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最大,因为他势力大,你打不过他。所以宁可为奴不可为敌。"那啥财主不断点头,我有点担心他脖子,
然后见着一团肥肉。
"他现在需要钱,就派我们出来募集。你主子缺钱你给不给?"那啥财主连声道:"给给给。"
我拍他肩膀,夸他上道。手掌被反弹,赘肉晃啊晃,"那不就结了,拿钱来吧。"
那啥财主的表情犹如吞了鸟粪。
平安的表情僵硬,清潋面带微笑,还对着我猛抛媚眼。
那啥财主的脸色变成绛猪色。手一挥,一排女子惊惶外逃。不多时,老奴捧上一光滑溜顺的珠花宝匣。
他狠狠心从脖子上取下一把钥匙,开启小匣。
掩着盒面不让我们窃窥,从中间抽出薄薄的一张,供上:"献给楼主,就当在下交个朋友。"
清潋接过,叭嗒叭嗒扇了扇。
索眉道:"扇起来没风,加厚!"
那啥财主脸煞白,就差没抽过去。清潋施施然打了个响指,顿时整栋搂都开始晃动。
结果那财主死死抱住自己的宝匣。咬碎了牙齿道:"不放,我死都不放。"
......个人认为守财到这种地步也属不易。
我拍拍他的肩膀。"听说你这里有春风楼似玉姑娘的半张卖身契。我的兄弟看中她了,卖身契拿来。"
那啥财主死鱼眼直翻,最后翻到全白还原。终于又重新打开宝匣抽了一张出来。
我接过来一看,果然是这张没错。"还有人家弟弟......"尾音拖老长。
"立刻就放,立刻就放。以后再不为难他们姐弟俩。"那啥财主忙不迭补上,生怕我们返回再找他要银子。
我满意的冲他们点了个头。
示意可以收工,走人。
清潋饿狼般地吹了一声口哨。平安的脸一直僵硬着,不过我能理解,假脸嘛。
我和清潋走路步伐轻快,平安亦步亦趋跟被人操控了似的。
刚迈出门口,就听见里面驴嚎:"抢劫啊啊啊啊啊!"
清潋明显皱了皱眉头。"修养不高。"我道:"无妨,东西到手就行了。"
平安一晃身转面前来。很严肃:"你们这样做太过分了。我们只是要那半张卖身契,你们不但欺诈还损毁了快意楼
的名誉。"
我把卖身契塞平安怀里。"玩玩而已,那财主一看就知道不是啥好人。教训一下是应该的。"
平安不依不饶,"教训归教训,要钱总是不好的。"
清潋不耐烦了:"你只是帮快意楼做事而已。到底还是幻境人。干嘛帮着外面人骂自己人。名声而已,又不是什么
大问题,你看以前非若的名声,他不是一点都不介意。"
怎么扯七扯八又扯到我头上来了。
纳闷:"我以前名声很差?"
清潋耸耸肩没肝没肺地说:"只是不好而已。"猛地悟过来,笑:"其实也没哪不好,就是花名远扬。"
这点我能理解。
清潋眼珠子转了转:"也不算花名远扬,就是别人说幻境里都男人,就你一个女人,顶多是淫乱。"
我被呛地咳嗽。敢情《幻境》卖地挺好,收视率挺高。
淫乱...还顶多?这形容的!
难怪初次见沂憬他那么鄙视我,八成以为我幻境人玩多了,想出来换换胃口。
咽了口唾沫:"我以前真就那么......?"
清潋摇了摇头:"真要那样就好了,我暗示你多次,结果硬是没结果,搞得我自尊心挫败。按理说我这么倜傥的人
怎么可能被女人拒绝!"
我脸皮有点扯住了:"你曾经暗示?勾引我?"
"是啊,当时偷溜出去刚被抓回来,有需要无法解决又不想找男人,所以就只好暗示你了。"清潋说这话时特别随意
。
就像在谈论:今天天气不错啊,日挺朗风挺清啊。
而且口气还挺委屈,像他找我还是纡尊降贵了一般。
站人家家门口聊天毕竟是一件不太好的事情。我突然发现道路比刚来时空旷很多。
大呼一声:"轿子呢?"
平安答:"我下轿时就先让他们走了,毕竟一会要去找小海,不方便让他们跟着。"
我感叹:"平安真心细啊,以后定能找个好夫家。"
平安咧嘴一笑,黝黑的脸配上洁白的牙齿。这模样......我同情地看着他,"还是把假皮摘了吧,这模样媒婆都不
敢进你家门。"
平安还听我话还真摘了,清潋哼了一声。
"是男人就娶妻,嫁人?说出去都丢人。"
平安道:"只要是真心相爱就好,是嫁是娶都是次要的。"
我综合:"二位都有道理。"
清潋斜了我一眼:"反正你嫁不出去也娶不进来。"
"为什么?"
"有人会嫁曾经是女人的男人么?有人会娶曾经‘淫乱'又变成男人的女人么?何况世间人没几个是真心,无论娶嫁
估计都有图谋。"
舌头在口里搅了一圈,觉得话题变严肃了。
说实话,三个人站一圈聊天也的确不雅,已经引起他人侧目。
"银子都带上了?先去清风楼还是小海的住处?"
