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非得已(出书版)by 季安

作者:  录入:08-19

要说出口的话一点也不复杂,可是对着充满情意的美眸,竟变得那么的残酷。
唐战用眼神警告他:关于我妈的什么废话,那就免了吧!
方堂鹤蹲下身体替气呼呼的人儿整理了一下围巾,在过路者眼里,正是一幅和美的父子图。
"阿战,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譬如......我和你妈有结果的话,你可能就是......" 他小心翼翼地启了口。
"什么?"在扯什么废话,唐战痛恨着这个男人总是挑起自己对亡母的妒忌,真是太讨厌了!
"还记得自己的生辰吗?"方堂鹤的声音愈发地温柔,像暖日下的阵阵微风。
"你想......说什么?"
望着欲言又止的温唇,唐战突然有所察觉,不甚干脆的神情不该出现在这个男人的身上。他觉得身上的体温在缓缓泄

漏,和煦的微风怎么突然变得好冷?吹在皮肤上,刀割一般地痛。
"对不起,或许早该说了......阿战,你有没有想过你、你极有可能是我的......"方堂鹤吃力地想说完,可就是没有

办法,了尖锐的心痛堵截了喉咙里所有的话语。
本应该是件天大的喜事,不是吗?可为什么会迟迟地拖着不敢讲明?他心如明镜却不愿多想,也不敢想。
"别说!"唐战冷得全身发抖,他用力甩开握住自己的手,忙不迭地后退,"你在胡说些什么,这不可能......不可能的

!"
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他和他......太可怕了!
方堂鹤固执地紧牵住少年冰冷的手,深吸一口气,他决定把事情挑明,有些话必须得说,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那天夜里,我在玉莲画像的背后发现注有你生辰的字迹,按日期推算那就是......"
"不要说下去!你肯定是看错了,看错了!"嘶声力竭的尖叫阻止了话语。
"阿战,你必须听我说!"方堂鹤抓紧准备捂耳朵的手,急切地凝视着疯狂挣扎的人儿。
虽然撕心裂肺,但眼下的境地让他明白,有些事非讲明不可了!
"你不是唐琮的儿子!玉莲没有其他的男人,我与她交好后,一直出门在外,她定是没有来得及告诉我!"
唐战不再挣扎,蓦然顿住了所有激烈的举动,他愣愣地瞪着眼前的男人。
死一般的寂静弥漫了好久,连四处嘈杂的人声也似乎消了踪。
"阿战,我......很抱歉。"
抱歉什么?面对苍白如纸的脸,方堂鹤恐怕回答不了。
"所以,你才会回来拼死救我?所以你才违背誓言杀了陈埔士......"沉默许久,唐战空洞地笑了开来,"因为你知道了

我是你的儿子?!哈哈哈,真是个伟大的好父亲啊!"
原来他只是在救自己的儿子,而不是一个情人,这个冷酷到极致的混蛋!
方堂鹤也快要承受不住心的绞痛,可他必须得忍住,作为历经苍桑的成年男人,有些事早该看破。
"是的,我......本想一走了之,可是又怕你出事,所以借张庭的计划打算重新找回你。"
"找回我干什么?嗯?"唐战还在笑,笑得人心酸,灰暗的双眸里全是冷冷的讥诮。
"我想......"
"想要父子相认是不是?要不要我叫你一声老爸啊?是不是以后我们父子俩应该相亲相爱一辈子?!"
可怕的笑容像凄艳绝伦的花一朵朵被撕碎在唇边。
方堂鹤把快要瘫软的少年紧搂进怀抱,他的泪隐没在黑暗里。
"方堂鹤,我好后悔,张庭说得对,那次我不该救你的......杀了你,我就什么痛苦都没有,也不必要知道......你是

