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雁行看着那张带怒的美颜,知道他自从失明后,性格上多少改变了些,就不知现在表现出来的,是改变的脾气还是仍在意五年前所发生的事。
轻轻覆上两颊上的手,俊眸显露鲜少见的情意。“朕来这的用意……你该知道的。”
第5章
又提这件事!
常千岁用力抽回手,蓦地站起身,往旁退了几步,怒斥道:“别把我当成你后宫的那些女人!当年你对我做的那件事我能当作没发生,但不代表我想和你这么继续下去!”
“千岁……”
“你出去!若没什么重要的事,以后最好别来找我!”
龙雁行紧皱双眉,上前想试图靠近他,但他就像感觉得到他的接近,才走了一步,就让他不停再往后退。
常千岁撇过头,冷声再道:“还请皇上卸下我贴身护卫的身分,微臣双眼失明,已无法再胜任这项工作。”
“你……”咬牙再看了看他,忍不住道:“你说过这辈子会陪在朕身边的。”
见他再向以前那样不断的逼迫自己,耐不住内心的怒意,斥骂道:“那是在你破坏了我们的关系之前!我信任你,看在你无法轻易相信谁的份上,自动担起保护你的责任,而你回报我的又是什么?你明知道我最恨别人因为我的脸把我当女人看,没想到却是你对我做出那件事,你要我怎能还当作无事般继续和你相处?”
“千岁……”龙雁行在他愤怒骂出的同时,上前紧紧抱住他。“你如果还气我那件事,我跟你道歉,我不该不顾你的意愿就强要了你,是我的错……”但他不是一时情绪下才对他做出那件事,他早对他有了感情,是为了那张绝色的脸蛋,也为了他是自己能全心信任的人。
在他年幼当上太子,被迫和众人分开生活时,是他主动亲近自己,也是他让自己感觉到自己就像个平凡人,让自己过了一段正常人的孩童生活。
他们俩一块长大,还小时,常常趁没人注意的时候,偷跑出宫游玩,这件事至始自终都无人得知,是他们俩共同拥有的秘密。
从小在外时,他就常因那张美艳动人的脸蛋受到不少人轻薄,但每一次他都能适时的讨回公道,还能想出办法恶整调戏他的人,甚至,不忘对自己说在外会拚了命保护自己。
面对一个像他这般对自己掏心掏肺的人,要他怎能不动心?只不过,他不敢说,因为他无法否认自己是为了他最厌恶的脸蛋而动心,也几乎能想像出如果他坦白说出后,会招来他厌恶的对待,就为了这一点,他才选择不说出,却没想到他嘴上虽不说,却无法抑制自己对他的渴望,就在某天和他窝在房内单独相处时,他趁他不注意,点了他的穴强要了他,他们俩的亲密友好关系,也在那天开始改变。
被他突然抱住,常千岁本欲脱口再骂出的话,顿时语塞骂不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为了那件事对自己道歉,话中也不用朕,用的是他们俩以前常用的对话方式。
两人所说的对话,和突然抱在一起的举动,让一旁的喜乐看得傻眼了,完全不敢相信皇上和自家少爷的关系这么的……亲密。
就在他用着那颗很笨的脑袋,试图理解他们两现在的关系时,他再听见皇上说出了让他惊愕的话。
“你是为了救朕才失了双眼,朕不可能为此免去你的职位,千岁,朕想带你入宫。”
常千岁一怔,眉头一皱,朝他的方向用力瞪视。“入宫?什么意思?”最好不要是他所想的那样,否则……他可不管他是不是皇帝,一定出手就打!
“朕想你受到更好的照顾。在宫里,该有的都有,也有上等的药材供御医替你治眼,久了,朕相信定能找出治好你双眼的办法。”
治眼?就这样?
