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那个嘛,丹书,别生气了,我也……”白义叹了口气,“我们家这些事,我早该跟你讲清楚,我也知道我不
大懂凡人心思,你能原谅我——”
“你你……你快点给我说清楚你脱我衣服到底……”
白义眼神沧桑,颓然地甩了下头发,“你的心情,我懂,我知道你还没原谅我大嫂——”
“你知道个屁!”
颜丹书手脚并用地爬到床最里侧,抱着被子把自己给裹了个严严实实,然后声嘶力竭地吼了回去。
<第五十六章·马壮人强>
颜丹书不错眼珠地死盯着白义,生怕下一刻他就跟之前在二哥那看见的那匹飞什么黄的大马似的,咴儿地叫一声就扑
上来兽性大发。他身上还是疼得厉害,刚才把他踹下去那一脚已经算是超常发挥;如果要是再来,他估计也没什么法
子了。
毕竟对方是白义,别说他身上有伤,就是身上没伤也走不过他两个回合啊……
这么想着,他战战兢兢地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平时那么好凑热闹的执碧,白四小姐一不在就在这里死赖着不走,结果今天怎么到现在都没见人影?!
虽然平时对东海四太子的人品极为不屑,但是此刻颜丹书绝对是发自内心诚挚万分地呼唤着他的冒头,只盼他能稍微
把自己面前这匹傻马的注意力给拉远一点,少说让自己有个穿衣服的功夫也好……
“丹书,你怎么了?”
只不过事与愿违,他一边思念执碧一边哆嗦,结果估计抖得幅度大了些,白义立刻殷勤地站起来走到床边,伸手抓住
被角,随意地一掀。
颜丹书跟被子同时惨叫了一声。
颜丹书低头看了看手里剩下的小半张被子,含泪将它盖在了肚脐上,而剩下那半白义毫不在意地看看,随手扔了。颜
丹书痛苦地把脸扭向墙角,虽说他当年挺风流,可是要从白义的角度评判,他可是个黄花大小伙子,清清白白……白
白……白……
“白……白义……”
“嗯?”
白义又凑近了一些,颜丹书发觉,如果不是他又不小心搞错了人形的表情,此刻的这位白二公子脸上甚至有些讨好的
意思在。这也让颜丹书心里的警惕和紧张慢慢转化为怀疑。
跟他打了这么久交道,虽说还不怎么习惯,但颜丹书也知道,要想能保证良好沟通,就必须直截了当地问,拐弯抹角
对这匹马的智力和耐力来说实在是有些困难了。
“你刚刚,舔我干什么?”他小声问。
“你不是受伤了吗?”白义的回答还是那么理所当然,然后又往里挪了挪。这次颜丹书没躲,只是翻了个小小的白眼
,又低低叹了口气——要不是他刚刚忽然从“清白的黄花闺女”跳到了“在二哥别庄里被用强的牝马”又跳到了“马
夫妻充满日日的夜夜”以及“马夫妻普通的日日夜夜”这种阶段,他还真以为白义是打算跟那匹飞黄一样霸王硬上弓
呢。
那两匹马不做那档子事的时候,每天亲昵就是互相在毛上啃来啃去。虽然没看清楚人家舔没舔,只不过,毕竟“吉量
不同凡马”,所以说不定他们没事就爱专门舔着玩呢。
颜丹书看了一眼白义。除了一头红发之外,看起来也挺英俊,不说话的话也像个挺好人家的好男儿;就是这兽性未泯
实在是……越看越像凡马了。
颜丹书正出神,没想到白义已经凑到了身边。
“你冷吗?”他抓住颜丹书的手,一股暖流顿时从颜丹书的手腕上涌入了他的身体,确实挺舒服,所以他想了想,还
是没甩开他。只是往床脚靠了一下,干脆闭目养神。
这样子白义似乎反而很高兴:“紫麟身上是阴火寒雷,你算是半个吉量之体,被她直接打那么一下子可吃不消。要是
执碧反而还好了……不过没什么大碍,过一阵就没事了。”
“说起来,四殿下呢?”颜丹书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问。白义皱了下眉:“他这次算是够义气……只不过阿枝一过
来他又颠儿颠儿地出去陪她了,得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呢。”
“……你大嫂……”
“别说这个了,丹书。”白义脸色略微一沉,整个人都靠了过来,虽说早知道这家伙多半只是又想蹭蹭罢了,但当毛
茸茸热乎乎的大脑袋真的靠到了自己肩头上的时候,颜丹书还是又哆嗦了一下。
幸好白义果然没有辜负他的希望,他只是往他的颈窝里磨蹭了半天,头发弄得他痒痒的,好半天才停下来。只是他并
没有离开,而是就这么趴在颜丹书肩膀上,过了一会儿,伸手抱住了颜丹书的腰。
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他就是匹马就是匹马就是匹马……
颜丹书一边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一边笨拙地抬起一边的手,轻轻拍了拍白义的后脑勺:“怎么了?”
