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那人又道:“吃了月色撩人居然还这麽清明,真是有趣。”
“那是什麽?”
“春药。”
“什麽?”
“呵呵。我说,那,是,春,药。”
简直是当头棒喝,忍不住倒退几步,摇摇头,理不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为什麽我在这里?发生了什麽事情?重要的是,瑞儿呢,他在哪里?她说拜堂,那麽一开始就是我代替了瑞儿的一切,那他去了哪里?会不会出了什麽事情?父亲在哪里,母亲呢?头很痛。有人可以为我解答麽?
头痛,痛死了[自由自在]!
“不要碰我。”我叫,使出全身力气跑离她的身边,摇晃去开房门,扯不开,居然从外面锁住了。
“这里是哪里?”对著她大叫:“你是谁?”
还有:“瑞儿呢?我要见他,你们将他怎样了?”
“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迎亲的人一开始就是你,与我拜堂的也是你,现在在我房间的人还是你。”
“不对不对。一定出了什麽问题。今天成亲地应该是瑞儿,他才是新……”感觉下腹有什麽升腾,一股燥热,直上心口,冲击著脑膜。房间的一切摇晃著,火红的气体从四面八方围绕,喘不过气。
这是,她说的药发作了。这代表什麽,预示著什麽?
这里应该是瑞儿的新房,对面应该是属於瑞儿的新娘,今晚,应该是瑞儿的一夜春宵。然而现在瑞儿不见了。
什麽改变了,有什麽将要发生了,有什麽错误了,一切,是不是代表无可挽回。
不要。我是寒笙,是寒瑞的胞兄,是他的亲哥哥。我怎麽可以莫名其妙的夺去本该属於他的一切,地位,权利,如锦的前程,还有房中的这个──她。
我是寒笙。心中一遍一遍默念,一遍一遍记忆,是给自己暗示,也是要挟。
对面的女子越来越近,她身上衣物一件件褪去,那张笑颜怎麽看来都是妖媚。咬得嘴唇生痛,中间夹杂著铁锈的味道,心暗的一沈,振开染上欲望的双眼,我一头向旁边的墙柱冲去。
撞击的声音很大,传来的沈闷很深,突然想起这已经是今日的第二次昏倒。
黑暗来临时,只听见自己唤出的一声低呤。
“瑞……儿!”
从小虽然不是被爹娘捧在手中的孩儿,却也是心头肉,没有白白受过什麽委屈,更加不要说如现在这般被人五花大绑又赤身裸体的对待过。全身上下有数不出的伤痕,红的,紫的。
平日白皙的肌肤留下了鞭子和火燎痕迹,搀著血水,随著脓液缓慢流出,没有痛,只是因为早就没了知觉。
额头上的肿块应该更加严重,因为它的出脓量已经完全模糊了我的眼睛,每次醒来都是从睫毛缝中挣扎开才可以看到少许牢狱中的情况。
虽然这麽说,可我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少,连狱头浇灌的凉水都无法让我张开眼半盏时辰。
对面的人只是反复的抽搭著鞭子问:“寒瑞在哪里?”
而我的回答永远都只是:“不知道。”
有时候醒著也会补充一句:“如果你们看见他了,请告知他一声,说一切都有哥哥呢!”
那些人听了只是会再添加些漫骂的词藻,鞭子更加狠劣些,如果狱中的火炕烧得够旺,还会尝试红烧猪皮的味道。
虽然我现在的样子比猪好不到哪里去,可心情还是欢愉的。
这个样子过了些天,看狱的牢头们已经没有那个心思搭理我。叹他们累了,否则这身骨头怕不能撑到再见瑞儿的时候。越是这样想,神智倒越是清明,也不知是回光返照否?
牢外走来一人,锦衣华服,头戴冠玉,细看之下有点眼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是何家贵人。
一进来那人威风的唬弄了几句,牢工们就乖乖的将我身上铁燎除下,弓身退了。
他近前来,无比深痛了看著我,问:“寒兄,还好麽?”
我张了张口,发现喉咙嘶哑得难受,心口深处有什麽牵扯著,最终也只是无声的看了看他。
他又说:“我是今天才知道你被关在这里。谁也想不到这不到几天的日子你就变成这样,而你兄长到如今也是下落不明……”说罢还惋惜的摇摇头,却是听得我心里一惊。
这才用力的嘶扯了口腔问到:“我,兄长?”
