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种被束缚住的姿态不悦起来的向山眉毛立刻皱起来,但是麻卡帕因的动作更快,一用力把他整个人从躺椅中拉向自
己的怀里——穿过腰那部分整个的将他的背紧抱在怀中……
虽然他并没有用力的抵抗,麻卡帕因却一点不敢松懈地用自己的右手紧紧的抓着向山的左手臂,隔着薄的衬衫,明确的
捏住附在肌肤上柔韧的皮条和冷硬的刀身——仿佛狠狠捏住了毒蛇的牙齿,然后它的嘶叫扭动,属于可以应付的危险范
围内了。
一个硬硬的小盒子,放在向山的手心里。
「什么?」
「生日快乐。」
「傻瓜,还有三天!」
「我要先给你。」和他的手指一起撕开盒子上银色的丝线,香水啊,向山似乎有点意外,但还是拿了起来,灯光和月光
透过晶莹的水晶射在他手上,略半透明的质感的皮肤,麻卡帕因拧开瓶盖,涂抹在他的手腕上,拉到自己唇边,满意的
味道,不知道他也是否想起那个夜晚?
带着那手腕上的香味,亲吻着他的颈子,有着海水的味道,肌肤有被日光晒到的红块,热烈的地中海的味道顿时染上了
Sagebrush的狂野。
「三十岁,生日快乐。」
向山呼了一口气,对这句话没有反驳,那是一声富含了太多太多复杂心绪的叹息,唯一可以确定的,眼前这个男人心的
温度,一分一分烧灼了上来,不是朋友的视线和手臂,还有他的抚摸。
那种带着安心感的抚摸,曾经让颓然的肌肤变得和缓,是拉住了自毁的手掌,就这样吧,虽然是这样自暴自弃的想着活
着的,这个男人的滚烫视线却不能忽视。
轻柔地用鼻子抵着他的鼻翼,凉风穿过躯体和肌肤,向山低声的反抗:「热死了……」的确是热,但干烧到极点的唇却
湿润的贴在了一起——吸吮着他的唇、舌,眨动着眼睫的向山的舌是那么烫,几许的抵御和纠缠,这不是吻啊,是灵魂
在交缠,是躯体的欲望的交锋,快沸腾了……
虽然分开很舍不得,虽然气氛虽好,但有些话却还是不得不说,麻卡帕因叹了口气,还是斟字酌句的开了个头。
「你怎么看麦加利这个人的?」
微抬了一下头,虽然是被他抱在怀里而不自在的姿势,向山还是侧过脸,远距离了一点,盯住麻卡帕因的眼睛,锐利的
视线最开始有一些不解,想挖掘,逼迫的盯着他——麻卡帕因先心虚起来,闪动着眼睛避开了那深深的直视。
麦加利?
雪梨?
「麦加利怎么了?」尖利的声音,麻卡帕因又收紧了一点手臂,将脸俯过去压在他颈窝,避开他的视线:「他跟雪梨,
现在怎样了?」
「他们怎样?」狐疑的追问上来,向山尖刻的眼神盯在侧脸的感觉真不好,然后他一连串问出口:「麦加利怎么了?雪
梨怎么了?你想说什么?你想说什么?」
猛的衣领被揪起来一点,虽然左手被握紧但是向山的右手还是抓住了他的衣领,突然就愤怒燃烧起来的黑色眼眸,向山
的心思缜密冷静是早就知道的,但是他的脾气之大也是麻卡帕因深有体会的。
「我说,麦加利,是不是跟雪梨……」吞吞吐吐的麻卡帕因想着措辞,可是那种赤裸裸的背叛是任何华丽的措辞都不能
粉饰的。
「出什么事了?麦加利做了什么?你怎么知道的?雪梨告诉你了?」
向山吼叫起来,也许这本就不是一件可以平心静气讨论的人和事,但是,麻卡帕因却还是不知道从哪里开口比较好。
从自己的眼睛开始可能更有说服力吧?
