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特·佩雷拉。”
“嗯?我今天还真是和姓佩雷拉的过不去。”
白羽很久以后也问过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一枪杀了他?
白羽把他带回了家。他们在地板上做爱,激烈而疯狂。
文森特被他按在落地玻璃窗上,他的背后,灯火蒸腾的伦敦城华贵而优雅得无声伫立。
白羽知道他们是同样危险的人。但是,即使这孩子是野兽,也只是牙没长全的野兽。他需要他的庇护,所以,一段时
期内会乖乖趴在他的脚边,乖乖摇着尾巴。
文森特并不相信这世界上有平白的好运,有人会平白无故对你好。他想要在白羽身边生存下去,必须对他有用。他的
作用……泄欲的工具吗?好像除此以外,也没别的了。
午夜飞行 沉默的羔羊 ACT.4
白羽是休斯顿手下最得到信任的王牌杀手。
他是个漂亮的东方人。身材高挑,头发柔软。但是一眼看上去很居家很谦和,这样的感觉让他很容易被淡忘在人群中
。当然,这也是一个杀手的职业素养之一。
休斯顿接手父亲的帮派时,开了个内部PARTY,在休斯顿豪华的私人别墅。
出席的人,都是帮派内部人员,因此气氛很随意,大家喝着香槟,熟人之间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
“白,你把你的小猫咪带来了?”休斯顿亲自递给白羽一杯伏特加。休斯顿对待手下从来是不加过多干涉,对于他们
的私生活更是很少过问。只要不会影响到你为我做事,随便怎样玩都随你。只是对于白羽这样兢兢业业,生活过于刻
板的杀手来说,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尤物才能让白羽留他在身边两年之久,这一点,让太多人好奇,连休斯顿都忍不住
想探听一下。
白羽浅浅饮了一口酒,微微侧头,“他在那儿呢。”
角落,那个少年垂着手,指尖托着一杯红酒。
察觉到他们的目光,他看向他们。
白羽微微一点头。
于是,他很听话离开背靠着的墙壁,向这边走过来。步伐优雅。他一路走过来,吸引无数目光落在他身上。
“你的小猫真像这世界上已经绝种了的贵族。”
“他的确是。纯正的巴黎的佩雷拉家族血统。”
休斯顿脸上浮饶有兴味的笑意。
“您好,我是文森特·佩雷拉。该死的佩雷拉家族的弃儿。”
“您好,我亲爱的失去了王冠的公主殿下。”休斯顿弯腰,亲吻文森特的指尖。
他灰色的眼睛注视着他宝石蓝的眼睛,一瞬间,似乎有什么倏然发生,又倏然停止。
事实上,休斯顿的床绝对不是好爬的。并且,似乎没有男人爬过的先例。
但是文森特几乎是轻而易举就躺在了休斯顿身边。他对于人们有多么大的杀伤力,他自己也不太清楚。无害的眼神,
需要人保护的脆弱姿态,却又时时刻刻透露出危险的杀机,潜藏于血液的强悍。他丰富无比的床上经验让任何人可以
从他那里得到无上的快感,征服感。休斯顿也不例外。他喜欢和他做爱。并且因此,把他从白羽那里要了过来。
文森特在白羽身边呆了两年。从十四岁到十六岁。
这两年间,他当然不是一直在床上呻吟,做活塞运动。他成了真正的嗜杀者、杀人机器,学习了一切杀手应该学习的
东西。
与其说是文森特背叛了白羽,倒不如说是白羽把文森特推给了休斯顿。两年间,他给这只温顺的小猫咪装上了毒蛇的
牙和狼的爪子,他可不想某天不明不白曝尸街头。难以应付又舍不得杀掉——毕竟是自己慢慢养大的——白羽只好把
这个扎手的玫瑰丢给休斯顿。
文森特已经在休斯顿身边呆了两年。两年间,他替休斯顿料理了不少麻烦人物。从政要名流到街头混混。像白羽一样
,在安全的距离,一枪毙命。也跟着休斯顿参与了不少黑市交易,火拼之类的麻烦事。但是在休斯顿家族中地位一直
很尴尬,不上不下,没什么实际权利。
人们似乎只能看到,他是踹了白羽后爬上休斯顿床的男妓。很容易忘记,他是个有残虐倾向的杀手。这也没办法,谁
叫他那双宝石蓝的大眼睛如此有欺骗性。
他从没有向休斯顿要过一分钱酬劳。但是在他十八岁生日时,他向休斯顿要了一份生日大礼。
——那四个该死畜生的命。
他想杀掉他们易如反掌。但是他要大张旗鼓杀死他们,做得彻底而绝情。
休斯顿问过他,为什么要亲自动手呢?
