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的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只除了摔碎在地上的紫砂壶。洒在地上的茶水并不多,大概是摔碎之前就已经喝完了。在
房中寻找着云苒,云墨舞的视线很快便来到纱帐后的软榻上。随即,便被映入眼中的一切震呆了。
只见云苒斜斜的半趴在软榻上,下半身滑了出去跪在地上,一身的青青紫紫,看得出是情欲肆虐后留下的痕迹。乌黑的
发丝散乱的铺了一地,披在身上的衣物早就滑落在了一旁,与长长的发丝搅在一起,揉成一团。
云苒的双眼无力的阖着,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水珠,原来娇嫩的唇也变得青紫而干涩,还渗着血珠。脸上泌着密密的细汗
,沿着脸颊一滴一滴的滑落到他雪白的胸膛上,就连身上也布满了汗水,随着呼吸的起伏而颤动。垫在软榻上的薄毯被
汗水浸得湿湿的,折皱成一团,摊在一边。
云墨舞心里一阵钻心的疼,他颤巍巍的走近云苒,颤抖的伸出手去。倏的,那紧闭着的双眼突然睁大。云墨舞一惊,手
僵在半空中。
“云墨舞?”云苒飘渺而沙哑的声音传进耳中,显得那么的不真实。云墨舞仔细的看着云苒的眼睛,他那双睁大的眸子
根本无神,只是茫然的直直的睁着。
“是我。我在这儿,我在这儿……”云墨舞颤声回答着,用力握住了云苒垂在身侧的手,十指紧紧的扣在了一起。
仿佛是安心了一般,云苒再度阖上了眼。云墨舞用薄毯包住了他光裸的身体,抱着他走进里屋。
“我赢了。”飘渺的声音在怀中轻轻响起,“他居然连伤害也舍不得。”
云墨舞愣住。
“‘情’之一字果然可怕。即使是他,沾上了,也就只有输。”无力的扯动了一下嘴角,绽开一抹虚弱但绝决的笑容,
“所以,我不会爱上任何人。”怀中之人这么说。
于是,云墨舞懂了。这,便是他的回答。
云苒睡着了,很沉。御医给他诊了脉,开了点补气养肾的方子就离开了。云墨舞守在床边,一脸疼惜的看着床上倦着睡
成一团的人,很难想象那样绝决的话语是出自这样虚弱、纤细的人儿之口。
“你就是湮国的天云王吗?”少女特有的清丽嗓音在寂静的房中轻轻响起。
云墨舞惊讶的看着从黑暗中走出来的美丽少女。“你是?”
少女没有回答云墨舞,反而盯着床上的云苒又问;“他就是那个‘云公子’?”
云墨舞拦在云苒床前,向少女警告道:“你到底是谁?不说的话,我就要让侍卫进来了。”
“姬幽,我叫姬幽。”少女皱了皱眉道。
“原来是焰国的三公主,失礼了。”虚弱的声音从云墨舞身后传出。不知道什么时候,云苒醒了。“不知三公主来找我
们有何赐教?”
“我知道你的事。”姬幽公主突然说,“我还知道皇兄今日为何会突然那样对你,他一直是最有耐心的。”
云苒眨了眨眼,精光乍现。“公主想说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可能想知道的事情。”姬幽公主一脸高深莫测的回答。
“哦,公主认为我想要知道的是什么?”云苒轻笑了声,对这位公主的话题来了兴致。
姬幽公主淡淡的笑了笑,红唇微启:“不光是因为皇后以及朝中大臣们的联名上书,你们的军神涵王率军压境了。”惊
人的消息就这样被她轻易的抖了出来。
这个消息让云苒一怔,与云墨舞默默对视了半晌,无语。
“涵王要求皇兄将天云王及所有随从一起交还,这其中包括了云公子你。”她继续说道。
回过神来,云苒试探着问:“公主以为焰王陛下会如何决断?”
“不管皇兄的意思如何,人是一定要放的了。否则,他无法平息来自朝中以及你们湮国的压力。只是,皇兄的心思云公
子应该很清楚,他想要的,绝不会轻易放手。”姬幽公主话中似意有所指,“就像这个皇位一样,皇兄当初可是花了极
大的心思,费了许多手段才夺到手的。这一次,他的决心绝不比当初的少。”一说到皇位之争,姬幽公主的表情就变得
十分怨忿。
微微思忖了一会儿,云苒忽然间了悟。他微笑着向她谢:“多谢公主提醒。”
“谢倒是不必了,只是他日姬幽若有事相求,也请云公子能不吝施以援手。”姬幽公主说出了她的要求。
“这是当然,若他日公主有求,云某自当尽心竭力以报公主今日之恩。”云苒十分干脆的应了下来,“云某还想请教公
主一事。”
“云公子请讲。”
“如果我们要出宫离开京城,有谁能够相助?”
