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毫的妥协和惧意。
周围的空气安静的几乎要凝固时,回响起了低沉深重,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
"你,想怎么样?"
女孩不语,微笑,唇角扬起漂亮的弧度,眼中的光芒变幻,神秘莫测,深不见底。
如同妖魅,迷惑人心。
3
同样的夜晚,芭乐高中附近,风雨断肠人的摊子上很少见地,只坐着两个人。
"那么,王亚瑟小朋友,丁小雨小朋友,你们要点什么?"断肠人仍穿着那身万年不换的粉红衣服,笑眯眯地问道。
"随便。"亚瑟硬梆梆地丢了两个字过去,皱了一晚的眉头仍没有松开。
土龙帮里前两天有个小弟得罪了一个一直和他们有生意往来的大客户。如果处理不好,可能一次就要损失几千万。再
加上自大狂拜托他的事......他简直都快要被烦死了。
"随便啊......那好,我就给你们来一碗--大肠面线吧。"
......安静。
"呜~你们怎么都不问我为什么是大肠面线?"断肠人咬着手绢装可怜,"现在的年轻人都没有好奇心了~"
"......为什么是大肠面线?"小雨面无表情地开口,打断断肠人的耍冷。
"哈哈,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问的。"似乎完全忘了是自己要别人问的,断肠人一脸得意,"告诉你们。因为大肠,是一
种自我修复能力很强的器官。就算被切下来一段做面线,过一段时间就会自己长好。现在离你们上次点大肠面线已经
过很久了。所以,如果再不做一次大肠面线,我的肠子就要长好了。那样的话,我不就不是断肠人了吗?好可怕~那
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
......天空,有鸟飞过:嘎--嘎--嘎--
"小雨,你觉不觉得自大狂最近真的很莫明其妙哎!"无视断肠人耍冷,亚瑟直接转向小雨,"他找雷克斯都找了一个月
了,还让我动用屠龙帮的势力帮他一起找,他都不烦啊!班导走的时候他笑着去送,安琪走了以后也没见他如何。现
在是怎样,反应那么大干嘛!?"
亚瑟这样一反常态的焦躁也是可以理解的。一个月前他们跟着黑龙救出人质后,雷克斯就不见了。这一个月里,汪大
东像疯了一样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找雷克斯。但他的家搬了,手机号成了空号,连黑猫酒店都关了,就像人间蒸
发了一样,任凭汪大东几乎把整个台北都翻过来,也找不到他的影子。可即使如此,大东仍不放弃地每天都在拼命找
着。所有人都没想到,那个做什么事都只有三分钟热度的汪大东,竟然会就这样整整找了一个月。
--只为了,雷克斯。
"也许对大东来说,雷克斯是特别的。"如小雨所料,听见这话的亚瑟,立刻露出了惊讶和不敢相信的表情。毕竟他没
有看到,当雷克斯变成武尸回来时,照顾他的大东是多么不可思议的温柔。
"我想,有可能......大东他......"
"自恋狂!太好了!你果然在这里!"不远处传来的声音,夹杂着些许喘息,但却活力四射,仿佛有永远用不完的精力
。
一头乱发的少年疯一般转眼到了摊子前,插到小雨和亚瑟中间,一把抓住亚瑟的肩:"怎么样!找到雷克斯了没有!?
"
这个问题大东每天都要问八百次,,亚瑟也要回答八百次,而每次的答案也都一样。但看到兴奋得连双眼都明亮起来
的表情,他却突然有一丝不忍:"还没有。"
这样的答案让那明亮的双眼立刻黯淡下来。像一瞬间被抽走全部力气般,汪大东无力地坐了下来。
"还没有......吗?可是......自恋狂。"叫着亚瑟,但头却仍然低垂。与其说他是在对亚瑟说话,不如说他是在喃喃
自语,"你家土龙帮不是势力很大吗?都已经一个月了,怎么还找不到?雷克斯以前是KO.2的时候一定结了不少仇家,
他现在没有了武功,身体又弱,如果不早点找到他的话......"
"自大狂,你够了没有!"被大东这样半唠叨半抱怨,亚瑟的火气一下子上来,"你知道什么!?他雷克斯堂堂黑猫酒店
老板,有多少地下势力,需要你去操个什么心!?只要他想躲起来,就是神仙也找不到他!"更何况,就算找的到,他
也不想把雷克斯找出来。那个人,太过极端却又聪明绝顶,谁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之前的背叛虽然有阿瑞斯之
手影响的因素在,但毕竟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如果自己本身没有问题,又哪会那么容易被阿瑞斯之手的魔性影响?如
果他回来了,又有谁能保证他不会再背叛一次?
"自大狂我告诉你,你就是再找下去也不会有结果的。我看他根本就不想见到你!你可别忘了他以前差点把你
杀......"
"亚瑟!"小雨急忙叫出声,阻止亚瑟未出口的话。
亚瑟这才发现,大东已经完全呆呆地愣住。像是被人提及了什么绝不能触碰的地方,一瞬间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气氛在三个人的沉默下,变得越发尴尬。
"那个......自大狂......"