文森特回答,我不是猎人,而是只猎犬。我撕咬猎物不为了抹杀他们,而为了拯救自己。
休斯顿也这样问过他,不想向佩雷拉报仇?
文森特很轻蔑地笑。猎犬去咬老虎,不是找死么?
实际上,这句话包涵了很多的深层含义。
猎犬虽然咬不死老虎,但是猎人可以一枪毙了它。但是就怕,对老虎的猎杀,是以牺牲猎犬这个诱饵为前提的。
文森特不傻,他才不会要和谁谁去同归于尽。
****************
并不算娇媚的呻吟,还带着刻意的压抑。却能轻易挑起人的欲望,让人竭斯底里。
文森特看了一眼车窗外,皱眉,“已经到了。我说你是不是该停下了。”
加长的凯迪拉克缓缓驶入高大的黑色铁门,驶入灰色的高大城堡。
文森特仰头,透过天窗看着城堡尖尖的哥特式房顶,轻轻抱住了休斯顿的脖子。
休斯顿看着他因为高潮而染上淡淡血色的脸,不得不再一次赞叹他完美艺术品般的美丽。
美丽而危险,温顺而叛逆,高贵而堕落,优雅而放荡。
像一个折翼堕落的天使。
同时诱使着别人因他而堕落。
如果他是个笨蛋,休斯顿会更愿意把他留在身边。因为笨蛋没有威胁。
休斯顿家族和佩雷拉家族是世仇。两方的摩擦从十九世纪初开始,持续了两个多世纪。休斯顿留文森特在身边,很大
程度上是为了羞辱佩雷拉家族——道上人都知道,佩雷拉家族的二公子,是躺在休斯顿床上的男妓。
这种程度的羞辱,对于贵族来说,与拿着尖刀去捅他没什么区别。
唐·佩雷拉,佩雷拉家族的此任教父,文森特的哥哥,以叛逃罪,在道上对文森特下了一级追杀令。
不过除了佩雷拉家族的杀手,道上也没谁愿意牵扯进这两方的恩怨。钱固然诱人,那要有命花才行。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世界上最悲惨的事情莫过于:钱还没花,人没了。
午夜飞行 沉默的羔羊 Act.5
文森特下了车,黑色宫廷制服的侍者替他开门。
休斯顿站在高高的台阶上等他,对他伸出一只手。他黑色的头发被风微微吹乱,背后是炫目的灯火。
那一刻,文森特突然有种错觉。
他仿佛一直站在那里伸出手,等着自己。把自己,从黑暗中,带进光明。
不过也只是错觉而已。
是光明还是黑暗。他再清楚不过。
文森特的高跟皮鞋踩在地砖上,发出响亮的回响,一声一声,节奏从容而均匀。
古堡顶层,巨大的半圆形阳台。文森特背靠着栏杆,吹着冷冷的夜风,指间弥散着淡淡的烟火。他一直只抽低焦油低
尼古丁的女士香烟,那修长而纤细的烟身与他的气质很相称。优雅又带着些许懒散。
有时候他会做一些无聊的思考。
比如,我为什么活着?
