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事好讲,但这感情造成的心结,岂是三言两语能解脱?
他真的搞不懂,陆显平到底是哪一点值得月清......这么无私的付出与原谅?
「别再劝我了,好吗?昊风。」
「算了,我也懒得再讲你。」他觉得刚才的口水全浪费了,再继续讲也不见得有成效,于是他话锋一转,「你要找陆
显平就去找吧,『馥熏分馆』的事,我自个儿处理。」既然月清放手让他自个处理,那下一季的营运,若没拿下杭州
三成的香料市场,他余昊风三字倒过来写。
「嗯。」
晏月清应了一声,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百般挂念的,除了陆显平外还是陆显平。
在没听到显平亲口对他说之前,他无法相信自己喜欢的人,是真的背叛了他。
回晏府的路上,晏月清阴郁的心情始终没好转过。走在街上就连路人都因为感到阴寒袭身,而自动让出宽敞的路面让
晏月清过去。
有多少人在他的背后指点讲闲话,他全不在乎也没听进耳里,就这么恍神地走着,直到......
「晏月清你给本公子站住!」
吼声震耳的怒唤勉强是进了耳里,震醒了正沉溺过往当中的晏月清。
「钱公子,有事吗?」
就算是处于失意的状态,但晏月清连回身时的慵懒都显得几分优雅。在见到因大吼怒叫而喘气连连的钱府长公子时,
那眉间微蹙了一下。
就算找遍全江宁,也找不出第二个钱公子,能把自己装扮的像......活像是土财主那样,只要是值钱的、上等的珠宝
就全戴在身上,简直是俗丽到没有任何美感可言,那上等绸衫及名贵的珠宝在钱公子身上,真是糟蹋了。
「前几日,还真是受了您的照顾啊!」钱公子一见到晏月清,话是咬牙切齿地迸出口。
从街头那他就瞧见晏月清,一路跟着也不晓得绕了几条胡同,讽刺的话一句也没少过,结果呢?晏月清居然无视于他
的存在,再加上前些日子被晏府抢走了一笔生意,这新仇添上了旧恨,怎叫他不怒上加怒。
「是托了钱少当家『无能』的福,晏府才能这么轻松将这笔生意拿到手。」若要论谁家的生意最好抢,晏月清根本想
都不用想就可以把钱府排在第一位。
这三个月来,晏府的事他都丢给姜总管处理,而唯一不得不去谈的生意,刚好竞争对手是钱公子,更妙的是他居然在
半失神的状态下莫名拿到!这该说他运气好呢,还是钱公子本事太差?大概是后者的可能性为高。
钱府想富过三代?难矣!
「无能」二字像只利箭直接插中钱公子的心窝,让他脸色由涨红转为惨白。
原因无他,在家族里,钱公子常被伯叔辈当成扶不起的阿斗看待,现下晏月清也如此说他,他若没反击回去,岂不是
永远被人瞧不起!
