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未眠 第二部——铃木せるぽ

他们看着对方手上的试卷微笑。

有认真解答的学生，也有随便写写的答案。看着答案再配合上学生的名字，叶月不时同意地点着头。

“你不觉得从这种问题就可以看出学生的个性吗？”

叶月看向透，发现他并没有在看试卷而紧盯着自己的脸看。

“呃……”

叶月有点不自在地把试卷卷起来。

“松波老师——？”

“什……什么事？”

叶月心惊胆战的回应。

刚才的气氛还那么和谐，现在却充满恶劣莫名的紧张感。

“我喜欢你。”

“是……吗？谢谢。”

想微笑的叶月却挤不出自然的表情。

透认真的拉住叶月的手。

“我可以吻你吗？”

叶月的身体往后退了一步。他没有推开透的手是因为怕对他太失礼。

“不……呃……”

该怎么说才能不失礼又不会伤到他的拒绝呢？叶月还在思考的时候，已经被透一把拉进了自己怀里。他牢牢环住叶月想

要挣扎的背脊。

“呃……我说——”

“你一直没把我说的喜欢当真吧？”

“那是——”

“我知道你完全不当一回事，才会想由外而内地先散播我跟你有关系的谣言。不过，没想到你连对谣言的接收力也这么

差。”

看着叹息的透，叶月找不到话回答。

“明明学校里已经传得如火如荼了，却只有你一个人还置身事外，那么我辛苦散播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叶月也知道自己的确是慢了太久才听到传闻。

而且，要不是恭介抗议的话，可能永远不会有感觉吧！

“我已经没有时间了。实习的课程在这个礼拜六结束，我只剩下两天了。等实习结束之后你也会忘了我吧！即使没忘，

我也只会变成众多实习老师中的一个而已。”

透又长叹了一口气。

“你不觉得这太不公平了吗？那家伙有的是时间。虽然不是永远，但是起码他还有一年半的时间，可以以这所学校学生

的身份跟你在一起，不用找任何理由也可以见到你。”

“你不用理由也可以……”

“你肯见我吗？”

在透的凝视下，叶月清楚的点头。

“哦，你会想跟一个既不是朋友，又不是恋人，也不是后辈的人常见面吗？”

透故意做出吃惊的神情重复询问。

“当然……也不能太常见面……”

“我想也是。”

“但是，我也会跟大学同学一个月去喝一次酒啊！”

“大学同学啊……”

发出叹息的透亲了叶月的唇角一下。

被透突如其来的行为吓了一跳的叶月，回过神后立刻开始挣扎。

“等一下、你……！”

“你会跟大学同学做这种事吗？”

不会！绝对不会！怎么可能？叶月不断摇头。

“但是我很想做。比如说——”

叶月被透用力一拉，整个头往后仰。

一个吻深深印在自己唇上。

无视于挺起手肘想要逃走的叶月，透继续往他耳下吻去。

他的没一个吻都是那么轻柔，跟昨夜恭介比起来有如天壤之别。然而，叶月在感到透的气息吹到自己颈上的时候，还是

忍不住起了寒颤。

说难听一点就是起了鸡皮疙瘩。

“你这种反应太过分了吧？”

发现叶月皮肤上疙瘩的透苦笑着说。

“呃……”

在这里道歉似乎也不太对，叶月抚着自己的手腕踌躇起来。

别说只能苦笑的透，连叶月自己都觉得心中五味杂陈。他并不是刻意要起鸡皮疙瘩，但是一感觉透的呼吸就会自然产生

那种反应——也就是叶月反射性的拒绝动作。

连他都惊于自己会有这么强的反应。

“我明白了，我非常明白了。”

透松开抱住叶月的手。

叶月也小心翼翼的离开透的身体。

“看来你的身体比你的心要来的诚实。”

“应该不是吧 ——”

“那你可以让我再吻一次吗？”

光是听到这句话，就让叶月又退了好就步远。透不禁捧着肚子大笑。

笑着笑着，透不禁低下头去。

“唉 ——”

他颤抖的声音和肩膀……还是在笑吗？看不到透的脸，叶月无法判断。

透暂时一言不发。叶月也保持距离地凝视着他。

好不容易抬起头来的透撩起前发。

“——松波老师。”

“什……什么事？”

叶月害怕着透下一句不知道要说什么。

“那绷带是谁帮你包扎的？”

“为什么这么问？”