他静静听着不回答,不是他想一再的怀疑皇帝所说的话,实在是……太了解他了,从那声调和语气就能听出,这不是真正的目的。
治眼,或许有,但绝对不是最主要的。
龙雁行也默默回看着他,半晌,没等到他说出半句话,就先深深叹了口气。“这可是你逼朕的,真说出了,可不许对朕动手。这五年,朕不只一次想来这看你,但因国事繁忙,也在太傅的婉拒下,才一直没来。”
“爹?”这件事他倒不知情,不过仔细想想,这几年的确没几个人来看他,除了教他学武的石师父,和称得上从小一块长大的石邵弦,就再无其他人。
“朕想说的还是那句话,想带你入宫,做朕的人。”话一说完,一只紧握成拳的手也毫不留情地朝他脸上挥去。所幸他还懂武,在那拳挥到自己的脸上时,就先阻挡了下来。
听见不该听的话,就已让他气得怒火中烧了,再加上挥出的拳没能成功打到人,更气得什么也顾不了,再对眼前的人打出一拳。“混蛋!我早说过跟你不可能!要想找人服侍你,就去后宫找那些巴着你的女人,别找我!”
他实在很难想像他怎能一再说出让他感觉到受辱的话?进宫当他的人,是要他当男宠就对了?他虽然双眼看不见,但还要脸,更不想让常家因为他而受人耻笑!
总之他绝对不可能进宫当他的人!
连挡了两拳,龙雁行还没出声对自己的话解释清楚,在旁边看了许久的喜乐反倒是先冲上前把出手打人的人给抱开。
“少爷!冷静点,你打的可是皇上啊!”硬生生把人拉开到几步远的地方,就是不想他们再打起来。
“我管他是不是皇帝,有本事惹我就别怪我出手!”
“千岁……”龙雁行眉头深锁着,完全不知该用什么方法来对他说出自己的心。
他身为一国之君,若真想强行要人,宣个诏书就能让人乖乖入宫,但他不想这么做,想用自己的办法让他愿意入宫和自己在一起。
“少……少爷……”
就在房内怒火持续延烧时,常家一名仆役突然出现在卧房门前,本想直接进房的他,在看见房内异常情绪时,人当场呆愣住。
闻声,常千岁推开抱住他的喜乐,沉声道:“有事?”
房外的仆役顿时回神,怯怯地瞄了皇帝一眼,才看回他。“郑……郑姑娘来找您了……”
郑姑娘……京城内被封为才女的郑凝莲,这一个多月里,几乎是天天跑来常家找他,且谈的全是无关紧要的家常闲话。
常千岁拉了拉身上的衣服,用着再熟悉不过的步伐走至房门旁,在经过龙雁行身旁时,不忘用着带怒的语气道:“承蒙皇上看得起千岁,千岁自认没条件能入宫,还请皇上打消这念头。”语毕,完全不给他回应的机会,直接踏出卧房,任由等在屋外的仆役搀扶着他到大厅去。
喜乐在自家少爷离开后,也跟着冲出房服侍少爷去,独留下龙雁行一人留在房里,揪着心,目送那纤细身影逐渐离去。
第6章
早朝上,皇帝一如往常聆听着大臣们禀报各县事件,再经由他谨慎严密的思考,果断做出决定。
太过平常的举动,让旁人看不出他这万人之上的皇帝有无异状,可事实上,每当朝臣们低头描述事件时,他一双俊眸,不时地往太傅常奎典身上看。
早朝才开始,这教导他多年的太傅就先禀报他欲辞官的打算,年约六十的他,会心生辞退之意也不是太奇怪的事,更别提他辞官的用意,是想专心在家照顾那失明的儿子。
他听了,想也不想的允诺了,但又忍不住去想,这话如果让千岁听见,只怕他会生气喊着说自己好得很,无需人刻意留在家里照顾吧?
