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变态呀!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用这么恶心呀!我知道你们嫌我是矢皴家的丑闻,我可以不住你们家里,我这么远跑来就是想看看妈妈而已,你们不喜欢,那我过几天就走,我再也不要待往日本了,一辈子也不要来了......」
我伤心地哭,嘴里不停地嘟囔,可是越说下去却越伤心,从来不愿说出口的话,结果全部说了出来。
「我知道这样跑来找妈妈是很唐突,可是我也害怕呀,妈妈十六年都没问过我,我怕她根本就不想见我,这几个月我拿起了上百次电话,可是都不敢打过来......唔,唔......我就是想见见她而已,怎么说她也是我妈妈啊......」
话越说越多,越说越停不下来,矢皴暮彦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快拧出一个疙瘩,然後他忍无可忍,用唇紧紧地堵住了我的嘴!
「唔!」
又被男人吻了!他一定故意用这种方式来污辱我......
我怒急之下,头脑一冲动,想也没想,深深地咬住了他的血管!
鲜血顺著獠牙流进了嘴里......
新鲜、香甜、富有强劲牛命力的血液!
我美美的吸了一口,陶醉在血液的甜美中,真看不出来,冰块脸人虽然讨厌,但血却这么美味!
冰块脸?!
头脑里刹那的炽白!连脚都开始发软......
天哪!我干了些什么!
双手紧紧捂住嘴巴,後退了一步,脚一软,竟然差点摔倒。我呆呆地看著矢皴暮彦......
他......还活著!
虽然......脸色非常的惨白,双唇也没有一丝血色,但......总算是活著。
我松了一口气,为冰块脸还活著而感谢神灵。
可是,我忘记了,神灵是不会保佑吸血鬼的......
久皴暮彦骇然地看著我,右手捂著颈项上的牙印,左手指向我,「你......你......」
我?我怎么了?
我茫然了一瞬,然後记起了飞机上那个妖艳的倒影!
手不自觉地拉起自己的头发,月白色柔亮的发丝从指间滑过,长长的,比上一次还要长,已经拖到了腰下。我......又变身了!怎么办?瞒不住了,才短短一天,我就暴露了身分。
我看著矢皴暮彦,脑海里飞速地转著念头。杀掉他灭口?
这个念头让我颤栗,前一刻我还在庆幸他活著,现在却在想亲手毁灭他,冰块脸不是飞机上的劫匪,他是我妈妈丈夫的儿子!他甚至已经不是一个陌生人,虽然他有点可恶,可是要杀他我下不了手!
但是......凯洛家族上千年的秘密是更不能泄漏的啊!这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我不能危害到爱我的家人......
冷静,冷静,迪亚,这次千万不能再让情绪左右你的判断,你不是个小孩子了,自己犯的错自己就得负责任!
我一遍又一遍地警告著自己,可是我的脑袋还是像个浆糊罐......
矢皴暮彦也在冷静,在我看来他几乎就在一瞬间恢复了冷静。他走过来,虽然有点虚弱,但每一步都走得气势逼人。
我害怕了,一步一步地向後退,一直退到了床边,再也无处可退了。
他用力捏住了我的下颌骨,让我不得不微微张开嘴,獠牙裸露出来,他的神色异常的古快,不是恐惧,不是震惊,不是鄙视......是我完全看不懂的一种表情。
「你居然是个吸血鬼,原来吸血鬼是可以变身的!」
「矢皴暮彦,不要逼我杀你,刚刚我差一点就已经杀了你,所以你不要逼我!」我挣开他的手,努力做出强硬的姿态威胁道。
「那你为什么要松口?」他的口气听起来根本就无所谓。
怎么会这样?人类最怕的不就是死亡吗?
