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不设防——井村仁美

「海堂！」
「达郎——」
司极度冷淡的声音，终於让激动的凤来寺冷静下来。
「我看起来有那么笨吗？」自信到近乎傲慢的学生会长回道。
「你管嵯峨山学园高中部的人怎么想，你只要遵从我的指示做事就好！」
换成别人这么颐指气使地下令，凤来寺早就无法忍受了。但从司的口中听到，只觉得还真是符合这个男人的发言。如果

司只是会说大话，那他早在八百年前就跟他断绝往来了。但司并不是个光说不练的人。
「好吧。抱歉，忍不住说了那些话。」
凤来寺苦笑。刚才，他被眼前的状况强烈迷惑住，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东西。竟然还怀疑司，想来真不应该！
「没关系，我知道你担心我?对了，你那边进行得怎么样？掌握到确实证据了吗？」
全校师生显得心神不宁。学生接连出纰漏，让贵公子学园的名声有扫地之虞。
「事情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瑞树心情沈重地走出会议室。刚刚校方召集了所有教员开紧急会议。班上有山形、蔌原那几个素行不良学生的二年E班

导师，在会议中表情一直很僵硬。而身为学生会顾问的瑞树，也被叮咛要多管教一下统领高中部全体学生的学生会。
「学生会啊……」瑞树走在中庭旁的走廊，苦闷低喃著。
现在离午休结束还有点时间，中庭里有许多正在玩传接球、踢足球的学生。真是清新有活力啊，这样才叫高中生嘛！不

像那个海堂，一头披著羊皮的狼！
目前校内有关司和榊原的传言炒得沸沸扬扬，每个人都在猜测其真实性。当然瑞树也听说了，而且还亲眼目睹榊原的告

白过程以及两人热吻的场面。
「那个混蛋、大色狼！」
瑞树不禁恶狠狠地咒骂司。明明有了新欢，干嘛不放过我！我越是抵抗，他就更加不留情地侵犯我！搞什么啊！
可是……瑞树也发觉自己逐渐陷落在司编织出来的愉悦中，无法自拔。尽管理智要他尽快抽身，身体却失去控制。
野兽般狂乱的司，失去双亲、表情寂寞的司……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的真面目，瑞树搞不清楚，他只知道，不管哪一面都

敦自己的心骚动不已，头脑失去正确的判断能力。
陷入沈思的瑞树根本没听到学生们的叫声。
「老师！瑞树老师！危险啊！」
（咦？）
终於听到叫声的瑞树转头望向旁边，但为时已晚。一颗足球飞过来打中他的脸。
「老师！」
眼见瑞树被球打中，中庭里所有学生同时冲向他。下一秒，瑞树便晕倒在地。
窸窸宪翠的声音吵醒了瑞树。
（好吵啊……）
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躺在围著白色布幔的床上。抬头一看，天花板相当陌生。他觉得头很晕，无法正常思考。
（……奇怪……？）
瑞树拚命回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呃……我本来走在中庭旁的走廊……对了……」
他集中精神仔细想，沈睡的记忆逐渐苏醒。原来是低头想事情时，被学生的球打到了。
（这么说……这里是保健室罗……）
我到底睡多久啦？还是先下床要紧。瑞树摇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就在这时——
「恩……嗯嗯……」
他听到隔壁床传来阵阵怪异的声响。
「这里对吧？恩？」
「啊啊……嗯……！」
瑞树霎时身体如石头般僵硬。
（这……这是……）
怎么听都像是欢爱的呻吟声。侧耳倾听，发现果真没听错，而且叫声还越来越大。
「啊……啊啊……啊……」
瑞树满脸通红，忍不住将头埋在枕头里冷静。看这情况，短时间内他是没办法走出保健室了。意外撞见他人的亲热场面

，瑞树的心脏有如刚跑完接力赛般狂跳。
（可是……好像不是海堂的声音。）
这么说，学校除了海堂以外，还有其他学生跟同性发生亲密关系？记得海堂曾提过这件事，但瑞树只当他在胡说，没想

到真的存在！
「你看，都变成这样了……」
「啊嗯……不要……」
（奇怪……？）瑞树轻皱起眉。
「你很喜欢吧，那这样呢……？」
「啊……啊啊……不行！」
就算不想听，声音还是阵阵传进耳里。觉得声音越听越熟悉，瑞树忍不住竖起耳朵想听清楚旁边发生什么事。
「怎么啦？怎么……呃……吸得那么紧！」
「不行……嗯……不要……啊……那里不要！」
「这里吗？……可恶、这样我动不了了啦。」
「可是……啊啊嗯……」
从声音可以辨别其中一个年纪比较大，而且应该是见过的人……
「嗯……只差一点了……这么一来就……」
（这声音是！？）瑞树惊讶地瞪大眼睛。
是羽田！那温柔又带些忧郁的嗓音。没错，就是音乐老师羽田！而另一人的声音比较高。
「啊……不、不行、又要射了！」
（是榊原！）
极度意外的瑞树忍不住好奇心，小心翼翼地掀开布幔偷看。
「啊啊——！」
果然如此！羽田跟榊原正紧紧拥抱著。目睹这一切，瑞树不禁有种被雷打到的错觉。这发现实在太惊人了！
等到两人终於完事离开保健室，瑞树仍因惊吓过度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由於冲击过大，他根本无力去注意两人刚刚说了