平安清潋对看了一眼:"叫上小海一起去吧,他们自己的事自己说清楚。"
应着,紧接着三个人都不吭声。
一前两后的在路上走着。
徒步。果然是一件非常劳累的事情,我打死也不肯承认自己身体虚弱。
小海的居地很荒,四周都是野草。缺少人烟,一间半破旧的茅草屋,我看着心磕颤。
以前的幻境虽然也有等级之分,但人人丰衣足食,高墙石瓦。
现在却一个人在茅屋里受煎熬。
有些郁闷地责怪清潋:"你怎么不让他搬出来?"
"他自己不肯,说尊卑有别,不来与我们同住,也不收我给的银子。"
我听闻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心里难受。
推开掩着的门,进了居室,房间很整齐,空空荡荡的。四周透风,春天还可以,冬天就难过了。
屋里没人,平安闷了好久说他可能出去上工了。
一等就等到天黑。
风力稍微强点,我就觉得屋顶要被吹掉了。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煎熬的,郁闷的......
以前光知道潇洒玩着,钱胡乱花着。那一刻,我真的觉得自己背负着很重的负担。
幻境仅存的余人在这个缺乏安全感的世上胆战心惊地活着,他们不敢泄漏自己的身世,被迫面对一切,因为他们失
去了家。
我和清潋是他们唯一的希望,是他们精神的支柱。
只要我们还活着,他们就认为还会有回家的一天。
兰烬剥落,晓春寒至。
我坐在破落的草席上盘膝运气。把脉络中丝丝细气集中在一起,腹中温热,又有水气慢慢氲升。运丹田,束之。
睁开眼,平安就递过一杯热水。清潋把我上下打量一番:"恢复了?不错嘛。"
我勉强笑了笑,冲他点头。
其实刚才运气过程中有力量反噬的迹象。一股腥血涌上喉头,硬是被我强按了下去。兴许只是我练功操之过急,没
有调和的过程。才会导致身体持续衰弱。
抿了一口热水,身体果然舒坦了许多。
平安拍了拍席子,示意我躺下休息一会。我摇头婉拒。
平安面色尴尬:"我知道这里没什么好条件,不过你先凑合一下。休息好最重要。"
我愕然,搞半天是他理解错了。"我不是嫌这里不好,而是我现在功力也恢复了,不需要休息的。"
平安端看了我半晌:"有什么要直说,别硬撑着。"
我心一颤,刚才我险些吐血被他看出来了?不会吧,自我感觉掩饰地不错。
清潋道:"你们别在那恶心来恶心去的。小海怎么还不回来。要不去找找。"
我准备应,平安抢先按住我:"小非别去了。身体又没好,呆这等我们。"
......我怎么就觉得他把我当重病号一样来对待呢?
他们俩刚走到门口,小海就推门进来。
肩膀上扛了一大捆柴火,眼睛浮肿,黑眼圈很重,整个人没精打采。脸上、手臂上还有红色的划痕和黑色的污渍。
一看见我们三个,表情立马就僵硬了。
随之而来就是跪地叩头。"拜见幻领、祭司大人、影卫大人。"
清潋打了个哈欠,挖了挖耳朵。慢悠悠地吩咐他起来。
平安将半张卖身契递给他,"我们已经告诉那个财主似玉被快意楼的人相中。她弟弟应该已经被送回去了。你拿上
这半张契约,再拿上这些钱,去春风楼替她赎身吧。"说完就从衣袋里掏出一张银票。
小海激动地脸胀通红,紧紧攥住卖身契,手颤抖着说不出话。
清潋道:"愣这作什么,还不快去。晚了你的小娘子就被别人点走了。"
小海连"哦"了两声,飞奔地跑出去,没过一会又折回来。
兢兢地问我们:"我这打扮......行么?"
我上下看了一遍,白褂子上的黑渍还在,破洞也没补。脸上被他抹了一把成了花脸猫,头发乱七八糟跟土堆里爬出
来一样。
不过怎么也掩不住那一身气质,特别是眼睛,亮闪闪的,特别漂亮。
清潋推了他一把:"你当娶媳妇呢?还装扮。要不要我给你找件新郎倌的袍子让你穿着去?"
小海连点着头。掩盖不住一脸喜气。又冲了出去,这回可没回来。
我问:"不是说跟他一起去的么。怎么现在由着他一个人去了?"
