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下的决定,是付诸实行的时刻了。
罗提......
整天睡着,迷迷糊糊的,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自己,像个没有用的废人。
不知道要做什么。我应该振作一点吧?可是又没有力气。
"艾洛德,二十八个小时,睡够久了吧?"
声音是同样那个人的没错,只是好像在不需要伪装之后,就变得少了分温暖,少了分熟悉。
"......起来要做什么?"
撑起身子,看向罗提,他也不清楚现在的自己有没有把他当成敌人,可是,看到他还是会生气。
"吃饭啦。"
"哦?堂堂统御司大人亲自来叫我这个卑微的人质吃饭?"
"你就是想试我的耐性?"
艾洛德没答他,又躺了下去,罗提看他这样,哼了一声。
"现在要绝食抗议了?"
"......"
"不说话抗议?"
"......我没力气吃饭,没心情跟你说话。"
"也就是说要我找个人伺候你吃?神座大少爷,高贵哦!"
"我可没这么说。"
他的确是很难伺候,但心中是不明白对方何必如此礼遇他这个人质。
"......艾洛德,你知不知道你-很-麻-烦!"
"你自己要绑我回来的,也不把我关到地牢严刑拷打,施以酷刑,废掉我四肢经脉......明明就是你的问题。"
听了这番话真是火了起来,不过罗提只是咬咬牙,出去了。
"......怪人。"
艾洛德嘴里嘀咕了一句,坐了起来,拨拨自己的头发。
功力被封,感觉上身体好重,活动不灵活......这还没怎么样,但是不吃饭应该会死吧?
"唉......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我们下落不明的事,总觉得没好预感......"
他思考了一会儿,忽然罗提又开门进来,把装了食物的餐盘放在房中的桌上,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不吃,拉倒。"
食物留下之后,他又一副气冲冲的样子出去了,艾洛德愣愣的,对于这种状况无言以对。
到底他想怎么样啊......越来越搞不懂。把我杀了不是很轻松愉快吗?......不过我不鼓励他这样做。
找一天把事情问清楚吧?他会说吗?......他说的,就是真的吗?
我是比较相信瑟迦妃......但她都说不会告诉我什么了......话说回来,诺曼登这样待我一个神座,DMB的人不会有意
见?
"唔,还有饭后水果哩,到底在想什么啊......"
艾洛德把他端来的东西吃了,算是填饱自己的肚子,也给他一点面子。
"土之精......"
试着召唤了一下,四周,一点反应也没有。
"果然......精灵也不行......黑魔法的领域还是很广的。"
处于无计可施的状态,他吃完东西又呆呆坐着发愣。
睡久了骨头会松散,唉,可是......身体好重,就是想睡......先洗个澡再睡吧?嗯......
罗提又一次进入房间的时候,发现艾洛德又睡倒了,收起盘子,他念了一句。
"可真是无忧无虑,吃饱睡,睡饱吃的享福生活啊......"
而我,只是想......在我背叛了大家的事实揭露出来之后......
还能不能......有一个朋友......
在这天的早晨,培里亚苏醒了。
等待了许久,终于等到他醒来,大家纷纷急慌的向他询问事情始末,是怎么一回事。
"那鲁,别发愣了,说清楚,说重点啊!"
培里亚觉得自己还昏昏沉沉的,不过事情的重要性他晓得。
"我看到诺曼登击昏席德列斯,然后他转而攻击我,他跟DMB是一伙的,职称统御司。"
本来就不喜多言,所以说的话全是重点。
"诺曼登真的是叛徒......!"
所有人心里都有些遗憾,即使已经预料到,也不愿意被证实。
"那席德列斯应该是被带走啰?"
"罗提带走他做什么啊......要拿来当人质,索要赎金?"
"不过诺曼登好像一直对他很有兴趣,该不会拿去做活体实验吧......"
"不不不,席德列斯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带回去洗脑供为己用才是上上之策......"
"你们到底有没有些紧张啊!"
薇莉安对自己的同伴们无话可说。
神座祭司的神经难道真的异于常人吗?
"总之,先报告主席,看有什么指示,快把人救回来就是了......"
艾洛德的安全比较重要,他们有这样的共识。
"可是,西卡洁还没醒耶......"
"音笛的状况比较值得担心,头就算没被打坏,要是烧坏了可怎么办?"
"他身体太虚弱了啦,而且......"
想起要处理伤口,大家正要解他上衣,他却突然清醒了一下,抓住亚维康的手,但没多久又软倒......而衣服下,他的
双臂竟有施用过禁咒的标记,如蟒蛇一般,缠绕着他的手......
"唉。"
长叹了一口气,音笛半是自语地问着,不知是对谁。
"诺曼登......为什么要背叛啊......"
