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无法入眠的他,唇边似叹息般逸出一声「少爷…」,道尽了无法理清的纷杂思緖。
只为你一人·二十一
天未亮,睡不到二时辰的林昌裕紧张的赶紧起床,今天是少爷新婚的第一天,总得将一切打理的尽善尽美,可不
能让少爷没面子。
走到小屋外,抬头看了一下勤益楼二楼,林昌裕迟疑一下仍是上楼看看少爷在不在里面。
伸手想敲门才想到会吵到人,林昌裕转身低头下了楼,正打算迈步往北厢去,就见曲瑞曜神色冷漠的穿过圆门洞
走来。
林昌裕才要开口,曲瑞曜一摆手打断他的话,「帮我准备热水,我要淋浴。」
「是的,少爷。」
曲瑞曜交待后便往二楼上去了。
林昌裕在北厢忙碌的四处穿梭着,嘴里说着,手比着下人该注意该作的事,但心里想的是热水送到勤益楼了没,
少爷有没人唤人服伺…又想起方才与少爷相遇时,少爷眼底明显的疲态…
按不下担忧心绪的林昌裕,把事情重要的交代完,便说有事到勤益楼找他,人就疾步往勤益楼走去了。
听到敲门声,正坐在浴桶中思考计划想得出神的曲瑞曜,回过神出声让人进来。
曲瑞曜见人进来,表面不动声色,但晶亮闪动的眼眸已泄露了他心中的欣喜,他还以为这人会待在北厢中不过来
了。
「属下参见少爷。」林昌裕进门见人从浴桶中站起跨出,连忙拿起一旁的布巾擦乾眼前湿漉漉的身体。
才多久的时间呢?原本瘦弱白嫩的身体,如今已锐变成肌理分明,成熟男子的躯体,更是另一位女子的丈夫了…
「…昌裕…昌裕…」
「少爷,请问有何吩咐?」林昌裕恍神间听到曲瑞曜的叫唤,慌忙的回应着。
「我叫你好几声才回,你是怎了吗?」
「我…」林昌裕为难的不知道如何回答,更不明白自己怎一想到少爷有妻子,就是一副失落茫然的模样。
「算了,我有事交代你,你务必要记牢知道吗?」曲瑞曜以为林昌裕这阵子太累才会如此,也不再逼问,「你一
定要记住,只要是东方兰要求的你就照作,若有人问起,就说是我交代的,别违抗她,也尽量避免和她直接接触
,有事就叫下人去传递,若有疑问,等我回来再说,要牢记在心知道吗?」
东方兰那刁蛮的个性,打骂下人可是在关内出了名,曲瑞曜不愿林昌裕与东方兰正面起冲突,宁愿顺着那女人的
任性,弄的家里鸡飞狗跳,也不愿林昌裕有任何被打骂的藉口。
娘亲训练的暗卫全被他派去打探消息,而他过几日又要出远门,才会交待这一番话,只希望林昌裕不会因为老实
直言的性子被为难。
林昌裕闻言心里像被针扎到一样不断泛疼,神色黯然道:「是的,少爷。」
背对着人坐着,给人正梳发梳得舒服的曲瑞曜,闭上眼享受着这难得的时刻,完全没发觉林昌裕误会了他的意思
,以为有了上次被赶出去的女人的前例,才会出口交代这一番话。
林昌裕对于少爷大婚隔日,夫人就出远门的事感到惊讶,没想到不到几日,少爷也说了一句生意忙要出门,要他
快去整理行李。
虽然他第一次遇到婚事,但也懂得出嫁娘三朝回门的习俗,可是…老夫人在凝香园不出来,夫人早外出去外地了
,少爷早出晚归完全忙的不见人影,根本没人在意这事。
可是少夫人好似完全不在意,整日大门进进出出的,花钱似水好不开心…虽说北方姑娘较豪放不拘小节,但也不
该连凝香园也不踏足吧…
看着随身衣物打包的差不多,林昌裕本以为曲家的气氛在少爷大婚后,慢慢就能有所改善,没想到反更糟,他不
愿好好的一个曲家变成这样,深觉的一家人要和谐,有什么问题就要说开比较好,大着胆子想着该如何和少爷提
起比较好,就见曲瑞曜从外推门走进来。
「少爷…」
「你过来,我要换套轻便的衣服好出门。」曲瑞曜直接打断林昌裕的话。
「少爷,您对于少夫人的事…」边拿过外衣帮人脱下换上,不气馁的林昌裕边想着那种措辞才不会惹怒少爷,毕