什么话。
（羽田老师竟然跟榊原——）
（羽田老师竟然跟榊原——）
（羽田老师竟然跟榊原——）
（羽田老师他——）
（羽田老师他——）
同样的字句在瑞树脑海里反覆出现。脑袋就像洗衣机一样，转得他头晕目眩。
一向弹琴安慰自己的羽田老师，竟然是同性恋！对象还是自己的学生榊原？奇怪，榊原不是喜欢司吗？他明明就向司告

白，怎么这会儿又跟羽田？真搞不懂他在想什么！瑞树越来越无法理解这所学校发生的事了。
原本他还很高兴能在名校任职，没想到竟被司强暴，还因接连发生的不幸事件被校长盯上，更意外发现一向信赖的同事

是同性恋！
「算了，乾脆辞职好了！辞职去中国探险！」
瑞树迅速从床上跳起，犹如狡兔般冲出保健室。
「我要辞职！请让我辞职！」
瑞树直奔理事长室，将辞呈放在他的桌上叫道。
「阪永老师……发生什么事了？」
相对於瑞树的激动，理事长高木不愠不火地招待他坐下。
「你说想辞职，可是你才来学校两个月啊……」
「是这样没错，可是我……」
「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猜对了！最近发生超多事情，可是我根本说不出口啊！
瑞树不知该从何解释起，只能低头沈默。高木见状不禁苦笑。
「我多少能体会你的心情。原以为进人名门学校任职，没想到却遇上这么多意外，让你不禁对学校幻灭了吧。」
「理事长……」
你误会了！正打算反驳的瑞树迅速抬起头来，理事长却不给他插话机会继续说下去。
「我能了解你的想法。老实说，连我都有点想放弃了。……不过，能不能请你再考虑一下呢？正因面临这种艰辛时刻，

我们更要团结一致，将学生导向正途。如果你辞职了，学生说不定会认为你抛弃他们。」
瑞树脑中不禁浮现学生们天真的脸。除了小部分问题学生外，大部分的学生都很爱戴自己。他真能狠下心舍弃他们吗？

理事长说的没错，在这种敏感时刻提出辞职，就算他无心抛弃学生，相信他们也会这样认为。
「记得第一次见面时，我对你说了什么吗？——我说我很期待你的加入。」
「理事长……」
只要一和高木谈话，瑞树就觉得自己被一股温暖的空气包围。就是这种舒服的感受，让瑞树对嵯峨山学园充满向往。即

使到现在，那份心情依旧没有改变。
「我说这么多……如果你还是想辞职的话……」
「不，没有……没那回事。」
其实，在嵯峨山学园教书还挺愉快的，他也不讨厌跟学生相处。如果现在辞职，那就真的有如落水狗窝囊了。即使留下

来很痛苦——要面对司跟羽田的事，但还是要鼓起勇气去克服。」我明白了，我会继续努力的。」
听到瑞树这么说，高木眯细了眼睛微笑点头。

10
期中考终於顺利结束，时序跟著迈进六月。再过不久，嵯峨山学园高中部二年级的学生就要到京都修业旅行。为什么会

选定国内旅行？乍听到理由时，瑞树差点没气晕。因为大家国外都去腻了，所以才选定国内旅游。
「不过你想想嘛！」
放学後的学生会办公室里，司一脸明白内情地说。
「带领近两百名学生出国是很累人的。去亚洲的韩国还好，要是去欧洲玩两个礼拜，老师们铁定吃不消。」
「奇怪，又没人叫你们去欧洲！？」
「老实说，若真要去学校也会批准，不过大家都去腻了，不会有人想再去。」
「……是吗？」
听到这里，瑞树真觉得自己好可怜。讲到出国，他只跟大学同学去过中国，而且只停留短短五天而已。
「这么说，你也厌倦出国了？」
「嗯，算是吧。」
一把无名火突然自瑞树心底延烧起来，他忍不住从椅子站起身?
「那你们应该非常期待这次的国内旅游吧！」
修业旅行的领队通常是各班的导师、副导师、学级主任以及各相关科目，例如国语或日本史的教师，因此这次旅行跟瑞

树并无关系。
下了完美结论後打算离去的瑞树，被司从身後紧紧抱住。
「海堂——！你做什么？快放开我！」
「我想要你……」
海堂在他耳边露骨地轻喃，瑞树的身体不禁一热。
这阵子瑞树忙於期中考的事，毕竟这是他初次遇到的大型考试，自然得比别人多付出一些心力。算一算，司已经两个礼

