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书剑江南——书剑江南

作者:书剑江南  录入:07-30

....”
记忆拂转,现出的又是另一个剪影:月华如银,也是在那竹楼之上,他拉着自己,两人把酒临风,开怀畅饮...自己
对月抚琴,他提笔写意,他微醉后的笑容里流露出幸福的泪光,一声一声低诉着“顾凡我要与你在一起......”
顾惊寒的唇角不自觉地弯起,竟是泛起了微微的笑意,却又在猛然间,眼前浮现出他淌血的身体,震惊而带着痛感的眸
光怔怔地盯着自己,一声一声痛苦悲切地问着“我究竟有何错......”
他...究竟有何错?是啊,他有何错...只是,他的存在对敬朝来说,就已经是个错误......让天下再掀起
干戈...更是错上加错......但他却说...是为了自己......
呵呵...靖儿...我该拿你怎么办......
顾惊寒突然又想笑了,为何方才自己的身体明明痛得喘不过气,现下...却又是再无一点痛感......只是心里
,似是压着几百斤重荷,窒闷得甚至在想,或许就这样停住呼吸...也是一件好事罢......
即便是在这样的状况下,他的反应仍还是一流,警惕地睁开眼,一只茶杯便抛了出去,劲道不强但是速度极快,他不由
得又是一声喘咳,却是低低压住,似乎不想让来人看见他虚弱的样子。
风影身形微侧,已然将那杯子用两指夹住,他的眸子眯了眯,正欲上前点住顾惊寒的穴,却被林靖书急急拉住。
忽听“劈刺”一声,电光如雪,雷声滚过天际——暴雨将至。
定然注视着顾惊寒,好一会儿,林靖书才谨慎地,试探性地朝前走了几步,眉睫微蹙,现出担忧之色,轻声问道:“顾
...寒,什么时候醒来的?”
见他虽不理会自己,但也没有要再动手的意思,林靖书缓了缓紧绷的身子,叹口气,继续朝他走了几步。“我看你好像
伤得不轻,还是先在西苑住下,好好养身子吧。放心,你刺杀我一事我已经瞒下了,只是暂且...还请你先扮作程风
,这样便不会有什么危险。”
见顾惊寒仍是对自己视若不见,对自己的话亦是听若无闻,换句话说,就是完完全全的忽视,林靖书脸色微沉,刻意忽
略过心里已然升起的失落之感,沉声命令道:“风影,你先出去。我要跟他单独谈一会。”
“殿下!”风影立即现出紧张的神情,眸子分秒不移地盯住顾惊寒,不放过他丝毫的举动。
“出去。我便不信,他还真能杀了我!!”已带不悦的声音,却不知这不满是对风影,还是对顾惊寒,又或者是对他自
己。
“是。”风影应了声,却还是因为不放心,一个跃身便已经到顾惊寒跟前,手一扬,将他穴位制住。然后,才转身退出
去。
作者有话要说:由于某书现在患了伤风没有及时治疗,现在已经恶化为急性支气管炎鸟~~~于是某书必须住院几日,暂
停更文,亲们见谅。
某书今天情况好了一点,先更一点慰劳下大家。呵呵~~
第三十二章
慢慢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却是,根本不知该说什么。良久,才望向他,明净的眸光中,语气温和。“吃过饭了吗?
不如,我叫人送晚膳过来,我俩一起吃?”笑了笑,“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吃过饭了。”
顾惊寒长睫一敛,眉眼之间殊无笑意,薄唇却是轻扬,似怜犹讽:“怎么,如今名动天下的轩朝殿下,还会寂寞得想跟
我这么个阶下之囚一起吃饭?”
林靖书皱眉,再次将心中暗涌隐藏好,面上却不怒反笑。“不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什么阶下囚?!你可是我请来的客
卿呢!”
“客卿?呵呵,把我禁锢于你身边,好让我看着你是如何与敬朝周旋相抗,将天下带至纷乱吗?”顾惊寒微哂,字字如
冰般寒冷。
锐痛猝不及防,林靖书眼中微红,隐有疯狂之态,笑容仍是依旧:“天下......又是天下。为何你的心能装得整
个天下,却独独容不下我林靖书?!呵呵,我倒真想要看看,这让你舍我而去的天下究竟有什么好?”
果然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啊,即使是被这样激惹,怒意已升,居然仍能忍抑得住?顾惊寒心沉若水,且痛且思——若他尚
有余力,这样的林靖书,是留不得了——
闪电龟裂乌云,雷声轰响。
年轻的轩朝皇裔以手描画着眼前这清秀异常的苍白容颜,指尖滚烫,却是极稳,手指抚上顾惊寒纤薄的唇,食指用力探
入,触及他温热的舌尖,林靖书语声渐哑,犹带笑意,缠绵之极,绵里却有幽蓝微闪,那是淬毒的针,见血封喉。
“据说临安书院的顾凡顾先生少年成名,不但满腹经纶,口才之好,较之诸葛武侯……亦是,不遑多让呢——直至今日
,您的嘴上功夫仍是这么......唔!”