竟少爷不爱听他说这些事。
「你不用再说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而我之前也跟你说过了,你显然没听进耳里,我再说一次,你一定要给我
牢牢记在心底,『别』『管』『她』,你听懂了吗?」
看着少爷冷沉严肃的表情和无比认真的眼神,林昌裕不明白自已内心刹那间像是无法呼吸的窒痛,究竟是从何而
来,低下头道:「属下明白了。」
这次出门后再回来最快也要年底了,心中最放不下的,就是东方兰会藉机欺压林昌裕的问题,曲瑞曜听到承诺,
本来烦闷不已的思绪顿时松了一口气,绽开笑颜道:「昌裕,别忘了你答应的事,一定要记得啊。」便走出门外
了。
低着头的林昌裕,右手紧抓着胸前的衣物轻颤着,不懂看见少爷为了少夫人绽放微笑的自已,胸口为何会更加疼
痛的受不了。
只为你一人·二十二
林昌裕原以为少夫人只是年纪小贪鲜爱玩而已,没想到少爷在的那几日中表现出的行为全是收敛好几倍的成果。
曲家向来秉持着俭约持家的作法,但这关东方兰什么事呢?林昌裕在少爷大婚个把月后才彻底的领悟到。
自从少爷交代尽量少接触少夫人开始,他就不曾在用膳时出现在饭厅,由于老夫人不出凝香园,夫人也离家出外
作生意,所以在少爷也离家后,只剩一位主人用膳的桌上,菜色也只剩简单的六、七样,而这还是林昌裕顾及到
少夫人的想法多增加了二样菜。
送去给老夫人的菜色固定是三菜,一肉,一汤,老夫人向来勤俭,夫人也无奢侈的习惯,少爷也不曾有过过分花
费的行为,林昌裕以为少夫人也会渐渐习惯如此,但事实往往是相反的。
看着在饭厅中服伺的奴婢们身上紫一块,红一块的哭诉着,少夫人不满意桌上的菜色,林昌裕除了找药给人抹,
好言好语尽力安慰外,也交待了厨子下一次再多加二样菜色。
这次用膳到一半,路过饭厅外边回廊的林昌裕,听到饭厅传来意外的一声巨响,以为是发生什么大事的林昌裕,
不顾少爷临出门前的交代,急忙的转身走进厅去。
紫檀木作的厚重圆案倾到在地,而放置案上的饭菜也顺势在晶亮的青石板地面上溅洒四处。
林昌裕进厅一见就是东方兰一脸极度不悦的站在倾到的圆案边,高抬着下巴任由着她带来的侍卫打骂曲家的下人
。
林昌裕在上次看到少夫人为了菜色不够多打伤下人时,心中就有一股闷气了,如今见这情景就像见到以前弱小的
自己被欺负一样,盛怒中的他完全忘了曲瑞曜的千交代万叮咛。
林昌裕沉着脸色就走到被打骂的下人前,「住手!」一出手便挡住侍卫正在甩鞭毒打的右手。
东方兰看侍卫帮她出气,看得正得意,没想到会有人不识相的出现破坏了她的兴致,但这男子居然轻易就能挡下
她侍卫的手劲,让她不敢大意,但这里是曲府,目前可是她当家,一思及此便冷笑道:「你好大的狗胆,居然敢
插手管我的事。」身旁的奶娘,想起小姐还未看过这人,便小声的告知林昌裕的身分。
林昌裕碍着对方是少爷的妻子身分,又忆起少爷的交代,僵硬着身体低头道:「属下不敢。」
东方兰很是满意林昌裕对她驯服的低姿态,轻哼道:「量你一个小小总管也没那个狗胆,这次念你初犯,就放了
你这贱奴才一马。」转身踢了那圆案一脚,勾起一个嘲讽的唇形,「我不知道你曲家本来是有多寒酸,但现在我
嫁过来了,东方家给的嫁妆也该够你这贱奴才置一桌像样的酒菜给少夫人我吃吧,恩?」
一桌!?林昌裕紧握着双拳,嘴开了又合,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忍住没出口反驳,「属下明白了。」林昌裕咬着牙
,开口回应着,这少夫人究竟有没有想过她这样的要求,每一次用膳会浪费掉多少贫苦人家的食粮!