"自恋狂,你在说什么呀。"大东突然用力拍拍亚瑟的肩,绽开单纯的笑容,"雷克斯怎么会不想见我?他可是最讨厌说
话不算数了哎。他答应过陪我念完高中,就一定会说到做到的。所以只要我们找到他,他就会回来的。安啦!"大东的
笑容里没有一丝阴霾,就像真的仅凭着这样单薄的理由,便坚定地相信着,雷克斯会回来。
"自!大!狂!"如果可以的话,亚瑟真恨不得敲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构造,怎么可以单纯地固执己见到这
种地步?"......算了,我无话可说了。小雨,你帮我说说他!"
小雨点头,转向大东,只说了三个字:
"十点了。"
一时没明白小雨的意思,大东愣了愣。
十点......十......点?
"啊!糟了!"大东突然大叫,一下子从椅子上跳起来。十点,是他一直以来上床睡觉的时间。还记得上个周末他为了
找雷克斯而晚了十分钟回去,结果第二天被那个自恃武功高强的老爸禁足,浪费了整整一天的时间。这次再晚回去,
搞不好会被禁足一个礼拜!
"自恋狂,小雨,我先走了。"话还没说完,那"跑得像飞"的人影就已经消失在远处的黑暗中,还不忘补上一句,"有雷
克斯的消息记得通知我!"
看着大东迅速消失的背影,亚瑟不觉摇摇头,轻叹:"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突然又像想起什么地看看手表
,他一口喝干面前杯里的水,站起。
"小雨,我约了五熊看电影,先走了。"看了看小雨清秀却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亚瑟不知为何有些犹豫,却有脱口而出
,"你......也早点回去吧,天凉。"
"嗯。"小雨轻声应着。微低着头,额前的发遮住了双眼。
心里突然泛上一种奇怪的感觉。亚瑟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有什么可以说,只得呐呐到"我走了",便逃走般地离开
了。
被独自一人留下的小雨,沉默地凝望着虚无的黑暗。那双幽黑的眼里不知深藏了什么--即使表面看来,仍平静无澜。
"咦?怎么人都走了?"断肠人这时才端着两碗面线从帘子后钻出来,却只见到小雨一人,"算了,刚好两碗大肠面线,
他们不吃,我们吃!"
小雨不语,站起身,转头向着亚瑟离去时相反的方向走去。
"丁小雨小朋友,不要走啊!你走了这两碗面线怎么办?谁给钱啊?"丝毫不理会断肠人哀怨的呼喊,小雨径直走进了
无边的黑暗。
"这群小子,又白吃我的东西不给钱!"断肠人愤愤地念叨,嘴角却不经意浮起一丝笑容。
这些孩子,毕竟还是太嫩了。不但不懂人心,就连自己的心也看不明白。
转身回帘后收拾东西,心里浮现一丝怅惘。
不过,这些事,已经不是他能管的。现在武力裁决所的事情解决了,他的任务也该完了。这个摊子,今晚怕是最后一
次开了吧。
除非......
不,这......不可能的。那个自我中心的小恶魔又怎么会有心思来管这些事?更何况,她应该还在美国不是吗?
尽管这样说服着自己,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终于收拾好东西钻出帘子,他却在一瞬间愣住了。手里的玻璃杯滑
落在地上,在静谧的夜晚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对面的桌上,凭空出现了一张粉红色的信纸,静静地躺在中央。像为了证实他的猜想般,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那张纸上面,只写了四个字:
"我回来了。"
4
又是一个让人神清气爽的早晨,当微黄的阳光射入庭院,一个少年走出了家门。
那是乖乖穿着整齐的校服的汪大东,正推着他那辆淑女车,接受他牧师老爸的祝福。
虽然明白父母已经知道自己在学校的事,但他还是习惯在家里时做一个听话孝顺的乖宝宝。必经习惯,不是那么容易
改变。
习惯。他也早不知何时习惯了。那个每每走在他身边,静静听他说话的人,从小他们就一直都这样一起走着,他甚至
曾以为他们就会这样一直走下去。可是现在,那个人却自己消失了。留下他身侧那个大大的空位,无论谁走上去,都
无法填补。
今天,要到哪里去找雷克斯呢?他们一起上的小学?国中?他喜欢去的点心店?书店?虽然都已经找过很多遍了,不
过说不定他今天就会去那其中的某个地方呢?好,就这么决定,把这些地方再找一遍!
"大东?大东!"
"呃?啊!爸,祝福完了吗?那,我走咯。"
"大东。"叫住正欲离开的儿子,东爸的眼神严肃而认真,"大东,人的确是应该努力,才能达到目标。但千万不要忘了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是怎样就是怎样。不管怎么努力,也无法改变,反而有可能会失去更多。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大东皱了皱眉。老爸那说得不明不白的话他怎么也无法理解。不过算了,等找到雷克斯以后再
说吧。反正只要他的大脑能回来,一定什么都可以解决的吧。
只要雷克斯能回来。回到,他的身边。
看着大东骑车离开,东爸摇摇头,轻叹一口气。
他这个用拳头思考的儿子,怕是一辈子也不会明白吧。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事,是无论你怎样拼命,如何哀求,也
无法改变的。即使再悲哀,再无奈,除了接受外,别无他法。因为,那就是命运。神写好的剧本,谁也无力更改。
"爸爸,到时间去教堂了哦。"东妈轻声提醒望着远处发呆的丈夫,"怎么了?在想什么?"