虽然答应让常奎典辞官,太傅这位子也是由常家学识最好的人来接任,照说他也没什么好担心才是。
但想归想,他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心烦,想着明日后,想问千岁的近况没人能问。
冗长的早朝,就在他带着复杂心思的情形下持续进行,直到快接近晌午,才在他喊出了退朝,才真正的结束。
就在各大臣一一退出大殿时,他像想起了什么,连忙招来随侍在旁的太监,让他去唤住正准备离宫返家的常奎典,并让他到御书房等候自己。
这样的突发状况鲜少有,常奎典虽纳闷皇上找他的用意,却仍是乖乖覆命等在御书房里。
皇帝在早朝后找他来御书房不是一两天的事了,在过去的五年里常常有,且问的,全与自己的儿子常千岁有关。
这次找他来,兴许也是问千岁的事吧?但就他所知,皇帝前几天才特地跑了趟常家找千岁,所有的一切他都该清楚知道才对,不可能还需要有找他的时候。
就在他不停猜测皇帝找他来的原因时,人已来到御书房,且一进门,见他动也不动的站在那,便直接客气地招呼他。
“太傅,快别站着,请坐。”说着,手还直接指向一旁的椅子,更让常奎典感到意外。
怪了……怎么感觉皇帝似乎和平常不太一样?之前来这时,也没见他这么热心的招待自己,今天却有点反常。
常奎典看了眼龙雁行所指的位子,只消这么一眼,就立刻撇开视线,拱手恭敬道:“不知皇上找微臣来此,是为了何事?”
龙雁行看了他一眼,也不强迫他,像不在意任何事般淡声问:“千岁他……这两天还好吗?朕瞧他喝了不少药,双眼却没好转的迹象。”
提及他最挂意的事,常奎典忍不住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这五年来的确苦了千儿,他虽隐忍着没说出口,但微臣看得出,他放弃了治好双眼的希望,他甚至还找来石御医,想让他多交些无需看得见,就能施展的功夫。”
龙雁行闻言一怔。那天似乎没听他提起这件事……
以前,似乎曾听他说过拜石御医为师,有段时间更在下午丢下他,跑去学武。
但,他在意的可不是学武这件事,而是他的眼。
“御医有说他的眼……是好是坏?”
顿时间,常奎典又重重叹了口气。“他们俩不提眼疾的事,千儿不让他谈,也不许他替他双眼看诊。”话顿了下,忍不住再摇摇头。“如果他真想放弃,我这做爹的只能顺从他了,宁愿看他接受事实快乐过日子,也不愿见他因为抱着希望,承受一次次的失望。”
默默听着,龙雁行在刹那间想起了常千岁前几天所说的话。他不愿自己在派名医过去,为的就是想接受这样的事实。
“朕在五年前,他才失明的那几天,就试着蒙上自己的眼在房内走上一回,千岁他……用了多大的心力,才从痛苦转为现在的接受?”别提看不见任何事物,那一辈子都得处在黑暗中的痛苦,他怎能成受得了?
常奎典愣了半刻,为他所说蒙眼的事。这两人自小便很要好,他是知道的,但不知皇帝会这么在意千岁的所有情形。
“皇上无需介意当年挡毒酒的事,千儿既然自愿成为皇上的贴身护卫,本就该让保护皇上不受任何伤害。”这是他唯一能把这件事合理化的部分。
皇上会这么介意,肯定是为了当年毒酒一事,毕竟早明白儒亲王的心怀不轨,却仍答应前往,依他的性子,肯定会为此责怪自己。
龙雁行看着伫立在自己面前的常奎典。真不愧是父子,对他说出相同的话,也要他别在这件事上去想太多。
但……他怎能不去想?他的千岁,这辈子难以再恢复光明,也无法再用那双清澈明亮的双眼看着自己,他想了心就觉得难受。
“微臣本担心,千儿这辈子将讨不着媳妇,得独自一人过下去,毕竟……没人会愿意把自家女儿嫁给一名双眼失明的人,但前阵子,郑家千金在得知千儿有可能终身失明后,反倒常常来找千儿,陪他聊聊天说说话,完全不把他当成双目看不见的人,正巧千儿对她也不排斥,这才让微臣有了想去郑家提亲的念头,想凑合他们俩。”说着,苍老的容颜上不由自主露出淡淡的笑容。
提亲!?
