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非得已(出书版)by 季安

作者:  录入:08-19

没有救到唐战。"张庭喟然长叹,黯淡无神的双眼里浮上些许水汽。
方堂鹤知道那晚是自己抱走了唐战。只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这个让自己怦然心动到失常的天使,竟然是......命运原

来会是如此地戏弄人。
"可是你并不喜欢唐战吧?"
"自然,他长得太像那个女人,我无法不厌恶!"至此,平静的面目才出现一点愤恨的波动,"那个女人毁了阿琮,完完

全全地毁了他,是个十足的祸水,光看到像她一样的脸,就足够我想杀人了!"
虽然对方在抵毁自己最爱的女人,可方堂鹤明白唐琮的确是因为玉莲而被情所困,以至在莲死后彻底地失去了活下去

的动力。自己又何尝不是,可......现在所有的心思全部被一个身影给占据,竟完全无法控制对他的爱恋,以至于必

须用分离来代替永久的保护。
为什么挚爱都是不能陪伴一生的人?
方堂鹤只觉身上又添一条伤痕,而且是深得无法愈合的那种。
"不过,看着他被你好好地带回来又觉心安,我也曾后悔做出了让阿琮会恨我的事,郁闷几日却不想旧疾发作得如此厉

害。"张庭轻轻地拍了拍方堂鹤的手,向来刻薄冷漠的面目显得温柔而仁慈。
"我就猜你一定会救他,既然已经没什么事了,我下去见到阿琮也算存有一个脸面。"
"你不是让唐战去抓治病的药了吗,还谈什么......"方堂鹤不甚理解话的意思。
"哈哈,那是胡说八道啦,"完全是置生死于度外的调侃口气,"我这病早就无法根治,这几年全是为了解决阿琮的事而

努力地用一些土方吊着这条破命罢了。现在既然事情都清楚了,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不如早些下去陪陪阿琮,就不

知他还认不认得我这个老朋友。"
张庭依旧温柔地笑着,目光茫然地注视着蛛尘积满的屋顶。
"当然认得,你是他最好的朋友嘛。"
方堂鹤忍住悲怆,微笑着回答,对这个脾气古怪却为爱付出一切的男人肃然起敬。
"如果你见到唐琮,请替我转告他,就说我不再恨他,他依旧是我大哥,还要谢谢他替我生养和疼爱阿战,尽了本该是

我尽的责任。"
"哦,好。"张庭点头,想了想又觉得对方的话太古怪,"什么是替你......"
话未落尽,唐战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手里提了一连串的纸包,进门见了两个男人点点头。
"药材都配齐,我现在就去煎哦。"
"好,谢谢。"张庭笑着道谢,他的额上也全是汗,脸色白里透青。方堂鹤知道他挺不了多久了却不能明言,转过脸不

忍多看。
唐战愣了愣,突然凑到床前,瞪着张庭笑得难看起来的脸,一字一顿。
"老头,不能随便就死掉哦,如果你敢死,我会把你剥光了停在外面供阿狗阿黄他们参观你的尸体哦?反正他们本来就

很仰慕你,你死了倒好,正好了却他们的一桩心愿!"
"浑小子,你敢那么做的话,"张庭气得差点又要吐血,"我会让你老子夜里来打你到屁股开花哦!"
唐战却侧头轻蔑地瞄了旁边的男人一眼。
"他敢动我一个手指头才叫是奇迹了......"说完就转身跑出门去厨房煎药。
方堂鹤一时五味杂陈。如果张庭故去,他和唐战势必无法分开,今后真不知道如何对待两人之间违背伦理的爱恋,每

天面对唐战的不悦已经够让他难以喘息了。
张庭虽病入膏肓,可脑子并不糊涂,已觉察出这两人之间的不妥。
"呃,我觉得我和他好像说的不是同一个老爸呐?"他斜睨起眼睛奇怪道。
方堂鹤苦涩地笑开:"这个......"
对于将死之人,何必再有所隐瞒呢。