“是啊!”他点点头,说:“从你成亲的那天就不知所踪,到现在还了无音训,哎!”
我一沈,也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谁。只是现在我在这里,成亲的人是我,被关押的人也是我,那麽说行踪不明的人应该是瑞儿。
他从成亲的那天就失踪了!
“不,可,能!”
“说来我也不信。”他摇头:“可是看看现在的你…………”
我一愣,这才注意到自己现在的德行,还真是惨不忍睹,胸前已经找不到一块完整的肌肤,适才被解下时还感觉不到的疼痛到这时才缓慢隐现出来,像是百蚁抓心,由外至内,一层层的剥夺人的意志。咋听得瑞儿不见的消息更为感到全身虚脱了般,头颅随时都可以滚落地面,带者不可置信的面容。
“我不明白。”我说,对於这些日子的发生的一切都不明白。为什麽瑞儿会失踪?我为什麽会在这里?为什麽会被如此的对待?这些都是待解答的问题。而面前的这人我更加不知道可不可以相信。
只是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必须去找瑞儿,问他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情。
而眼下,这人可以帮我。
“放我出去。”我说。
那人一跳,顿时张著圆鼓鼓的大眼看著我,问:“你说什麽?”
我说:“放我出去。”想了想,又说到:“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肯定的,你知道我不是寒瑞,我才是那位该失踪的兄长,寒笙,那日你在庭院中遇见的。”
这麽一说,那人的脸色变了变,接著就冷下来,说出的话儿也阴森森:“不愧是寒家人,弟弟才华高斗,连这平日不起眼的哥哥居然也是深藏不漏,不错,不错。”说完,那人居然拍起手来,眼中有著的不是欣赏而是讽刺。
我笑了笑,牵动干裂嘴角,潺潺的有什麽又开始流动,口中铁锈味更加浓烈,重复的还是那句话:“放我出去。”
他也笑,寒光咋现:“风险太大,你应该可以想象的。”
“我知道。可是我相信。”我没有忘记他刚进来的那股威风劲,牢监们对他的恭维。这里是丞相府的地牢,如此进出自如,不是皇亲国戚也是高官要职的人,风险,大,同时我要付出的代价同样也大。
深深的看著他,我有点讥笑,说:“你想要什麽?还是想知道什麽?”
那人终於从进来的第一次正视我的眼睛,道:“我怎麽知道我要的东西你那里会有,或是你确定有我需要的消息?”
这下也就确定他这次找到我著实费了一番功夫,否则依照他们心狠手辣的个性又启会对我假惺惺到如此。
心思一定,我说话也就更加有把握,十分肯定的问到:“那日你到我房中找什麽?”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嚣张却又信心十足的人,那也难怪,这般冷漠自持,万事不离其权谋,他要找的东西定然十分重要。
只听得他到:“我要找的东西说不定你还真知道,或是说与你两兄弟有关。”说著又意味深长的看著我,直直到感觉那视线射入人的心底,凉飕飕的。
我淡淡一笑,还是那般坚持:“说罢,你那日在找什麽?”
啊──────!狂泪,最近每天加班到凌晨两点,都米什麽时间休息,文文也就慢下来了>_<||||
第二奸攻出现了,呵呵(其实在第二章就已经出现过,小小镜头一晃,汗~~~)
6
被人蒙著双眼从地牢带出来,展开眼睛的时候身边一人也没有。
皓月当空,听得更声敲了三下。心中一片迷茫,口中还是潜意识的念叨著出来的目的,迈开沈重的脚步,沿著记忆中的道路我向自己府中缓慢的走去,一路上点点血迹,像是断线般。
行走很累,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般困难,如此才体会到古人所云的‘寸步难行’。等到行到那熟悉的红漆绿瓦的家府的时候才更加深刻体会到什麽叫做‘天有不测风云’。
怪不得那人放心的放我出来!怪不得那些牢头们对我不理不睬!怪不得看到我的人都忍不住的暗自摇头,叹息!怪不得…………这几日连连不断的恶梦!现在梦醒了,人回来了,家却──破了!
