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他在前厅稍等,我等会就过去。」
本来,他大可拒绝会面的,陆家书肆经营的移转也只能怪宗政本事不够又很倒霉遇上昊风这个对手。但,有些事情,
他想弄明白。
他想,宗政琅玨应该知道一切,从一开始到现在。
「宗政公子久违了。」
一到前厅,晏月清就见到宗政琅玨等候的身影,站在那看着垂挂墙上的壁画,并没有气极败坏地来回踱步着。
事实上,他与宗政琅玨也只有一面之缘罢了,称不上熟识不熟识的。
「久违了。」宗政琅玨闻言转身,就瞧见晏月清已在厅上,接着他也看到余昊风本人,「余公子,你也在啊。」
余昊风听在耳里,觉得那一句话似乎多了咬牙切齿的意味。当然,江宁的「笑面虎」也不是被叫假的,他报以笑容回
说:「是啊!余某来找好友聊聊,不意期竟能与宗政公子见面,这还真是巧合。」
「哼,是不是巧合还很难说。」谁晓得是不是余昊风事前就得知他要来晏府的事了,这几个月下来,他对余昊风掌握
情报的能力,心有余悸,「我是来找晏公子的,余公子又来凑什么热闹?」
「我又......」
「二位请坐。」晏月清在他们二人开始斗嘴前出声请人入座,「非尉,上茶。」
「是!」姚非尉只要能跟在晏月清的身边,那脸上的笑容都一直没有变过。
「晏府和宗政家一向没有生意的往来,今日不知宗政公子前来晏府是为何事?」晏月清问着,从昊风的口中是大约得知
宗政琅玨是为何事而来,但他想问个仔细免得错估了对方的来意。
「为好友陆显平而来。」宗政琅玨大方直言的回说。
他知道晏府在找陆显平的下落,为了不让晏府找到他们,他也着实费了不少心,只是连月的奔波让子钗儿差点难产,
行踪曝光后就被晏府派出的探子发现,偏偏又发生了好友托他管理的陆家书肆被余昊风拿走了经营权,这一连串的事
下来,他不想个办法解决,迟早好友和子钗儿会被晏月清被迫分开。
「日后本公子不会再追查他们的下落,将来是生是死与本公子无关。」
「晏公子现在倒是干脆,为何不一开始就成全他们?非得逼得他们远走他乡不可?」
「成全他们?他们有对我讲过他们情投意合之事吗?一字也没有,宗政公子,一开始就不知道,我要怎么去成全背着我
在府里勾搭的二个人!」晏月清回想起来,气愤仍旧难平,「换作是你,发现自己的恋人跑了,你不会去调查,不会想
尽办法要知道他们的行踪吗?不会想要找到人问清一切事情的真相吗?宗政公子,我晏月清着实不知道他们二人是怎
么对你说的,但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我从来不强人所难。」
「不强人所难?那你何必藉帮助陆府之实,逼他与你行苟合之事?」当时他听到的时候,也无法相信晏月清竟是这种卑
鄙小人。
「你说什么!」他不敢相信他所听到。
「你明知当初陆家书肆经营上的困难,却利用这件事要显平兄答应与你在一起,否则就不愿帮助陆家渡过难关。晏月
清,我以为你是个正直的商人,却没想到你也是属奸商一流的。」
「这是他......陆显平这么对你说的吗?」
「没错!」
「那子钗儿的事,他又怎么对你说的呢?」或许,在这上头,陆显平会把他讲的更不堪!
「他说,你已经发现他们在一起的事实,不仅不肯成全他和子钗儿,还逼他一定要和子钗儿分开,在不得已的情况下
,显平兄来找我,要我帮助他离开江宁。」
宗政琅玨并不知道陆显平只是因为一幅晏月清帮他画的画像,就从中去做臆测,以为他和子钗儿在一起的事已经被晏
月清发现了。
「包括离开江宁前托管陆家书肆?」
「没错。你还有什么话说?你还敢说你从不强人所难?」
晏月清脸一沉,他知道对宗政琅玨解释再多也没什么用。于是,他口气凝重的说:「我,清风公子晏月清对天发誓,
如果我曾经对陆显平做过任何强人所难之事,晏府甘愿家o破o人o亡!」
话一出,所有的人皆惊讶地倒抽一气。
宗政琅玨当场震惊,那一刻他的的确确被晏月清的眼神给震慑,他没想到晏月清居然发这种重誓。
难道事实并不完全如显平兄对他说的一样?
