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人群,文森特向那人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端起酒杯走过去。面前的男人五十岁,却丝毫不见一点苍老的迹象。
灰色的短发,脸上的线条如同刀刻,儒雅的做派下透露着隐隐的暴戾。他懒散靠在沙发上,手臂搭在沙发背上。
文森特可以闻到对方身上于自己相同的嗜血的气味。
“先生,你找我?”他微微笑着,指尖拨开挡在眉心的酒红色长发。
男人微弯起嘴角,眯起眼睛,视线毫不避讳上上下下打量他。
“陪我一夜,你开个价。”
文森特挑眉,慢慢仰起头,喝了一口酒。然后涵养极佳微笑着说,
“Sorry,我不是moneyboy。”
男人打了个响指。身后一个人丢了一打钱在桌上。
文森特依旧微笑着,手放进裤子口袋,优雅转身欲走。
“喂……那么,one-night-stand怎么样?”
“先生,”文森特回头,裸露的脖颈上漂亮的骨骼线条显露出来,“我对床伴是很挑剔的。”
那人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碧色眼眸中滑过冷厉的光,如同一只野狼。
“而且,我对老男人没兴趣。”文森特很遗憾似得,耸了一下肩膀。
“有没有兴趣,可不是你能决定的。”
冰冷坚硬的东西抵住文森特的后背。然后他被人粗鲁拽着,推倒在沙发上。
灰发男人手中握着一把左轮,抵着文森特的额头,另一只手拽着文森特的衣领,把他拉近,强迫他直视着自己。
男人色情舔了文森特的脖子,声音沙哑,“过来好好伺候我,你不是最擅长这个么?佩雷拉家族的男妓。”
衬衫被撕裂,肌肉线条流畅的身体裸露出来。文森特并不像看上去那样瘦弱,他的身体漂亮得像一头小豹子,野性而
充满力量。
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都不由自主别开眼。
一切只发生在短短的瞬间。文森特突然抓住那人的手腕,手肘重重击向他的头部。下一秒,上了膛的左轮手枪的枪口
,已经塞进那个男人的嘴里。
“SHIT!”
“BOSS!”
掏枪上膛的声音响起,数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指向了文森特。
文森特弯起眼睛,表情很愉悦。他拽着那男人的头发,把手枪从他嘴里拿出来。“你们最好瞄准一点,打到自己人,
就不好了。”
他话音没落,右手突然扬起,划出完美的弧线,轰然枪响。正对他的一个黑衣人应声倒下。
震恐之下,有人慌乱扣下了扳机,那时,文森特已经和灰发男人换了位置。
男人低低闷哼一声,左臂中枪。
“别开枪!蠢货!”
“该死的!”
场面一片混乱,男人手臂不断渗着血,一滴滴落在文森特白色的衬衫上,斑斑点点。文森特看着他,神态像一只玩弄
着老鼠的猫咪,兴奋而无辜。
场面混乱而失控,又仿佛被牢牢控制在某人的手中。
突然。酒吧的门大开,轰得一声震响。
银灰色西装的高大男子走进来。
“文森特,玩够了吧。”他这样说着,口气中带着责备和宠溺。
文森特撇了撇嘴,忽然推开男人站起来,手枪在手指上绕了一圈丢在地上。“OK。”
立刻,数把手枪抵上了他后脑。
灰发男人看了一眼站在几步之外的休斯顿,狠声下令,“都把枪收起来,像什么样子!”
手下们不情不愿慢慢把枪收回去。
“好久不见,卢卡斯。”休斯顿完全无视面前人的狼狈,神态自然如常涵养极佳点头致意。
卢卡斯捂着受伤的手臂,冷冷一笑。“你养的小猫还真辣。”
“我回去会好好教他规矩的。”说着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随手一丢,正好罩在文森特脑袋上。
文森特没什么表情,把外套拿下来披在肩上,很温顺走到休斯顿身边。
手下看着文森特和休斯顿走出PUB,很愤愤不平问,“老板,就这么算了?”