皇上犹如被雷电触及到一般,整个人神色绷紧,并从椅子上迅速弹跳站起。
“你要去提亲?”
瞬间改变的阴沉语气,让常奎典再次愣住,随即收起脸上的笑,低头道:“不,微臣只是有这念头,尚未有所行动。”
龙雁行冷寒的眼直盯着他,紧握的手因他的话,微微放松些。
尚未行动,那就是都还来得及,正想开口要他别这么做时,常奎典再说出的话,让他压抑许久的情绪瞬间爆发出来。
“微臣是想在近期这几日去提亲,可没想到,今早郑老爷就派媒婆来说亲了。他说难得见到他女儿有这么谈得来的对象,所以期盼能结成这亲事,让它们俩能成功送作堆。”
送作堆?他没听错吧?
再凝望着他的眼神,已散发出一丝不意察觉的杀意。
历代以来,只要是曾为皇帝所抱过的,终其一身都只能是皇帝的人,更别提现在的他还没放弃常千岁,怎能先让他去娶别人?
隐约之中,他想起那日离开前,听见的就是郑家千金来常家的话,只是那时他还因大吵一架而心烦,没去思考太多。
从思绪中拉回,再看向常奎典时,眼底以闪过一抹决定。
“没事了,太傅你能离开了。”
常奎典呆愣地看了他一眼,内心纵有疑惑,倒也不多问的直接离开。
殊不知他前脚一走,龙雁行随即招来侍卫,让人前去调查常家正在洽谈的亲事。
事情演变至如此,他无法再等下去,他……是到了该出手的时候了。
第7章
那日争吵过后,皇帝就未再出现在常府,常千岁表面上虽不在意他是否会再来,可内心里,多少挂意着他们俩所争吵的事。
从被强要的那天起,他们俩就没真正好言相对过,虽然他爱装得不理他,也刻意忽视有他这个人,可其实,他还是很怀念以前两人常一起的日子,那时没这么多心眼,对彼此也没太多的想法,过的要比现在快乐许多。
没想到,在对彼此多了不一样的心思后,就很难再恢复到以往和睦的相处,不,该说要他接受新的关系,实在有点困难。
他可是万人之上的皇帝,可不是个普通的平民百姓,若真如他所言和他在一起,那些大臣们所说的话会有多难听。
男宠?为自身利益不惜放弃男儿身当皇帝的宠妃?
他不认为自己能承受这些难堪的言语,更不想让常家丢了这个脸,所以……他们做普通朋友就好,不需要再有太多太复杂的关系。
那日他来,似乎是好言对着自己吧?比起来,自己对他的怒言和不理似乎显得霸道了些,但这也怪不得他,明知道他最不愿听他说入宫的事,就偏偏爱提,挨了骂活该。
在他一边回想着那日的经过,也一边要自己努力不再想之下,在外头打点其他事务的喜乐,突然奔进卧房,且直接扑到正坐在房内椅子上饮茶的他。
“少爷!少爷!”气喘吁吁的同时,一张清秀的脸呈现出非常夸张的模样,有喜悦,也有不敢置信。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常千岁不悦地说着,才喝入口中的水,差点因他的大喊而喷出。
“少爷!您有人要啦!”
他面皮抽了抽,幸好他没再喝下水,否则,肯定会呛到。
头一转,他除了用力瞪向喜乐的方向之外,还抬手敲了下他的头。“你胡说些什么东西?什么叫我有人要了?是当没人愿意和你家少爷我在一起吗?”
喜乐垮着脸,双手捂着发疼的头,讨好道:“不……是奴才说错,少爷外貌俊朗,英姿不凡,每个姑娘都相争嫁给少爷,少爷你绝对不会没人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