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雨上 上——苦素

作者:苦素  录入:08-05

心替你遮掩,怕也是不能。”

莫絮走过去,自段青宁手中接过衣衫,垂眸道了声谢。见段青宁笑着走开,他紧了紧手中的衣服,用拇指轻轻摩挲着衣

面。触手的衣料虽如丝般柔滑,却是微带凉意的。然而不知为何,他的心里竟莫名的汩汩冒出一些暖意,连带着嘴角也

不自觉微微上翘。

段青宁取出一套青铜所制的煮酒器,自顾自的摆弄起来。这套煮酒器是他这次出行晔城最为可喜的一个收获。那煮酒器

的耳杯用以接呈酒液,在其下,另置有一个镂空的小火炉,以木炭烧之即可用。而炉下的承盘则是用以接盛灰渣的,设

计可谓巧妙。

段青宁将白瓷小瓶里的清酒缓缓注入耳杯中,淡淡的酒香随着火炉温度的升高缓缓溢散在舫内,沁人心脾。莫絮闭眼轻

轻吸了一口气,这才走到段青宁对面的蒲垫上坐下,微微笑道,“先生可是在煮酒?”

段青宁抬眼看他,只见少年的身上的青衫拖地,而他的身子更是隐没在青衫之下,愈加显得纤瘦。段青宁低笑出声,甚

觉此时的莫絮有些滑稽。“这衣衫太大,我倒是没想你竟穿它不得。”

莫絮白皙的脸上渐渐渗出绯色,他不禁羞恼道,“先生莫笑,学生总是会长高的。”

“好”段青宁轻咳一声,忍笑道,“你也莫恼,先生不说便是。”他一边拨弄着炭火,一边道,“倒是你,今年也虚有

十七了,可曾想过往后的生活?”

“往后?”莫絮看着段青宁将耳杯中的酒缓缓倒入两个青铜酒杯中,愣了愣神,这才道,“应是继承莫家家业,先生呢

?”

莫家在烟州城富甲一地,他自小便衣食无忧,虽然他志不在从商,可莫家只他一个,单就这一点,继承莫家家业便是无

可置疑的事。他不明白先生为什么这样问,但先生应是早知才是。

段青宁将酒杯放置他跟前,挑眉道,“我?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如此逍遥一生也并非不是件乐事。”他轻呷一口酒,

满足的眯眯眼,温酒徐徐滑过舌尖径直渗入口腔内部,霎时酒香满怀,只见他顿了顿,而后缓声道,“我问你,你向我

学文习武为的是什么?”

舫外雨声不断,滴落在木制的船廊上发出寂寥的声响。舫内烛火摇曳,时而可闻火炉内微带灰色的木炭“啪啦”一声炸

响。

莫絮置于桌下的手紧了紧,却是抬眼笑道,“先生才学卓绝,这世上若要寻得先生这般的人再难有二,学生仰慕,特求

先生赐教有何不妥?”说着,他握杯的松了松,垂下。“可是先生嫌学生愚钝,不愿再为学生授课……”

段青宁万万未想,自己一句话,竟引得他这般想歪了去,不禁抚额,无奈笑道,“傻小子,想哪儿去了?”

“你对我有恩,既然当初我愿答应应你三件事,那么今日,只要你还在,我便会信守承诺到底。”段青宁的手在杯口缓

缓摩挲着,“再者,你非是愚钝,只是心不在此罢了。”

信守承诺!信守承诺!莫絮在心底喃喃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心微微有些刺痛,只见他“霍”的站起来,闷声道,“如果

没有承诺你便会舍我而去,对不对?先生一定觉得我是一个累赘,想要早早的摆脱我……”

段青宁微微蹙眉,怎么越想越远了呢?他站起身,走至莫絮面前,笑道,“可是我这先生做的极是不合格,竟让你这般

猜想?”

