了军装都显得大三、五岁。"胡子卿又接了话茬。
何夫人瞪了他一眼,笑问:"杨司令呢?怎么这孩子跟了你混上了。"
"看夫人说的,委员长的军饷发不下来,他大哥养不起他了,就送到我西安剿总混口饱饭吃。等我西安也没饱饭了,我
就把他送来給夫人当个跟班吧。"胡子卿话里有话,何夫人知道他是暗示什么,就佯装不知的问左右,"杨司令没来吗
?"
"有人见了的。"。
不一会儿,一身戎装的杨汉辰过来跟何夫人和众人打了招呼。
胡子卿上前捶了他一下笑问道:"伙计,你怎么来了也不打个招呼,寻你好久了。"
只见汉威规矩的躬身肃立,低眉垂眼的叫了声:"大哥。"。知道杨家家风谨肃的人也就暗自感叹了。
"明公怎么舍得把这么好的兄弟給了子卿带去?"何夫人问。
杨汉辰笑笑说:"舍弟在家就是个少爷,总有人庇护着不知道世道艰难。这跟胡司令去剿总前线历练一下也是好事。"
"看,我说是老杨送給我的吧。"胡子卿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何夫人打趣道:"明公就不怕好好个孩子,跟了子卿这个风流情种,給带坏了。",众人哄笑起来,胡子卿叫苦不迭。
"可成了家了?"何夫人亲热的拉了汉威的手到近前问。"我倒是有几个不错的女孩子待了寻婆家呢,家世都是十分不错
的。"
"烦劳夫人为他费心了,舍弟的婚事早就定了,女方同杨家是世交。打算明年春天就办事。"杨汉辰不卑不亢的一番应
对,何夫人遗憾道:"真可惜,得让多少女子抱憾呀。",又说:"还是别跟子卿混了,来了西京我給你寻个差事吧。"
听了大哥的话,汉威心里说不出的难过。尽管他知道吕家定婚的事,但是什么时候定下的,什么时候成婚,这些他原
来都是一无所知。他知道大哥不会在这种场合开玩笑,如果是真的明年春天完婚,那该是个多么悲凉的事。俨然他的
一切都不是自己的,都是大哥和杨家的,一切都被安排好,没有他选择的余地。婚姻如此,任何事情都是如此。本来
开开心心的情绪,立刻变得十分的压抑。
旧友重逢
月色下,秦水河摇曳着灯光画舫的景色卷入窗帘。守了落地窗,那围成弧形的一组精致的观景沙发座里,依次坐着《华
新日报》的老板荀晓风、卫戍警备旅旅长张继组,旁边的单人沙发里坐着杨汉辰,胡子卿仍是一副散落的公子哥的做
派,依着杨汉辰翘了腿坐在了沙发扶手上。这四个曾是十多年前名噪一时的‘八公子'中的才俊,如今已是岁月沧桑了
。
几个人难得有聚首的机会,如今在西京凑齐,也是十分的感慨。正闲聊着,一个相熟的记者过来拍照,边调对镜头边
喊了胡子卿靠里面坐坐,便于取景。
杨汉辰见人拍照,忙谨慎的起身回避,被胡子卿一把按住:"你又不是大姑娘,害怕别人照?"
"‘八大公子'如今聚齐了四个,这也是件盛事呀。"那个记者打趣着。
杨汉辰本来是想寻个清静的地方坐会儿,跟难得一见的荀晓风聊天,不想不大会儿的功夫跟来了张继组,还叫来了胡
子卿。
"胡大司令,你看看你这做派。你放了好好的椅子不坐,挤在我这里做什么?"汉辰看着坐在他扶手上的胡子卿笑骂道
。
"老胡喜欢你。"张继组打趣着。
荀晓风忙借机挖苦:"我就说,老胡你哪里不好坐,偏偏挤在老杨身边,这看起来可有些~~~~"
"暧昧~这就叫暧昧~"张继组逗着。
四个兄弟正在说闹,汉辰忽然发现规规矩矩立在一边的汉威,马上敛住了笑,微微坐直了身。
子卿见状就招呼汉威过来坐:"怎么在那边傻站着,你大哥如今把你給了我,你就尽管听我安排。过来坐,不用理会他
。"
汉威偷眼看看大哥,没动。
汉辰这才一副家长的做派,吩咐汉威说:"坐吧。"
"嘿嘿~老杨你可真能~~千年媳妇总算熬成婆了,充起长辈欺负小娃子。"张继组还是玩笑着喊了汉威道:"小弟,过
来过来,到张大哥身边坐。别理你哥,他从来装正经。"
又对胡子卿问:"才你带进来的时候,我还跟小荀念叨呢,老胡怕是玩妞儿都不过瘾了。开始养小戏子了,呵呵~~~
我们还当是哪个小戏班子里新出道的小花旦,谁想是老杨的弟弟。"
"再混说敲了你的狗牙!"胡子卿边骂边对张继组说:"你养戏子养上瘾了?不是说你最近在捧那个什么~~二月娇吗,
那小子扮小花旦还真俏丽,什么时候请兄弟去听戏?"