顾惊寒心中惨笑,看着缓缓将手指自他口中抽出的林靖书——在这样竭力温存平静的笑容之下,想必已经是暗潮汹涌,
狰狞异常了吧。
人的齿间具有极大的咬合之力,顾惊寒虽然周身瘫软,但此次蓄力已久,林靖书猝不及防,如何避得过?
鲜血染上了失色的唇,顾惊寒忽尔笑了起来:“但是显然还不足以为皇裔之师,对吗?顾惊寒若有一丝余力在,岂会容
人如此对待……”他原就姿容绝秀,此时脸容苍白,唇色却艳,带着嘲意的淡笑展开,丝丝幽魅流溢,“你现在要做的
,是什么呢?杀了我?幽禁我?以暴力凌辱我的身体,以逆伦的交媾来报复我对你的离弃?你只能是这样的作为了么—
—”
语声突然窒断。
室内蓦地亮如白昼,天际又是一声巨响。
相对的视线骤成绳索,将两人的身心尽皆束缚,在这种令人产生绝望之感的对视中,林靖书只觉有悲哀呼啸而来,瞬间
便将他灭顶——
这是心怀逆伦之情所要承受的天罚吗?如果爱上他是一个错误,那么,他的确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多少个不眠
之夜里,他想着他的琴他的诗,他的眉眼鼻唇,想着那如墨的乌发,飘扬的衣袂,疏淡静逸倾绝天下的浅笑,每每到了
最后,总是心痛难抑……又恨又爱,又爱又恨……人常离,水长东,唯有琴声可以长留——多少次的醉生梦死之中,幻
想着重逢的场景,幻想着他能给自己一个交代,一个答复,而今重逢相认,却是——两个人,都好像再也回不去,希望
再多,企盼再多,终是抗不过这——命运。
林靖书修长手指扼在了他颈项之上,手背绽出青筋。定定看着他的脸因缺氧而渐渐涨红,目光却依然犹如冰雪。林靖书
眼里怒色渐转为悲哀,悲哀里透出苍凉,绝望在极短的时间里沁入了四肢百骸——
顾凡、顾惊寒,你明明,明明也是在乎我的,为什么要否认呢?!为什么要这样激怒我?!你真的想要我杀了你吗?!
或者——你对我真的毫无情意?!!
积蓄多年的痛苦刹那间喷薄而出,手,松开了他的颈项,却将他的身体紧紧桎梏在怀中。
强风席卷,宫灯寂灭。
林靖书陡然俯首在他肩头咬下,低哑的声音已然化作绝望的嘶喊:
“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是如此对我?又为何......竟是真的狠得下心杀我?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我
只不过——只不过是爱上了一个人,爱上了一个一心只想杀我的人......
“你为什么一定要杀我...我只不过是个...国破家亡...一如所有的孤儿......呵呵,林靖书...你
还真是...这个天底下...最可笑的人......从你出生起,就有无数人要取你的性命,好像你的存在,根本
就已经是个错误......现在,你却偏偏活着...还死心塌地地爱上了——杀你亲生父母之人的弟子——而这个
人,也要杀你......
“呵呵......呵呵......太好笑了,为什么会这么好笑......”
只是,他不知道的,此刻那个正被他紧紧拥住的人——一颗心,正在剧烈颤动......那个人的眸光,宁静而温和
,有着已然做出决定之后的释然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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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际微亮,雨后的空气依然带着湿意岚岚,透过轻合的轩窗,拂起薄薄帘幔,流连在紧密相拥的两人身上。
林靖书已经迷迷糊糊醒转过来,他的头,昏昏沉沉地痛着,恍惚记得昨夜自己似乎在哭泣,却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睡着
——抑或者是失去知觉。
突然,他的身子一僵,眸子遽地睁开,直愣愣盯着身下之人——昨夜,自己抱着他睡了一夜?靠在他的身上睡了一夜?
!轻轻挣了挣,却在下一刻,更加僵硬地愣在原处,他感到,有一双手正静静地抚于自己背上,轻轻搂着自己。
林靖书的心,有些无法抑制地轻颤起来,不知是因为喜悦,因为欢心,还是,因为不敢置信。他知道,顾惊寒已经醒过
来,并且,将被风影点住的穴道也已经冲开——这也就意味着,他如果还想要杀自己的话,不过是举手之间,而他,没
有再动手,却是轻轻地将自己拥住。
几乎是带上狂热的欣喜,柔情蜜意地轻抚上顾惊寒的脸,他的脸色依旧苍白,但是却丝毫淡不去那倾绝天下的秀逸容姿
。林靖书的脸上漾起一丝久违的浅笑,低喃温柔地唤了声:“寒......”