莫絮羽睫微颤,早在那些话脱口而出的瞬间他便反悔了。“若是这样,你早早摆脱我倒是好的。”说着,段青宁作势愈

走。莫絮一急,伸手就去拉他,然而急抬猛落间,袖中之物顺势滑出。

“啪嗒”一声,引得段青宁顿下步子,回身望去。莫絮楞了楞,看着段青宁将地上的折扇拾起,下意识往前紧走了两步

,不知想到什么,他袖下的手缓缓曲起握捏成拳,竟生生将步子停在原处。

只听得段青宁,低声笑道,“看来你倒真是喜欢这扇子,时时带在身上。如此,那一个承诺倒是用的不冤枉。”

3.相亲

莫絮想起了初遇段青宁的时候。

有些无法置信,那个被水流冲至岸边全身是血,命悬一线的人与如今这个谈笑晏晏,自成潇洒的人竟是同一个人。他在

心底微微苦笑,不明白当时的自己是中了什么魔障,竟坚持着将他自山涧中背回来,甚至倾尽心力的去救他。

那些个夜晚,灯烛摇曳下,他听着高烧中的段青宁用虚弱的声音一遍一遍的,不厌其烦的唤着“御儿……御儿……”

那人是谁,他不知,只是知道此时的段青宁与年幼丧母的自己甚是相似,都曾是这般的孤独,无依。于是,他夜夜守在

那人身边,手握着那人高热中滚烫的手,低声应着,“别怕,我在……御儿在这里……”

莫絮甚至无法忘记,自段青宁醒来的那一瞬间,他迷茫而呆愣的神情,似是失去了人生中最为珍视的东西。

有好长的一段时间,段青宁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莫絮看得心疼,于是便陪着他,尽管有时一日里什么也做不了,他

也是这样静静的陪着他。也因是如此被爹念叨了好几次,他却是毫不在乎。

“谢谢……”第一次,段青宁第一次对他说的便是这两个字。原来他并非不会说,只是不愿说。段青宁的声音极是好听

,低沉中带着微微粘合的磁性,一字一句的落进心底,似琴弦拨动,余音阵阵,听得人心直颤。

莫絮愣了愣,回味过来,面上却只是微微一笑,递过药碗,温和道,“吃药吧……”

“好了”段青宁坐下,抬眼笑看着他道,“快坐下吧,刚才不过是与你开个玩笑。”说着他将折扇放在莫絮的位置上,

端起一杯酒向他示意。

莫絮自愣怔中回神,见段青宁那幽深的双眸静静的望着他,仿佛极是专注,又仿佛是在看另一个人。他心下一紧,一下

子慌了神,赶紧走回原处,急急拿起酒杯,抬手便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这酒如何?”酒不醉人人自醉,落耳,段青宁的声音竟渐渐染上慵懒的醉意。

“恩,好酒。”莫絮含糊应道。事实上,刚刚喝得太急,他根本就没有细细去品味。段青宁轻笑一声,身子后移,背抵

船壁,心不在焉的转着手中的酒杯,笑道,“这酒还不算最好的,你可知这世间最好的酒是什么么?”