那棕色檀木的大门上交叉著苍色的白,那白上又有著刺眼的红,一步一步蹒跚上前,脑中咕隆隆的响著,嘴唇又开始干裂得厉害,牙齿还是不自禁咬紧,又松开,咬紧,又松开…………
反反复复,脚下一个踉跄,头部先行的撞击到石岩的阶梯上,一阵晕眩。
手肘处的骨头好像露出来了,白森森的一片,平日白嫩的肉向外翻出,早就看不出颜色,在地牢中好不容易凝结的血块又撕裂,合著清晨的甘露,没有痛感却是一片清凉,让人舒服的叹了口气。
歪斜的用另一只手臂支撑起全身,双脚还是使唤不出任何力气,抬头处那字体模糊,看不清。心中已经隐隐明白发生了什麽,只是没有亲眼证实终究还是不甘。
平日里那股倔强又发作,硬是用那露出白骨的手肘轻轻撑在沙砾堆积的地面,摩擦摩擦,感觉平稳了再稍稍施力,一点点撑起,双脚一蹬,人整个飞跃了少许,肚皮处的衣物在地面‘嗤嗤’的响著,刹是好听。
如此反复几回,终於还是‘爬跳’的到了门的边缘,伸手触及整个冰凉,刺心的冷感让人浑身哆嗦,手指一寸寸的向上爬行,碰到那细长的白纸了,再向上,又碰触到红字的边角,然後被那火热烫伤猛的收回,眼中越来越模糊…………。
喉咙中不停的咕嘟著,像是重病的老者一口痰盂怎麽也咽不下,吐出来也不是,吞进去也不行,最後也只是破碎的几个音节,里面有‘父亲,母亲’,最多的还是‘瑞儿……’。
远处屋檐上空中已经泛处鱼肚白,温暖的光线照亮头顶的清明,转过头,看著那交叉的两排字幕,清清楚楚的写著:“寒氏一家密谋刺杀朝廷重臣,满门抄斩!”
眼前跳跃的字迹异常耀眼,让人联想很久以前经常做的一个梦。
梦里有瑞儿。母亲和父亲相携坐在牡丹园中,看著蝶儿飞来飞去,管家一路唤著‘少爷,少爷,小心摔著’,远处一位穿著黄袍的少年静静的坐在亭阁,偶尔翻看书页,更多的是注视那扑蝶的小小身影。突然一阵异香,另一个高挺的少年扑到到那黄袍少年身上,笑著,说著什麽,同样的,少年回报他的是甜甜的笑意,那神色,那异彩,还有那紧握的双手,熟悉,好熟悉…………。
7
恍如隔世是怎样的情景?椎心刺骨是怎样的感受?无法言明,无法思考!
呆呆的站立在父母被处死的刑场,刑台上还留着曾经那么热烈的血液,濯濯斑迹显露头颅是怎样快意落下,翻滚,直到停止。
空洞的眸子中有母亲不甘的泪水滑过。我那温柔善良的母亲,有着亲润的双手,那是小时候两兄弟最安心的怀抱!还有那翘翘的眼黛眉,少女时又是何等的傲视群芳!
父亲的嘴角一定有着牙痕,生前是那么傲气的他啊,又是以何种心情站立在这片天空下,看着脚底嘈杂的人群,神情是威严还是蔑视?他又是怎样直视对面那高高在上的执行人,冷冽的眼神让对方胆寒!
我是寒笙,是你们的儿子,不孝的儿子!唯一一个安然站在你们曾经屈辱跪落的地方,亲吻你们唯一留给我活着的证据——你们的血液!
让我流泪吧!让我哭泣吧!让我懊悔吧!
但是,请原谅我眼角没有泪,嘴角没有声,心中没有恨!
请原谅我的无知,我的愚蠢,还有我的悔悟!
富贵无长,我不知晓我们到底错在了哪里?我不会去相信那一纸‘谋杀重臣’!我无法接受‘满门抄斩’!
我们一直生活得很平静不是么?我们一直都是甘于平庸不是么?我们一直都是那么相互信任,不是么?有什么是你们没有告知我的?有什么是你们让瑞儿以身涉险的?还是原本你们就是什么也不知情?瑞儿……也是?还是,我们兄弟一开始就……?
我无法想象!我不敢想象!
生前是那么爱着护着我们的父母啊!你们有什么要告知我的么?你们有什么可以让我去做的么?