顾惊寒睁眸,宁清淡雅的目光静静注视身上之人温柔的眼神,只是轻轻凝望,看不出丝毫或喜或怒或悲或乐的情绪。
林靖书依然浅浅笑着,用极温和的语气轻声问道:“寒,你不打算杀我了,是吗?”不及对方答复,他的笑意已然更加
浓厚了几分。
顾惊寒轻咳了声,侧开脸,避过林靖书那满怀期许与信赖的眼神,靖儿——为何你,总是容易对我这般相信与依附,总
是让我——这般进退两难。再次对上他的眸,顾惊寒的声音一如曾经那般冷静平缓,这次,还带着从容与坚定。
“只要——你能够放下过去的仇恨与怨念,能够还万民一个清静的太平天下,能让这天下不再因你而再起风雨,我顾惊
寒违逆师命,又有何惧?!”
违逆师命...是啊,我早该明白,他——根本不是自愿要杀我!转尔,他又一次忆起风影告诉自己的话:他曾经受过
严重的内伤,已然伤至了肺腑——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自愿,是没有人能伤得了他的。
他,是为了自己,而甘愿被魔琴所伤......
林靖书静静端望着顾惊寒,温煦眸光中亦是绝然与坚定,微笑着,“我,知道该如何做了。”我要为了你,夺回这江山
,我要让这天下,再也没人能束缚你,我要让你卸下负担,自由自在过你想要的生活,我要——我们永远在一起。
他定了定,继续说道:“你能不能,留下来,留在我身边?”
顾惊寒的眼角轻轻挑起,似是在心底寻思他那句话里的含义,默然片刻,才沉吟道:“我听你的意见,暂时扮作程风。

林靖书笑而不语,缓缓起身,听得身后的顾惊寒又是一阵轻咳,这才意识到自己昨天是一直压在他身上睡了一夜,抱着
一丝小小的忏悔回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个,昨天晚上,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顾惊寒本不愿再理会,昨夜那家伙压在自己身上一夜,现在他只觉得浑身都在酸疼,翻身将被子全部卷起,正欲补眠,
却见那孩子竟还是愣愣地盯着自己,似乎一直在等着答复,心下不由觉得好笑,轻嗤了声,缓缓开口:“是,我全不记
得了,不记得有人昨夜抱着我哭,不记得那人还已经是个年满二十的男子汉......”
“顾凡!!顾...惊寒...”林靖书急急打断,只是在这急切中,再次将他的名字唤错——因为此刻,他突然觉得
这人又恢复到以前的模样,又开始讽刺自己...打击自己......他甚至觉得——他们仍然可以像以前那样幸福
的。
唇角上扬,他露出甜蜜美好的笑容,俯下身,欲轻吻那人纤薄细致的朱唇,却在忘情间,感觉到手臂一麻。
“哇。痛!”自然而然叫出了声音,有些不满、却又带笑地看着那人怒视自己的眸光,林靖书只觉得,再也没有比这更
有意思的事。倒是自己怎么会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那人可是个能在举手之间便要了自己命的高手呢!呵呵,以后
真的要小心别再激怒他了——尽管,他说了不会杀自己,但是像这样随便被他拍一拍,碰一碰,也不是什么好受的事!
“我去叫人送早饭过来。”捂着自己酸麻的手臂,林靖书再也不敢多留,悻悻然便要逃走。
身后是他低沉冷清的声音:“放心,我又不会逃跑,现下我要睡觉,饿了我会自己去吃饭的。”
“哦,那好。我晚点再来。”不再等他说话,林靖书已经走出去将门带好。脸上,却是一脸温煦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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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那日的大宴过后,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平静,除了几个当事人,府中无其他人知晓顾惊寒这个人的存在,更无人知晓林
靖书曾经遇刺一事。轩朝元老大臣亲信们以及各军官将士皆承林靖书之意,各司其本职,未曾再举大事,与敬朝委派的
军队亦只是隔江相望,并未发生实质性冲突,似是在休养生息、养精蓄锐,抑或是,甘据于临安一地,不欲图天下。
转眼已过月余,时夏,府园一池荷花胜放,芳香四溢,淡雅清幽,袅袅然飘散了很远很远。
林靖书一身极为绚丽的曜月华服,静立于荷花池前,清风轻拂衣袂翻飞,现出挺拔傲然的风骨。他一脸宁谧沉静,凝望
这一池清荷碧叶连天,就着清风波澜重起,朵朵白莲胜雪般芬芳高雅,娉婷的风姿在风中轻轻摇曳——静静观望如此雅
景,他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人,平静的脸上泛起一丝浅浅的笑意。
微笑着,用极其清澈温雅的声音问道:“风影,你说——我掌握了他没有?”
风影安静伫立,沉默片刻,才叹气沉声答道:“其实殿下的心中已然有答案了,您再问属下,属下的答复自然也是一样
。”
林靖书听得此话,眉头微皱,抬了下眼,声音不知是怨是怒抑或是无奈,“我,真的无法度得他的真正心思吗....
..他太过于平静老实,也叫人不放心啊!”
自从那日林靖书离开之后,顾惊寒竟是真真易容成程风的模样,每天都做着一样的事,看看诗书,写写词句,弹弹筝琴
,赏赏花柳,斟壶清酒细品细酌,偶尔也和府内的儒生士子们谈经论道,完全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老实得不得了..
....
“他的伤势恢复得如何?”林靖书抬眸,突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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