「你如果咬死了我,不怕员警吗?今天可是有几百个人亲眼看见我把你抱上来的,你去把他们都咬死?还有你母亲,你猜猜会怎么样?全世界的新闻媒体都会连篇累牍地报导:前台湾何氏企业大小姐何筱聆,婚前曾与一吸血鬼生有一吸血鬼私生子?英国硕果仅存的老牌贵族--凯洛家族是一庞大的吸血鬼家族?哼,迪亚,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所以你千万不要威胁我!」
他越说气焰越嚣张,而我越听越气馁,因为我知道他说的都是事实。可是,这样的事实我无法承受。
闭上眼睛,我孤注一掷地说:「我不用咬你,我可以把你推下楼,大不了他们判我谋杀,坐几十年牢而已,我认了!」
矢皴暮彦一声嗤笑,幽幽地说:「迪亚,你怎么不动动脑筋,想想怎么才能让我替你保守这个秘密?毕竟要走到那一步我们谁都讨不了好,所以我们干嘛不和平解决呢?」
我呆掉,是我在威胁他,还是他在威胁我?明明现在应该是我要强些,无论是从体力上还是从名声上,我可是「邪恶、残忍、令人毛骨悚然」的吸血鬼啊!可是为什么我反而觉得掌握主控权的人是他呢?
「你想要我怎么样?我可以马上离开日本,再也不会在你的视线内出现。」我暗骂自己懦弱,可还是忍不住想妥协。
他一挑眉,肆无忌惮地盯著我,邪恶地说:「要你怎么做,是我说了算!你还是先把这身衣服穿上的好,不然我可就要认为你是有意在勾引我了!」
「啊!」我一声惨叫,飞快地跳上了床,用被子把自己牢牢地裹紧,脸已羞得绯红,我竟然赤身裸体地在他面前站了半天。
「快把我衣服拿来。」
「那不是!」他下巴轻轻一抬,示意道。
顺著他的目光我看过去,床边是整整齐齐放著一套衣服,不过是一套和服!一套华丽的女装手绘和服!
冷汗顺著额头流了下来,我咬牙切齿地抗议:「那是女装!我绝对绝对不会穿!」
「那可是你母亲千万拜托,我才买的!」他嘲讽地说。
无语,想起妈妈早上的话,我连撞墙的心都有。
「那她也没有叫你只买这一套!」
「不过只有这套才是她点名要买的!话说回来,你母亲在某些方面真的是非常有前瞻性!」他的语气比嘲笑还要恶劣。
我已经被气得快要吐血。矢皴暮彦没有乱说一个字,这让我更加想要抓狂。
「我不管,我要穿我原来的衣服,你把我原来的衣服还给我!」
「那件衣服破破烂烂的,我已经叫清洁工拿出去扔了!」
平平淡淡一句话,将我最後一条路也彻底堵死,我恨恨地瞪著他,不动也不开腔,倔强地和他对峙。
良久,矢皴暮彦软化了一点,「好吧,我今天晚上还有-个必须要参加的应酬,可是就因为你,我现在连走路都累。所以在情在理,你是不是都应该帮帮忙?而且,如果你今天晚上表现好,不给我丢脸的话,我就答应不泄漏你的秘密!」
我有点心动,瞄了一眼那套女装,加果只是一个晚上的话,如果这样就可以让他闭嘴的话,我付出的代价并不大。
「你说话算不算数?」
「绝对算数。」他得意地笑了,为我的再次妥协。
「那好吧,这个东西要怎么穿?」我有点认命地拿起了那套衣服,像拿著一颗炸弹。
矢皴暮彦花了近一个小时才帮我穿上了这件繁琐的衣服,把我累得腰酸背痛,我完全看不出有费这么大劲去穿一件衣服的必要。
「迪亚,看来你母亲固执地认为你是一个女孩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你能管好你的那两颗尖牙,我看你都可以去竞选『环球小姐』了!」矢皴暮彦仔细欣赏了一下自己的成绩,又开始继续挖苦我。
不过,这倒也提醒了我。
「矢皴暮彦,我的背包呢?」我得先把我的獠牙弄回去再说。
「不知道,你找它干什么?今天晚上又不能背!」他的眼中闪烁著狡猾的光芒,让我感觉是在与虎谋皮。
「我有用,我得把我的牙弄回去。」
「你的意思是......你的模样是跟你的牙齿有关?如果牙齿收回去,你也就可以变回原来的样子?」
我点点头,「是啊,我的背包呢?快点还我!」
「那就不用了,你现在的样子,才有点像是我的女朋友,如果变回平常那种白痴样,打死我也不会带你去丢我的脸。」
「你!不是我要去的!」
「好了,走吧,记住管好你的嘴,千万不要张嘴说话哦!如果再泄了密,那可就真的瞒不住了!还有,别忘了我们的协议,你现在可是我的女朋友,如果演不好,我可是绝对不会兑现承诺的哦!」
说完,矢皴暮彦心情超级愉快地拉著我走出了门,让我感觉自己好像又上了什么大当。
门外是一间豪华的办公室。原来我竟是在矢皴暮彦的办公休息室里睡了一觉。不过,早知道睡这一觉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我......就算是要把眼睛挖出来,我也不会睡的啊!
