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祷一个天使（出书版）by 李小道

※※※
当祈祷办好出院手续，病房也整理好的同时，电话响了起来。响了两声断掉，隔五秒后又响了－－
释怀接了。「喂？」
「好一点没？」
「祈末！」释怀惊呼。「你在哪里？」
「是好多了吧！」祈末笑。释怀的声音听来很有精神。这样他就放心了。
本来......他并不想跟释怀说话的，却老是放心不下。他放开释怀，并不代表他丢得下他。唉......真是没用啊祈末。
你的男子气概到哪里去了？不告而别做不到，不闻不问做不到，请问你的「决定放手」到底是在哪里实施啊？
忍不住，祈末在话筒另一端责备自己的气短。
可是他没办法放着释怀一个人啊！怎么会这样呢？
「祈末，我的项链呢？」释怀根本没有察觉他复杂心境，急着问项链下落。
「在我这。」
「真的？！」原来是他拿走了呀！好险，不是弄丢了。释怀大大松了口气。
「所以你自由了。」
「咦？」释怀呆住。他......在说什么呀？为什么他睡了一觉起来就变成这样？
「你可以继续住那，我要搬走了。」祈末还是笑着。
原来说这些话，没有想象中困难。大概是因为......他没有看见释怀的缘故。
他会选择打电话，也是因为不想看见释怀。祈末不愿意不告而别，因为这样太小人了。他不希望自己与释怀走到那样的
局面。因为他们只是......不再属于对方而已。没必要搞得自己里外不是人。他走，因为这样对释怀最好。
只要祈末不在，释怀会好过些吧？至少不会以泪洗面。他真害怕他那模样。
但祈末没有当面跟他说。因为如果再看见释怀，他一定会反悔的。
他会继续独占他一辈子。
「你要搬走？」
「嗯，阿兔们总不能没人照顾吧？我二十了，也该为将来打算。」祈末笑得云淡风清，好像在说晚上要吃什么一样平静
。
「带我走吗？」释怀问得天真。
「不。」
「你要丢下我？」释怀已有些哽咽。为什么突然......
「不，是给你自由。」
「我才不要！」一不留神，释怀呛出了泪。「什么狗屁自由？我要那自由干什么？！」祈末就是他的自由！如果自由就
是一切的话，祈末就是！
「释怀？」他解除契约，释怀该高兴才对呀......释怀不就是因为失去自由，才不快乐的吗？
「我做错事情吗？我可以改......我什么都改！祈末，我做错事了对不对？所以你才要丢下我......对不起......对不
起！」释怀拚命鞠躬道歉，即使祈末不在眼前。
「你哭什么啊？」祈末不解。又道歉干嘛？
「祈末，别丢下我......」释怀已经哭得说不出话了。为什么祈末突然这样呢？是气他老是生病吗？他会努力养好身体
，努力不再生病......所以，请不要抛弃他！为什么祈末在抱他之后又不要他了呢？
祈祷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拿过电话。「末，你又欺负释怀了。」祈祷指控。
「祷，帮我看好释怀，不准让他离开你的视线！」他担心释怀激动之下又想不开。
「我已经帮他办好出院了，现在正要回家......」祈祷报备。
「要老陈专心开车。」不得有任何闪失！
「是。」祈祷笑了，第一次......听见祈末这么着急的声音。他们终于自觉到自己已经在谈恋爱了吗？
真是反应迟钝的两人吶！
※※※
「祈末！」一回家，发现祈末在门口等着，释怀就迫不及待冲向他。
他怎么可以......被这个人丢下呢？
他会活不下去呀！
「怎么又哭了呢？」祈末接住飞奔而来的释怀，皱起眉。「我真的是搞不懂你耶！」祈末对他没辄，只有让他哭湿自己
胸膛。「以为你不是都不哭的吗？怎么搬到我家就变得这么爱哭啊？」他叹息。「为什么要哭呢？」
「为什么不哭？」释怀突然吼了起来。
温顺的模样消失不见。
他豁出去了！今天－－不，现在，他就要告诉祈末释怀爱他！反正他都要失去祈末了，有什么不能说的？！「你把我的
项链带走，又说要丢下我......王八蛋！我为什么不能哭？！」
「释怀？」祈末傻眼。王八蛋？这是脏话耶。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宝贝那条链子？你知不知道我每天睡前都要拿下来擦拭一遍？」释怀哭喊：「你根本就是个浑蛋！
你怎么可以擅自拿走我的东西？！」
「因为......我只是想要解除我们之间的约定......」祈末像只小绵羊一样被释怀指着鼻子骂。平时没有脾气的人生起
