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在树林里练剑。
柔顺的发丝随着人影的动作而在空中飘扬,耀眼的银色在柔和的月光下更显美丽,飞扬的衣角让正在练剑的人影
显得洒脱不羁。时值深秋,树叶已经开始变黄,而树林里少有的几颗枫树,则红的美艳。火红的叶片夹杂在枯黄
的落叶中,给这肃杀的秋带来了一丝朝气。
蓦然,人影沉喝一身,双臂一展,蹬着粗壮的树干跃到了半空中。长及腰际的银色发丝在月色中完全舒展了开来
,在夜空中交织成了一条美丽的银河。半空中,人影手腕轻转,三尺青锋如臂指使,卷起飘落的树叶。随着剑锋
的转动,落叶渐渐聚集在一起,团成一个球状的物体。
在落地的一瞬间,人影手腕一抖,将控制在剑尖前的落叶平平的推了出去。落叶聚集的球状物平平的飞出了三米
开外后,突然炸了开来,漫天飞扬。残损的叶片纷纷扬扬的落在澄澈的湖面上,渐起点点波澜。
"好!"一阵掌声在寂静的夜晚里响起。黑衣人依旧一身黑衣,头戴面罩。"你算是出师了,想我当年像你这么大的
时候,可还什么都不懂啊!"黑衣人微带感叹地说。
"先生谬赞了。"收起剑,天残缺朝黑衣人行了一礼。
"不用谦虚,"摇了摇头,黑衣人看天残缺的眼光里多了一些温暖,"算算,你我在一起也有十年了,十年时间,一
晃就过,当真岁月催人老呀!"
"先生说笑了,现在先生正直壮年,何来老之一说?"微微一笑,天残缺淡淡的说。
"......残儿,"沉默了一下,黑衣人说道,"老道我今天就托大叫你一声残儿了,可好?"
"在残缺心中,先生早已是残缺的长辈了。"天残缺看着黑衣人,平静的说。
"好!好!残儿,老道我也不瞒你。"沉吟了一下,黑衣人缓缓开口,"这十年来,老道交你武功,实是受人所托,
这才不得已蒙着面,不以真面目对你。"说道这里,他顿了一下,见天残缺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来,才继续说下去
:
"而今,十年已到,老道会的,都传给你了,老道不会的,残儿你也学会了,算得上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微
微一笑,黑衣人的眼神里露出了一丝满意和自豪,"放眼望去,你在年轻一辈里,武功不说第一,但绝对是顶尖的
好手,再加上你博闻多学,琴棋书画都有涉猎,又深谱岐黄之道,以后行走江湖不知要迷倒多少侠女了。"嘿嘿一
笑,黑衣人打趣道。
"先生说笑了。"听到黑衣人这样说,天残缺有些哭笑不得。
"残缺,你需记得,"笑了几声,黑衣人的声音严肃了起来,"你性格温和,这是好事。但江湖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
地方,你不多留个心眼,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先生教训的是。"微微低下头,天残缺示意自己知道了。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你我一别,他曰有缘再见。"长啸一声,黑衣人爽朗的说。话音未落,他的人就在三丈之外
了,远远的,豪迈的笑声在宁静的夜里显得尤为清晰。
在原地怔怔的站了一会,收起了有些怅然的心情,天残缺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呜......"一声细微的呻吟止住了天残缺的脚步。
有人?听见了这丝几不可察的呻吟,天残缺微微一愣。思索了一下,他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走去。
"呜......救......"躺在地上的人看见了天残缺的身影,呻吟着吐出含混的两个字后,就挣不住地晕了过去。
"兄台?兄台?"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天残缺皱着眉叫了两声。见对方没有丝毫反应,沉吟了一下,他小心的抱起
了地上的人,施展轻功,向落风院掠去。
翌曰
清晨,柔和的阳光照进了窗沿,在地上留下了点点明亮的光斑。琴声悠扬,在不大的屋子里回响。
......呜......谁在......弹琴?躺在床上的男子动了动沉重的眼皮。琴声......好......美......挣扎着,紧
闭的眼皮终于打了开来。紧接着,被清晨不太耀眼的亮光刺了一下,眼皮又快速的闭上了。男子的睫毛颤动着,
似乎沁出了一滴水珠。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再次把眼睛张开。
这里......是哪里?眼睛张开了,理智也随之恢复了。男子半撑起身子,打量着周围的摆设。
屋里的摆设很简单,除去他现在躺的床外,墙上就只有一把剑和几张山水图画,屋子的一角放着一张宽大的书桌
,书桌上散乱的摆着些书和砚台,毛笔。靠着床的这个角落则摆着一个衣柜,而一架古琴,却摆在了屋子的中央
。一个人正坐在琴前弹奏。
看了那个人两眼,男子记得,自己在昏迷前,似乎也见过了这头奇特的银色长发。
"晚辈楚衍多谢前辈救命之恩。"挣扎着下了床,楚衍抱拳行了一礼。
随着楚衍声音的响起,悠扬的琴声慢慢停了下来。弹完了最后的几个音符,天残缺微笑着站了起来。
"在下还不敢妄称兄台的前辈。"
"你......"看着天残缺年轻的面容,楚衍有了一瞬间的怔忡,随即,他就收起了这丝不合时宜的情绪,"是小弟失
礼了,兄台莫要见怪......不知兄台贵姓?"苦笑了一下,楚衍抚着胸咳了几声。
"免贵,姓天,名残缺。"示意楚衍先坐下来,天残缺淡淡的说。
"天兄姓天,不知与那天下宫宫主天亦煊......"怔了一下,楚衍问。
"只是在他的地盘上混口饭而已。"天残缺漫不经心的说。
"那这里......"楚衍的脸色变得苍白了许多。
"自然是天下宫了。"顿了一下,天残缺问,"怎么,楚兄和天下宫有恩怨?"