我的父亲,这样我就不用一辈子活在爱恋你的痛苦中。"
为什么他的情路非得这么波折,爱上的男人先是血海仇敌,捱到苦尽甘来却变成了亲生父亲?是不是......他注定得

不到他?可是,恋了十年的黑精灵,怎么让他就这样无奈地放弃?!
不顾一切地攫住那双冷酷却又温润的唇片,感觉到属于相同质感的体温和战栗。
这个男人睁眼说瞎话,他能通过吻来感觉到到他的挣扎和欲望。
"啪--"
方堂鹤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甚至不能相信情急之下,自己竟对唐战出了手?!
"阿战......"
想骂他可没办法骂出口,一阵浓重的血腥味涌动在喉间,把所有的情绪就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好累,好想睡......左颊边红肿起来的男孩蓦然软下身体,倒在可以称之为父亲的男人怀中。 
"阿战!"嘈杂的闹市吞没了悲凉的呼唤。

*--*--*--*--*

老天,这种惩罚未免太重了,全部让我承担吧,放过他,请放过他!哪怕要我的性命去换也心甘情愿啊!
男人手执着湿毛巾一遍遍地擦着床上人儿的额汗,他心如刀割,却无法呐喊出口。第一次意识到唐战是自己儿子的时

候,那种道不清说不明的心悸绝不是喜悦的体会,而带着被惩罚的强烈痛憷。
压抑下所有的情绪是想要让唐战能承受事实的冲击,可一想到那晚曾得到过的真挚表白,就知道将要面临的时刻永远

是自己无法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去承受的。
想化解却无能为力,而逃避带来了更大的伤害,这一切都是自食恶果啊!
请来的行诊医生不由感动于男人浓厚的亲情。
"照单子上写的,快去抓药。"递上开好的药方。
"大夫,他没事吧?"俊朗的面目憔悴得让人不忍睹。
"难说,好像受了强烈的刺激吧?血气不顺郁结于胸,最好能发出来。"
小小年纪怎么会受到这么强的刺激,真是让人想不通,他看起来明明有一个很体贴的老爸嘛。
闻言,男人神色一黯,默然接过药单,送了医生出门就去抓药。
唐战在药香中清醒却不太愿睁开眼睛。长睡不醒该有多好,至少不必去面对苦苦爱恋着自己亲生父亲的事情。
"阿战,能吃药吗?"
耳边响起熟悉而温柔的声音,让唐战的胸口血气翻涌却找不到泄口。嘴边依靠上温热的瓷碗,闭着眼安静地任人喂药

,他不想睁开眼看见折磨身心的俊颜,可感觉得到轻抚着自己头发的修长手指微微地颤抖。
"我没事,方堂鹤。"尽量让口气平静,唐战怕觉察到他浓重的担忧,可是"爸爸"两个字恐怕这一辈子他都无法对着他

说出口。
手指的颤抖果然有所平息,可是这种用心的抚摸对唐战来说,早已变成一种折磨,哪怕是再细微的肢体接触都无法忽

略。
"我饿了,想吃饭。"还是很平静地要求着,是不是应该竭力配合他去适应一个儿子的理所应当?光这么想,唐战已觉

身心疲惫。
"好,你先躺一下,我去下面买些粥上来。"
方堂鹤即忧又喜,细心地给他掖好被子,急匆匆地走出门去。
这个男人无疑会是个好父亲,唐战睁开眼目送着瘦长的背影,不知想哭还是想笑。
他还是希望他能成为自己的情人,这个想法就算会遭天打雷劈,可还是无法克制,丢掉的心是怎么也找不回来了。
泪终于静静地顺着眼角滑下,无休无止地渗入棉枕里。
仿佛是为了弥补发生过的一切和未曾尽过的责任,揭破关系的方堂鹤竭尽所能地照料着抑郁不乐的人儿,百般宠溺全