「你......」钱公子袖袍一拂,哼了一身,酸溜讽刺的话就跟着脱口而出,「还比不上,晏公子的本领,连个人都留
不住?整个江宁都在说,你那同是断袖之癖的爱人
陆显平人已经跑了,是吧?我就说嘛,晏公子长的再像女人终究不是个真女人,陆显平再怎么说也是读过书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晏月清阴沉的声音打断。
「钱公子,你想找死的托可以继续说,没关系。」面无表情的晏月清在听到钱公子的话后,很难得的笑了,而且是那
种令人从背骨冷上脑门的寒笑,「很快地,你就会知道什么叫作『祸从口出』了。」
「哦!话能不能说,难不成还得请示晏公子,经过晏公子同意才行吗?」钱公子嗤笑了一声,无视晏月清的警告,继
续放肆开口,「也难怪了,断袖之癖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陆显平会跑也是迟早的事。只是现在没人玩弄晏公子的屁
眼,想必是寂寞难耐,不介意的话,要我来安慰你是无妨。」只要能讽刺晏月清,钱公子什么粗鄙、难听的话都讲得
出口。
「钱公子你想玩我还得看本事够不够?」晏月清实在不想理会这种无聊之士,但偏偏就是要踩着他的痛处不放,那就
不能怪他不客气了,「谁都晓得钱公子在床上是有名的外强中干,别说玩人了,能不能传宗接代都还是个问题!」
论毒舌,晏月清向来不输人,虽然「清风公子」的外号来自他待人和善,如沐春风;但,犯到晏月清头上的人,那就
不是如沐春风四字可形容的了,即使晏月清表面上仍是笑脸待人,但话一讲出口可是比寒冽北风再冷厉三分。
「晏?月?清!你......」微弱的自尊再度被晏月清的话刺伤到半点不剩,钱公子的脸色已经不是能用「很难看」来比
拟了。额际暴凸的青筋,咬牙切齿兼之脸目狰狞的钱公子正双眼泛红怒视着晏月清。
要是让他知道是哪个名伶多嘴传出的,非让那娘们好看不可!钱公子脑中开始回想着近来找过的女人名字。
「钱公子,本公子事前警告过你了,是你自个儿要自取其辱的,怨不得人。」若论江宁饭后闲嗑牙的八卦,那也绝少
不了钱府这一椿。
「哼,是谁才自取其辱还不知道!」钱公子存心和晏月清杠上。
「本公子没兴趣和无脑、无能、败家子的人打交道。」晏月清打从一开始就不想跟钱公子打交道,要不是对方碍了他
的路,话都懒得同他说。
「晏?月?清!」彻底被轻视的钱公子,那理智老早就烧得连灰也不剩了,想也不想的就抡起拳头朝晏月清的身上招呼
去。
晏月清冷笑着,他可是练家子,寻常人哪伤得了他,还有可能被他打进药铺里躺个十天半个月。
眼见钱公子那略嫌无力的拳头就要打在他的胸坎上,晏月清的右拳微握,伺机反击......
「糟了!这是哪里?」
姚非尉看着周围陌生的景象茫然不知所措,左右张望着猜想哪一条巷子可以回到大街上。
才吃完饭后,云日寒二哈不说就撇下姚非尉独自离去,还威胁姚非尉不准跟在他后头。
完全奉行「主子是天」理论的姚非尉,身为师兄的尊严彻底扫地到不敢吭上第二声,甚至一脸委屈的像......就像被
人遗弃的大狗远目瞧师弟的离去背影。
知道师弟不会回来后,姚非尉决定先在江宁四处看看有没有他能做的工作,可是路才绕个几圈后,他发现他在胡同巷
里转不出去,简单来说就是迷路了。
正当姚非尉困惑着要怎么到大街上时,就瞧见离他不远的地方好似有人在争吵什么,才探看了一眼......
身体的反应永远比大脑快的姚非尉,一腿就踹飞了正要出手打人的富家公子。
当富家公子伴着如完美的抛物曲显落地同事,惨叫声也瞬间跟着响起。
「哇啊
」
而这声尖叫让姚非尉反应过来,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
「打人是不好的。」正直的姚非尉对着那富家公子如是说着,完全忘了刚才自己才是出腿踹人的那一个。
「你......晏月清你给我记住,下次见面本公子绝对连本带利跟你讨回!」被姚非尉踹飞的人正是找晏月清麻烦的钱
公子。
钱公子本想再次朝晏月清挥拳头的,可是看到晏月清那紧握的拳时......忽然想起晏月清是个练家子,于是乎......
「识时务者为俊杰」,撂下狠话后就连滚带爬的逃离现场。
晏月清轻哼一声,要不是有个程咬金半途插手,他绝对会把钱公子打得连钱老爷、钱夫人都认不得他们儿子!
姚非尉听着那钱公子哈中的内容,才晓得眼前美人的名字叫晏月清,真是美人配美名。
只觑了一眼,姚非尉就像是中了邪一般,傻笑着说:「姑娘,你没事吧?」他担心他刚才还没出手前,这美姑娘就被
那富家公子欺侮去了。
「......你说什么?」晏月清瞪着眼前这傻大个,眼睛被鬼朦去了吗?居然把他认成女人来着!