拜没碰他了，或许是体谅他为考试忙得焦头烂额，不忍再让他的肉体过度劳累。抑或是真如谣言所说，司这段日子更常

跟榊原在一起？
他知道榊原和羽田老师有肉体关系，却不清楚司为何要跟榊原交往，为了避免引起误会，瑞树不打算开口问。
「瑞树——」司轻舔他的耳壳，柔声低喃。
熟知瑞树敏感处的司，只需梢加拨弄，就让他背後泛起阵阵麻痒的电流。紧挨著瑞树的背部，司早已坚挺的分身恰好顶

在他的腰间。
「可以吧？我忍好久了。」
司偌大的手掌毫无顾忌地采向瑞树腿间，攻击他脆弱的性器。
（混蛋！哪有『忍耐」啦！？）
一阵怒火突地窜上瑞树的胸口，他猛然握住司企图钻进裤里的手。
「瑞树……？」
明明就跟榊原打得火热，为什么还向自己伸出魔爪？尽管内心疑惑不已，但瑞树一点都不想知道答案。他暗自决定，以

後绝不再让司为所欲为了。
「给、我、住、手！」瑞树咬牙切齿地说。」我不想做！」
「今天是吹什么风啊，不像平常的你喔？」
瑞树拍掉司亟欲进攻的手，但他还是紧贴瑞树毫不放松。无奈的瑞树只好转头瞪向他。
「很久以前我就跟你说过了不是吗？我不喜欢你对我动手动脚！你一跟我单独相处，就只想做那档子事，难道不能纯聊

天吗？」
不畏司锐利的视线，瑞树恶狠狠盯著他看。不知过了多久，司突然松手放开他。
「我懂了……既然你这么说，以後我不会再勉强你了。」
司十分乾脆地放手，反而让瑞树有些难以适应。
「海堂？」
一瞬间，司闪过孩子般撒娇的表情，但旋又戴上学生会长冷静的假面，恢复优等生面孔。
「那么，我先告辞了。」
行完礼，司便走出办公室关上门。瑞树只听到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我是怎么了……）
瑞树呆愣在原地，此时此刻内心感受到无比的震撼。他突然有种被司拒绝的惆怅感。可是……拒绝的人明明是自己啊，

怎么会这样？
好奇怪！一股掺杂了莫名罪恶感的寂寥不停涌现。不该这样的啊？想当初要不是司拿录影带威胁自己，也不会跟他维持

那么久的不正常关系。何况他现在已经有榊原了！还是尽早结束这段异常关系比较好。
只是……无论他外表再怎么坚强，骨子里还是个高中生，一个无依无靠的孩子……！一想到他略带寂寞的侧脸……
（我却那样残忍地甩开他……）
止不住忧愁的瑞树，不停望著紧闭的门瞧。
隔天的职员会议上，瑞树被告知一项令他十足意外的消息。
「什么！？要……要我当修业旅行的领队老师？」万万没想到会这样，瑞树惊讶得猛然站起。同席的敦务主任则轻轻点

头。
「是的。想请你帮这个忙。先请坐下吧，阪永老师。」
惊觉自己的失态，瑞树马上羞愧地坐下。其间还听到其他老师的窃笑。个性直率、藏不住心事的瑞树，在任教多年的老

师们眼里看来，就像孩子般可爱。
敦务主任语气沈重地接著说：
「诚如大家所知，今年春天本校遭遇前所未有的灾难。虽然全体师生内心惶惶，幸好期中考也顺利结束。目前最大的问

题便是修业旅行。当然，那些素行不良的学生也会参加此次旅行。我曾有意让他们在旅行期间留校察看，但监於学校的

自由校风，觉得如此处置不妥。所以为了防止修业旅行期间发生意外，我决定增加领队老师的人数。尤其像你这样的年

轻老师，更是校方最需要的帮手。」
敦务主任拉哩拉杂说了一堆，重点只有一个，那就是——为免出事时，在场的老师年纪太大无法应变，需要年轻人助阵

。
这下瑞树开始头痛了。没想到才上任没不久，就遇到这等倒楣事。更惨的是，司也会参加这次的旅行。
「凡事拜托你了。」
敦务主任都开口了，瑞树自知一定躲不掉。只是，要担的责任未免太重了吧！无奈的瑞树只求旅程中，山形那群人能乖

乖的别闹事。
「你还真辛苦呢！」
会议结束後，总是满面笑容的羽田对瑞树说道。
「没想到竟然会选中我！」
望著眼前温柔的笑脸，瑞树怎样也无法和那个在保健室和榊原亲热的人连在一起。不过再怎么说，那都是羽田的私事，

跟他无关。而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跟羽田他们唯一不同的是，自己并非出於本意那样做……
（说不定，真正虚伪的人是我……）
不顾自己也犯了相同的错，只会批评别人。
「阪永老师……？」
看到瑞树一直沈默不语，羽田忍不住开口喊道。
「啊……」
「你还好吧？」
「嗯……抱歉。我只是太惊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