凭父爱之名似乎理所当然。
柔情似水的眼神虽然一直是唐战所向往的关注,而现在却变成了一种最严厉的惩罚,他已不敢再和他坦然对视,怕自

己眼中无法改变的炽情会让全心地担当起父亲责任的男人忧虑。
为什么自己的爱情欲望不能随关系的改变而转化成亲情?
不,他不要!他爱他,这无法改变,他也不想改变!
"不......"
在睡梦里喊着"不"的人儿让方堂鹤忧虑甚重,临睡前必要来看他一回,却总看到紧锁的眉头和苍白如纸的脸色。
只有夜深人静时才敢卸下父亲的面具,自关系捅破的那天起,唐战状似平静下的抑郁让人心疼。
和衣躺进冰冷的被子里,轻轻搂抱住蜷缩成一团的身躯,立即得到了热烈的回报。纤细的胳膊努力圈住强壮的腰,蓬

乱短发的脑袋迫不及待地窝进他的脖颈,像要和他联成一体似的,至深的依赖显露无遗。
这绝不是孩子般的依赖,方堂鹤能感觉得到,心更为之颤栗,想到自己曾经赤裸裸地拥抱过这具美丽的躯体,看着他

在手下呻吟和战栗,甜美的唇片里诉说着浓烈的爱意,电流般贯穿全身的热燥是怎么也无法隐藏的。
"方堂鹤,你会想要抱我吗?"唐战埋头低问,手指爱恋地抚上裸露在眼前的美好肤色。
方堂鹤浑身一震,他直觉地推开怀中的温软。
"回答我!"抬起的清亮眸子上缀着点点的晶莹。
"阿战......别问。"方堂鹤细细地抹去冰凉的液体,他几乎不敢看那双眸子。
"方堂鹤,我无法,"唐战的眼泪越擦越多了,止也止不住,"我无法把你当父亲!这辈子都是不可能的事了!"
"我对你的心,你应该很清楚,怎么可能因为一句话就让我全部消除对你的一切,太过分了!"他拉紧他的发,忿恨地

指责他的无情。
沉默不语掩饰了心头的惊涛骇浪,俊眉皱成化不开的结,方堂鹤觉得这双清亮的眸子比黑洞洞的枪口还让他心惊胆战


再这样下去恐怕情况会难以控制,他不想做出禽兽不如的事!
低下头把一个吻印在冰凉的额头上,对唐战一分的残忍,其实回报在他身上,岂止十分哪!

不管发生了什么巨大的变化,不过行程没有为此耽搁多少,两人还是坚持来到了六四街。
六四街是当地最混乱的贫民窟街区,群聚着没有健康证明的野妓和不上道的流氓混混偷儿之类,这是个连稍有架势的

黑帮喽啰都不屑于光顾的"三不管"(老天不管,政府不管,黑帮不管)地区。
一条勉强能跑人力车的石板小道贯穿全区外,其他比比皆是羊肠泥路,坑坑洼洼污水四流。两旁居民的住处难道有被

称之为"房屋"的建筑,大多是风吹就倒的棚户。
张庭所谓的诊所正栖身于此,而且算是当中的贵族了,因为他有三四间还可入目的平房,正是六四街最好的建筑物。
方堂鹤不由再次思索起张庭这个人。
唐琮在地龙帮岌岌可危之前,曾把大笔帮内资金转给张庭,足够他生活得风风光光,而此人依旧保持着自己原本的贫

民生活并坚持替唐琮报仇,可见是个视金钱为粪土,却视承诺为生命的江湖义士,唐琮相人的眼光倒实在是很了得。
看来,张庭并不是个大奸大恶之人,虽对唐战的态度古怪,但其中必有缘由,如果可化解,对唐战来说,倒是个不错

的安身处。
一思及这个,方堂鹤的心情更是黯然,他不得不这样,这是为了唐战着想。
张庭的爽约果然是有原因的,他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靠着浓黑的药汁度日,往日帅气耀目的面容上一片可怕的黑气

,修长挺拔的身材也如一堆枯枝撑着帛薄的皮肉,情况看起来比方堂鹤当初被送来时还要糟糕。
身边的手下全被遣散,只有一个哑巴的老妈子干着家务活。
"哟,唐大少爷回娘家了,"他见进来的两人,居然还能堆笑调侃,"小两口过得还好吗?"
虽然一向恨这幅毒牙利舌,但见到人竟病到如此地步,唐战也顾不得这些话语正伤及自己的要害,只是心疼地红了眼