没有人能回答他,问题只能付诸那流动在空气中的一片沉默。
醒醒吧......让我醒来......已经过了多久了?隐约听见他们谈的事情......
想睁开眼睛,但用尽了全部力气还是没有办法,只是觉得更热而已。
......神啊......您应该是真的存在的吧?
那么......请......
大家向夏尔报告完,回去看了看培里亚的状况,就转去音笛房间,可是,一打开门,却大吃一惊。
"人......呢?"
只留了一个空床,法袍、法杖全部都带走了,大家的吃惊是无法言喻的。
"他不是还在重病中吗?这怎么可能......"
"要去把人找回来吗?"
"他一定是去找诺曼登他们了......他一个人怎么够啊!"
这种时候他们也发现,那两人不在,他们之中真是没有能代表大家下决定的人了。
"再去向主席报告一次,请示个决定!"
薇莉安很快地去了,剩下的人则到培里亚房里去,通知他这件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在上面正忙着时,地牢中也有人在进行一些行动。
德赛亚自守卫身上弄来了钥匙,偷偷地潜入。
如音笛一般,有些事情明明知道很蠢,还是想去做......至于原因,通常是说不上来的。
找到了那间牢房,她快速地拿钥匙开了门,推门而入。
"姊姊......"
莫拉坐在地上,一抬头,正好与她明亮的双眼相对。
姊妹二人相视,这是隔了多久之后的见面呢?
"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想,放你走。"
莫拉抿抿唇,她知道这个妹妹时常不顾后果行动,做出一些不经大脑思考的事情,不过,她不想领情。
"你少笨了,被人知道你就好看了。"
"我跟祭司公会没有什么关系,就算这件事惹上他们,有先知能力做为靠山,未来他们还是会有求于我,我不会怎么样
。可是姊姊你的情况,最后一定会被判死刑的!我不要那样......所以你快走吧!"
德赛亚说着,声音已经不能维持平稳,莫拉则笑了一声。
"我走也是回DMB,你难道妄想我改正?"
"......我是想,但是......现在我只求你活着就好了,这是最基本的......"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声音也是,莫拉看着她,还是带点轻视。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了?"
"不是这个问题!"
"我死了,大家都会高兴吧?"
"......姊姊,拜托你快走吧......"
是鼓足了勇气才来到这里,站在这里,但是两人之间,仍然无法沟通。
"我说过别叫我姊姊了!"
莫拉现在是功力被封,所以无法以武力驱走德赛亚。
"......我知道你没什么怜悯心,别人说的话你也不听,但是......"
德赛亚终于忍不住大声说,她对着眼前这位血亲吼着。
"但是为什么你就是这么讨厌我!"
莫拉没给她答案,不过神情微变了一下。
"虽然我们姊妹之间一直没什么感情,但无论我如何想跟你弄好关系,你总是不理,母亲是对不起你,但我可没有!"
手一掀,她把遮面的面巾扯下,以自己现在的面目对着她。
"即使你把我的脸伤成这样,我也没有过什么怨言!你是个自私的人,但是你仍是我惟一的姊姊!无论怎么样我只希望
你好好活着,可是我都已经求你了,你却还是继续以言语来伤害我!"
本来,面巾之下,应该是一张与其姊相似的美丽容颜,然而在这阴暗的环境中看来,却不是这么一回事。
不知是被什么所伤,除了十数道的血痕,脸颊也是焦色,皮肤都干皱了,好像给高热烧烫过一般,十分恐怖。
"为什么......我的亲人都是这样......"
她手一垂,面巾滑落在地,声音也哽咽了。
"你的伤......当初立刻用魔法来治疗,不是应该可以好吗?"
莫拉也愣住了,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难道治好了,你就可以当做没做过吗?"
每说一句话,都好像在揉拧自己的心。
地牢没有别人,室内回绕着隐约的,哭泣的声音。
"我连你对我好都不求,我只要你自己能好......我可以为你付出而不求回报,光是为了摆脱母亲出来就花了多少功夫
,你晓得吗?如果可以真希望我生在别的家庭,你以为继承先知的能力我稀罕了?我喜欢了?我当个其貌不扬的乞丐也
胜过这样!我宁可一个人领略孤寂,也不要这样的家人!但既然已经是这样了,我就是无法放下自己的姊姊不管,就是
没有办法......"
莫拉面对着她,说不出话来,或许她并没有想过这些,一直都只有顾到自己,所以不了解别人的心情。
"德赛亚......"