“唔……可是上等的女儿红?”莫絮试探着问道,对酒他从来不在行,能叫上名字的更是少数。

段青宁笑了笑,低头为自己斟上一杯酒,才缓声道,“都不是……”仰头,一饮而尽。他满足的轻叹一声,这才轻声道

,“这世间最好的酒谓之——相思。”最后二字低缓中竟带着绵绵情思,沉沉哀痛。

莫絮抿抿唇,深吸了口气,道,“先生你喝醉了……”在你心中,你无时无刻不在念叨的那人究竟有多重?你又可知,

你眉目间的忧伤:伤人伤己。

“醉?”段青宁摸摸额头,随即低笑着摇头道,“能醉倒是好事一桩,只怕是越喝越清醒。”越清醒越不能忘……

莫絮为自己倒上一杯酒,未有任何犹豫的一口喝下。那酒温温的绕在舌尖,捂暖了胸腔却是久久未能捂暖那颗轻轻跳动

的心。

彼时的他并不知这种对段青宁特殊的依恋,世人唤之为爱情,他只知先生于他是不同的。从开始对他境遇上的同情到喜

欢静静伴在他身边再到仰慕他学识广渊,歆赞他那派潇洒儒雅之风,不知不觉中,段青宁挤入他的生活,竟渐渐变成除

却爹之外他最为在乎与特殊的存在。

犹记得,伤好的差不多后,段青宁要走,是他以要段青宁报恩之名,求得三个承诺:一是做他先生,将平生所学倾囊相

授,这样一来,那人便可以一直留在他身边了。二是亲赠他一个礼物,留得一份思念。

第三个他一直未说,只是想保留着,单纯的想着,如此先生便是欠着他的,即是欠着,两人间便从此有了牵连……

此生纠缠,不息不止。

待到舫外冷雨渐止,两人才吩咐船夫靠岸,施施然踏月而归。晚间的风比之白日里冷了许多,吹刮在脸上,微微有些刺

痛。段青宁背手而走,因着这些风倒是清醒了不少。

大雨袭过一条条青石小巷,润得满地时见一些大小不一的水洼。“吧唧”一声踩上,溅起一些零落的水花。莫絮低头故

意踩走着,嘴角扬起一个孩子气的笑。月光静静洒落,他眉眼间染上一片温润的光,纵然没有倾国倾城的容颜,这一笑

,却足已让人的心底泛起丝丝疼惜。

段青宁看过去,不自觉嘴角轻轻上扬,抬手便揉了揉莫絮微带凉意的发,眼底深处汩汩而出的笑意在月光下愈加的清亮

炫目,“好玩吗?”

莫絮耳根红了红,拂开段青宁的手,退了些距离,这才道,“先生又把我当小孩……”语露埋怨,听起来却可爱的紧,

段青宁忍不住朗声笑起来。见莫絮瞪他,他这才止住笑,一边摆手,一边皱眉捂额道,“先生醉了,方才不过说笑,说

笑罢了……”言毕,似乎为着自己佯装老态的模样逗乐,又低低笑起来。

果真是喝醉了么?莫絮嘀咕一声,看着段青宁笑的眉眼舒展的模样,嘴角也不自觉跟着轻轻上扬,好似从未见过先生笑

的这般惬意。

原来先生醉了比清醒的时候容易开心……

这样想着,口中涩涩,他只得率先撂开步子,冲身后那人,道,“先生若是发够了酒疯就快快随我回去吧……”

“我没醉……”段青宁略微皱眉,反驳道。嘴上如是说,脚上步子却已经追了上去,笑道,“怎么?胆子大了?连先生

也敢取笑?”

“先生不也常拿我作乐?如此,便是以其人之道还之以其人之身。”莫絮拱手作揖,温和的说道。

“你这……”

“公子!公子!”远处急急跑来一个作书童打扮的人,只见他挥着手跑近,对着莫絮喘着气道,“公子,可找到你了…

…呼……老爷……叫你回去呢!”

“是什么事?”

“听说是来了贵客,已久候多时……”莫晓飞抬起衣袖抹了抹汗,答完,向着身边的段青宁作了个揖,唤了声先生。见

段青宁点头,他又转回身,对着莫絮继续道,“公子快回去吧……以老爷的性子,晚了少不了又是一顿打。”

“恩,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报备一声吧。”莫晓飞应了一声,赶忙一溜烟跑远了。莫絮侧身望着段青宁,笑道,“先生

酒醒了么?若是还撑得便陪我赴宴吧……”

段青宁笑了笑,尾音上翘,只说了两个字,“害怕?”