丰田车平稳地滑出车道,心情却已经跌落到谷底。有些事情想起来似乎并不太难,可做起来才会发现,完全就是两码事!
原本以为,我只需要套上这件该死的衣服,去露个脸,然後就找一个僻静的地方躲起来,一直到冰块脸准备回家,就算0K,可是......
再瞄一眼心情绝佳的矢皴暮彦,我对自己即将面临的悲惨处境就再也不抱任何希望了,郁闷、哀怨,低著头,垮著脸,我无意识地数著自己的手指头。
「等会儿如果你还是这副表情,等於就是在向别人宣布你被我抛弃了。说不定还要更惨,他们可能会猜你是不是还怀孕了!」好像还嫌我不够悲惨,冰块脸继续毒舌地打击我。
我冷冷地瞟他一眼,不生气,不生气,绝对不能生气!矢皴暮彦从认识到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要让我生气,好像这就能给他带来什么乐趣一样,所以我不能再上当,绝对不要生气。
想了想,我问他:「你为什么不怕我?」
这个问题让我真的很郁卒,身为吸血鬼竟然被一个人类威胁,实在太给凯洛家丢脸了。
「那是因为你道行还不够。」他很不屑。
原来是这样,我点头,重新燃起了斗志。「决定了,我要去埃及跟杰修炼一百年再回来找你算帐!」
「吱......」
丰田车一个急刹,差点被後面的车追尾。然後从後面车的驾驶座探出一颗光凸凸的脑袋,接著就是一串连珠炮般的脏话骂了出来。
哈......有好戏看了,我兴奋地等著看热闹。
吵架耶,又是-次初体验!可是,矢皴暮彦居然没有准备理睬他,阔上车窗,把噪音隔绝在窗外。
「你究竟能活多久?」他问了一个与眼前状况完全不关联的问题。
我想了想,这我也不清楚,所以我很跩地回答:「不告诉你!」
「好,」他眼中寒芒一闪,很鄙视地问:「那你又知不知道我能活多久?」
这个我知道,人类的寿命跟我完全就没有可比性,所以我很得意,「如果你运气好,最多可以活个七、八十岁;如果你运气特别好,就可以活个八、九十岁。不过我看你对人这么刻薄、坏心,能活五十岁就算不错了!」
「那我就要请问迪亚先生,一百年後你还回来找我干嘛?给我上坟吗?」他气势汹汹地责问道。
呃......好像是这样耶!
我迅速地盘算著,如果我每天都很努力,每天都有打僵尸,那么按照吸血鬼的体质,再过五十年,我也能有很大进步。
「那......五十年!过五十年再来找你一决胜负。」我模仿古代贵族决斗那样,摘下一只手套对著他扔了过去,向他下了战书,酷酷地说道:「哼,君子报仇,五十年不晚,到时我一定要从精神上、肉体上都彻底毁灭掉你!」
这个动作可是我在电视上学会的,父亲说他年轻的时候跟人决斗就是这样做,今天终於能有机会试一试,真的是有够夹。
「你白痴啊!再过五十年我七十多岁,你正好赶上为我送终!」冰块脸忍无可忍地破口大骂,然後重新发动引擎,再也不肯搭理我了。
原来......被气得吐血就是这个样子哦......
我小小地内疚了一下,虽然说是扳回了一城,可是我并不是很高兴。
再过二十年,冰块脸就要步入中年,再再过二十年,他可能就老得完全不成样子了......而我的生活,才是刚刚开始。
想到这里,我有点同情他了。可怜的人类......