晏月清觉得没有一刻的心情能比现在还平静,或许彻底死心了,对陆显平的一切他就能当旁人看待。沉重的表情瞬间
一换,他无所谓的一笑,说:「宗政公子,你可以去问问陆显平,他是否可以为他所讲的话,像我一样发如此重誓来
负责!」真心被如此践踏,他晏月清可以不在乎任何人对他的看法,就是无法忍受自己心爱的人对他无情得如此彻底。
晏月清对姚非尉吩咐着:「非尉,去姜总管那拿『玄贞居』的地契来,」又转向余昊风,说,「昊风,把『陆家书肆
』的所有权书拿来。」
余昊风叹了一口气,他知道月清的打算,虽然他不是心疼花费在上头的银两,反正余府钱多得是,但这么放过陆显平
,他只觉得可惜。
「唉!我才拿到手没几日啊!」余昊风心不甘情不愿的把所有权书交给了晏月清。
「你的损失,我会赔给你的。」
「免了,免了!这一点小钱,我还看不在眼里。」那一点损失,他只要一天的时间就能捞回本了,哪需要月清赔给他。
「二少爷,这是『玄贞居』的地契。」姚非尉很快就从姜总管那回来,把吩咐拿的东西交到晏月清的手上。
「宗政公子,这二样东西我物归原主,麻烦你转交了,之后,陆府和晏府再不相干。」是陆显平先做绝了,之后,休
想他会插手管陆府任何事。
「晏公子......」拿回玄贞居及陆家书肆并不是他来的最主要目的啊!
「宗政公子,恕月清还有事要忙,不亲送了。」晏月清对着姚非尉说,「非尉,替我送宗政公子到门门。」
晏月清没在前厅多作停留,而余昊风跟着入内前,回头对宗政琅玨说:「宗政公子,余某也一向是非分明,虽然这次
陆家书肆让你损失不少,不过我可没动到你家传祖业绫罗坊的主意。不过,看在这几个月上你拼命想保住朋友交付的
产业份上,告诉你一个消息,听说安阳夫人不太满意锦宫坊的衣服,正烦恼哪里有好手艺的工坊呢。」
锦宫坊是江宁最大的做衣坊,大部分江宁的宫家夫人都在那做衣,民间的工坊很难拿到宫家夫人的生意,即使是宗政
家的绫罗坊一年也难得拿到一件官家夫人的生意。的确,余昊风这个消息,将会替绫罗坊带来不少的利益。
余昊风......若可以,他真不想在商场上跟他对上。
「宗政公子,请!」
宗政琅玨拿着「玄贞居」的地契及「陆家书肆」所有权书,随着姚非尉走到晏府出入的大门。
「宗政公子请等一下。」在宗政琅玨踏离晏府前,姚非尉小声唤住宗政琅玨。
「有什么事?」
「二少是很好的人,绝不会像那个陆显平对你讲的那样!」虽然从头到尾,姚非尉都很安静没有插话,但他还是不希望
宗政琅玨对二少有所误会。
「晏月清是怎样的人,我今天也大概明白一二。只是宗政维护朋友的心意,不会改变,不管这事情最初是谁不对,但
能以不是最坏的结果结束,就已达成宗政今天来这的目的。当然,以后若有机会好好认识晏公子,宗政也不希望晏公
子真如好友讲的那样。」宗政琅玨用心对待朋友,倘若他被利用,那觉得痛心的也不止晏月清一人了,「宗政还有事
,告辞了。」
「啊!宗政公子,若云师弟有到您那,就麻烦您告诉他,我在这工作很顺利。」
「耶?」宗政琅玨本很潇洒的踏出晏府大门,但一听到姚非尉的话,惊讶地回头,却只见已关阖上的大门。
难怪他刚见到那个下人时觉得有点眼熟,不过他以为他认错了,没想到......
