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号半天,见他不仅没有松手,还愈加气愤,我立马也来了气,挣扎一番,大声嚷道:“早知道就不到处找你了
,找到你这小没良心尽找我撒气,我是缺了心眼还是怎么的,还担心你会不会孤零零落入其他迷障之中!”
“迷障?”稍稍松了手,他疑惑地问。
捂脸往后缩了缩,我小心翼翼地点点头:“那什么,蜈蚣精不是心急去夺人内丹嘛……飞霜散尽内丹什么的,然
后我的魂魄就飘到了另一个和名莫山庄一模一样的空间去了,也见不着你……”
“只有你一个?”
“还有那个……那个……”就在嘴边的话,像被堵住似的,脑海突然出现一片空白,我好像忘记什么,死活都想
不起来。
“还有哪个?”他皱了皱眉,问道。
晃了晃脑袋,我明明有印象好像有一个人一直跟我在一起,可是现在一点记忆的影子都没有,只好哑然摇头。
见我支支吾吾,沧沧的脸更黑:“难道你睡得糊里糊涂连现在什么时候都不知道了?”
“啊?”
沧沧不悦地瞪着我:“昨天我们才去看过那蛇妖,他让我们把东西交给那女人,那女人哭了一晚上,你硬是扯我
一起陪她,结果你自己一回来倒头就睡!你不是还说今天要找那蛇妖查探的么!难道你都给忘了?!”
“……这不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么?”我更加摸不着头脑。
这的确是一个月前的事情。
梦中的一个月前。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一个月之后所发生得事情,梦的太真实,以至于我要从梦中缓回来还有些不
适应。
奇怪的是,现实似乎跟我的梦相差无几。
就拿我们要去寻找飞霜的时候看见的那扇新落成的长型大门,竟然与我梦中见到的一模一样!甚至,就连大门上
安好的锁的模样都丝毫不差!
同样的,门外有两名壮汉把守。
归来的路上,遇见的人和事物,统统于脑海里的记忆吻合无差,事物与我脑海所记的影像相互重叠,竟丝毫不差
。
面对此情此景,我讶然,大力抓紧沧沧的手。
沉住眉头,待回了房间,他细心地问:“你怎么了?”
垂下头,我说:“沧沧,我说的话你有可能不相信,不过我在梦中的确看过刚才的一切,那个大门,还有上面的
锁,甚至是刚才回来时遇到的人,我在梦里统统见过……”
苍白无力的言语,我没有自信能说服谁。
突然瞥见门外略略阴沉的天空,回想起记忆中的一些小小的细节,不觉心中某个角落涌上一股难以抑制的感觉。
“陪我。”我拽着他的衣服,认真地说。
如果没记错的话,下午的时候天空阴沉似要下雪,却始终没有落一丝一毫。而且至今以后,这个冬天也不会再落
雪。
我想证实。
什么都没问,沧沧毫无怨言地陪着我坐在门口一个下午,抬头望着天空渐渐阴霾,层层灰色云层遮住天空,仿佛
一触即发,天空似要下雪。
落雪,一切都这么理所当然。
但,如果梦中的一切是真实,那么这场雪就不会落下。
云层压得低低的,凝聚的灰白色好像成堆的雪块好似快要承受不住这般重量快坠落一般,茫茫雪花静止片刻,然
后,远远看见厚重霾云裂开了一道口子,也就是那一刹那,天空出现一道斜映的光,如同久违的朋友,金辉如期
而至。
我兴奋地咧嘴笑出来。
阴云渐渐散去,一直被隐于后面的灿烂阳光代替芒花倾洒在雪上。
未等我说话,沧沧便已经趴在我腿间捧着我的下巴,相对于我的兴奋,他却深深蹙额,眼瞳里印着我的模样,一
遍又一遍揉搓着我的脸,话语宛如叹息的花朵摇曳凋零,淡淡的,带着无奈。
“成为先知并不是什么好事,笨蛋。”他说。
“沧沧?”