“没什么。”白义的声音闷闷的,呼出的气息吹到颜丹书身上,又是一阵暖意。
听他声音不怎么快活,颜丹书也就没接话,只是心不在焉地捋着他的长发。说起来,这也是他头一次这么摸白义的头
发——之前马型的时候倒是被他的鬃毛抽过几回,要说玩的话之前也玩过几回白君扬短短的小红尾巴,但是像这样直
接摸他人形的头发倒还是第一次。
“说起来……白义。”被他这么靠着,虽说挺沉,但习惯了却也觉得挺暖和的,“你还记得方玄吧?”
“……嗯,他怎么了?”
虽然看起来乱蓬蓬的,但是摸起来倒还挺顺,而且他们的头发天生温热……颜丹书想起最早见面时他交给自己的小袋
子,那个似乎就是他拿自己的头发做的;大概是施了什么咒法才让它那般滚烫吧。他漫不经心地想着。
“嗯……之前君扬跟我说起他,他像是跟西海有什么关系。”
白义低声笑了:“那小鬼书背得真不错。”
“你知道?”颜丹书有点惊讶。
白义直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坐到了床的另一边。
“嗯,知道啊……怎么了?”
颜丹书皱了下眉头,他总觉得自己像是忽略了什么地方似的,但仔细想却又想不起来;便推托了一句道:“他之前跟
我说,有求于你。”
“走后门走到你头上来了,他就是会钻。”白义哧地笑出声来,潇洒地把长发往后一撩,“别理他就行了。”
颜丹书突然有点泄气;他哼了一声:“他到底找你有什么事?闹腾个没完,这次的这档子事,归根到底还得谢谢他了
呢。”
“那可不是。”白义满脸傻笑地说,“要不是他来给我报信,我哪能知道你们动手……我到得挺及时吧?”
说到这里,他自豪地挺起胸。那副得意的样子让颜丹书想起了背完书等着夸奖的白君扬;他实在不忍心打击这么开心
的家伙,便敷衍了一句:“是啊,及时及时。”
“哼,执碧他之前元气大伤,现在可真是派不上用场啦。”白义没听出他话里的应付,笑逐颜开地开始吹嘘起来,“
我到的时候他都快被打哭了,看到我过来,可激动了,拍着尾巴啪嗒啪嗒地就扑到我脚下,抱着我的腿叫‘白大大救
命’。哼,我当然没那么容易就救他啦……”
他话还没说完,门已经被踹开了。
“白老二!”一身碧色衫子,看起来比前日略微有些苍白的执碧怒吼道,“我原本想着你们夫妻俩说说私房话就罢了
,怎么还扯上我了?!”
颜丹书已经对他不抱任何希望了。
“……你又在门口偷听了多久啊?!”
执碧轻咳一声,手里又转出一把扇子来,风流倜傥地摇了摇,又露骨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床上一 丝不挂的颜丹书,直到
颜丹书满脸通红地又缩回床角,拿被子遮住裸体时,他才移开视线。
“白老二你可真是好福气。堂都没拜,就先吃上了。”他轻佻地说着,走到桌边扯了凳子大摇大摆地坐下,“可不像
我,每天光看,连吃都吃不着。”
颜丹书的眼前顿时浮现出了黑驴蹦蹦哒哒地准备趴到白马背上去的景象——然而,很不幸的是,吉量天生比凡马要高
大,就算白枝年纪轻,又是个身量窄的姑娘,那个头也足比普通的儿马都要大上一圈。而执碧变的那头驴呢——只是
一头普通大小的驴而已。
他低头憋笑,装作咳嗽。白义倒不像他这么婉转,抬起脚咚地一声砸在了桌子上:“滚出去!”
“你就这么对颜公子的救命恩人?”执碧挑挑眉毛,用扇子把他的脚拨到一边,“若不是我,你还有现在这副春宵好
光景?你不说谢谢就罢了,还只知道在背后编排我。哼。”
他轻嗔一声,手里的扇子化为一条浅绿色汗巾,他随手一甩,宛如闺怨少女般地以巾掩口,幽怨地对白义飞了个眼神
。
“他怎么回事?”颜丹书浑身一阵鸡皮疙瘩,忍不住小声问。
“是这样,龙族本身属阴,大概昨天被大夫人的阴火打了脑袋,如今彻底阴了吧。”一个声音在他床边响了起来,语
气中满是幸灾乐祸。
颜丹书瞪大了眼睛。
“方玄?!”
黑发青年温文尔雅地含笑对他行了一礼:“见过二夫人。”
“方玄!”
颜丹书本来对他就没什么好感,此刻见他阴阳怪气地又来取笑,便立刻厉声喝止了他,方玄挑眉微笑。颜丹书瞪了他
一眼,转向白义:“你自己的人,好好管管,别让他胡说!”