那人就是日寒和云翠口中那个奴性重到没药可救的大师兄姚非尉吗?
这......姚非尉怎会在晏府当起下人来?难道,这就是日寒这几日在他家作客时,闷闷不乐的原因吗?
第五章
陆显平的事情结束后,又过了二个月。
「二少!二少您人在哪?」
屋外,某大个儿喊得价天响的,幸好现在是白昼,就算喊得再大声也不碍事。
「我说二少您有必要躲姚大个这么彻底吗?」明晴看着窝坐在帐房里的当家主子正翻看着手中的帐册。
晏月清从帐本里抬起头看着明晴,缓缓的说:「我不介意把他调给你当随从,然后你只要记得找个正常点的下人来侍
候我就可以了。」也不晓得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姚非尉的行为只能说是变本加厉。
「哈!多谢二少的厚爱,我想这个就不用了,我还没忙到需要随从的地步。不过,没想到还有少爷应付不了的人。」
姚非尉服侍二少的事迹可说晏府上至老夫人下至顾门的门房没有一个人不知道的,他们甚至在猜测姚非尉根本是在追
求二少,不然谁会为了二少一句随口说想吃杭州万来轩的酿梅甜糕,特地在一天之内来回杭州跟江宁之间,就只为了
那啥劳子的酿梅甜糕?要展现傲人的轻功也不是这样的吧,杭州跟江宁之间的路程不算短耶。
不过,那天二少在晚膳后看到万来轩的酿梅甜糕平放安稳躺在案桌上时,呵!他从来没看过二少有那样惊讶的表情。
总之,类似的事情可说是族繁不及备载,所以说他们怀疑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有哪个仆人会为了主子无聊时说的
话就冲去杭州万来轩买酿梅甜糕?虽然说他们问了姚非尉原因,不过姚非尉居然回了一个让他们跌破眼的答案:「根据
奴仆应守规则第七十六条记载:凡是主子的要求,做为下人的就要尽力完成主子的心愿。」
这......他们从来没听说过有「奴仆应守规则」这种鬼玩意儿;再者,好吧,就算主子的要求,当下仆的就一定要尽
力完成,但你也做的太过头了吧,根本是超越主仆界线了吧!......最后,他们总结的结果就是--姚非尉根本没有意识
到自己喜欢二少的境界已经越了主仆的那条线了。
于是,爱好怡情小赌的众人们在外围设赌局,一赌姚非尉追求二少会不会成功--虽然当事人根本没意识到那就是追求
,赌局正式开张!
题外话,他押了二十两赌姚非尉成功追到二少的心,这么有趣的人不留在晏府实在是可惜,而且他怎么看都觉得姚非
尉比陆显平好上百倍。所以,姚非尉你好好加油吧!晏府有一半人很看好你的!
晏月清一抬头就看到明晴笑得好似在计算什么,为了今天一整天不被打扰,似乎需要开口提示一下:「明晴你要是敢
让姚非尉知道我人在这里的话,减你和明澄三个月的薪饷。」
「呃......二少您现在可是在行威胁之实?」他的乐趣......
「你可以试试看就知道我讲的是不是真的,」讲完,晏月清又继续低头核对着帐册。
呜哇!二少怎么可以剥夺他唯一的娱乐呢?而且还用连坐法!明知道他对大哥一点法儿也没有的。
明晴只能听着姚非尉的声音逐渐远去,内心独自哀号着失去的看好戏的机会。
「二少是到哪里去了?」姚非尉一整天在晏府里打转着就是找不到晏月清的身影。
呜--他是不是又被二少讨厌了?
可是......可是,他很努力做好一名身为下仆该做的事。
姚非尉拿出他的奴仆应守规则,仔细看着里头百来条的注意事项。
他每一项都有做到,而且还做到完美无缺的境界,为什么今天却让少爷在他不注意的时候不见了?
万一,二少需要人帮忙的时候找不到他,怎么办?