“不过,他要玩,便同他玩玩……偶尔做一做打破命运轮盘的事,也不错。”叹了口气,他顺势圈住我,依偎我
怀中,撒娇似的蹭了蹭。
沧沧脑子很聪明,他一定想到了什么。
虽然好奇,可我相信他总会告诉我他要做什么,我相信他。
第四十一章 各怀鬼胎
同一样东西,在你不知道它会坏掉之前你可能没什么感觉,可一旦你清楚的预见它的破坏,你会对待其小心翼翼
,甚至不敢靠近。
这就叫改变。
改变通常就在那一瞬间,原有的命运长线统统被打乱,绕成一团团乱麻,然后被命运支使沿着新的路线行进,行
进的道路依旧不会以谁的意志而转移。
记忆的暗示,如一把双刃剑。
它改变固有命运,却令所有人掉入另一层不辨方向的命途。
软磨硬泡拜托沧沧施法将我带进密室,他拗不过我,只好答应。
一落地我便抱着沧沧小心在密道里仔细察看四周,尽管我与沧沧一早蹲点,直到确认无人停留密室后才进来,但
前来此地还是小心为妙。
这是别人的地盘,硬闯自然不行,且不说我们相对于山庄来说是外人,就算不是外人,这里貌似也不是什么来去
自如的地方,这么不请自来说不好会被有心之士指责与妖孽为伍,到时候百口莫辩,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不过,我必须得过来。
似乎曾有人跟我说简名莫不过道貌岸然之流,可就算再真实,我也绝对不会武断的去相信一个梦,或仅仅一场雪
。因为这么没有说服力的理由说出来都显得可笑。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不论那个梦是假的也好,真的也罢,如果简名莫真的如梦里所言那般老谋深算,明明知晓钱振的身份而置若罔闻
,那么他如此作为定然需要考量考量。
而这一切,我相信飞霜一定略知一二。
密室里依旧热气逼人,昏暗的火光把整个密室折射成一种妖异的色彩,鬼影憧憧,一点声响也没有,充满着死的
味道。窸窸窣窣的脚步略带起怪异的微风,幽闭的环境让人对每一丁点儿动静都十分在意。
静得可怕。
不过,早已一个人在幽闭环境中待了几千年,沧沧似乎对此很平静,。
我不知道对幽闭习惯是什么滋味,可我不喜欢这种窒息的感觉,于是伸手抱紧了窝在我身上的小东西,安心许多
。
前进一段路,无意之间,赫然发现洞内另一条原本封住的通道现在居然被人打开了!
好奇地探探头,里面漆黑一片。
摇摇脑袋,本想不去理会,岂不料刚想转身离开那扇门,耳后竟无端感到一丝流动的寒意,好似某种有意识的召
唤,于是我驻足望去,眼神很快便没入那片阴暗,而后脚步像被磁石吸住似的,慢慢的,慢慢的,屏住气息,我
走了进去。
沿着这个通道里面走,温度变得愈寒冷,空气不算新鲜,有一种陈腐的气味。
本来沿壁摸黑的手碰到的不再是岩壁,而是带着刀刺般寒冷的冰块,微微凸起,一不注意便会刮伤皮肤,脚底也
不觉有些打滑,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发现前方已经没路了。
走至尽头,尽管看不见,可触及的墙壁形状印象中大致跟飞霜所处的那地方一模一样,不过反了个方位,停住脚
步,再转步看了看,沧沧轻笑一声,忽而开了口:“原来是太极图阵,那个凡人居然能寻到阴阳地脉相界的地方
,看来真是煞费苦心呢。”
“太极图阵?”我哈了口气在手心,这地方冷得我受不了。
沉默半晌,沧沧从我身上下来,拉着我的手缓步走到某个地方,他声音稍微轻淡许多,站在我身边,他缓缓地说
:“太极图阵讲究一阴一阳,一冷一热,一生一死,不出所料的话,这里一定有东西。”
“有东西?”成功挑拨起我的好奇心,我不由伸手于黑暗中摸来摸去,不期然的,竟在一个不大不小的冰床上摸
到一只冰凉的人手,吓得我连退三步。