气来像海啸一样，好可怕哦！
「为什么不经过我同意？你是小偷还是强盗啊？我有说要解除吗？为什么你自己就擅自决定了？！」
「因为你不开心！」祈末也火了。小偷？强盗？还魔鬼咧！「你待在我身边一点都不开心！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收回
项链、解除契约！」
「谁说我不开心了？」
他们已经呈现对骂的状态。唯一的不同是释怀哭了，祈末没有。
「那你哭什么？别告诉我你是喜极而泣！」祈末吼回去。「哭哭啼啼的，你那是开心的样子吗？我又不是瞎子！就算是
瞎子都知道你不开心！」
「我不开心还不都是因为你！」祈末大声，释怀比他更大声。
祈末觉得自己被刺伤了。
释怀不开心......果然是因为他吗？
「我......我知道啊！所以我放你走啊！」祈末有点伤心，却假装没有。「我知道你并不愿意属于我、不想被我束缚，
所以我拿走项链、让以前的一切全都一笔勾销......这样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到底在不满什么啊？」
「你都不用大脑思考的吗？」
释怀简直不敢相信世界上会有祈末这种笨蛋。如果他不愿意属于祈末......为什么要被他抱？如果释怀讨厌祈末......
这根本不可能的事竟然被他当成事实？！
笨到底了他！
「啊？」祈末已青筋爆起。要不是这人是释怀，早就挂点。
「我说你根本没有大脑！」
「你再说一次！」祈末向前一步。
「如果你有脑，你就不会说这种没脑子的话！」释怀哭喊。
祈末瞪着释怀，突然间背过身去。
怎么办，他好想揍他！这辈子没被人这么歧视过！
可是释怀却从祈末身后抱住了他。
气氛忽然一转，沉淀成深深的蓝色。愤怒的红，在一瞬间成了忧伤的蓝。他们都笼罩在忧郁的蓝色情感里，承受巨大的
忧伤。
释怀哭了，祈末想哭。
他们都不想伤害对方，可是他们都受伤了。
「祈末，别丢下我......」释怀忽然沉下嗓子。「你不在我怎么办？」他哭了起来。「你不在，我会死的。我好不容易
等到你带光给我，你却要丢下我......如果你要丢下我，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让我死了算了？」他紧紧抱住祈末，彷佛那
样就够除去忧伤。「因为我该死，所以你不要我了吗？」
「不准说自己该死！」祈末气极。「你要是没活着，我都想死了！」他破口大骂。动不动说死，坏习惯！要真死了还得
了？小王八。
「祈末？」
祈末叹息。抓住释怀绕在自己胸前的手。垂下头。过了很久，又抬起头......
有些话不能不说。
因为错过了就说不出口。
祈末不希望他们之间走到尽头，更不希望释怀因此而绝望难过。
于是他叹口气。「从你刚刚的话，我知道你很在乎我了......」祈末有些不知所措的摸摸鼻子，却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说真的，我好高兴哦！」原来释怀是在乎他的呀？原来释怀是甘愿属于他的呀？他真的好高兴哦，怎么办。
可是他想起什么又叹了口气。「你很听话，我却因此而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虽然我既霸道又粗鲁，可是我也会不安啊。
我根本不知道你为什么哭，问你又不告诉我......我要怎么办？」
「祈末，」释怀再也忍不住了。「不是在乎，是爱！我爱你，比你能够想象的都爱你！所以......才会因为得不到你的
爱而哭泣......」
「你......」祈末不敢相信，这家伙......
「你白痴啊！」祈末忍不住骂。
「咦？」释怀傻眼。为什么他诚挚的爱的告白会得到这种响应啊？
「你真是够笨了耶！得不到的不会去要啊！哭有屁用？你开口我会不给你吗？没看过你这么笨的人了！」
「真的吗？」
「废话！不给你要给谁？」祈末没好气。
「那给我。」释怀认真的绕到祈末前头，认真的伸手。「我现在就向你要，你全部的爱情，都给我。」
祈末都不晓得，原来释怀瘦弱的身体里，有这么大的勇气。
他竟然伸手跟他要爱情。
要这个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哪里的东西。
突然，祈末笑了起来。笑得比任何时候都灿烂......