「姚非尉,你在做什么啊?」余昊风来晏府要找晏月清商量事情,却看到姚非尉一脸活像被遗弃的表情时,他实在很
想笑,也很同情姚非尉,大概月清不晓得故意躲到哪里去,让这只忠犬找不到主人。
「余公子您好,您来找二少吗?」糟糕了,糟糕了,有人要来找二少,可是他不知道二少人在哪里。
「是啊!怎了?又不晓得月清在哪吗?」来晏府的次数多了,偶尔会见到像这样忠狗找主记上演着。
「唔......」余昊风一语猜中,姚非尉脸色就更沮丧了。
「我知道月清人在哪,你要不要跟我来啊?」
「爷......」韶令玦拉了下余昊风的衣袖,他们进府时,明澄总侍长还跟他们说遇到姚非尉千万别对他说晏二少的行
踪的。爷要是对姚非尉说了......甚至带他过去,那她想都不用想晏二少会用怎样杀人的眼光死盯着爷的。
「要!」一听到有人知道二少爷的去向,姚非尉的眼神马上闪着希望的光芒。
「玦儿放心啦,月清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余昊风想说不过是带个人过去而已,又不是什么严重的大事。他拍拍姚非
尉的肩,说,「走吧,我想你一定很着急地想找到月清。」
「爷......」玦儿都先警告您了,到时您要是被晏二少宰了,玦儿一定替您掬把同情眼泪,然后再拖您回余府埋了。
「哇啊啊--」
惊叫声来自晏府帐房内。
佘昊风方才很惊险闪过一块朝他掷来的上好墨砚,心有余悸看着翻脸不认情的晏月清。
「月清你想谋杀我啊!」那被砸到会很痛的耶!
「是啊,我还想把你剁成八块丢到外头喂狗!」晏月清单手轻松地抓起身旁梨木花雕椅,笑得......很诡异。
他明明就交代下去,谁也不准告诉姚非尉说他人在帐房里,昊风居然还带姚非尉来。
「我说月清啊,有话好好说嘛,砸砚丢椅的有失我们的身份,」余昊风马上脸转向姚非尉,说:「姚非尉麻烦你劝一
下你的主子,好歹我帮你找到主子的下落耶!」
「哦!好......」姚非尉才一开口,晏月清就劈头吼了过来。
「好你个头,姚非尉你给我站在那不要动,不准回头,敢动一下我就丢你出府。」晏月清很清楚拿什么话来威胁姚非
尉最有用。很快地这威胁见效了,只见姚非尉很抱歉的看着余昊风,表示帮不上忙。接着,他笑着对他今生最好朋友
说,「昊风,这一点都不会痛的。」
骗......骗人!哪有被椅子砸到不会痛的道理的!余昊风当然不会相信那椅子丢过来不会让他痛上好几天。
「玦儿,亲亲玦儿,你不会袖手旁观的,对不?」余昊风改向韶令玦求救。
「爷,玦儿有先警告过您了。晏公子麻烦您留个全尸,好让玦儿可以回府交代。」其实,韶令玦也知道晏月清不会真
的痛下杀手,毕竟这种情况从她服侍爷开始就常常看到了。反正爷平常也欠缺训练,偶尔被追杀个几次至少可以练练
反应。
「啊......」余昊风没想到连玦儿也弃他不顾,好吧,求人不如自救。
「如果昊风好友不习惯被椅子砸的话......」晏月清放下了梨木花雕椅。
谁会习惯被椅子砸啊!余昊风在心底没好气的想着。
只见晏月清抽出挂在柱上的剑,缓缓的说:「我想你还是习惯被剑砍个两下吧。」
看到月清拔剑,余昊风二话不说就夺门而出。
「玦儿,在昊风跑第二圈的时候就叫他回来。」
「晏二少今儿个心情好?」她记得以往晏二少就直接提剑追了出去说。
「他这个时候,铁定是有急事吧。」年关将近,晏府里忙着结算,余府同样也不得闲,会在这个时候过来,肯定是有
事情要紧到昊风必须暂时放下手边要处理的事赶来。
他还没不分轻重到提剑砍人,这笔帐他留待下回再算。
「姚非尉你要留在这里可以,我叫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没要你动就不准动,没要你开口就不准开口!」他不想在处理要
事时,还有个很吵的人在旁嘘寒问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