,冲上去恨不得把他拖起来。
"你这死老头又干了什么缺德事?怎么会落到这样的地步?!"
方堂鹤拉住激动的人儿,也不由皱上眉头,张庭的模样看起来离仙去不远。
"上次我们见面后,你发生了什么事?"
半倚在枕上的男人笑着摇头不回答,强烈地咳了几下,嘴角边溅出些许血沫。他从枕头下摸出几张药方递给唐战。
"你快给我去配齐这些药,再迟我真得去见阎王喽。早些叫老妈子去配,可她总是配不齐,不是少这个就丢那个,烦死

了!"
方堂鹤欲伸手接过。
"我去!"他不想让唐战在如此混乱的六四街外头逗留。
"不,"张庭连忙摆手,坚持塞给唐战,"他比你熟悉这里。你别看这里乱七八糟,其实是个卧虎藏龙之地,其中有不少

专门贩卖奇药的老法师,只有他们手头才有我想要的东西。让唐战去,他比较能找得到他们。"
"那我和他一块儿去!"
不管是否出于为人父的责任心,方堂鹤一想到外面有众多不怀好意的眼睛窥觑着唐战的美貌,他就浑身冒火杀意激增


"不必,我一个人就行了!"唐战却不理会他的焦心,把药单往口袋里一塞,又从行李里掏出一包银元就往外跑。
"阿战......"方堂鹤急了,想跟上却被张庭拖住了手。
"别怕啦,"张庭笑叹,"他其实在这里是最安全的,外面的那些家伙多少都会买我张庭一些面子,不会伤害他。再说,

我也是故意支开他的。"
闻言,方堂鹤才作罢,转头正视着床上的男人。
"你到底怎么回事?"
"呵呵,没什么,旧疾罢了,最近发得太厉害,恐怕的确是气数快尽了。"脸上荡着死气,可张庭还是一如既往地笑嘻

嘻,"既然唐战不在这儿,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方堂鹤迟疑,然后点头。
"天龙帮死神的威名不只是枪法吧?我知道你已经看破了我的计划,否则在知道我会保护唐战的情况是不会跟着他来我

这里吧?"
"你想杀的人不只是陈埔士,还有阿战。"方堂鹤冷着脸替他说完,"那天的真实计策是你根本不会现身杀陈埔士,而且

知道唐战还没有依我言离开蔷薇别墅,你正好想借陈埔士的手杀掉唐战,然后再借我的手杀掉陈埔士。"
"不错,我就知道很难骗过你。"张庭赞叹一声,眼中毕露欣赏之意,"阿琮也说过只有你这个二弟和他实力相当。"
"你知道我和唐琮之间的事?"方堂鹤略惊,这点他是万没有计算到的。可见唐琮和张庭之间的交情的确是非同一般地

深厚,否则以唐琮的性情绝不会把自己道义沦丧的事讲给外人听的。
"对,"张庭漫不经心地点头,"我一直都知道,阿琮亲口所说。"
"那你为什么要杀阿战?"让他百思不得其解,所以必要见到人问上一问。
按理说,张庭为报唐琮的救命之恩而携助其儿子复仇大计,两人之间根本没有什么冲突的地方,而且两人都不是什么

贪财之辈,完全没有争夺财产的纷扰,实在没有起杀心的理由。
"想知道吗?"张庭灰青的脸上缓慢地泛上一点腼腆的笑容,有些凄苦有些自嘲。
"你......"只剩一种可能,方堂鹤能揣测到,但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
"我喜欢唐琮,就像你对唐战。"如此干脆的坦承背后隐藏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刻骨感情,恐怕是唐琮到死都没有意识到

的,有个男人竟为他牺牲了自己一生的情义。
心思被猛然挑明,让方堂鹤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两个事实都让他震撼。
"不过我从来没有让阿琮发觉到这点,所以他能与我生死相交,甚至把财产和孩子都留给我。可惜我有负他所托,那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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