以为对方没听清楚,再加上姚非尉根本没发现对方的声音根本不是女嗓,还傻呼呼地回说:「姑娘......」
「砰!」的闷声响,没预警地姚非尉的脸上挨了一拳,挂彩了。
晏月清脸一沉,声音还带着怒气,拳头仍抵在姚非尉的脸上,「我?是?男?的!」
「呃......啊......」
咦!咦!咦
男......男的?
姚非尉瞠大着眼,看着晏月清那张清丽得不像男人的脸时,内心的冲击比师弟把他丢在江宁的震撼还大。
第二章
「你看够了没?」
晏月清瞪着刚才挨了他一拳后就陷入呆滞状态的傻大个。
这家伙该不会......被他给打傻了?他那一拳有那么重吗?
被晏月清吼了一声,姚非尉才从呆滞模样中惊醒回来,连忙低头道歉:「对......对不起!」他边道歉边觑着晏月清
的反应,每瞧一眼,就觉得那瞬间心跳快跳了好几下,「你......刚刚......那个......没事吧?」姚非尉想问晏月
清有没有被刚才的人伤到,但一紧张话就讲得结巴,一句托也讲得不完整。
没想到,也有男人能长得这般好看的,比姑娘家还漂亮。不过,这回他倒不敢再称对方为「姑娘」了,那一拳可疼得
很,谁叫他错认男子为娇娘。
「刚才你就算没出手,有事的也不会是本公子。」对于姚非尉的出手,晏月清倒觉得是多事,他又不是应付不了钱公
子,「你楞在那不走,是想讨救人的恩惠吗?」瞧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晏青清以为这傻大个儿想讨人情。
「啊!不......不是的,我没想要向你讨什么恩惠,师父说:救人是应当,是侠义的行为,可不是用来讨人情用的。
」姚非尉解释着,虽然他口拙,但也不希望被人误会他救人的动机,「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或许,他转身就走别理这个人才是上策。
「我想问,那个......那个朱雀门大街......怎么走?」姚非尉不好意思地搔着头,腼腆问着。
乍听,晏青清一时之间还真不晓得该如何反应。
这年头,还有人能在江宁迷路倒也罕见,这外地人是头一次来江宁的吧?问个路还吞吞吐吐的,也不怕被人会错意吗
?
指着西侧的胡同,三个多月来心情极差的晏月清难得发了次好心,说:「往那儿直走,便是朱雀门大街了。」
「谢谢,谢谢!」姚非尉边笑边道谢着,但离开的方向却是......
「喂!傻大个儿你走错路了!」晏月清记得自己报的路是在西侧,但那人走的却是东侧胡同,往东怎么走也不会走到
朱雀门大街上。
这人......真是呆得有趣。
姚非尉呆头呆脑的模样,让晏月清觉得发笑,一时之间倒忘了自己心情正不好。
他把姚非尉从东侧的胡同拉回,说:「你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吗?那是东方,就算你走了一辈子也走不到江宁的朱
雀门大街的。」他们现在的位置是在江宁城的东半边,往东走无疑是出城去还比较快。
「呃......我......我......」被晏月清拉着,姚非尉的结巴又更严重了,心跳好似又比平常快上好几倍。
「跟本公子走,反正我也是要回朱雀门大街。」离开昊风的别馆,这一路他根本是恍神的走,要不是钱公子那一声吼
,他还不晓得自己走岔了路,再往偏东的走,就是显平住的玄贞居了。
居所是保留着,可是住的人却是音讯渺茫。即使如此,他总会不由自主地往玄贞居的方向走,心底还是盼着他等待的
人哪天会回来,回到他的身边......