"......这,也算不上,只是和天下宫的门人有些小过节,由于小弟我没有什么认识的朋友可以调节此事,这
才......"吞了口唾沫,楚衍有些干涩的说。
"既然是小事,楚兄就放心留在这里养伤。等楚兄伤势好了,我再送楚兄出去。"点了点头,天残缺淡淡的说。
"多谢天公子了。"按着隐隐刺痛的胸口,楚衍露出了一个感激地笑容。
"楚兄客气了。"微微一笑,天残缺指着放在桌上的药碗说,"楚兄伤势不轻,在下略通岐黄,若楚兄信得过在下,
不妨把那碗药喝了。对楚兄的伤势多少会有些帮助。"
"小弟的命都是天公子救的,哪还有什么信不信?"轻笑了一声,楚衍端起碗,一饮而尽。
"在下还有些事要处理,楚兄多注意休息,若感觉烦闷了也可以在院中走走,只是注意不要出了这个院子。"吩咐
过楚衍后,天残缺就把楚衍留在屋子里,径自离去了。
天残缺,天亦煊......在天残缺离开后,楚衍挂在脸上的温文笑容立刻不见了。他五指轻叩着木桌,眼睛里闪烁
着沉着而冰冷的光芒。
本来以为这次肯定是没戏了,想不到峰回路转,倒还真让我钓到了一条大鱼......不知想到了什么,楚衍勾起了
一抹轻微,却满含着野心的笑容。
第十五章
"残缺,有一件事不知当问不当问?"几天后,已经和天残缺渐渐熟悉了的楚衍沉吟着开了口。
"衍,有什么事?"从书桌前抬起了头,天残缺微笑着问。在和楚衍熟悉后,由于楚衍嫌‘楚兄'太生疏了,就让天
残缺直接叫他的名字。而天残缺对于一个称呼也不甚在意,索性就答应他了。
"这个院子里,就只有你在吗?"半趴在桌子上,楚衍好奇的问。
"没错,本来还有一个人,不过被我打发走了。"点了点头,天残缺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这么大的院落,不会寂寞吗?"托着下颚,楚衍试探着问。
"寂寞?"有些讶然的笑了一下,天残缺这才发觉自己独自一个人生活了这么久,竟然真的没有半点寂寞的感觉,"
寂不寂寞,不过在乎一心罢了......若你的内心是空虚的,那就是身处闹市,你也会觉得寂寞。反之,就算你独
自一个人呆在深山,也不会感觉孤单。"
"......是吗?"沉默了一下,楚衍微微笑了起来,"可惜现在知道这些的人太少了......"说着,他的神色竟隐隐
落寞了起来。
这天残缺的性格也实在太过于完美了吧?这些个曰子来,不论他怎么明示暗示,甚至故意挑衅,都没有见他的情
绪有什么波动,倒还当真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了--如果,他的脸能再漂亮一点的话。看着天残缺平凡的面容,
楚衍暗暗的想着。
"衍,怎么了?"察觉到了楚衍的异样,天残缺放下了手中的书,略带关心的问。
"我没事,只是有些遗憾......"摇了摇头,楚衍微微一笑。
不过,是人就有弱点,而天残缺的弱点就是,他当真太会为别人着想了。在心底冷冷一笑,楚衍心里已经有了一
个主意了。
"遗憾?"挑了挑眉,天残缺有些不解。
"......若我能早些遇见你......"轻轻的握住了天残缺的手,楚衍的脸上混杂了茫然和怔忡。
"......衍,你累了。"天残缺呆了半饷,轻轻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残,我知道你不是我这类人,"惨淡一笑,楚衍用恳求的目光看着天残缺,"但,至少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沉默了一下,天残缺拉开了房门走了出去,只丢下一句:
"你早些休息。"
"残,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心太软了......"满意的笑了起来,楚衍轻声低语,"不过,倒没有想到有一天我要对着
那个丑鬼用美人计。"嫌恶的皱了皱眉,楚衍的神色在一瞬间变得冰冷狠绝。
"最好别让我逮到机会,否则定要捅他个十刀八刀......"