卢卡斯握紧的手,骨骼发出喀喇喀喇的错动声。
冷冷哼了一声。
午夜飞行 沉默的羔羊 Act.7
黑色的轿车无声无息高速奔驰在路上。
休斯顿一直看着窗外,眉头微锁在思索着什么。
“他是谁?”文森特开口。
“奥斯顿·卢卡斯。我父亲的老部下,前些年一直负责家族在美国的生意。”
文森特看着昏暗光下线休斯顿的侧脸,微微笑了。
原来他就是卢卡斯,那个碍事的老家伙。美国那边那么有油水的地方,能交给他管,说明当年地位不低。现在休斯顿
坐稳了教父这把椅子,自然要开始削夺他的权利。现在,应该是被逐渐架空,而狗急跳墙了吧。
休斯顿回头,正对上文森特的目光。
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撩起文森特鬓间的头发,嘴角弯出迷人而性感的弧度。
“人不能得意忘形。”
“被逼疯的狗咬起人来,不知轻重。”
文森特轻叹了一声,“没想到惹了个麻烦的人物。”
休斯顿掌心托起文森特的手,轻轻吻他的指尖,“你这只欠管教的小猫,我今天要好好教你规矩。”
休斯顿深邃灰色眸子中折射出流动的异彩。文森特看着他的眼睛,不知为什么,下意识有想要逃跑的冲动。
手被反剪在背后,休斯顿抓住他手腕的力度,让他挣扎不开,腕骨钝痛。
“你干什么?”文森特微微皱了眉头,看着休斯顿用自己的衬衫把自己的手绑起来。
“管教你。”
实际上,文森特确实很奋力在挣扎,因为从以往的经验来说,休斯顿的管教都让人很难以忍受。可惜,以往的经验也
提醒着他,在格斗术方面,文森特逊了休斯顿不止一个段位。
文森特被剥得一丝不挂,他半躺半卧在休斯顿那张暗红色的KINGSIZE床上,珍珠色的皮肤在黑暗中反射着月光的皎洁
,美丽得犹如文艺复兴时期的画作。
休斯顿俯下身,捏住他的下巴。他的指尖蹭着文森特的侧脸,亲昵而温柔,语气也是温柔得腻人,“你知道么?你很
容易挑起别人去蹂躏你的欲望。”
文森特躺着,淡淡看着他,不说话也不动。
休斯顿看着他的表情,很满意笑了。
他走到柜子边,打开柜门取出一瓶XO级白兰地,和一只郁金香形高脚杯。然后向杯中斟了四分之一杯。
休斯顿把被子托在手指间,轻轻摇晃着。
“不加冰么?”文森特对他微微一笑。
“你想要么?”休斯顿举杯齐眉,透过透明的酒杯看着床上的文森特。
一瞬间,文森特猜到他要做什么。
下巴被用力捏着,强迫他张开嘴。辛辣的酒从纠缠的唇舌间从休斯顿口中度到文森特嘴里。文森特只能咽下去,被呛
得猛烈咳嗽起来。
Jerk,文森特暗暗咒骂。他从不喝烈酒,他向来认为,烟让人清醒和敏锐,而酒让人变得迟钝。但因为他很少喝,也
就缺乏相应的抵抗力。
休斯顿拇指顺着文森特的嘴角抹下去,滑过他细长的脖颈,抹掉那顺着嘴角蜿蜒而下的淡淡酒痕。
文森特喘息着看着他,如同蓝宝石的眼睛氤氲着朦胧的水光,但是神色又是那样镇定和平静。
“那么,剩下的,你都要喝掉。”休斯顿晃了晃手上剩余的酒,笑容有一丝残酷。
文森特的脚腕被他一只手拉起,一直拉过头顶,身体被折成屈辱的姿势,把最不堪的部位展露在那个男人面前。
“休斯顿……不要那样做……”
文森特终于露出一丝恐惧的神色,用哀求的语气说。
休斯顿的手指却已经沾了酒精,经过润湿,慢慢探进他的后穴。
酒精刺激敏感的皮肤,火烧一般的灼痛。
文森特紧咬着下唇,没有痛得哼出声。