“我来猜猜看吧？不过，这实在不是一个好问题。看你那么坚持绝对不让我换，答案只有一个。”

透的笑声里充满了自嘲。

“——择岛恭介，是他帮你包扎的吧？我有没有猜错？”

看到透凝视着自己的双手，叶月又下意识地藏到背后。

那种动作不是因为害羞或不想正面回答，而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宝物所做出的下意识反应。

“只不过是一条绷带而已有这么重要？”

透的语气渐渐变成质问。

“那绷带不会保护你，或许还会伤害你——你知道吗？”

“我没有受伤。”

叶月逞强地反驳。

“我虽然受了伤……但是没有人伤害我，而且我也不想被任何人保护。”

我又不是女孩子，叶月后面又加了一句。

等了半天不见反驳。叶月定睛一看，透的脸上充满了不悦的表情，沉默不语。

“我是不是……哪里说得不对？我常被别人说是天生脱线——有时候会有点脱离主题。”

他还有自觉。

即使已经不知道脱线过多少次，被大家嘲笑过多少次，叶月还是一犯再犯。

“——不是。”

透缓缓摇头。

“你说得很对，让我无法不举双手投降。”

“真的吗？”

“是啊，就好象你刚才完全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一样。”

叶月瞪大了眼睛。

“刚才的话？难道你——”

“是的。我在来这里之前已经先跟择岛恭介见过面。我只说要谈你的事，他就二话不说出来赴约。”

“你为什么要……！”

这次换叶月质问了。

把恭介叫出来的话，叶月苦心想隐瞒的事不就会被他知道了？他前面那么辛苦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好象早就知道我晓得你们关系的事了，而且比你还了解我对你的企图，只要是关于你的事，他都非常敏感。”

“不会吧……！”

“我没有必要骗你。”

透苦笑着说。

“看你们互相替对方说话——我觉得自己好象傻瓜一样。”

透无奈地说完站起来。

“这还是我第一次失恋呢！”

“呃……”

“我先说在前面，请你绝对不要安慰我。”

透先发制人，叶月下意识的点头。

“这也算是我人生一个好经验吧，今晚我打算好好品尝这个滋味边赏月回去。”

透又加了一句“今晚的月色很美”。

送透出去的叶月看到比昨天又圆了一点的月亮。

‘很像一片叶子吧？’

好象听到恭介的声音的叶月偷偷笑了。

此刻恭介是否也看着同一个月亮？明知道不可能，但叶月还是打心底期待着。

这个周五是透最后一天实习。

就像第一天一样，叶月和教务主任及佐仓都在教师后面看。

“要把教务主任拉来实在很辛苦哩！”

在上课前一刻佐仓偷偷对叶月说。

“主任只看过他第一次上课，如果在那么恶劣的印象下结束实习的话，对神无月来说未免太可怜了，我想主任看看他成

长的模样。”

“是啊，谢谢你。”

叶月打心底感谢佐仓。

或许因为第一次的印象太差，其他老师几乎都不跟透说话，只有佐仓会不时找他谈天。

“听说明天全部的实习老师都要参加欢送会。”

“全部吗？”

是啊，佐仓微笑点头。

非本校出生的透在其他四名实习老师里算是异类，加上一开始的恶劣态度更是雪上加霜。

没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叶月感叹地凝视着站在讲台上的透。

站在佐仓旁边的教务主任一开始也是皱着眉头，但是在开始上课之后就渐渐舒展开来。

叶月边听着上课，边用红笔在透提出的进度表上做记号。

“对了，听说明天篮球社要举行对抗赛。”

佐仓突然说。

“哦，是吗？”

叶月漫不经心地回答。

“因为三年级明天就要退休了，所以就分成红白两队对抗。”

“已经是这种时期了啊？”

“而且，听说会在这次的比赛里决定谁出任队长——不知道是真是假。”

叶月不解地看着佐仓。

“我……不是篮球社顾问，也不太懂篮球啊！”

叶月不知道佐仓为什么会这么问。

“队长候补不是择岛吗？”

“是……是吗？”

“啊、你都不知道吗？”

佐仓说得一副好象他理所当然应该知道的语气，让叶月有点慌了手脚。

“听说最有力的候补有两个，连三年级的意见都分成两派呢！”

“哦……”

“顾问老师也说这种事就交给学生自己去处理，所以可能会在明天的比赛中决定吧！”

“原来如此——”