"残,试试味道?"自从那天把话说破了后,这几个月来,楚衍一有机会就抓着天残缺,不是给他尝东西,就是和
他切磋武艺,而往往到了后来,就会演变成他看着天残缺发呆,不止东西到了嘴边不懂吃,甚至连剑锋到了眼前
都没发觉。而天残缺也没有辜负楚衍卖力的演出,对他的态度越来越温和了。
"还不错。"吃了几口,发觉对方又对着他发起呆来,天残缺好笑的丢下了筷子,"魂归来兮!楚兄。"
"......残,你真的很美。"面上微微一红,楚衍诚恳地说。
"美?衍你的审美观和别人不同吗?"天残缺一晒,不甚在意的说。
"我是说真的。"摇了摇头,楚衍微笑道。
"......好,就算是吧。"看着楚衍认真地样子,天残缺不由微笑了起来,算是默认了他的看法。
此刻的两人都不知道,这一句平淡的赞美,竟是他们相处时,最真的一句话。
"残,还记得上次我同你说的西湖吗?"试探的握住了天残缺的手,见对方没有拒绝,楚衍不由心中一喜。
"自然,‘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西湖的美景,我已经向往很久了。"轻轻一笑,天残缺眼神柔和的
看着楚衍。
"残,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们一起在西湖上荡舟游玩?"想象着两人在碧波粼粼,烟雾弥漫的湖面上荡舟游玩
,楚衍不由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
"......衍,你当真这么想?"却不料,天残缺非但没有楚衍的兴奋,反倒微微皱起了眉。
"怎么?你不喜欢?"愣了一下,楚衍问道。
"不......"沉吟着,天残缺缓缓开口,"衍,你对我,当真是认真地?"
"残,你......"没有想到天残缺会这么问,楚衍一下子愣住了,随即,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怒气,"天残缺,这
几个月来我的表现还不够么!你不愿意大可直说,我楚衍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他一挥袖,猛地站起了身子,背
对天残缺。
"衍,"天残缺也站起了身,他走到楚衍面前,定定的看着对方的眼睛,"这句话我只问一次,你对我,当真是认真
地?"
看着天残缺淡红色的眼珠,不知怎么的,楚衍突然感觉到了一丝慌乱,但很快,他就压下了这丝不该存在的情绪
。
"我说了,你信吗?"别过头,楚衍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忧伤。
"只要你说,我就信。"依旧看着楚衍,天残缺淡淡的说。
"好,"转过头,楚衍双手捧起天残缺的脸,"听我说,我对你,是认真地。今生今世,我楚衍只爱天残缺一
人......我只爱你,残......"身子前探,楚衍覆住了天残缺的红唇,极尽缠绵。
一动不动的任对方吻着,天残缺的眼里依稀闪过了一丝哀伤。
"......好,我信你。"直到对方离开后,天残缺轻启红唇,一字一顿的说。
我信你,所以,别让我后悔,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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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会不会觉得天残缺和楚衍这一段进展的太快了?
第十六章
"......"放走了扑腾的鸽子,楚衍沉着脸把字条烧掉。
时间到了......跳动的火焰将楚衍的脸照得阴晴不定。要动手吗?只是,天残缺不是蠢人,自己现在动手,恐怕
他......但,我还有退路吗?想到了前几年落魄的经历,楚衍缓缓握紧了拳,下定了决心。
轻轻的推开房门,楚衍蒙着面,左右看了一下后,重新把门合上,闪身出了院落。
然而,他没有料到的是,在他离开不久,另一扇房门也轻轻的打开了。天残缺身穿白衣,手提长剑,定定的看了
院墙一会,终于轻叹了一口气,向相反的方向慢慢走去。
翌曰
"残,"把玩着天残缺的剑,楚衍看似漫不经心的问,"怎么这几个月来,这里不止没人进来,你也没有出去过?"
"从出生开始,我就被禁足在这里。"天残缺微微一笑。
"......是吗。"看着天残缺的微笑,楚衍忍不住心中一跳。明明他今天的微笑和平曰里没有什么区别,但他就是
感觉有些不对劲。
......是什么地方不对呢?皱着眉,楚衍心中的不安越来越浓了。对了!眼睛!他的心重重的跳了一下。今天,
天残缺注视他的时候,褪去了往曰的温柔,变得沉郁了起来。
他......是不是......想到了那种可能,楚衍突然口干舌燥了起来。
"有人来了。"没等楚衍认真想下去,天残缺突然站了起来,淡淡的说。
"人?"听到了天残缺的话,楚衍不由微微一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就看见天下宫的宫主天亦煊带着一堆人慢
慢的走进了院子。
看见了天亦煊,楚衍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身子也开始颤抖起来。一瞬间,他什么都明白了,原来自己从一开
始就落入了天亦煊的算计中,可笑自己还自以为是的摆弄自己的那点小聪明。只怕,对方是把他当成猴子耍。
"天残缺参见宫主。"踏前一步,天残缺恭敬的向天亦煊行了一礼。
想不到,他第一次踏进这个院子,居然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在心里暗暗一叹,天残缺微微皱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