回头看见娇妻一脸关切,东爸笑着摇摇头,牵起她的手:"我们,一起祈祷吧。"
祈祷,那两个孩子最后的结局,能是幸福。
终极一班仍跟以前一样,是一个生人勿近的角落。大辣小辣和斧头仍在没创意地玩骰子,拔魔岛的技安仍一脸酷样。
金刚姐云寒在耐心教金刚妹五熊人类语言,亚瑟在看他好像一辈子也看不完的《莎士比亚全集》,小雨低头在琴谱上
写写画画,大东盖着他的《蜡笔小新》一如既往的在睡觉。
一切好像都没什么改变,但却又的确有什么改变了。
班导带着田弘光一起去了美国,一方面是为了找她的小男朋友。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身为前武林盟主后人,却一
个失去了武功,一个完全不会武。为了避免被人寻仇或卷入不必要的纷争,离开这里也是最好的办法。
然而最令大东在意的改变,却......不是这个。
随便扫视一眼全班,那个空位就会立刻跳入视野,想避都避不开。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觉得一个座位那么碍
眼,碍眼得就像生在心脏最柔软处的小石子,动一动就硌得生疼。
索性把《蜡笔小新》往下拽了拽,完全遮住眼前的光亮。碍眼的空位终于完全从眼里消失。果然看不到,就不会觉得
疼了。汪大东满意地想着。
可是汪大东啊,你却不曾明白。有些东西,就算你逃避、无视,假装它不曾存在,它也依然就在那里,不会消失。就
如同被丢弃在门后隐藏着的伤口,不会自己痊愈,只会渐渐发脓、溃烂,直到,痛彻心扉。
上课铃响起,段常仁,也就是断肠人,戴着眼睛穿着西装抱着公事包,走上讲台。
不像平常那样一来就讲些冷笑话或故作神秘来吸引学生注意。今天的断肠人,整个人恍恍惚惚,竟然呆呆地站在讲台
上不说一句话。
他说不出一句话,因为现在他整个脑子里都在回想着刚才他去辞职时,校长钱莱冶对他说的话:
"段老师,终极一班在你的教导下好不容易才成了形,你怎么好丢下他们说走就走呢?俗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
过',真有什么事要发生的时候,躲,是躲不掉的。这件事,我清楚,你,也不可能不明白吧。"
真的躲不过吗?如果他现在就丢下一切逃得远远的,来不来得及?不,不管来不来得及,三十六计总是走为上。如果
现在再不走,说不定那个小恶魔就会立刻来了也说不定。
想到这,急忙抱着包冲向门口,连一句"自习"也来不及丢下。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猛地打开门,却突然僵住了。如
同一瞬间,全身都被冰冻结。
门外站着一个女孩,穿着芭乐高中的校服,稚气的脸上挂着天真无邪甜美的笑。一双眼晶莹明亮,闪耀的狡黠笑意,
遮挡了可能显露出的全部真心。
"老师,上课了耶。不需要向大家介绍一下新同学吗?"女孩笑得眼睛弯成黑亮的月牙,语气何其温和可爱,却一点一
点激起断肠人满心的寒意。
扬手随意捋了捋额边的发丝,女孩衣袖滑下,露出手腕系的一根纤细的红色丝线。衬着白如皓玉的腕,那红得勾魂夺
魄,仿似鲜血。
绝望地闭了闭眼,断肠人在心底沉沉叹息。
汪大东、雷克斯、王亚瑟、丁小雨、蔡五熊、蔡云寒、技安......甚至还有刀疯刀鬼。你们,和我,都已经被卷入了
这个漩涡。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我们谁也逃不了。
"大家好,我是红线。"她不漂亮,却笑得能让人的心在一瞬间像吃了棉花糖一样柔软而甜美。这是多么熟悉的场景。
记得从前那个美如天使的少女走进门,只微微笑笑,就牵动了三个少年的心。只是现在回想起,却恍如隔世。经历了
这么多的事,他们如今心中所念所想的,已不再是那个曾令他们发誓守护的少女。
"我刚从美国会来,有很多事不懂。有什么我做的不好的,希望大家能多多提点。"扫了一眼全班,目光停留在了教室
最后面的三个人和一个空座位上。表情一点没变,声音却略略加重了几分,"希望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能和同学们一起
度过,让我们一生难忘的半年。"
应该说,他可以保证,这半年将发生的事,绝对,能让你们几个,一生难忘。
我们沉默却敏锐的丁小雨抬头,心里感觉到一丝丝的异样:为什么总觉得她那最后一句,像是对他们三个人说的。
是......错觉吗?
"小雨,你觉不觉得怪怪的。"亚瑟微微侧向小雨,低声道,"这红线看起来不过才十三四岁,不是应该还在念国中?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