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然得懂得如何去应付这样的场面,所以我让他自己去解决。
他却向我露出一个恶作剧的笑容。这个小鬼,一定又有什么坏主意。
果然,他对那个男人笑,对那个男人开口说话,还不时向我射来挑衅的眼光。
我对他的任性无可奈何,对他的举动也并不介意,当然,完全不介意是不可能的,一个显然有企图的男人接近他,我又
怎能安心,只是我相信他,相信他能用正确的态度对待那个男人的搭讪。
不过他好像慢慢应付不来,男人悄悄向他靠近,一手搭在他背后的椅子靠背上,随时都有可能抚上他的背部,另一只手
则有意无意地碰到他的大腿,他顿时僵直了身体,惊慌地看着我,然后,猛地站了起来,不理男人吃惊的表情,向我急
步走了过来。
“我们……回去吧。”走到我的身边,他轻轻摇了摇我的肩膀,像个受惊的小孩。
我对他露出一个暖暖的微笑,然后转头向调酒师示意了一下,调酒师很快会意,从柜台内搬出一张椅子,走过来放在我
身边靠墙的一侧。
“别担心,小伙子。”调酒师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一笑,我也笑着向他点了点头,于是他终于放心地在我身边坐
了下来。
我回头向调酒师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调酒师笑着离开。
其实调酒师并不是圈中人,三十几岁的他已有家室,还有一个十岁的儿子,但他理解我们,认同我们,所以很开心地在
这里工作,也是我在这里的朋友之一,虽然与他话也不是很多,但他的笑容却给了我很大的支持。
只过不久,爱人就闲不住了。
“别摸我的手,我在弹琴呢。”我哭笑不得。
“哦。”他老老实实应了一句,又把目的地移到我的大腿上,五个漂亮的手指头在我的大腿上按着节奏弹着无声的音乐
。
实在,很痒,我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别闹!”我“狠狠”瞪了他一眼。
他无可奈何地移开手。
“可是很无聊啊。”他不满地嘟了一句。
“过来。”
“什么?”他抬起头来靠近我,大概以为我要跟他说什么。
我却一下子吻住他,同时继续弹奏着音乐,一首自己演奏过无数次的乐曲,只凭直觉就能完美敲打出来,所以,这个深
情长吻一点也没影响到我的音乐。
虽然沉醉在与他的热吻中,但我仍能听到周围响起的善意的欢呼声、掌声和口哨声。
许久,我放开他的唇,他满脸通红地看着我,不知是害羞造成的?还是空气不足?
然后,我换了一首欢快的欧洲民曲,将全场的气氛带动了起来。
调酒师抛下工作跑了过来,向我的爱人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爱人看着我,我笑着点了点头,于是,他把手交给调酒师,调酒师把他拉到舞场中间。
欧洲民曲自然会有对应的民间舞蹈,但在场的只怕没多少人懂,当然,我也不懂。
所以,调酒师与爱人只是面对面拉着手,合着节奏,跳着一种大概是临时自编的舞蹈,自然,而不作造。
我笑着看着他们,用力弹着钢琴,酒吧气氛的温度在不断上升。
很快,很多同性恋人也手拉手跑进舞场,和他们一起跳着莫名的舞蹈。
舞场中人越来越多,气氛越来越热烈。
于是我换了一首传统的西方民乐,舞场中的人便跟着换起了舞伴,没有企图,没有目的,只是自然而然地和周围的人换
着舞伴,不一会儿,再换,所有的人都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我一边弹着钢琴一边看着我的爱人,他和不同的陌生人跳着舞,却笑得开心,笑得自然,实际上,所有人都是。当遇到
刚才和他搭讪的男人时,他稍稍愣了一下,然而,很快地,又笑着和那人转了一圈,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
我也开心地笑着。
其实,我们也都只是普通人,也和其它人一样,只是在追求真爱,也有着最纯洁的感情,最朴实的心灵,爱上男人并非
我们自己能控制,然而我们却不得不承受着各种各样的有色眼光,不得不把自己的心藏在最隐密的角落。
我们能了解所谓的正常人的想法,但我们没有错,只是和他们一样想过最平常的生活,仅此而已,并无奢求,所以我们
仍盼望着他们的理解,也期待着这一天。
我相信有很多人都像调酒师那样理解我们,愿意和我们一起相处,一起生活,但我也知道,有更多的人却正好相反,他
们认为我们的世界是个肮脏而堕落的世界,诚然,在我们的圈子中确实有不少颓废的气息,但却只是部分,并非全部。
其实所谓的正常人世界,也并非绝对纯洁透明,那个世界中也一样有着各种各样的堕落因素,只是,作为弱势群体,我
们只能无奈地接受我们的命运。
我一向与世无争,一向漠然如是,但我仍然无法完全忽视世人的看法,毕竟,我也是社会中人,毕竟,我也要在社会中
生活,其实,我活得并非所见的那样洒脱,但我仍然快乐地生活,因为我有最纯的爱人,最真的朋友。
在这样一个平凡之夜,我们却开了一个不平凡的舞会,原本一个小时的工作时间,却在不知不觉中延长了一倍多,直至