红唇轻启,微微一笑,姬幽公主轻轻的说出了一个并不陌生的名字:凌、冰、焰。”
第二十六章 颖王
“三日后便是焰国的祭天仪式,皇兄会离宫前去天坛祭天三日。到时,宫中的一切事务以及京城的防务都会由一个人全
权负责。只要有了他的令牌,想去哪里都畅行无阻。”这是姬幽公主离去前留下的话。
站在东边的御花园里,云苒一边欣赏着这满园的花团锦簇,一边等候云墨舞将凌冰焰带来。经过打探云苒得知凌冰焰今
日将会进宫面圣,所以他特意让云墨舞守在朝阳殿外,等凌冰焰出来后就把他带来御花园见面。
要怎么说服他借出令牌呢?云苒低簇着眉头沉思着。
“嗒、嗒、嗒”,匆匆的脚步声渐近。云苒一回身便看到了云墨舞及跟在他后面,一脸若有所思的焰国将军凌冰焰。
云苒扬起笑脸,快步上前相迎。“凌将军。”
“云公子。”向云苒轻轻晗了晗首算是行礼,凌冰焰直接发问:“不知公子召见,所为何事?”
“凌将军,自进宫以后,我们有些时日不见了吧。”云苒并不着急,反而像是在闲聊般。
“末将军务在身,不敢懈殆!”凌冰焰冷冷的回道。转身面向旁边的花丛,他一个字也不多说,仿佛不屑与云苒交谈。
“也是啊,我王叔应该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呢。”云苒笑。
一句话,让凌冰焰的视线终于又落回了云苒身上。冷冷的的盯着云苒,凌冰焰问:“敢问公子如何得知此事?”
云苒不答,只是回以淡淡一笑。
“如果公子无事,请恕末将先行告退。”得不到回答,凌冰焰也不想多呆,转身欲走。
见状,云苒无奈的撇了撇嘴,急忙喊住:“凌将军,今日我请你来,是想向将军借一样东西。”
“何物?”
“将军的通行令牌。”
“令牌?!”凌冰焰回身,“你要它想做什么?”
“当然是离开这里。”云苒并不隐瞒,据实回答。
“你以为你能离开?”凌冰焰暗含讥讽道。
“当然可以,只要将军你愿意相助。”
“我又为何要助你?你是陛下要的人,我若放你走,陛下一定会降罪于我。”凌冰焰的眼神变得渐渐冰冷起来,语声冰
冷:“你以为我会为了你而开罪陛下吗?”
“当然不会。”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凌冰焰,云苒正色道:“你所做的一切都只会为了‘他’。”
“……云苒!”凌冰焰咬牙切齿从嘴里挤出了那个禁忌的名字,眼中那凛冽的寒光仿佛要冻结一切,“你以为你这样说
,我就会把令牌给你?”
毫不退却的回视凌冰焰,云苒无所谓的笑了笑,缓缓开口道:“凌将军应该很清楚,依目前的局势,该做什么选择才是
对焰王陛下、对焰国最好的。”
凌冰焰不说话。
“凌将军,虽然家丑不可外扬,但……其实涵王这次举兵压境,并不是真心想要救我离开焰国的。”到了这个时候,云
苒不介意自揭疮疤,自曝其短。“如果我能够死在焰国境内,才是对他最有益处的。”
凌冰焰惊讶的看着云苒,不相信他会将这种事情告诉自己。
“湮国不是焰国,我扶摇殿上的臣子们也不似这盛和殿中的朝臣一般忠心耿耿。所以,我也不像你的陛下。他或许还会
谨守威仪,礼法自持,言有度,行有度。可我不同,我只会不择手段。”云苒半是认真,半是玩笑的说道:“凌将军,
你不会希望我留在焰国的。”
短短几句话,说得凌冰焰立刻阴沉了脸。
“我的话就说到这里。凌将军,我会在鸣玉宫里敬候您的佳音的。”温和有礼的告辞,云苒转身离去。
微风轻轻吹动,送来一阵淡淡芬芳,恬淡雅致,很特别。凌冰焰心中一动,“你以为你真的能逃走吗?”
云苒不答,依旧背向而行。
“等等!”凌冰焰大声叫住他。
停下脚步,云苒悄悄的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到了祭天那日,卯时,皇帝的鸾驾从东华门出发前往天坛。
焰王离开后不久,云苒他们便拿了凌冰焰的令牌悄悄从皇宫的偏门出了宫,牵了马直奔西门而去。
“驾!”