一想到这,晏月清的心情又低落谷底。
「啊!」恍神当际,一张脸突然出现,又近距离地瞧着他看,害晏月清吓了一跳,「你做什么靠过来?」
「没......没做什么啊,我......我只是瞧你的脸色怪怪的,以为你人不舒服......」姚非尉貌似无辜状,吶吶地说
着:「我......我没别的意思啦!」
「我没事。」晏月清摇了摇头,也不多说些什么,只说,「走吧,没跟好又迷路,本公子可不会再管你的。」他也该
回去了,若晚了,姜总算又要啰唆个半天。
「晏公子你真的人美、心地又好。」虽然那直接让他脸上挂彩的那一拳真的很痛,但是姚非尉的心里还是直觉觉得晏
月清是个好人。
晏月清回头一瞪,威胁着说:「你再用形容女人的字眼形容本公子,我绝对会把你丢下,让你在江宁再迷一次路!」
生平最厌恶有人把他当女人看待!长相是天生的,若能选择他也不想长得这么像女人!
听到晏月清会把他丢下,姚非尉根本是不顾形象像个小孩子似的拉着晏月清的衣袖,说:「我不说就是了,千万别把
我扔在这。」他可不想在一天之内遭人遗弃二次。
看着被拉着的衣袖,晏月清有种......有种微妙的错觉。
这大个儿看来也二十好几了,怎像个小孩儿似的;长相......明明也不差,相貌堂堂的,不开口铁定也拐得一堆良家
妇女的芳心,只是为什么他会觉得这大个儿像只大狗,而且还是很害怕被遗弃的大狗?
「又不是娃儿,拉着我的衣袖做啥?」晏月清将衣袖拉回来,看着那憨厚、无辜的脸......真的好象大狗。他很想笑
,但表面上还是不动声色,「还不走吗?」
「嗯嗯!」姚非尉边点头边跟上去。
在到朱雀门大街前,晏月清发觉姚非尉跟他跟得紧,真的好似生怕他会将他拋下。
这人......真的是单纯的可爱。晏月清心里如是想着。
他们原本离朱雀门大街就不是很远,也没走多久就走到了热闹的朱雀门大街上了。
看到熟悉的街道,姚非尉刚刚因迷路而紧张的情绪才为之一缓。
「晏公子真的很谢谢你。」除了道谢外,姚非尉看着晏月清,知道等会儿他们终究得分开,可是心里就有种舍不得,
这和师弟分开时的心情是不一样的,但他又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
早知道就跟师娘多念点书。姚非尉心里感叹着。
「你住城里的哪家客栈?」晏月清突然问着。
这外地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城里有亲戚,八成是来江宁玩的吧。
「呃......」姚非尉搔了下头,很不好意思的说,「我还没找客栈住。」
「你想露宿街头吗?」
「我......我今天才到江宁......所以......」吃过午膳就被师弟遗弃,逛江宁还迷路,这完全因为他没有主子可以
服侍,所并发的不适症状,当然也就忘了......忘了找客栈。
晏月清拿起挂在腰际的一块上好的玉佩,上头是双龙抱珠纹,中央的宝珠刻着「晏」字,代表着晏府,他拿给姚非尉
,说:「拿这到一品楼去,那里的掌柜会替你排间房,你爱住多久就住多久,离开时就把玉佩交给掌柜的就可以。」
江宁的一品楼虽然是挂余昊风的名字经营,但他可也有出资一半,也算是半个老板,一品楼的掌柜见到他,就等于是
见到余昊风一样。
更何况,一品楼在江宁极有名气,又是在朱雀门大街上,好找的很,应该不会找不着才是。
「可是......」姚非尉再怎么单纯,也晓得这块玉佩价值不斐,「你不怕我是骗你吗?」
「反正......」想到一些事,晏月清的脸色又是一暗,说,「又不差你一个骗。」他帮人,从来不会去想会不会被谁
骗了。谁是骗子,谁才是需要帮助的人,他还看得出来,至今......他仍不愿相信那二人背叛了他的信任。
姚非尉接过那玉佩,看到晏月清像是想到什么似的,脸色又不甚好。他从晏月清的话里猜想,或许晏公子曾经因为被
人欺骗而伤过心吧。
「我不会骗你的!」姚非尉信誓旦旦的保证。
「我知道。」晏月清见姚非尉这副老实样,也不由得笑了。「我看人的眼光也还不至于差到哪里去,倒是你自个儿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