5
丰田车渐渐慢了下来,驶离公路,滑入一条林荫小道,最後在一所豪宅门口停了下来。
矢皴暮彦寒著一张脸拉开车门,扶著我下了车,姿势、仪态,绅士得像用软尺丈量过,准确到毫米不差,不过脸上的温度绝对在零度以下,让我对他产生不了丝毫好感。
哼,装模作样!这我也会,仔细想、想、想,凯洛夫人通常都是怎么做的呢?
啊,想起来了。开玩笑,我那个妈妈可是当了五百年以上的贵族,不过就是参加个聚会,想看我的笑话,门都没有!哼!
挺胸,抬头,收腹,保持微笑......我迈著小碎步走在冰块脸的旁边(汗......这个要命的裙子,不想走小碎步都不成)!
对我出色的表现,冰块脸显然有些意外,笑话没看成,他犹豫了一下,伸出手绅士地扶了我一把......算帮了我一个大忙!这个该死的木屐,才走几步,就至少绊了我三下,好在一到晚上我的肢体协调能力就非常强,才勉强没有摔跤。
门打开,主人迎了出来。
「矢皴大哥,你能来太好了,快请进来吧!」
我呆住,笑容僵在了脸上。
是栗原薰!
我的天,太可恶了!矢皴暮彦竟把我带到了栗原薰的家里!根本就不是要参加什么聚会,他就是想看我在我的新朋友面前出丑而已!
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这样来针对我,害我!厌恶我!
在今天之前,他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我。如果嫌我是一个丑闻,可是我都已经答应离开了呀!
和矢皴暮彦打过招呼,栗原转向了我。
硬著头皮,我很悲惨地等著他大吃一惊,然後被他指认出来,再然後被他们笑......
栗原的眼中,闪过-丝赞叹、爱慕的光芒。
「栗原,这是......Angel!」矢皴暮彦为我介绍道。
「你好,Angel,能认识你真是我的荣幸!虽然这句话有点俗气,不过你和我才认识的一个朋友真的很像!」
他,没有,认出我......
心慢慢落回原处,我很有礼貌地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弯腰敬礼表示回答。
「哦,这个,栗原,Angel今天不方便说话,这是她输给我的一个赌注,你不会介意吧?」矢皴暮彦帮我解释道。
我微微颔首,温柔地一笑,认可了他的解释。
栗原释然,「矢皴大哥,你的赌注也太苛刻些吧?对这样美丽的小姐都能狠得下心?」
冰块脸一笑,「栗原,不是我狠心,是Angel的骄傲让她不肯违背承诺,这你可冤枉我了。对了,栗原,知道你哥哥找我来什么事?」
栗原摇头,一边为我们带路,一边说:「我不是很清楚,不过好像跟昨天我遇上的那起劫机事件有关。哥哥说死在头等舱的那四个人死因都很不简单,其中有三个是瞬间失血致死的,跟最近在日本出现的另几起案件惊人的相似因为当时我也在机上,所以他问了我好几遍,後来我告诉他迪亚就住在你家里,他就立刻跟你联络了。矢皴大哥,迪亚还好吧?滨治说他今天跟你在一起,昨夭受了那么大的惊吓,我很担心他呢!」
心里微微有些感动,栗原君真好,还记得担心我。而且,冰块脸原来是因为跟栗原的哥哥有约才来这里的,这么说我错怪他了?
不过,栗原君的哥哥,又是干什么的呢?
还有,怎么会还有人死於瞬间失血呢?
父亲没有说过日本有吸血鬼的呀!
好奇心被一下勾了起来,我竖起耳朵专心地听下去......
矢皴暮彦很有深意地看我一眼,问:「什么劫机事件?」
「矢皴大哥还不知道吗?」栗原非常吃惊,「我和迪亚乘坐的那架飞机遇到歹徒劫持,有-个歹徒想对迪亚施暴,把他绑去了头等舱。後来不知出了什么事,头等舱里传出歹徒的惨叫,然後就没有声音了。之後又进去了三个歹徒,我在外面听见枪声和惨叫声,才和机组人员趁乱制服了剩下的歹徒。等我们赶到头等舱时,四个歹徒的死状惨不忍睹,不过还好迪亚没事,只是受到一点惊吓。怎么,他没有对你们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