带着云墨舞他们不停的打马疾驰,云苒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追兵追来。凌冰焰只答应借出令牌,并不承诺帮助自己离
开焰国,到底能不能安全逃出,全看他们自己。
不停的骑马奔跑了一天,他们终于远远的离开了绥京。
停在通往不同方向的两条岔路上,云苒神色平静的向跟在身侧的云墨舞吩咐道:“三哥,你带着他们往左边去。到了大
的城镇就去找我们暗中潜在焰国的人,他们会接应你们的。一路上都不要停,特别是要小心别让涵王发现了你们的踪迹
,直到蔫京。”
“那你呢?”云墨舞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就像那天心中突来的不安一样。
“我往右边去。”云苒指了指右边的岔路,说道。
“不行!陛下,和我们一起走。”云墨舞断然拒绝,伸手就要去拉云苒所骑的马的缰绳。
“这是命令,不要忤逆我。”云苒冷声喝止。“跟我一起走,我们谁也逃不出去。”
“为什么?”云墨舞不信。
“你没发现吗?那种特别的香味,鸣玉宫里燃着的熏香,我浑身都沾满了这种味道。这种熏香味道虽然清淡、浓而不烈
,但却是用焰国的一种特殊香料制成,香味隽久。我在鸣玉宫里住了这么久,这种香味已经是洗也洗不去,遮也遮不掉
的了。”
“熏香?!”云墨舞愣住。
是了,云墨舞记起了鸣玉宫里的那股非常特别的香气,与云苒身上的一般无二,只不过是云苒身上的味道更为清淡些。
“快走吧!你回到湮国后,就与宋雁君一起守在京畿。朝中一切大小事物都由你掌管,我相信有你坐镇京师的话,湮国
不会有事。”云苒一边叮嘱着云墨舞,一边用力掰开他拉住自己坐骑缰绳的手,道:“我也会尽快回去的。”
“陛下……”
“如果我没回去,那么,去天颐宫。在宫门的匾额后,有一道传位诏书。”
“--不!”云墨舞嘶喊着不肯离开。
“三哥,别忘了你的责任!”云苒声色俱厉的提醒,扬起马鞭狠狠的抽了云墨舞的马一鞭子,“快走!”
被鞭子催动的马儿载着云墨舞飞驰而去。
即使是满心的悲伤,云墨舞最终也还是没有停下马儿回头。因为他知道,那个人的安排都是正确的!
远远的传来泉水“叮咚”之声,云苒牵着马走进了路旁的树林里。走了一会儿,前面果然有一个泉眼,冰凉清澈的泉水
汩汩流出,旁边还有几只雪白的兔子围在一旁喝水。
把马绳系在树干上,云苒撕下一块布料,在泉水中沾湿,然后拧干擦了把脸。明明是五天的路程,自己却只花了三天时
间跑完,一路上马不停蹄的,整个人狼狈不堪,一身疲惫。
远远的向前方望了一眼,前面就是郢郡了,出了郢郡再往前就是颖、焰两国的边境晖县。只要再有两天,不,只要再给
一天时间,自己就能离开焰国!
站起身,云苒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回去牵马。他不知道后面有没有追兵,也不知道那些追兵什么时候会追上来,他只
知道自己必须一直不停的、不停的往前跑。
出了林子回到大路上,拍了拍马背,云苒正准备再次上路,身后却传来震耳的马蹄声。不是一匹,而是很多匹马,所以
即使离此还有一大段的路,却仍能听到。
是追兵吗?这么快就赶上了?!面色一白,云苒再也不敢耽误,翻身上马。又是一路的狂奔,云苒尽量的俯低身子贴近
马背,以免自己受不了颠簸而落下马。
风呼呼的吹过耳际,夹杂着身后追兵的叫嚷声传进耳里:“就在前面!是他,快,快追!”
云苒回头看。追在最前面的是一个陌生的将军,即不是凌冰焰也不是焰王。那人见云苒回头,急忙喊道:“云公子,快
停下,别再跑了!陛下有令,让末将等带公子回宫。”
停下?怎么可能!云苒冷哼一声,手上狠命的挥动马鞭。
“公子,云公子!”那人喊了几声,眼见自己越喊云苒马鞭就挥得越狠、马儿也跑得越快,于是一声令下:“上箭,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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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刷刷”,一排冷箭破空飞来。
“唔!”,肩上中了一箭。忍住钻心的疼痛,云苒勒紧了缰绳。
“你们这些家伙干什么吃的!我是让你们射马,不许射人!听到没有!”见云苒身上中了箭,将军急了。怎么说这人也
是皇上要的,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断,自己的脑袋可能也就保不住了。想到这里,将军又冲着身后的士兵们吼了一句:
“追,快追!”
巨烈的颠簸中,云苒头脑渐渐昏沉了起来。也许是肩上的伤失血过多所致,云苒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变得不再是自己的
了一样,只能是僵硬的维持着在马上不掉下来。努力的睁大眼睛,云苒拼命的想要看清前方的路。
多远,到底还有多远?
突然,身下的马儿一声痛苦长嘶,同时前蹄一蹶,云苒被甩落马背。
“啊!”掉下马背的云苒滚落在地,触动了肩上的伤口,痛叫失声。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到了。朦胧中,只听到越来
越近的马蹄声,以及突然而来的阵阵兵器交接的打斗声。
一双熟悉的有力手臂轻柔的抱起了自己……
四周很安静,静得连根针掉下来都能听到。睁开眼,涣散的目光慢慢集中,云苒从昏迷中醒来。
“醒了。”淡淡的话语飘来,似远又似近。
偏过头,云苒看到了那个在房中远远坐着的人,他的脸上仍旧是自己熟悉的冷漠的表情。微微扯出一丝欣悦的笑容,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