随着手指的深入,摩擦,不断有酒精顺着手指滑进。疼痛更加剧烈,如同无数的蚂蚁,爬着,啃咬着,疼痛却有混合
着被虐的变态快感。
文森特身体微微颤抖,冷汗在酒红色的发丝上凝结,低落。让那红色更加妖冶。
终于,那杯半透明的液体全部被他吞进去,休斯顿才抽出手指。
文森特沉重喘息着,瘫倒在床上。身体难耐得摩擦着床单。刚才被侵入的地方现在麻木而疼痛,有被灼伤的感觉。休
斯顿的退出并没有让那折磨结束,反而愈演愈烈。
休斯顿站起来,居高临下看着蜷缩在床单里微微轻颤的文森特。他开口,声音依旧低沉而温柔,“你知道么?缅甸人
珍视红宝石,因为他们相信在武士身上割开一个小口,把红宝石镶进去,他就会刀枪不入。”然后,他拿出一个丝绒
小盒子,修长的指尖挑开盒盖。
文森特的目光先是很茫然,忽然明白过来什么,惊恐看着他,一瞬间,漂亮的脸上血色褪尽。
休斯顿打开盒子。一颗鸽血红宝石。价值连城。
“也只有你,才能配得上它绝无仅有的美丽。”
文森特只是摇着头拼命向后退。
“你在怕什么?”休斯顿忽然笑了,拿出那颗宝石——拖着一根长长的银色挂链。
他把项链戴在文森特脖子上,然后站远欣赏了一下。
文森特低头看着脖子上的链子,神色再一次迷茫。
“你总是这样,随便揣测我的意思么?”休斯顿轻柔抱起他,解开他手上的束缚。
然后环住文森特腰,激烈吻他苍白的唇。
亲吻。拥抱。歇斯底里的做爱。
文森特用力抱着他,回应他,目光无神看着天花板。然后,淡淡微笑。
他没有快感,只觉得疼痛。
有些人,一辈子也不会把爱说出来,却用暴力作为表达的方式。
爱得太激烈,太狂野。爱得,想用自己的手亲手扼杀了对方。
只是最终。
冰海与火焰,最先毁灭的,是哪一个?
午夜飞行 沉默的羔羊 Act.8
文森特侧躺着,看着窗外幽蓝色倒映着霓虹光影的天空。
休斯顿从背后搂着他,他身体的温度很暖很舒服,让文森特很喜欢被他这样抱着。
说我喜欢随便猜测你的意思么?
是么……
真的是这样么……
曾经,文森特养过一只猫。
那是一个下雨的黄昏,雨扫落在玻璃窗上,发出有节奏的轻响。
那只猫蹲在窗台上,借着屋檐躲避雨水。白色的毛沾着泥水,贴着身体,显露出瘦骨嶙峋的皮肉。它微微颤抖着蜷缩
着,孤独而无依。文森特看着那只落魄的小猫,它也抬头看着玻璃后面的他,水蓝色的眼睛透露出微微的怯意。然后
终于,它试探着抬起一只爪子挠了挠玻璃。
柔弱而脆弱的生命。卑微却美丽。
然后文森特打开了窗子,把它放进房间。
他把它丢进放满温水的浴缸里,却发现这只猫竟然违背本性得不太反感水。他用香波给它洗澡,揉起大团大团的泡沫
,用干燥的大毛巾把它擦干。猫儿眯起眼睛享受他的服务,伸出粉色的小舌头舔他的手指。它毛柔软而蓬松,像一个
毛茸茸的小肉球。
文森特抱着它到厨房里找食物。把它放在餐桌上,用高脚杯喂它牛奶。小猫把脸挤在杯口上,样子笨拙而可爱。
临时返回的休斯顿看到了这一幕。他经过,又折回来,随意说,“喜欢就留下它吧。”
它比一般的猫儿要更加温驯,它不像一般的猫儿那样冷漠而高傲。
文森特从来不会给它挠痒痒,也不会逗它玩。它却总是亲昵蹭着他的脚,在深夜跳上他的床,钻进他的被子里睡觉。
它也会乱跑,然后把黑黢黢的脚印印在白色的床单上。
它认得出文森特的脚步,每一次文森特打开门,都能看到它飞快跑出来,在地板上滑行一小段,然后在他脚边打着滚
,快乐看着他。
动物比人要好多了。那时候文森特总是想。