以为忍过了这一回就没事的林昌裕,没想到这事仅仅只是一个开端而以。
东方兰在夫婿出门不到二日的时间,就再也藏不住本性,每日早出晚归,挥霍程度毫无节制可言,不到半个月时
间,就带着自己在城里新认识的朋友们回曲府日日在梨荷阁高声欢唱,饮酒作乐,甚至为了助兴,还叫上一团戏
班子住进了西园厢房中,方便时时唱戏给她们听。
从上次饭厅的事后,林昌裕就不再直接与少夫人相接触,但她作了什么事,下人不仅原原本本,还加油添醋的说
给他听,听的胸中之火越烧越炽。
少夫人奢华度日,尚还能忍,带着朋友回来饮酒作乐,他能明白少夫人独守空闺需要朋友聊天排遣寂寞,也就不
闻不问。但是下人每来说一次,内容越是偏离常人聊天的形式,如今在梨荷阁服伺的婢女居然说她们一群人饮酒
后,衣衫不整的玩乐在一起。
少夫人带回来的朋友中可是有好几个成年男子啊,这是成何体统了!再这样下去,少爷的颜面何在!
林昌裕再也压抑不了内心的愤怒,不论少夫人以前在东方家是过什么样的日子,既然嫁来曲家,多少也该有作为
曲家少夫人的觉悟,而不是继续过着以前靡烂的生活,而且再放任这样下去,曲家终有一日怕是会毁了。
如此不知节制的骄奢度日,家中纵有金山银山迟早也有挖空的一日,而且,东方兰打骂下人常有所闻,看着年纪
轻轻的少年少女们,为了家中生计不得不来此当下人度日,却得被主人不当成人而打骂对待,更是让他心酸不已
。
日积月累的怒气,让林昌裕把少爷出门前慎重交待的「别管她」的话给彻底遗忘了。
东方兰没想到她玩得正在兴头上,这个不知好歹的奴才又再次出来坏事,居然将她带回来的朋友一个一个赶出去
,又把她花了千两银好不容易才说动,请回来只为她个人表演的戏班也给赶走了,这下她的面子、里子可全被这
个下人瞬间给丢光了!
东方兰气的脸儿整个胀红,破口大骂道:「你这贱奴才,曲家是我作主还是你作主,居然生出狗胆赶我的客人,
我今日不教训你这狗奴才,明日你不就爬到我头上撒野了!」
东方兰身旁的二名随从走过去,抡起拳头就要往林昌裕身上揍下,反被对方的手一挥,跌个四脚朝天,东方兰发
觉不对劲,也看出林昌裕今日不打算妥协的强硬态度,手一挥让身后的四名侍卫一起对付林昌裕,现下若不想法
子将此人的气势压下去,她还会有好日子过吗…
没几下,四名侍卫已经被林昌裕打倒平躺在地,暂时没力气爬起来了,东方兰见状心里不禁慌了一下,这四名可
是精挑细选过的,武功绝对是称得上一流的,没想到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但她可是见惯大场面的人,略定心神后
,冷道:「林昌裕,你露这一手是什么意思,是打算威胁我吗?还是要杀我!你可别忘了我是谁,我可是你少爷
明媒正娶的妻子,东方家的掌上明珠!」
林昌裕听到少夫人的话心里又是莫名的尖痛,也拉回了被愤怒给淹没的理智,直视着东方兰的双眸说道:「方才
是属下逾矩了,属下待会下去自会请家法悔过。既然少夫人明白自己的身分,就该自重给下人们一个好榜样,而
不是与陌生男子,有过分的肢体接触,引发旁人的误会。」
林昌裕委婉的说词,只引得东方兰嗤笑一声道:「误会?」外衣已褪下大半,露出贴身的大红抹胸的她,一步步
的逼近林昌裕,冷笑道:「我说是你这狗奴才误会了,对吧?林昌裕,你好像完全不懂你家少爷性子啊…」
林昌裕没想到东方兰会行为放荡到如此,听到他的话不仅未将衣衫整理好,还一直要贴近他身边,一退再退的他