麻卡帕因直视着向山的眼睛,决定不矫饰,用简单的话来说这最简单的事实:「我上次看到了他和……」
第七章
「妈的。」
向山在重复这句骂人的话,一直重复,似乎无意识的只用嘴部的运动来重复这个词,「妈的妈的妈的妈的妈的——」
他在发呆。
有点不同寻常的呆滞感。
也许之前不会看出,只是因为贴近了,用嘴唇去丈量他眼角的距离,所以眼底里的怒火和茫然清晰可见。
「冷静点,我也只是看到一次,集团里好像没有什么风声。」
摇摇头,向山侧起脸,停下咒骂。
「你没有告诉其他人吧……嗯,想你也不会,不可能,我要去看看——应该不会……」自言自语的轻轻咕哝了几句,阴
晴不定,然后他下了个结论:「我要去看看。」
从麻卡帕因的手里挣开,他收敛了怒意的平静才让麻卡帕因真正不安起来,扣上手腕间的袖扣,穿上丢在另张躺椅里的
西装外套,从容不迫的整了整衬衫上的皱折,翻好领角,麻卡帕因想跟上他:「向山……」
「你别来。」丢下一句不容许他插嘴的话。
「我的车在外面,我送你——然后我回酒店。」握住他的手不舍得放,向山也没有坚拒,陷入了沉思的眼神忽略着外界
,车窗外的风刷过玻璃,望着略过的灯光一点接一点,映在他漆黑的瞳孔上,华光流彩。
「我不喜欢那个男人。」向山突然开口说道:「可能是因为我们是同类吧。」
有些担心,麻卡帕因将他的手握得更紧,将五指与他的四只指头交缠扭结。
向山忽又展开眉毛,浮出一些不屑的冷笑:
「长痛不如短痛,这种家伙本来就应该尽早……」
「我想雪梨应该有所防范了……」想安抚这种阴暗的情绪,毕竟,雪梨喜欢他,毕竟,是雪梨选择了他。
向山要去的地方是雪梨在公园旁边的那所公寓大楼,黄铜街灯照亮了树荫中的大门,向山跳上台阶,站在门口几秒种之
后,大门咔一声打开了,他侧身进门,只是最后,留了一瞥给车里的麻卡帕因。
卡兹将车开回梅利托大饭店,凌晨三点,整所酒店都陷入了深夜的宁静。
***
三天之后,八月十六日上午,麻卡帕因跟着雪梨一起登上了游艇前往圣安蒂奥科岛的时候,才又看到了向山,视线已经
恢复了平静的向山俯在甲板的栏杆边向他们扬起手,背后是绚烂的地中海蓝色阳光。
雪梨则挽着麦加利的手上船,身后跟着莉莉丝和刚刚从法国回国的凯琳。
奇怪的,这并不是雪梨平时使用的名叫游艇实际上大如军舰的游艇,只是普通大小带着漂亮白帆和闪亮黄铜镶嵌的漂亮
小游艇,赤褐色的甲板带着阳光的暖意,衬衫敞开三粒扣子的向山踩在甲板上的双足赤裸着,雪梨和凯琳也都是轻松的
长裙,一上船就把鞋子甩掉了。
麻卡帕因与他们都很熟,这次的聚会果然是家族式的,除了要上学不能回来的小弟弟艾尔,雪梨的兄弟姐妹与家族中的
四位亲信秘书,麻卡帕因、向山和小林及金,人到齐之后,在彼此招呼谈笑中,游艇缓缓驰出港口。
整船人的表情看起来都很有意思。
雪梨在微笑着,从嘴角和眼角里泛出柔和的光芒,让人一望即知她心情愉快,向山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看着海浪,麻卡
帕因和麦加利、莉莉丝、凯琳围坐在遮阳伞下喝饮料,热烈的阳光下,麦加利眯细了眼睛,不知道他是否从这样的空气
里嗅到一丝紧张?
「托尼,去叫阿义过来。」
雪梨用下颔点了点向山的方向,海上蓝色透明的阳光将他的苍白脸孔染了一点血色,叼着烟的嘴,斜过来冷冷望了一眼
麻卡帕因,用右手无意识的把烟灰弹进船舷下的海浪里,麻卡帕因从他的左手里拿过去了被捏扁的烟盒,抽出一只变形
了的香烟——握住了他的手,让那燃烧的有气无力的火焰点燃了自己的烟。
「这几天好吗?」
「哼。」这个鼻音的应该是「马马虎虎」的意思吧?