唐战把拆开所有的药包,按着药方上的配剂一一塞进药罐,端上火炉,然后使劲吹火。他拼命地做着这些事,也在拼

命地发抖。
他并不笨,完全可以看出张庭的强颜欢笑和残烛般的生命。
他知道现在所做的一切其实是陡劳,可是那个男人也是曾经如亲人般地照顾过自己啊,却要无助地看着他即将要死。
张庭不喜欢自己的事他也知道,虽然不太清楚原因,但是他不想他死,就算他嘴巴再毒脾气再坏,可对自己所要求的

帮助从来没有推托过一次。
如此可靠的比亲人还要亲的朋友,却要去世了......
"是男人,就不要动不动地哭。"
背后传来温和的责备。
唐战用袖管抹了一把脸,愤恨地吼:"我为什么不能哭,他要死了,我却什么事都做不了,我只会给他找麻烦,他却从

来不求回报!他嘴巴虽然很恶毒,其实是个很大度的男子汉,这里的所有人都很敬重他,我一直都知道......"
方堂鹤轻叹,伸出手从背后抱住自虐般使劲扇着药炉的人。
这是怜悯吗?
唐战贪慕着温暖的拥抱又不免地怀疑起对方的动机,方堂鹤不是个会表达情感的人,何况两人关系揭破后,拥抱的举

动大概只梦中才有。
"阿战,冷静点,"低沉的声音承诺着,"没了他,你还有我。"
唐战更生气,这话听起来的意思和真实含义完全是两码事,这个一本正经地当起自己父亲的人竟会因怜悯而说着像情

话似的承诺,真是可笑且可气。
"方堂鹤,恐怕我要的你给不起也不能给,"推开这种除了折磨外没有什么值得期待的虚假温存,"所以,有你没你对我

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你们全走好了,我一个人也能好好活下去!"
乘对方错愕无语之际,手脚利索把炉上的药倒进碗里,热汽再一次濡湿了冰冷的脸。
他不曾看到背后淡笑开来的表情,而躺在床上的毒牙老怪临死还能喷毒汁。
"这药太淡了,还没到火候呢,笨小子!"张庭不满地敲着碗边。
"他妈的,你到底喝还是不喝?!"唐战气急,恨不得敲掉他的牙,然后把药直接灌下去。
由于认识到自己现在的情况不适合跟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对抗,所以张庭还是识相地收起毒牙,咕囔不休地努力把药汁

咽进肚子里。
唐战全神贯注地看他喝药,心中快要倒出来的生死别离的悲痛只能死命憋住,不敢露出一丝一毫。他相信他不会喜欢

看到有人悲伤地目送自己离世。
"啧,你这是什么表情啊?"可张庭抬眼见他的表情,马上一万分地不高兴起来,"我还没死掉呢!干嘛现在就板起一幅

丧夫相啊,你想让我死不安宁,是不是啊?臭小子!"
"你你......你快快死掉才好,省得我先被你气死!"唐战咬牙切齿,怀疑自己会控制不住先掐断这毒老头的喉咙。
"真不可爱,我下去后先得好好跟唐琮谈谈子女的教育问题。"喝完药的毒牙男喃喃自语,然后疲惫地软倒在床上,闭

起了总是讥诮地看着别人的眼睛。
唐战怆然失笑,紧紧握住形如朽木的手,它本是稳健而优美,曾救治过不少六四街快要死掉的贫民,因此有老药贩竟

不收分文地把昂贵药材塞给了他。
可是谁能救了一个以死求解脱的人?
"张叔,阿战我一直视您为亲叔,请不要死,让我好有时间孝顺您啊,不要死......"
终于苦忍不住了,唐战埋着头拼命地恳求,好像因此而挽回快要随风而逝的生命。
张庭虚弱地睁开双眸,冲着站在唐战身后的男人,狡黠地挤了挤眼。

尾声
一场绵绵细雨后,终于夜空清明。
蔷薇花枝上水珠剔透,微风一过就跌碎几颗。
白石亭下,躺在长椅上的少年睡得不甚安稳,略长的黑发覆盖额角,遮去了些许艳色容姿,像含苞欲放的蔷薇,有柔