平安笑看了清潋一眼:"是他的主意。毕竟人家小两口的事,咱们没必要凡事都差一脚,对吧?"听这语气就知道是
清潋的原话,清潋把头撇到角落里。好半天才转过来。
发现我们都在冲他笑,还笑的特不正常。
他不高兴地叫嚷:"笑什么,都笑什么。难得我做一次好人。你们还看不过眼了不成。"
我特肉麻地来了一句:"没,我们都特感动。"
清潋"唰"地一下成了煮熟的龙虾,脸瓦红瓦红的。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清潋嘴硬心软,嘴巴越说得不在乎,心里就越在乎。看不惯人家的是他,最后撮合使最多力的人
也是他。我忙练功,平安忙义仁堂,只有清潋到处七奔八跑地替他们想办法。还有恢复幻境,也属他费心最多。
笑着笑着小疑问又冒出来了。
"幻境允许与外界人成婚么?"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断袖,想到《幻境》我就心寒不已。这本书害人不浅哪。简直是
一棒子把幻境从天堂的地位打到了地狱。
清潋翻了翻眼:"本来是允许并乐见其成的,最初还允许携家人一同回幻境呢。否则哪会有那么多的异能者,除了
王族天具异秉,其他会的都是幻境人的旁系或直系后代。后来发生了那些子事,幻境就禁了。你要实在想也可以,
喂吃一种药,除去幻力并且以后都不允许再回来。"
"要求这么严格?岂不是很不公平。"我申诉。
"说到底也是为了他们好,那种药除去幻力是无痛苦的,而失去了幻力以后也甭想再进得来。并且没有力量,别人
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企图。其实算是一种保护。"
我同意,这种做法也算是用心良苦。幻境法规也称得上明主。
突然发现清潋的眼睛噌的一下变亮了。跟六十瓦灯泡瞬间变六千瓦一般。
我顿时觉得冷风袭袭,寒气侵体。
清潋一个大步就跨我旁边来。"你以前炼药可真是一双妙手哇。那水平就是只有想不出的,没有做不到的。"听着他
赞叹我就心颤。"我以前听说你有一种药吃了可以使人慢慢失去幻力,比被别人吸掉废掉还要痛苦万倍。并且非要
熬足七日才会身体衰竭而死。并且衰竭的方式还很特别。"他抠了抠脑袋望天,"那种药叫什么来着?"
平安接口:"分魂断魄丹。"
我抖了一下,这名字取的,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这玩意以前真是我弄出来的?
清潋拍了拍我。"所有东西里面我最佩服这个。以前只看过一人服用过,那叫一个惨哪,只那一眼,就惊吓的我半
年没睡一个安稳觉。可能当时太小了罢。"说着说着就变成喃喃自语。"你说你十二岁怎么就能制出如此惨绝人寰的
毒药呢?"
摆摆手,"不说了,制一颗送我备用吧。"每当这种时候清潋的丹凤眼就特别勾人,但配上他一张蓬勃朝气的脸,真
是要多怪有多怪。
我小心拨开他伸过来的魔爪。"备用用得着这么毒?"
平安狠拍他的肩膀:"那东西是给十恶不赦的人吃的。在幻境也是犯了不可饶恕罪才会吃这个。你要备用我可以给
你点普通药。"
清潋环胸:"你准备给我什么?迷香粉?还是软骨散?"挥挥手跟驱蚊子一般,"那种小玩意只能哄哄小孩子,要就
要个极品的。"
我问:"那种东西一般人吃了会有什么反应?"
清潋答:"具异能者反应与幻境人无异,异能越高深就越痛苦。普通人嘛,不知道。估计七孔流血慢慢死掉吧。"
这么狠?!
我板起面孔:"这东西我不会给你的。第一、太恶劣了,不能由着你祸害人间。第二、我也不会制。"
清潋听完呆了一会,过来拍我脸。"你不是在恢复记忆么,没想起来?"然后扒着我脑袋像倒垃圾一样抖动。"想起
来没,想起来没?"
我本来身体就不舒服,被他这么一摇更有呕吐的冲动了。
"哇"的一张嘴,早前吃的未消化品吐了他一身,清潋顿住了,放开我的手,僵硬地往后挪了两步。看着一身散发着
恶臭的污秽物。
平安居然在这个关头噗哧笑了。
我的头越来越昏,最后眼睛翻啊翻,翻啊翻,翻晕过去了!
不幸中的万幸,我避过了清潋狼一般撕扯的哀嚎。
回忆(八)
骤雨突降,我和沂憬一直伫立雨中。
我悄悄给自己设了一个防护屏,他因淋雨太久病倒了。
淡紫色的纱帐,用金线系起,凤竹翎尾的丝被上细长的手指。
看着他苍白昏迷的面颊,我有些郁闷。这人怎么不听我话?说了会感冒会感冒,他居然还是淋了半个多时辰才肯回
来。
我执起他的腕替他把脉,发现他身体很弱,一旦生病就完全没有抵抗能力。很小的疾病都有可能会亡故。而且最奇
怪的是脉象与幻力相冲突,我试图使用治愈术替他疗伤,却反而造成他真气紊乱。
看着他安静的睡颜,我心里徒增了一种恐慌。
他会不会一睡不醒?
翻了翻身边的小包袱,这回出行带出来的东西委实不多。幻境的奇花异果一样也没带出来。若是运用世人的医
术......我眼前一亮,突然想到一个药方。
小心替他掖了掖被子,在他眉心点了一下。
"好好歇着,我去帮你抓药了。要乖!"说完就转起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是错觉么?怎么好像看见他唇角勾起。
等我风尘仆仆将药买回来煎好端进他房间。
发现他醒了,头发随意的散落在枕头上,半眯着眼睛,嘴唇有些白,整个人看上去慵懒又媚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