正逗趣着,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长叹:"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张继组忙回头寻声看去,只见了个穿
长衫的背影迤逦而去,没看清是谁。这话明明是甩給胡子卿听的。果然,胡子卿虽然没回头,但脸色已经阴沉,如同
兴致勃勃的看戏时,不留意被谁猛抽了一个嘴巴,愣了没话。
"哪个混蛋灌多了马尿乱喷!"张继组骂道:"几句屁话就能救国了。活该人人都要作出一副苦瓜脸过日子不行!"
知道张继组是在宽慰胡子卿,荀晓风自然的扭过话题问汉辰:"老杨,你这个弟弟是当年我在你家见的那个~拿了火镰
燎着了丫头辫子玩闹,烧得丫头头发起火,满院乱跑的那个娃子?"
"你还记得这事?"汉辰笑应道,"他如今都这么大了,快认不出了吧?"
荀晓风拉过汉威道:"小子,行呀,这么大了。现在可懂事些了?不象小时候那么浑淘了吧?"
"啊!想起来了,是他呀!"张继组一拍大腿,"就是上次我跟小荀去你家那次,他往客厅椅子坐垫里放棘藜,扎得那来
拜访的乡绅呲牙咧嘴的不敢说。还是老七看出了有名堂,好险我们没~~那个孩子,叫~~乖儿~"
汉威当然还隐约记得小时候沸反盈天的那些事,一时脸色难堪起来。
"行了,你们俩儿,还提这什么年头的事儿了。"胡子卿想制止,张继组又说:"我当时还说呢,怎么杨家的孩子也有跟
胡子卿一样的顽劣呢,难怪子卿要跟老杨讨了他带在身边。"
几个旧友平日也随便惯了,说说闹闹的又提起荀晓风在落花山的一处新买的别墅如何气派。几个人商量了明天晚上同
去看看,子卿建议明天散会就走,连晚上那无聊的委员聚集的宴会也不去了。
汉辰觉得不妥,毕竟这种应酬在这个位置就避免不了的,不是凭了喜欢不喜欢决定去留的。怕这种荒唐的想法只他胡
子卿想得出来。
荀晓风劝他说:"老杨你就照顾一下子卿吧,你还不知道他的脾气。他最喜欢热闹、随便的地方。让他去应酬,他得多
头疼。若是没了这些玩乐的地方关上他两天,比要他的命还难受,他是个不甘寂寞的。"
大家再三劝服下,汉辰也只好答应。
之后的问题是,汉辰的弟弟汉威定然要在酒店等他们,回来接他要绕道,天黑前出不了城,城门就关了。
倒是张继组痛快道:"那还不好办,就让汉威兄弟明天跟了我去,我在会场里給他安置个地方。等会一散,我就带了他
开了车在后门等你们两个,一路出城应该赶得及。小荀在家和嫂夫人好酒好菜的候着我们就是了。"
"毕竟是会场,戒严重重的,不便带他进去吧。"杨汉辰说。
"你管呢,我自有办法。"张继组不屑道。
汉辰叹气:"看看,你们就是这么保护大员们的安全的。不定什么三教九流被你放了进去扔颗手雷~~~。"
"老杨,我最讨厌你从小的那副假正经,人家胡副总司令长官都没发话,你强出头充什么~"见张继组不快,杨汉辰也
不好多说。
胡子卿正想帮他们圆场,一个副官匆忙过来,见了他一个标准的军礼报告说:"总座有请。"
"现在吗?"胡子卿只有跟了副官走,临行还兴致勃勃的指挥了明天如何早早抽身,去落花山小荀的别墅。
刺客
汉威被张继组安排混在会场的楼上的一个闲置的包厢里做了个‘假'便衣,站在这个包厢位置,正好能看到主席台的全
貌。他知道张继组大哥是有意安排他在这里舒舒服服的领略一下大场面。
高悬的会议横幅下,台上旗帜衬托下,主席台正中坐着一身灰色中山装的黄为人主席。汉威见过他的照片,这是头一
次见到真人。
汉威扫视楼下,所有大员们都已经入座,终于在一个中间偏后的位置,看到了大哥的身影。楼下咳嗽声吐痰声此起彼