“我偷偷告诉你，在老师们之间择岛的机会只有4比6。”

“啊？”

“就是打赌啊！你要不要也参一脚？”

“佐、佐仓老师！”

叶月不禁大叫一声，引来坐在后面的学生吃惊地回望。

叶月赶紧道歉，向回头的学生及讲台上的透低头示意。

看学生们的注意力又集中到讲台上的时候——

“佐仓老师，身为教师怎么可以打赌呢？而且，还拿学生当作打赌的对象。”

叶月不满地瞪着佐仓。

“哎呀，别这么不通情理嘛，睹金才一个人五百块，小意思而已。”

“这不是大小的问题啊，我是说赌博是一件不好的事。”

“——你要下哪一个？”

看着一连毫不在乎的佐仓，叶月也只能苦笑。

最后一堂课，班长代表其他学生致送感谢信给实习老师。

这算是传统的行事，其他的实习老师应该也都在各自的班上拿到了才对。

微笑的看着透一脸腼腆的接过感谢信的模样，叶月和佐仓走出了教室。

周期走下楼梯之前透追了上来。

“辛苦你了。”

“你表现得很好。”

听到两人的称赞，透苦笑着摇头。

“你们刚才在后面说什么啊？”

叶月先开口道歉，佐仓却好象抓到好时机似的。

“明天篮球社不是要比赛吗？我们在说——”

“我，就是那个赌局啊！”

看到透的即时反应，叶月不禁瞪大了眼。

“啊、连你也知道？”

“下赌单已经送到实习老师办公室了啊！”

叶月瞪了佐仓一眼。

“你赌谁？”

“佐仓老师！”

“我赌择岛10倍。”

“神无月老师！”

“——也就是说你只下在他身上？”

“当然啊！”

“现在择岛可是4比6处于劣势哦，劝你还是分散风险比较好。”

“安全的赌博一点意思也没有。”

“哦、说的好。”

两人都没有在听叶月的抗议。

一直到办公室为止，两人的话题都围绕在菊花赏啦天皇赏之上，让不懂赛马的叶月根本没有插嘴的余地。

跟佐仓分手之后，透转向叶月。

“每个实习老师都下了注，赢的人就要付欢送会的开销。”

“你们啊……”

“不过，想到赢了之后还要付钱，还不如输了算啦！”

啊？

“我打心底希望择岛恭介会输，很小气吧？”

叶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下注表好象很多人都下在他身上，但是他一定会输，因为现在的他注意力根本不在篮球上。即使其他人不知道他发

生了什么事，也都本能察觉出来他的状况并不好。”

这一天，叶月下了20倍，也就是一万块的赌金全押在恭介身上。

周六放学后，体育馆里聚集了大量的观众。

在佐仓的邀约下，叶月也在二楼参观比赛。

从高及胸口的栏杆下俯视可以看到篮球社员，各绑着红白色头带正在做赛前热身运动。

“哦、择岛是白队。”

不用佐仓说，叶月在一进体育馆就已经捕捉到恭介的身影。

他环顾四周，发现透等实习老司也在对面的二楼找好了观赛位子。早就发现叶月的透，在他看向自己的时候还猛力挥手

。

在观众的喧哗声中交错着运球和奔跑声。

“择岛的情况果然不好。”

一直凝视着球员做热身运动的佐仓突然冒出一句。

“是吗？”

“他的动作一点也不带劲。你看、他要射篮了。”

顺着佐仓的手看过去，恭介果然沿着中线奔跑着。

他边运球边划了一个转右的弧形，冲到篮下之后跳起来射球。

球在篮框边缘转了几下弹了出来。

“他已经射了三次一球都没有进。”

其他队员也都纷纷射篮，只有恭介没有得分。

恭介走出场外，拿过披在长椅上的毛巾盖在头上，接着整个人跌坐在地上。

他虽然会回应同伴的叫喊，但是动作看起来相当迟缓。

叶月看不清楚恭介隐藏在毛巾之下的表情。

热身运动虽然持续着，但是恭介一直没有站起来。不管谁过来叫都只是抱膝不动。

他似乎没有发觉叶月的存在，应该说他现在什么都感觉不到吧！

叶月还是第一次看这样的恭介。

现在的他到底在想什么？是什么困住了他？

叶月有点呼吸困难地松了松领带。

不知何时，运球和奔跑的声音都已消失，连选手们的话声也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