这是她第一次呼唤她的名字,以一对亲姊妹来说,是多么可悲的事情。
"......不要再拖时间了,走吧,姊姊。"
德赛亚冷静了下来,拾起面巾,重新戴上,只剩那雪亮的眼眸露在外面,黑色,掩盖了那残缺的容颜。
两人相望了最后一眼,德赛亚也不再劝她了,自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地牢。
别让我觉得绝望,好吗......如果真的血浓于水,真的还有那么一分亲情......
莫拉站在原地犹豫着,许久。想了许多,终于作了决定。
她踏出了牢房。
心里清楚,自己一个人去,是送死的行为。可是......
我只想亲自问一次姊姊,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我?
如果你清楚......请你告诉我。
音笛绕出了玛索西加,他并没有从光之池密道下去的打算,因为以他的控灵力,要强制开启那个通道太勉强,所以他选
择出来,以掉下去的地方为基准点估测计算,找出他上次曾经走到的那个接近透光出口的位置,再从那里下去。
"月之精,星之精......指引方向的你们啊,请引导我,帮助我......"
头伤的情况没有很好,记忆上也有点影响,他努力去回忆自己在地道走的方向,走的距离,月光和星光为他铺下了道路
,唤醒他的记忆。
东......四百二十二步。
我要过去了。
艾洛德也在那里吧?我要去找你们。
音笛拖着疲倦的身子,向确定了的方向走去。
"等我......"
我会努力,以任何方法都行,不计代价,无论如何都要到达你们面前!
难得地,想走出房间,艾洛德开了门出去,这是座地宫,整日点着灯。他弄不清楚这里的坐标,但应该离玛索西加的出
发地有段距离。
在走廊上,意外地,看到瑟迦妃。她望着窗外,像在沉思。
地底看外面,看得到什么?
"瑟迦妃......"
"啊,席德列斯......"
看见他过来,她向他一笑,那是很迷人的笑容,一样是美女,见到她的感觉跟薇莉安却不同。
"你在看什么?"
"......月光啊。"
她又转回去看着窗,的确有一丝微弱的柔光透入,上面应该是打通的。
"这个时间,你怎么没有睡?"
"我作息不正常,睡了十几个小时才刚醒来......"
面对她,艾洛德犹豫着是不是不该打扰,但还是想跟她说说话。
"瑟迦妃,你过去的生活......很难过吗?"
"......你为什么这么问呢?"
"或许你不相信,不过,还身为准神座的时候,我一直能听见,你呼唤的风之精中,所夹杂着情绪性的声音。"
因为,那声音像在哭泣。我才想出来,寻找的是什么人,那样悲伤。
"这样啊......过去的事情,我并不想去谈。"
瑟迦妃半垂着眼,淡淡地回答。
"罗提其实对你很好呢,他很重视你的。"
她不知是无意地提起还是刻意扯开话题,但不管怎样,艾洛德还是勉强点了头。
"音笛呢?你是他搭档,你告诉我他怎么样好吗?从罗提口中我知道他因为丧母而变了......现在呢?"
"他好点了,他想表现出坚强,但其实还是很脆弱的。"
"是吗?那......跟我一样。"
她看着外头,悠悠地说着。
"席德列斯,我知道我跟罗提一直在做错事......但是当初我是自他身上得到了救赎,所以无论怎么样我都应该跟随他
的脚步......你怪我吗?"
"我不知道。因为......我还不了解你们的原因。"
"如果有机会,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我好想就这么不顾一切,跟他一起生活下去啊。
可是......该负责任的时候似乎已经到来。
风起了,是他来了吧......?
"嗯......?"
感觉到药效作用,就快进入沉睡了,可是自己布在组织四周的结界告诉自己,有人闯入。
什么人......不行,得去阻止,是祭司界的人吧?
然而才欲起身,眼皮已经重逾千斤。
我不能倒,不能在这个时候倒啊......!我答应过,保证他们的安全......
意志力无法抵抗药物的副作用,最后教主还是闭上了眼,陷入冗长的非自愿性睡眠。
罗提站在充满邪气的殿上,以惊异的眼光看着这个一路战斗,踏着一条血路,杀到自己面前来的少年。他所惊讶的,或
许是他有这分能耐与毅力。
"瑟迦妃的眼神一向骗不了人,你果真没死......西卡洁小弟,今天,终于破戒杀人了?"
音笛瞧向他,喉咙觉得干涩,光是现在身上染到的血腥味,就让他快头昏了,有种想吐的冲动,中途也干呕了几次,此
刻,已经身心俱疲。
"闹得这么大,你以为你还回得去吗?"
"我并没有打算要回去。"
姊姊在这里,艾洛德也在这里......
"......姊姊呢?我来这里是想弄清楚事情的......"
"凭什么你想弄清楚她就得告诉你?而且我也不打算让你见她。"
音笛咬着苍白的嘴唇,保持绝对清醒的蓝眸中,又燃起了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