接近十二点,我和爱人才告别了仍泡在酒吧的人们,握着对方的手走出酒吧。虽然明天,后天,再来到酒吧时,或许大
家仍然陌生如是,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但没关系,毕竟我们曾经如此坦诚相对,这已足够。
夜已深,人迹稀少,于是我们放心的手拉手,走在归程中。
来到大桥上,风轻轻吹过,异常凉爽,从酒吧带出的狂热已在慢慢冷却,只剩下一份浓浓的柔情,在心中荡漾着。
我停了下来,回过头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满眼的笑意。
“开心吗?”我问。
“开心。”他答。
我双手扶着他的腰把他抱了起来,让他面对着我坐在桥的栏杆上,然后站在他的双腿间搂着他的腰。
我仰起头吻他,他低下头吻我,一个法式长吻。
不一会儿,几声口哨声响起,伴随着几个从身后走过的脚步声,还有几声并无恶意的笑声。
今晚爱人穿着深蓝色的牛仔裤,上面是一件宽宽的T恤,一身目前最普遍的年轻男女皆可的打扮,还有那头随风飘动的
柔软短发,而他的脸和胸部与我靠近,因此在这昏暗的月光下,自然没人想到得去分辨是男是女。
然而我仍想到,如果他们知道我怀里的人也是男人,他们仍会送给我们几个善意的口哨声,还是会躲我们如躲瘟疫一般
?我不知道,也不愿去想。
一吻完结,我们互相深望着。
“回家吧。”我的手指轻抚过他发烫的脸颊。
“嗯。”他点了点头,然后张开双臂,“你背我回去。”
“好,我漂亮的王子。”然后转过身,让我的爱人跳到我的背上。
我喜欢这样的方式,不暧昧,却可以和爱人紧紧相依,实在不错。
一个年纪已高的男人迎面走来,对着我们面带微笑。
“孩子走累了,真是任性。”我也对老人露出笑意,说道。
老人对我们笑着点了点头,擦身而过。
其实看我的年纪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孩子,更何况背上的人并不小,但有时善意的谎言没有人会去揭穿,也没必要去揭穿
,反正大家都开心自在,不是很好吗?
虽然他们不理解我们,但他们仍是可爱的,虽然我们不被他们理解,我们却也一样可爱,人世间纷纷扰扰,孰是孰非又
怎能分清,一切一切,都由它去吧。
爱人却仍在背后抗议着。
“为什么说我是你的孩子!”
“My lover, my baby……”
“Forever!”
第三章
我变了。
很多人都说我变了,我其实也略有觉察。
在公司,周围的气氛似乎正在慢慢改变,同事们甚至会问我要不要去喝两杯,而我也曾破例地去过几次,扫地阿婆一语
惊醒梦中人:“柳先生笑起来还真好看。”
在酒吧,很多熟人都说我简直是从悲惨世界走向美丽人生,真是的,我的变化有这么大吗?不过大概是有的,因为老板
现在常常晃着我的肩膀要我把原来的冷酷帅哥还给他,他说就因为我最近笑得越来越像个白痴,害得他酒吧里的客人越
来越少了,怎么说呢,虽然我对自己的魅力是很有自信的,但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至于真能对酒吧有这么大
的影响,况且酒吧的热闹程度有增无减,老板开心之余最喜欢没事找事做,而且专找无聊的事做。
想来我真是变了,又或许是,我没有变,只是恢复了自我。不久之前的那个冷漠的人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我,我一直怀疑
,或许,那并不是真正的我,那只是一个外壳,一个自我保护的外壳。因为与世俗不容的生活,使得我不敢把自己暴露
于日光之下,不敢去融入外面的生活,于是我将自己藏在自己的世界中,又筑起厚厚的冰墙,把自己围在其中,隐藏住
所有的情绪,隐藏住所有的感觉,只剩下一具冰冷的躯壳陈列于世人之前,却赢来酷酷男人的虚名,实在可叹,其实说
到底,我不过是个不敢面对自己,不敢面对社会压力的胆小鬼罢了。
而令我改变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那个姓文名阳,生肖属羊,被我称为小羊的人,我的亲亲爱人。
自从与他相识相知相恋,我的一切,都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因为他是第一个融化我的坚冰,走进我的生命的人。这个
像晨光一样柔和的人将他全部的爱都给了我,让我几近飘零的心终于觅得一个永居的归宿,自此之后,我不再决意拒绝
外界的一切,我在慢慢融入那原本与我相斥的世界,也让那个世界融入我,因为我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至少还有他
,我的爱人,他都会陪伴着我渡过低落的所有……
既然他已为我打破水面的浮冰,那么,我就让自己浮出水面……
外面的空气,很好。
铃铃铃……
傍晚时分,电话铃响,我拿起话筒:“喂,你好。”
“柳易清?”一个浑厚的陌生男人的声音,内容极为简洁。
“我是,请问你是哪位。”我礼貌地问。
“文寒。”对方回答,还是这么简洁,莫非是一语值千金?