「你确定你还没收到吗？」
祈末的爱情，不是早就给了释怀吗？
从他逼释怀发誓的那一刻起，祈末的爱情就已经送出去了。否则他为什么要将一个不相干的人占为己有呢？
「咦？」
「我的爱情，你不是一直装在怀里吗？」他从口袋掏出已被擦拭过的项链。「只是被我拿走一下，你就感受不到我的爱
了吗？」祈末极其温柔的，为释怀重新戴上。
「祈末，你爱我吗？」
「嗯。」应该是吧？如果不是，以后慢慢培养也不迟，反正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耗。
「你想拥有我，因为那个人是我吗？」
「不是你是谁啊？」祈末没好气的骂。释怀的心真的很曲折耶！
「真的吗？」释怀问。
「喂，我警告你从现在开始不准怀疑我了哦！我都说想拥有你、想抱你、爱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不想......因为已经死而无憾了......」他只是好想哭，好想让这全部的幸福被自己记住......
「叫你不准说死听不懂啊？！」祈末又骂人了。
释怀却一点也没有受到惊吓，反而伸出双手紧紧抱住祈末。
祈末也反抱住他。「不准说死......因为你死了，我会伤心的。」祈末好轻好轻地说。他吻着释怀如丝的发，叹息。「
你不可以没有经过我同意就伤我的心，所以不要再说那些不好的话了，好吗？」
被祈末抱着，释怀觉得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因为祈末的爱、祈末的关怀，在释怀的怀抱里闪闪发亮着。
　　尾　声
「祈末！为什么你不让老爸列席你的婚礼？！」一通越洋电话里的怒吼几乎穿破祈末家屋顶。
「反正我下午就要过去你那你急什么？」学期结束、办好休学后，祈末准备带着心爱的人投奔纽约，因为他没忘记跟老
爸的约定－－
只要动用浅仓逤，祈末便无条件成为祈成集团继承人。
继承就继承，反正对他来讲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带着释怀，要他去哪都成。
「那是什么狗屁理由？！叫婚礼等一下，我一定要赶过去！」今早获得浅仓逤传来的消息，祈成险些没气的心脏病发！
他辛苦养大的儿子竟然要跟一个男人结婚，还打算拒绝他的老子出席！理由竟然是：因为婚礼在上午举行、下午直接飞
往纽约蜜月旅行兼探亲（探老爸的亲），所以就不劳老爸的驾参加婚礼了。
开什么玩笑啊？！
「算了啦，老爸，想见我就说一声，我不会介意的。」祈末眉开眼笑的心情特好。「等婚礼结束我就立刻飞去让你看个
够，ＯＫ？」
「叫祈祷来！」祈成突然冷下声音，不打算与祈末交谈了。从今天起，他要彻底把这儿子除名！继承他祈成集团的人，
首先要经过他祈成的同意！
不让老爸出席婚礼的儿子简直废物！
「祈祷在忙，你要干嘛？」祈祷正忙着帮释怀打扮呢，哪有空理他？
「你不要跟我说话！也不要来美国了！祈成集团的事业从今天起全数移交祈祷手中，你一个子儿都没！」
「你是说真的吗？」祈末忽然严肃起来。
唷，终于晓得害怕了？
祈成在电话另一端非常得意的想。「当然是真的，包括浅仓逤的使用权，祈成的一切，都跟你无关了！」他愈说愈得意
，一想到儿子那绿掉的嘴脸他就开心！反正只是给他下马威，看他以后敢不敢藐视他的父亲！
见祈末一直不说话，祈成还有些心软的解释。「哎呀，跟你开玩笑的啦，婚礼爸爸就不去了，你要早点过来吶，路上要
小心，开车不要太快，还有，你那『新郎子』漂不漂亮啊？个性好不好－－」
事实上已经没人在听他说了。
祈末得到这天大的好消息，就第一时间冲去释怀房间向他报备！
途中还遇见西装笔挺的浅仓逤。「喂，逤，你听见了吧？」
「是的，少爷。」
「以后我就跟你无关啰！」祈末笑得花枝乱颤，他想都没想到老爸会送这么一个大礼给他！
「真是遗憾，少爷。」
祈末已跑得不见人影了。
没人看见浅仓逤那纯黑墨镜下的深情眼睛，正浅浅勾着微笑的弧度......
从今天起，他是祈祷少爷的了。作梦也没想到......
他的祈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