我是不孝的儿子!
我是愚蠢的儿子!
我更是无心的儿子,你们的儿子,寒笙。
所以,请原谅,我的无情!
空洞的双眼继续空洞吧!恍惚的神志继续恍惚吧!挖空的心口继续疼痛吧!
天地下,何处有寒家人,黄泉路上何处飘荡寒家魂,跪在这里又是谁?
看那委曲的身形,看那寡落的神情,看那不停在凹凸地面摩擦的双手,还有,请仔细听听那人唇间模模糊糊的喃喃细语,缓缓地还是有什么滴落,一滴,又一滴…………泛着冷冽的光泽!
无精打采的坐在那里,没有思想的看着眼皮底下人们的双脚一双双踏过去,又有人的脚走过来,都在我弯曲前伸的头部处大大的拐了一个弯再继续远去。偶尔有同情心泛滥的姑娘们好心抛下几个铜币在空中划下美丽幅度再落在我脚旁那肮脏不全的碗中,而我无心顾及。
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快将膝盖处那快冲破表明皮肤的脓巴撕破,让那黄色而浓稠的液体破茧而出,那是一件快乐的事情,都成了我最近日子中兴致最高昂的时刻。
面前的人走了过去,接着又有人走了回来,还是那双靴子,上面精致的江南刺绣,白色外衣长摆处是青色的流苏飘荡,丝丝滑润,被主人风姿的带动闪着异样的色彩。
只是,他在那破碗面前来去几个回合硬是没有留下什么东西,怪没趣的。既然人家无心,我也无意,继续将凌乱得有点僵硬的发簇拉起,有点贪心的俯下身躯,伸出舌头,舔舔膝盖处缓慢流出的东西,有点苦,有点酸,还有点涩涩的,入到喉咙处却是说不出的美味!真是比那燕窝粥好上百倍。
舔弄完了,又稍微整理一下裤脚,虽然它已经短到盖不住膝盖了,只是有总比没有的好吧!看看对面那街的王乞丐,裤腿都只有两条细线儿在晃荡了,想想也该那天偷个闲去哪个茶馆捡块好点的抹布补上。
8
面前走动的男人终于停下来,用脚尖顶起我的下颚,这样我不得不将自己正儿八经的伟大构想暂时打住,张眼看着高高在上的某人。
“居然还真的是你。”这人开口就不善,声音有点熟悉。
我不说话。因为无话可说。
“啧,啧。”那人笑到,脚跟稍一用力就将我推倒到路旁,说到:“还真有你的,到了这个地步还装清高。”
我还是不语,当自己不小心碰上了一条嚣张的狗,只是今天这狗更为娇贵。
那人见我无动于衷,神情居然露出有趣的光芒,那是瞄准猎物的目光。我开始移动自己的身躯,努力不让行人注意路旁这小小插曲。天下人何其多,谁也不会对一个叫化子感兴趣的,吃人的狗出外!
而天总是不喜欢遂人愿,那人又快脚的踩上我支撑身体的手掌,让身躯在地面构成一个难堪的姿势。若在以前我可能会暴跳起来,而现在……我无法感觉疼痛,无法察觉哀伤,更加体会不到屈辱!
“怎么?以为不吱声我就不知道你是谁么?”那人嗤嗤的笑道,无比傲慢。
我说:“小的只是圣朝一被人遗弃之人,想来公子认错人了。”真的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儿,没想到声音已经如此暗哑,该说幸,还是不幸?
“哦!”那人一扬眉,蹲了下来,地上的五指无声的承受着上面他全身的重量。
“还会反口,真是那性子……”说完,那脚还似站不稳似的,稍稍调整一下它在我手面上的位置。看着那精致的鞋面,上面金色绣线刹是好看,让人忍不住伸手摸摸,想感觉一下那温暖。只是那主人马上跳了开来,眼中明显的嫌恶,仿佛随时准备大吐特吐。
我笑了笑,抬头看着他,接受对方射入的毒辣视线。
许久,我们就好像天涯永阁的情人终于守得月明时的情景,双双盯着对方,好似不愿放过所爱之人一丝一毫的变化,然后,等待着哪方情满胸腔,熬不住了,开始呼唤对方的名字:“寒笙……”声音却是充满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