中带刚的艳美。
拾阶而下的方堂鹤终于发现了花丛深处的睡美人,驻步凝视片刻后,哂然一笑--差点......错过了最美的蔷薇,只因

可笑的武断。
晚风吹过,掀起不少寒意。
方堂鹤立即走过去,伸出两只手指不客气往那只小小的挺鼻捏去。
"唔......嗯嗯?"精致的小脸皱成精白包子,猛然睁开的黑瞳里射出两道不耐烦的凶光。
"你干嘛?想谋杀亲子啊?!"
方堂鹤挑起眉头,轻笑起来。
小混蛋显然一点儿不懂得什么叫柔情蜜意,好些时候都没有能碰面了,连句"我想你"的体贴话都不知讲。
"好像用不着我动手嘛,睡在这么冷的风口,你不是存心找死啊,"一扫温柔,不客气地把人给拖起来搂在怀里,"张庭

才走不久,就急着想和他去碰面啊?"
又忍不住暗责,竟然会吃起故人的醋,他方堂鹤真是越活越倒退了!
睡意未尽的唐战忿恨且不甘心地被囚禁在温暖的怀抱里。
"谁叫这死老头没良心,亏我哭了三天三夜又风风光光地办完葬事!他倒好,连到梦里聊聊话道个谢都没有,真是没人

性的老家伙!"睡在他坟上都见不到一个鬼影,呸--
方堂鹤抚起略有所长的黑发,感受丝绒一般的质感。
"阿战......振作起来,张庭会于心不安的。"
贴近脖子的少年弱得像是能被风吹跑的花苞,让他心疼不已。
"毒牙老头才不会呢!他只会躲在旁边偷笑。"
唐战不屑地撅唇,神色黯然。
其实他要逃避的不只是张庭的死亡,而是和抱着自己的父亲俩俩相对,无法启口的感情会无法用平静的面具装饰下去

了。
自张庭故去后难得见面,倒也算是件幸事,难熬的情念得以抑下半分。
方堂鹤忙于理清张庭留下的大笔钱财,奔波于六四街和律师楼。财产的大部分是唐琮当年托付的,现在唐战以唐琮儿

子的名义继承,正是合情合理。
天龙帮早已另易其主,又因激烈的帮内争权而日渐颓败不具势力,对于过往老大陈埔士的仇连摆上台面都忘了提。
属于两个人的平静生活真正如愿而来。
忙完所有的事就急匆匆赶回蔷薇别墅,只想和得到妥善安置的宝贝团聚,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一直没有来得及向他说

明。相信这会是个天大的惊喜,就好像当初自己欣喜若狂,差点跪在张庭面前感谢他的证实。
"想不想出去散散心?"抱着怀里的人,用嘴唇轻轻地蹭着光洁的额头,心里思考着适合的时机才能启口。
"我们......一起去吗?"
"当然。"
"不要!"
"怎么了?"
"别管我!"
唐战挣脱怀抱,拔腿要跑,却被一把抓住手腕。
"别碰我!方堂鹤,你到底懂不懂......"恼羞成怒地叫起来,这个该死的男人似有似无的温存常让他的失控。就算顶

着父亲的名义也不能这样百无忌惮吧?!他当他是木头人啊?!
方堂鹤淡淡地笑开,捧起艳若桃花的双颊,他怎么会不了解这个小精怪的心思。
嘴唇就这样含上喋喋不休开骂的樱桃,近乎吞了它。
唐战惊慌失措地瞪大了双眸。
天哪,这个男人疯了吗?他在吻他......他竟然在吻他?!有父亲这样吻儿子的吗?是不是喝醉酒了,还是在哪儿撞