文森特从来不是个不自量力的人。他虽然恨唐·佩雷拉,但是没有想过要去杀他,因为他不想因此死掉。他想活着。
虽然他不知道为了什么而活着。也许活下去本身就是一种目的。
他也不会异想天开地认为,休斯顿会为了他去和唐·佩雷拉火拼。这两大家族虽然摩擦不断,但极少出现正面冲突。
两只野狼相互仇视的同时,不会忘记天上飞着的秃鹫和周围虎视眈眈的狐狸。
现在这样的生活很好。有温暖的床,虽然经常睡不好;有精致的衣服,虽然肯定要被剥下来。他在休斯顿身边,只要
乖乖听话,就很安全。
只是,会觉得缺少什么。
这样的生活让他觉得空虚而糜烂。
“小孩子不要总抽烟。”休斯顿的手从文森特背后环过来,拿掉他指尖的烟,“但是又不忍心就让你戒烟了。”
“为什么?”文森特把樱桃味道的烟雾慢慢吐出来。
“你不知道,自己抽烟的样子有多美。”
文森特只是淡淡的笑。
他是男人。不需要这种恭维。但是这样的恭维如果是从休斯顿嘴里说出来就另当别论了,谁叫他是他的饲主。
淡色的唇轻轻在他嘴角吻了一下。“我猜,你总是用这样的话来勾引女人。”
休斯顿笑了笑,眼神很温柔。他拿出一个小礼盒递给文森特。“打开看看。”
文森特愣了一下,拿过去,手指灵巧地拆开丝带和包装。
一个精巧的玻璃瓶,瓶身装饰法国的空军军旗。
VoldeNuit午夜飞行。
娇兰1933年出品。融合了清新、优雅、冒险而刺激的特质。绽放于美丽女人的发际,每夜每夜,浅浅飘散在空气中,
带着魅惑人心的妖冶。
文森特修长的指尖轻轻把玩着这精致的小玻璃瓶。
女士香水?
“很早以前就觉得它是为你而存在的。喜欢么?。”
文森特打开瓶盖,轻轻把香水喷在手腕上。
有多少年没收到过礼物了?虽然是没用的东西,虽然有着些许羞辱的意味。
休斯顿无时无刻不在对文森特彰显着自己的强势,自己主人的地位。
而文森特,也不厌其烦,一遍遍向他表明着自己的忠诚和温顺。
倒是很合拍的两人。
粉色的舌尖轻轻舔了舔手腕上的香水,然后带着微笑亲吻面前高大的男子。
“谢谢你,休斯顿。”
午夜的钟声在灯火氤氲的古老城市中,穿透迷蒙的雾气,悠悠回响。
中世纪欧洲的正统和古典,似乎一直存在于这个城市,从未离去。
深蓝解说:提到午夜飞行,顺便说说娇兰——在140年前,为拿破仑三世皇後创制香氛而闻名于世的Guerlain,它们的
产品充满了贵族气质和传统的浪漫。
[午夜飞行:法文名字:VoldeNuit
中文译名:午夜飞行,又名长夜飞逝
诞生:出自1933年,JeanPaulGuerlain之手。
名称由来:《午夜飞行》是《小王子》的作者圣修伯利的另一部作品,叙述的是在南美洲飞行的故事。1933年,娇兰
为《午夜飞行》创作了同名香水,据说圣修伯利曾有签名。
*************
文森特经过走廊,准备回自己的房间,看见大厅里的蜜拉贝尔。
蜜拉贝儿一套深红色的制服,一头华丽的卷发直落到腰际。她大模大样坐在沙发上,丝毫没有淑女的矜持。
“哎呀,我的文森宝贝。”看到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文森特,蜜拉贝尔一声甜甜的尖叫,从沙发上跳起来扑过去。
文森特很绅士对她微笑,不着痕迹从她的魔爪下躲开。
蜜拉贝尔·休斯顿。休斯顿的表妹,帮派里出了名的母老虎。做事手段雷厉风行,丝毫不逊于男人。执掌着休斯顿家
族俱乐部酒吧之类的娱乐产业。据蜜拉贝尔自己说,看到文森特的第一眼,她就陷入了疯狂的热恋,曾经无数次试图
把文森特从休斯顿手里抢过来,都宣告失败。
“听说你今天过生日?”