周围人很多,麻卡帕因很快松开了他的手,只是留恋的指尖在他肌肤上持续滑走了多了几秒。有很多话想问,但是在这
里根本无法细谈,戴上冷冷面具的向山只容许指尖的几下触碰,即使这样一点,就足以完全掩盖背后所有的虚华热闹、
剑拔弩张。
「去雪梨那边吧。」
一起走回船舱,午餐已经摆放到了长条型餐桌上。
仍旧是大家殷勤的仆人般站着为大家拉椅子,与莉莉丝也没有任何肢体接触,麦加利一如既往扮演着这个圈子里「外人
」的身份和雪梨「仆人」的角色。
午餐是法国厨子烹出的地中海新鲜海产,满座用意大利语热烈聊天,听还可以说就艰难的麻卡帕因边吃边听,坐在他身
边的向山用叉子划着盘子里的虾肉,时而抬头说那么一两句,雪梨也说的很少,微笑一直挂在嘴角,很仔细的听着弟弟
妹妹们讨论明星时尚,麦加利一直都不吭声,帮雪梨拿纸巾,倒咖啡。
在海上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上了岛之后天边却出现了阴重的乌云,凯琳跟在麻卡帕因身后走过跳板,消瘦而散乱着一
头不加修饰的黑发的她停下了脚步:「会有暴风雨啊。」
在与雪梨父母一起吃晚餐的时候大雨哗啦啦的笼罩了整个岛。
这个环形的海岛面积很大,拥有一应俱全的必要设施,包括小型飞机场和三个码头,农田和海水淡化设施,岛的中心部
分是一座低矮的死火山和茂密的丛林,庞大的连绵建筑群就好像被包围在天然形成、人工修饰的花园之中,雪梨的父亲
解除了公司职务之后就把精力投入在这个岛上,即使连一座餐厅,柔和的灰色岩石外墙和精巧的亚洲设计的家俱处处可
见用心。这里算是中心正式餐厅,大约有十间以上大小不同的餐厅,可以供最大型的宴会和最小型的两三人聚餐,美食
加上美酒,为向山庆祝生日的精美蛋糕,混合了意大利语、法语、英语,甚至日语的交谈,整个饭桌上的气氛就变得相
当热烈。
雪梨的母亲是英国籍的日裔,麻卡帕因也熟谙法语,这些人中似乎只有麦加利仅仅只会英语与意大利语,本来就沉默的
他显得更加沉默。
向山只喝了一点酒。
以前看到过他喝酒,他的酒量应该不止如此,雪梨在他喝了两杯之后就示意佣人给他送上了红茶,放牛奶不放糖,他的
习惯。
也许是身体的问题吧?
他现在很少喝酒,不抽烟,更甚的是连咖啡都不再碰,饭后雪梨父亲亲自煮的香醇巴西咖啡也没有他的份,雪梨母亲微
笑着跟他用日语在说着话,可是,听不懂啊……
一直都有人,在他身边。
喝过咖啡之后,大家都三三两两四散着闲谈,在走廊里终于抓住了向山的双手,微带了醉意,吸他颈子中间Sagebrush
的淡淡香气,喃喃的重复着千万次「我爱你」,没有酒意的向山只是任由他抱着,不反抗也不回应。
那侧,围绕在雪梨父母身边简短的回答着问题的麦加利俨然一副将要成为这个家族一员的感觉。
「雪梨怎么说?」低声的问向山。
向山摇了摇头,脱开他的怀抱走向外面。
紧走几步跟他来到屋子外面巴洛克式的高大长廊中,雨点哗啦啦的溅到大理石的地面上来,正对着庭院里的草坪和繁茂
树木,点点暖暖的灯光依旧在雨中缀亮道路。向山停在一根廊柱边摸出香烟,抖出一根点燃,麻卡帕因也拿了一根,就
着一团火点燃了这略略辛辣的日本淡烟。
「去年到现在,真正让他主管运输线的时间并不长,季度帐务核查也查不到什么,雪梨,我没有问。」
「你没问?」有点吃惊,麻卡帕因一直觉得向山是可以与雪梨讨论这些事的物件。
向山抬起眼看了一眼他,接着说下去:
「不过我感觉雪梨的确有心事——你说的那事,应该是原因。」
「我想,L还是太小,应该是……」用字母代替了人名,麻卡帕因也低声的说出自己的猜度,仍不忘记加上一个政客习