“小阳不在。”我应,同样简洁。
文寒,小羊的大哥,也就是上次在酒吧扮小羊第一天的情人的那个,很成熟帅气的男人,而且,带着霸气。
小羊今天有事跟朋友出去,要吃完晚餐才回来,我正想跟他说这些时,他先开口了。
“我找你。”
“找我?”我不觉地提高声调,找我?会有什么事呢?不会是要我离开小羊吧?那是不可能的,我和小羊永远都不会分
开,而且听小羊说,当初劝服他父母接受我们时,他大哥是帮我们最多的,所以,他应该不是要来说这些的……吧?
“有空吗?一起吃饭?”我还在胡思乱想时,他又开口了。
“什么时候?”他想做什么?
“现在。”
“啊?那个……”我正想问有什么事时,他已经打断我。
“你准备好,我呆会过来接你,衣服穿得休闲一点就行。”他霸道地说,也不听我的回应就挂了电话。
我拿着电话呆在原地。
什么跟什么啊!我跟他从无任何接触,就算是上次在酒吧也只是远远看着他和小羊在那演戏,从头到尾他也没给过我什
么好脸色看,他竟找我吃饭!
今天是愚人节?看了看日历,不是。
找我约会?笑话。
还规定我穿什么衣服,难道是见家长?不可能吧,见家长也应该是和小羊一起去呀。
到底是为什么?想不通,但未来大舅子是不能得罪的,说不定以后还有很多事需要他帮忙,所以,无论如何,即使上刀
山下油锅都得去,于是我换好衣服,不久就听到门铃响。
坐在他的车上,一路无语,其实我是想过开口问问原因的,但看他的样子即使我问了他也不见得会答,所以我也不想浪
费口舌了。
我悄悄看了他一眼,很严肃的表情,这家伙真是比我以前还冷,以前的我算是冷漠,而他更接近冷酷。
我不禁猜测连连。
不会是绑架吧?不可能,绑架我也没地方要赎金的。
还是说想把我带到某个地方杀掉,毁尸灭迹,然后骗小羊说是意外身亡,再把小羊带回家去?看他那种紧皱眉头,甚至
有点咬牙切齿的表情,可能性还蛮大的。
车停了下来,终于拉回我的思绪,我朝车窗外看去,是一家西餐厅,满豪华的。
难道是最后的晚餐?
再次地,无论如何,我还是跟着他下了车,走进餐厅,来到一个房间门口,原来他还订了室内的位子,不用这么浪漫吧
?
突然间他握住我的手,我浑身一僵。
然后他一边在我耳边小声说话,一边用另一只手握着门把准备开门:“装我的情人,好好演戏,不然我就把小阳带回家
去!”
竟然威胁我。
恍然大悟般,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次小羊会叫他几个兄弟扮他的情人来气我,原来是家族遗传。
被握着的手感觉怪怪的,实际上,我从来习惯去握别人的手,当然那个别人是指小羊,却从没想过有一天我的手会被别
人握住,真是个强势的人!真的很不习惯,虽说那种感觉不至于令我反感抗拒,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好感觉,于是我只好
拼命想象那是小羊的手,但失败了,小羊的手没这么大,没这么粗,没这么有力,没这么霸道,算了算了,忍一忍就过
去了,我忍。
被拉着手走进那个房间,里面已经坐着一个年轻的男人,很是帅气,年轻男人看到我们握着的手,似乎吃了一惊,有些
不置信的神情浮现在他脸上,但他仍然站了起来向我们致意。
文寒拥着我走到年轻男人一旁的椅子前,三人坐下,然后开始介绍。
“这位是方卫恒。这是柳易清,我的情人。”文寒一直没有放开我的手,我想这多少有些效果,至少方卫恒的脸色的确
不好看。
我完全了解现在的形势,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大概就扮演着“将”或“土”的角色,而且我只需坐着,什么都
不用做就能扮演好我的角色,于是我的思绪又开始满天飞。
方卫恒,身高和年纪都与文寒相仿,论成熟与稳重,文寒稍胜一分,但论霸气,方卫恒也不差文寒分毫,两人都是属于
相当强势的人,想想刚才车上文寒的神情,照现在的情形看来显然不是因我而起,而是因为方卫恒,能令文寒头痛的人
,只怕也只有他这种人了,难怪无计可施的文氏阿寒只得把我也拖出来作挡箭牌了。
我突然很有兴趣地暗暗作了大胆的假设和猜测,假设方卫恒成功地把文寒追到手,那么,他们两个到底谁是攻来谁是守
?
看外表与气质,文寒攻方卫恒合情合理,但看气势,方卫恒攻文寒也不是不可能,真是难猜的一对,说不定最后要猜拳
决定,好玩好玩。
哪像我和小羊,攻守不辨自明,但最近小羊开始有了反抗意识,偶尔也想反客为主,当然,我没同意,但为了民主起见
,我们约定一章,扳手腕,若他扳赢我,就依他一次,不过,他没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