,忍无可忍的怒喝道:「少夫人!」
「唉呀呀,叫得这么大声,也不怕吓坏了人家。」东方兰止住脚步,假模假样的轻拍了二下自己的胸口,轻浮的
娇笑道:「虽然我喜欢的是像你家少爷那种翩翩美少年的男子,不过看你看久了,倒也让我心头痒痒的啊。」她
发现这奴才的外型虽粗旷,性子却是老实的让人想狠狠的欺负他。
林昌裕料不到东方兰会如此放浪,公然对一名下人调情,心头既哀少爷真娶了人,又怒这少夫人辜负少爷的一番
情意,开口沉声道:「少夫人,请自重,否则属下一定会禀明少爷这一切的。」
「我说你啊,好像没听清楚我的话…」东方兰又故意逼近了几步,得意的看着对方又被逼退,一脸的五味杂陈,
敢怒不敢言的表情,心情大好道:「我敢说你的少爷根本不会在意这种事,说不定还会同乐啊。」
「别开玩笑了!」林昌裕打从心底不信这种荒唐事。
「我的爱玩是出名的,也从未隐瞒过瑞曜,过了洞房花烛夜,聪明如他说不定早猜到了,但他爱我至深,从不曾
出言限制过我的行为,你说你家少爷知道这事是会听你这贱奴才的话,还是继续装作不知而容忍他至爱的妻子呢
?」
林昌裕的脸色瞬息变换了好几个,他虽然不肯相信,但少爷确实在大婚后即马上交代了他别管少夫人的事,也交
代了他千万别与少夫人接触的话,最后,只是微苍白着脸站着,双眼看向一旁抿唇不语。
东方兰得意不已的看着已被她玩弄在手掌中的林昌裕,更对他现下的反应带着一股难已言喻的快感,娇笑道:「
好啦,我也不为难你这作人奴才的,我就乖乖的待在曲家吧,不过呢…你可得让我随传随到,像条狗一样听我的
话作事。」
略过东方兰刻意说出的刺伤人话语,为了曲家日子平顺,林昌裕低头屈服道:「只要是属下办得到的,一定谨遵
吩咐。」
那事后,林昌裕仍是不愿相信东方兰说的话,又怕全盘托出少爷会担心少夫人的事,只在每个月固定寄出的家书
中略微提到少夫人认识了几位陌生男子,带回家中品茗聊天之事,对于他违抗命令与少夫人见面之事,完全只字
未提。
接到了回信,林昌裕急急忙忙的拆开来看,仍是不变的交代,别管她…
他没想到少爷真能连这种事都能闭着眼装作没看到,脑海中不禁忆起东方兰说少爷爱她至深的话语,瞬息就像一
把利刃刺入他的心,传来一阵阵止不住的割痛。
只为你一人·二十三
东方兰的刁难比起少爷,林昌裕确实的体认到真是高了好几个等级不止。
「林昌裕,你的狗胆真是越来越大了啊,居然让身为少夫人的我等你这贱奴才等这么久。」东方兰一边冷嘲着眼
前脸色苍白有着明显疲态的男子,一边欣赏着对方眼中所闪过的不甘与屈辱交错的神色。
真是会让人上瘾的快感啊!
近岁末了,林昌裕忙进忙出的根本不得闲,由于曲家生意扩展不少,曲家在城镇外的佃田之事,去年起便全归他
处理。不过在城郊听着人报告最近佃农之事,便被少夫人派下人来急唤,林昌裕只得匆忙结束回曲府找少夫人。
「属下不敢。」林昌裕低头道。不论如何解释,少夫人永远也不可能会理会他是需要作事的总管,而不是她认定
的随传随到的狗。而前几次的教训也让林昌裕了解到,少夫人就是想看他此刻受辱屈服的模样。
东方兰闪动着她美丽晶亮的大眸,不怀好意道:「够了,什么不敢,我早听腻了,我也不跟你这个狗奴才计较。
」话落便抬起右手,衣袖顺势跟着滑落而露出一段蜜色柔嫩肌肤到手肘处,「看到没,我右手上的龙凤碧玉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