伏,汉威才发现原来在座的大员们,还是老家伙居多,再不就是一身军装的四、五十岁的长官,大哥在其中还真显得
年轻多了。
大会开始了,汉威的目光再次投向讲话的黄主席的时候,发现胡子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主席台上靠左的一个位置
入座了。汉威暗骂,这个胡大少爷原来作风一直这么懒散,这个时候还晚到。见胡子卿一身戎装,头发修理的十分整
齐,一副干练的样子。坐在上面面沉如水、目视前方、正襟危坐,稳重的派头俨然同昨日那个闲散无状的公子哥判若
两人。再比较在他左右坐的重要人物们,各个都比他年长很多。胡子卿本来就面相显得比本人更年轻,这么一来更显
得他在台上的与众不同。汉威暗叹,胡子卿不管能力如何,年纪轻轻就爬到如此高的位置,也算是少年得志呢,难怪
那么多女人迷恋他。
黄主席讲话很干脆,拥在台前的记者们纷纷抢着镜头拍照,争相记下这段盛事。
"砰!呯!"两声清脆的枪响打破平静。
"枪走火了?",汉威听身后一个便衣狐疑的念叨着。汉威寻声扶了包厢栏杆向主席台望去,主席台上,黄主席已经倒
在主席台的长桌上。随了一声"有刺客"的呼喊,会场立时大乱,人群四处乱窜。慌乱的场面,就是转眼间,记者队伍
里冲出一个人,跳上主席台,向前几步,举枪接着对准倒在台上倒在血泊中的黄为人又要射击。
忽然,主席台上一个人撑了桌子跳了出来,上前就擒住了刺客持枪的手,只听‘砰'的一声,子弹射向了天空,会厅顶
上吊灯碎片四溅。
那个同刺客厮打的这个人的身影是那么的熟悉,汉威惊得差点大叫起来,是胡子卿!
胡子卿身法矫健的跟刺客拼扭打在了一处,整个台上已经再找不到旁人能帮他。汉威下意识的摸枪,忽然想起,入场
时所有人包括大员们的枪都被禁止带入。汉威刚要拔腿往楼下跑,身边的小队长一把拉住他喝道:"不能动,这是规矩
!"。又说:"马上有警备队的人进来。"
再看时,大哥汉辰也从台下翻身上了主席台,汉威想喊声"大哥小心!",但意识到左右的人也不敢乱来,急得直跺脚
。
汉威焦虑的看着大哥汉辰冲上去,揪起同胡子卿扭打在一处的刺客,一脚踢掉了刺客手中的枪,三拳两脚就把刺客制
服在地。记者打扮的刺客垂死的挣扎着,嘴里居然还临危不惧地大喊着"卖国贼人人得而诛之!枪毙汉奸!"。
门外的士兵也托着明晃晃上了刺刀的枪拨开混乱的人群冲了上来,"胡司令,您闪开!"卫队中一人对准刺客就一刺刀
刺下。"混账!留活口!",胡子卿骂道,声音很大,连汉威都听到了。
胡子卿这才惊魂稍定,揉着发疼的手,同地上的刺客四目对视。那是个文质彬彬的小伙子,看上去就三十上下,谁想
到他居然这么大胆量在中央大会来行刺黄主席。
"什么人!胆敢来这里行刺中央大员!"胡子卿喝道。并吩咐旁边的士兵快去看黄主席。
腿上流着血的刺客被架起来,目眦欲裂的瞪着胡子卿,目光里充满愤怒和鄙视,边挣扎着边情绪激动的破口大骂着:"
胡孝彦!胡少帅!丧权辱国丢了东三省你不急,杀父之仇都可以不报,你在这里惩什么威风。你个混蛋,有本事你跟
小日本抖去!你是什么个东西!",不等胡子卿反应,那刺客一口带血的吐沫直淬到胡子卿脸上。胡子卿不及躲闪,当
时就呆住了。一切来的那么突然,整出刺杀的闹剧从开演到结束也就五分钟都不到的过程。
"卖国贼人人得而诛之!我是中国人,枪毙黄为人这个卖国的汉奸!爱国无罪!"刺客毫无惧色的大声喊叫着被拖了下
去,留下一串淋漓的血迹。
汉辰递給胡子卿一块手帕,让他擦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