惯的回转尾巴:「当然,我接触也不太多,可能长大了吧。」
「背叛没有理由。」吸了一口烟,眼睛望向灯火辉煌的大厅,向山又重复了一遍,像是说给自己听:「背叛,没有理由
。」
察觉到麻卡帕因深深的凝视,向山抬起头。
这个词语由他的嘴巴里说来,真是一种无上的自嘲……
而麻卡帕因的凝视代表的意味,向山发出一声不悦的鼻音:「调查过啦?」
「对不起……」
诚实的道歉,带着醉意的放肆抓住他的手拉到嘴边亲吻:「我想知道,跟你有关的任何东西,我都想知道。」
哼,反正这真是个他妈的情报资讯泛滥的时代。
从鼻子里哼哼着,并没有太大的愤怒,布罗迪一向以掌握政要的隐私和资料为基本运作方式之一,向山的过去也并没有
对谁保密过。
气氛有点糟糕啊,但是已经知道了那些血色的过往,麻卡帕因发现自己无法控制不去流露痛惜,那只只有四只手指的手
在掌心里僵硬的停留着,那些伤痛,如伤疤一样会在雨天痛楚难耐吧!?
想吻他。
于是麻卡帕因俯了过去,用唇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吻上了他的唇角。
那双薄薄的唇带着最初的僵硬和干燥,锋利的双眼也在盯视在皮肤上,可是吻上去之后,就被湿润了,胶质微凉的唇间
带着与口中一样的烟味,只是舌是滚烫的,藏在那些尖利的会扎伤人的锐齿后面。
鼻子对着鼻子,这个吻柔和而缓慢,持续的,舔噬着彼此,然后逐渐的加深,将他的舌抓卷住的时候,用双手紧紧的将
他搂在怀里,压迫着,死死的将他揉碎在怀抱里的力量——向山的手也因为他的紧抱而放上了他的肩膊,喘息着,不知
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将舌互相缠卷的深吻,变成了将躯体快要焚毁的拥抱……
「托尼?」
有人在叫,打断了这个吻。
向山侧过脸用自己的手背堵住了唇角微溢的唾液,麻卡帕因不想理睬地拉开了他的手继续舔过他嘴角,贪婪的将那双唇
再次吞噬……
但是那人又叫了一声,是凯琳在叫,向山推开他的胸膛,朝着那边扭头,低喝一声:「去啊!」
没办法,放开手走回屋里走廊中,是凯琳在邀请他去跟爸爸妈妈打桥牌。
向山过了一会儿才进来,站着看他们打牌,雪梨也站在他身边,平和的夜晚飘荡的风雨声似乎遥远的听不到,凯琳闲闲
的问起麻卡帕因的妻子和孩子。
「美儿还在苏必利尔湖那边疗养,这次生产对她还是太勉强了。」
「他的小公主最可爱了,报纸上经常有照片。」莉莉丝补充着说,她常年驻美国分公司,自然带着比别的兄弟姐妹与麻
卡帕因更熟的亲昵态度。
「缺少母亲照顾的孩子真是可怜啊……」雪梨的母亲关心的说着,然后转头吩咐雪梨:「下次我们去美国安排见个面吧
。」
「是。」雪梨微笑点头:「我也没有见过呢。」
常年疏远的一家人的谈话表面听起来仍旧和谐融洽。
心里猜度着,麻卡帕因不动声色的继续发着牌。
牌局在继续,为什么预感到危险和僵硬,却仍没有看到摊牌呢?
***
外面的暴雨淋漓,空调工作的空间有些寂寞的冰冷,睡了一觉之后醒来,凌晨三点多,麻卡帕因还是坐起来把空调关掉
,拉开了玻璃窗让风吹进房间。
砰——!
枪声在一刹那间响起,恍惚间不知道是否还在梦里?
又一声!
那么近,仿佛就在门外!
顾不得穿上鞋,地板上那些灰黑色天然大理石让脚心冰冷,他冲出了房门就看到了向山的身影在走廊的前方——在奔跑
,白色的衬衫所有钮扣都没有扣,他冲出了走廊直接冲上了大厅里的宽阔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