白义立刻从命:“别胡说,我们还没拜堂呢。”
“你完全搞错重点了!”
颜丹书正喘着粗气,准备把方玄给骂个屁滚尿流,却突然听得外头有叩门声。
“二哥,二哥?是我,我能进来吗?”
少女的声音在门外轻柔地响了起来。
<第五十七章·驽马十驾>
这声音不亚于平地一声惊雷。正在掩面抽泣的执碧反应迅速,抽噎一声,就地一滚,一头驴就站在了原地——下一刻
,他似乎意识到就算是驴出现在此处也不怎么合适,蹄子一跺,又消失在了桌边。动作连贯一气呵成,颜丹书差点给
他叫声好。
相比之下方玄就从容的多了,他不慌不忙,一撩袍子在床边坐下,但是屁 股刚沾到床沿,他整个人便消失不见,这回
连金光也没有,低调得很。
白义的脚还翘在桌子上,听见白枝的这么一声也赶紧放了下来。颜丹书则赶紧缩到了他背后。他回头看了眼颜丹书,
似乎没看出什么问题来,于是便敲了下床沿:“进来。”
门被轻轻推开,少女闪身进门。她倒仍跟半个月前颜丹书有幸惊鸿一瞥时的样子一样,黑发黑瞳,穿着普通衣衫,乍
一看起来只是个过于美貌的平凡女儿罢了。见到白义,她稍微行了一礼,便急匆匆地走到了桌边,在离白义大约二尺
左右的地方住脚:“二哥,怎么样了?”
“哪里怎么样?”白义的语气比之前冷淡了不少。白枝却不以为意,在之前执碧坐的地方坐下:“听说你跟大嫂……
”
“林华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吧。”白义打断了她,“她说的大致都没错……她走了?”
“走了。”白枝一愣,看了颜丹书一眼,微微点了下头,“君扬也跟她一起走了。二哥,这次大哥气得很厉害,就连
三哥和小五都被他叫回去训了几通……你……”
“别说他们了,你自己呢?”白义又打断了她,但这次看起来却有点刻意,“跟那头……那什么,走了这么长时间,
我没管过你们,大嫂过来了,她也说过什么吧?”
“嗯……说过了。”白枝俏脸微红,点点头,手指捏着衣角。
“大嫂是怎么说的?”
“……大嫂传的是大哥的话,大哥说,我爱怎么着怎么着,只不过,我也不是小驹子了,该做什么事自己心里要有数
。他现在不管我,以后我不痛快了,他也不帮我,大不了让我自己去踹死三哥,他装没看见罢了……”
白枝一边说,一边偷眼看白义。白义面无表情,看起来好像不怎么意外。反倒是颜丹书听得有些惊讶。虽说吉量在他
看来只是些凡马,但他们总是白家白家地说个不住,白义又总对自己妹妹的事情那般上心,他便也只把白枝给当成了
一个普通姑娘。
白家老大这话,除了给白枝,估计还有几分劝白义别再管的意思在。话细琢磨起来也不是没道理,只是确实有些惊世
骇俗。毕竟一个姑娘家家,嫁了人再改嫁,这话说出去,可总不怎么好听。也许他们不怎么在意这个,但颜丹书想着
想着,心里就有点小别扭。
他正别扭着,白义开口了:“那你怎么说?”
“我……”白枝迟疑了一下,抬起头,坚定地看向了白义,“我,我想跟驴郎……分开。”
扑通一声,她身边的架子倒了。白枝被吓得站了起来,过了半天,似乎是没什么异常,这才小心翼翼地再次坐下。
颜丹书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就连方才一直摆着谱的白义也瞠目结舌,张了半天嘴,才结结巴巴地说:“你……
你说什么?”
“我要跟驴郎分开。”白枝重复了一遍。
“胡闹!”白义重重地捶了一下床板。他力气太大,硬是让颜丹书被颠起来足有两寸高,屁 股被摔得生疼。他赶紧扶
住了白义的肩。不过白义似乎误会了他的意思,反手抓住他的手腕,放在自己脖颈处,用脸颊摩擦着,但口气却依然
怒气冲冲:“你到底打算怎么样?你之前说要找驴,好,驴找到了。你要跟驴胡闹,我让你们胡闹,去这种地方那种
地方,我可管过你们半分?”
一声轻笑响起,不过好像只有颜丹书听见了,声音像是方玄。颜丹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估计他不在的这几天,白义
虽然没明着管过半分,暗地里肯定是寸步不离地跟得死紧……吧。
他的手被白义拽得有点酸,他试着收手,白义却抓着他手腕不放,还把他往前拉了几下,直到颜丹书脸都快贴到他背
上了,他才停下。
颜丹书满脸通红,不过白枝却似乎不以为意。她挺起胸,道:“二哥,是我不对,可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有
什么办法!”
倒下的架子的一脚咔嘣一声断了。不过这次白枝没有注意,她咬着嘴唇,脸都已经红了,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起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