坏了脑子?!
一连串的疑问疯狂涌入脑海,既惊又喜,恐慌夹杂着严重的不安让他目眩神迷,软下身体依偎在重新圈住自己的双臂

中。
"你疯了吗,不能这样吻我的......"终于得以喘息的当口,连羞涩都顾不得,他抓住对方的衣襟逼问。
微笑不语的人却就是不理会他的焦心,重新揽过肩膀,又把美妙无比的果实再次置于自己的唇下。
甜蜜而惊心动魄的滋味终于让惶恐的心平静下来,颤抖着伸出双臂死死地抱住宽厚的背,全心享受着连梦里都未曾得

到过的亲昵,炽热的气息喷在皮肤,像是能烫伤他全部的坚持。
"方堂鹤......你想可怜我吗?"
可怜到连理智都抛开了吗?如果是这样,乱伦又加上禁忌的罪孽足以让他们一起下一百次的油锅,上无数遍的刀山。
虽是想要,但也不想害人至此,他本已矛盾得无以覆加,这个男人还来考验他?!
舔着眼角不安的水沫,方堂鹤像偷到腥的猫,濡湿的嘴角泛开不稳重的笑容:"如果我决定不理会父子的关系,坚决地

想情人般地要你,你会怎么办?"
"我......我不知道......"被强硬地压在胸前的唐战可怜地拼命摇头。
天哪,他快要晕倒了,不管心中的欲念如何,还是惟守着最后的天伦,千万不要拿他最想要的东西来引诱,这份坚持

本来就何其脆弱!
瞧着矛盾得快要大哭的表情,方堂鹤怦然心动到快要把持不住,唐战的可爱早已让他沉溺不醒。
本来找个机会将真相告之,可经刚才这番从来没有过的热吻,就不禁管不住想要的冲动了。他低下头,轻啃着敞开的

薄衫下的锁骨,换来震动般的战栗。
"方堂鹤,你疯了吗?"唐战想推又舍不得,僵硬着身体感觉缓慢流动的火团慢慢地焚烧着自己。
一切都不对劲。柔软的风和不断地"非礼"着自己的人,像是梦境里的情节,让他感觉不踏实,竟然还有种危险的预见


埋在胸前的嘴在闷闷地笑。
"阿战,你知道张庭是什么方面的医师吗?"
"呃......"在这种当口突然提及张庭,让快热成浆糊的脑子有些醒觉,"他......他好像是在国外念的,说是在念书途

中萌生不想作医师的念头,就随便选了个......什么治女人病的?"
张庭曾经随便提过一句,他根本没听明白。
"是替女人治病或接生孩子的。"方堂鹤抬头笑叹,"他真是个十足的怪人,明明不喜欢女人,却选了这么个奇怪的行当

。"
"难怪从不见他出诊过几次,不过还是有不少女人会跑上门来对他说很多不能让人听的事,而且一定要拉他检查身体。

"每当这个时候,张庭的脸色就像一坨XX。
唐战愣愣地看着他笑,不明白话题怎么会突然转到这个上去。
方堂鹤也不急着解释,突然弯腰抱起木讷着的人儿往屋内就走。
"你......你要干嘛?我自己能走路啊!"唐战没来由地胆战心惊,心跳得快要爆出胸来。
"张庭是个难得的优秀医师,"行动奇怪的男人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又自顾地说开,"他救了你和你姐唐薇雨的小命。

"
"哦?"
"玉莲怀孕的时候,因心情抑郁常吃不下饭,她肚子里又是双胞,很辛苦,身体也格外虚弱。"
唐战不语,听着低沉的声音提到自己母亲的名字就不由心悸。他没有可能再战胜自己的母亲了,连一点儿的胜算都没

有。
"所以......"方堂鹤淡淡笑开,垂下眼睑凝视着呆呆的小脸。
"你们提早了两个月出生,是张庭亲自接生,并尽力让你们活了下来,他其实是个很了得的家伙,可知这般大小的早产

儿是极少能存活下来的。"
唐战有些恍悟,他记得自己和姐姐小时候长得很瘦弱,动不动就生病,常被张庭骗着吃下许多难吃的药水,而唐琮就

在旁边看着,惟恐两个孩子不听话把药吐掉。
"你明白了吗?"

推书 20234-08-18 :半支烟+续篇——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