“是……”他坦然承认,嘴角含笑,“先生知我不善与人交道,但苦于爹如此看重,确是伤脑筋。若是先生能帮我过了

今日这关……”

“那日后学武之时,你便要学出个样子来!”段青宁截断他的话,挑眉道。

“好,这桩买卖算起来并不吃亏。”他的嘴角弯起一抹浅笑,嫣嫣然衬得芳华尽失。

溶溶月,冷冷光,落心不悔,自有温情常在。

“爹”少年一袭白衣,上描细碎的银色丝边,虽是式样简单,穿在他身上却不显寒碜,恰似一块柔柔散着光的璞玉,温

润典雅。莫韦略微皱眉,拉过少年,低声道,“做什么去了?不是交代你早早回来么?”

莫絮楞了楞,微微一笑,道,“早上事太多,我给忘了。”

“尽是些闲事,待会儿再跟你算账!”莫韦厉声朝他说完,而后却堆起一脸笑,对着同席的一个富态百出的中年男子,

拱手作揖道,“池兄莫见怪,这孩子就是顽劣,今日真真是我们怠慢了,改日定当登门谢罪。”

池斗白赶忙虚托莫韦的手,皱眉道,“莫兄这就见外了不是,你我世代交情,我又怎会为这区区小事而心存芥蒂呢?”

查知莫韦还欲再讲,池斗白顺势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无须多言。随即只见他单手捋了捋胡须,上下打量着莫絮,满意的

点头笑道,“这可就是贤侄,果真生得一表人才,多年不见,老夫都快忘了他当年的模样。”

“莫絮见过池世伯。”他上前一步,微微笑着向着池斗白作揖行礼。“好好好!也不枉老夫等这一遭。”池斗白欣慰的

拍了拍莫絮的肩,下一刻却是朝着身后唤道,“蔓儿,还不过来见过你莫大哥。”

池君蔓从池斗白身后羞涩的露出身子,小小向前迈出一步,飞速抬眼瞥了莫絮一眼,弱弱道了声,“蔓儿见过莫大哥。

”只见她微微咬唇,一张精致的脸因为沾染红晕而愈加显得娇美柔丽,似一朵萱萱而展的琼花。

莫絮微微一笑,道,“你可是淳书的妹妹?平日子也曾听他提起过你。”

“好了好了,我们一行人一定要这么站着说话?”莫韦笑着朝众人说道,心情似乎不错,“来来来,快坐下,我们来喝

上一杯。”

莫韦与池斗白聊得欢,席间欢笑自不必讲。相比之下,莫絮与池君蔓这一边倒是愈发显得安静。莫絮闷声吃菜喝酒,少

有言语,只是心中对先生迟迟未到的行径颇有不满,想着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莫大哥……莫大哥……”

“啊?”莫絮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温和道,“你可是叫我?”

“恩”池君蔓双手紧张抓的莲裙,咬着唇道,“不知莫大哥明日是否有空?”

“哦,明日我约了你哥去诗社,怎么?你有事?”

池君蔓眼神一暗,随即只是微微一笑道,“也没什么大事,若是莫大哥没空,那便算了。”

“你如果……”未待莫絮开口说话,那边却听莫韦道,“来,我们大家来喝一杯,今日实在高兴!”莫絮在心底轻叹一

声,无奈的端起酒杯,微微笑着将酒缓缓喝入口中。

“池兄啊,我看我儿与蔓儿甚是等对,如今絮儿也不小了,也应是该娶个亲,定定性子了!”

4.伤害

“咳咳咳……”被一口酒呛到,莫絮剧烈的咳嗽起来,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池君蔓赶忙起身帮他顺气,眼露担忧。

“怎么这么不小心?”莫韦皱眉忧声问道。

“爹”他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只见他“霍”的起身,道,“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了。打扰了大家兴致,莫絮改日向

大家赔礼道歉。”说着,他转身便走,全然不顾场上众人略显尴尬的表情。

推书 20234-08-05 :给我一个YD君(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