它们无条件给予你全部的信任,它们不会背叛你,永远用单纯的目光看着你,陪着你。
它们不会贪得无厌,只要求最简单活下去必须的食物。
文森特看着它的时候总会想到自己。虽然有本质的不同。
所有人都喜欢温顺的动物。恨不得周围的人都变成顺从自己的动物。
一次小规模火拼,休斯顿家族的十多人落入陷阱无法脱身。文森特丢下他们,自己离开。他从来就是一个惜命的人,
他与他们也没有什么所谓的兄弟情谊,他不认为这样做有什么不妥。
他回到休斯顿的宅邸后,打开自己的房门。
他站在门口,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那只猫没有像往常一样撒欢地扑过来。
它蜷缩在墙角里,地上有斑斑的血痕。看到文森特,它哀哀叫了一声,艰难站起来,一瘸一拐向他挪过去。
它的一条腿被砍掉了。
文森特站在原地,看了它很久。然后蹲下来,第一次把它抱起来。
它依旧温柔而安静看着他,无辜得低声呜咽。
第二天,文森特把它放进一个纸箱里,丢弃在了教堂门口。
文森特很喜欢它。但是它太脆弱,他也太脆弱,他无力保护它。
注定要失去的东西,不如在自己变得在乎它之前,放弃。
那天晚餐,休斯顿坐在长长餐桌的另一头,漫不经心地问他,“你的猫呢?”
文森特想了一下,微笑着回答,“跑出去了吧?”
那天晚上,佣人敲开文森特的房门,拎着那只脏兮兮的小猫。
它依旧很热切看着文森特,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被丢弃的这个事实。
怎么回来的呢?那么远的路,三条腿的小猫。
“好脏啊……”文森特看着它低声说。
然后把它从佣人手中抱过来。
午夜飞行 沉默的羔羊 Act.9
文森特开枪的时候,保镖看见了他,于是子弹从目标人物头顶擦过去,击碎了他背后的电子屏。狙击失手,这是第一
次。
他迅速收拾东西,离开那里。习惯性安置十二枚小型炸弹。
当他通过高空滑索,在对面楼顶着陆时,背后的爆炸声震耳欲聋。
他开着车以时速45公里悠闲开在马路上,却在一个人烟稀少的路口被警察拦住盘查。
文森特很客气摇下车窗,递给他们驾照。
COP看了他一眼,却把他拖出车,按在车盖上。给他做硝烟反应。
谁都看得出,根本就是有人下了圈套。休斯顿家族内部的人出卖了他。
他拧断了那些警察的脖子。开着越野车在高速公路上横冲直撞,拿着火箭筒炸飞了追他的警车。
事情闹得很大。伦敦警局出动了上百名的警力围捕。
午夜,他回到休斯顿的宅邸。那栋坐落在荒僻的山林中的古老哥特式尖顶城堡。
他从窗户潜进自己的房间,在幽冷的夜色中,他拿出自己最爱的那把斑蝰蛇手枪。精巧而优雅的设计,可以的轻易穿
透任何防弹衣,9X26毫米口径的子弹。他默默装上消音器,装上弹夹。
拉下保险栓。
举枪。
小猫远远看着他,因为动物天生的夜视能力,眼睛发出银白色的光。它没有跑,也没有哀求。
适者生存。这是上帝的法则。我保护不了你,只能让你免受更加深刻的痛苦。
硝烟的味道弥漫在屋里,很浓,熏得人的眼睛很痛,很酸。
文森特靠着墙壁慢慢坐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秒针转动几圈的时长,也许已经迟得来不及向休斯顿请求宽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