“差不多吧。”文森特走到沙发里坐下,习惯性双腿交叠。
蜜拉贝尔打量了一下文森特。“二十?”
“事实上,是十八。”
“哎呀,这么重要的生日,就这样冷冷清清的过吗?休斯顿居然没有给你办PARTY?”蜜拉贝尔漂亮的五官浮现出愤愤
不平的神态。
“小姐,你也知道我不太擅长应酬。”
蜜拉贝尔大惊小怪得看了他一眼,“文森,你总是这么谦虚。”
文森特只是温和而谦虚得微笑。
“啊,对了。送你的礼物。”蜜拉贝尔把茶几上的箱子推到文森特面前。
“不会是一大堆欧元吧。”文森特边调侃,边打开了皮箱。
然后他愣了一下。
蜜拉贝尔认真看着他的神色,然后得意得笑,“很对你胃口吧——蜜拉贝尔限量黄金珍藏版达姆弹套装。比休斯顿送
你的停产香水强多了。”
达姆弹,入身变形弹的一种,杀伤力极强。100米距离上遭到达姆弹的直接命中,头部-90%的人会死亡,四肢-20%死亡
,剩下的全部截肢,左胸-100%死亡,右胸-70%死亡,腹部-70%死亡。根据海牙公约,现已被国际禁止使用。
文森特纤长的手指拿出一颗子弹,手指捏着子弹的两端对着灯光欣赏它细长优雅的金属线条。漂亮的眸子微微眯起,
眼神,如同在看自己的情人。
“谢谢你,蜜拉贝尔。我很喜欢。”
“喂……”蜜拉贝尔突然靠近,手放在他的腿上,“感谢我,不如和我上床。”
文森特想了一下。然后把手放在蜜拉贝尔的手上,温柔而轻柔把她的手拿开。
“真的很抱歉,我今天很累了。”
蜜拉贝尔不满哼了一声,然后不死心追问,“改天?”
文森特又想了一下,才慢慢点了下头。
午夜飞行 沉默的羔羊 Act.6
尖锐的刹车声。红色的保时捷发疯一样冲进停车场,然后一个一百八十度的甩尾停住,扬起一层灰尘。
文森特泊好车,甩上车门。脱下厚重的长风衣扔进座椅,解开衬衫领口第二颗扣子,带着珍珠般色泽的皮肤若隐若现
。
他抬头看了一眼这深夜不眠的灯红酒绿之处。花花绿绿的霓虹灯映在他苍白的皮肤上,诡异而旖旎。然后推开一家陌
生PUB的门,侧身走进去。
人并不太多,文森特余光扫过全场,最后坐到吧台的高脚椅上。
点了一杯Margarita。龙舌兰酒作基酒,青柠调和的鸡尾酒。入口是龙舌兰的辛辣火热,随之又被青柠冲淡。像简·杜
雷萨和玛格丽特的爱情一样,热烈,又有一种淡淡的哀思。
食指和中指托起酒杯,手腕轻晃,冰块与杯口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没过多久,PUB的门再次被推开,杂乱的脚步声穿越嘈杂的音乐和人声,落进文森特的耳朵。
脚步越来越近,最后在他背后停下。
“文森特·佩雷拉?”男人说话的语气很恶劣。
高脚椅慢慢旋转,文森特抱着手臂,双腿交叠优雅坐在上面。
一群黑色西装的男人挡在他面前,把他围住。
“什么事?”
那男人看到他的脸,怔了一下。
文森特用毫不掩饰的厌恶眼神瞥了他一眼,重复,“什么事。”
男人受了侮辱,恶狠狠骂了一句,“臭婊子装什么清高。”
下一秒,他突然惨叫了一声,捂着下身矮下身子,然后脑门正中一脚,向后飞出去。
“还轮不到你这种小角色来教训我。”
文森特依旧坐在高脚椅上,交叠的双腿悠闲换了一下位置。
“埃文,你没事吧?臭小子!找死!”
一群人在后看的眼都红了,眼见就要动手。
“等一下。”
一声缓慢而略微沙哑的声音响起,声音不大,却让所有的人都停下了动作。酒吧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