沧沧的手也是凉的,可不是这种感觉,这种触感……就好像死了很久的干尸。
或许是感觉出我的想法,沧沧微微嗤笑一声,轻松说道:“其实上次来这里的时候我就有些许怀疑,气味臭的要
命,不过没想到这里真的有死尸。”
随即点燃火折子,微弱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方寸地方,顺着亮光望去,发现于我们面前躺着的,并非一具尸体,而
是两具。
“这些尸体是……”
突然的,沧沧捂住我的嘴,随即灭了我的火折子,牵着我快步离去,躲在密道口附近的岩壁后,我还未弄清怎么
回事,却看见一个人影缓缓由密道口下来,径直走进方才我与沧沧进入的密道中。
借着昏暗的光线,依稀得以看清那人的背影,简名莫。
过了会儿,简名莫由密道出来,直上另一处小道,屏住呼吸,沧沧微微施用法力隐去我们身上的气息,随即缓步
跟了上去。
悄悄藏匿于岩石后面,未稍作喘息就听见洞口里有人在说话。
朦胧的,但是大概都能听得到。
开始的声音辨识简名莫的,他声音中带着讪意:“想不到你竟然能挺到今天,不过我有的是时间,上次本想剖你
内丹却被那傻丫头坏了好事……如今是你自投罗网,也怨不得他人……”
“羽珊……”羸弱的声音,“你放过她吧,她毕竟是你女儿……你若想要内丹,我可以现在就给你……”
“你的力量太弱,那点妖力根本不足在意……你放心,在那蜈蚣还未把你吃下去之前,我是不会动你内丹的……
至于羽珊……”简名莫冷笑几声,似要离去,走了几步,他突地转身说道,“她倒是引我来你这妖孽的功臣,我
自然不会亏待我的好女儿。”
亏待二字,怎么听都觉得怪异。
“别为难她,求你。”痛苦的声音,随着简名莫离去的脚步声渐渐被无边阒静湮没,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浓浓的血
腥味。
待到一切声响尽没,我终于回过神,悄悄跟着沧沧来到飞霜的面前。
见到我们,飞霜自然是惊讶的,他瞪大着眸,看了看我,随后望见沧沧,更为讶然地抖着嘴唇:“你们……”
基本上算是开门见山,就着方才简名莫与其相谈的话,我大致也猜到一二,只不过我需要更加充分的证实那个猜
想,我问:“简名莫抓你果真为了你的内丹?”
苦涩地笑了笑,飞霜说:“你们都听见了。”
“都听见了,所以我要救你。”点点头,我不做掩饰,迈步上前想为飞霜解除束缚,却不想一靠近中央地带,闷
热的气流活生生将我的皮肉炙烤出一块大印子,猛地缩回手,疼的厉害。
一咬牙,我还想过去,却被沧沧扯住,他冷冷地说:“肉体凡胎,你想被地下的炼狱灼火活活烧死么。”
摇了摇头,我望向飞霜,说:“我当然不想自己烧死,也不想飞霜被炼成丹药。”
脆弱不堪的,飞霜冲我大力摇头,声音弱的几乎不能耳闻:“没用的,别白费力气了,这里是他的卦阵,设了很
多道死结束缚……”他看着我,眼里真真露出强烈期盼,“上次……上次多谢你们帮我传达话,不过……这次我
还想求你帮我个忙……”
“得寸进尺。”冷不丁的,沧沧冒出一句刺话。
暗地里捏了捏他的手,这边则一脸傻笑应道:“我家小孩不懂事,你要有什么事就尽管说。”
轻轻顿了顿,他难受地吐了口血,铁锈味的液体沾满了他全身,血迹模糊。
惨白的唇色一点一点抖动着,仔细一听,竟然是:“救救羽珊……”
“简羽珊?”我摸不着头脑,“她怎么了?”
正目抬眼看着我,飞霜神色悲戚,血染的拳头紧紧攥住,头也微微颔了下去,他轻声地说:“那天她偷偷跑下这
里找我……想要带我离开,不料恰好被她爹抓了个正着……然后就被带走了……”
“那天?”
“就是你们来之后不久……羽珊就来了。”说着说着,他的脸色就沉下来,“她爹怨恨妖,知道羽珊跟我来往本
就气愤,若不是因为体内留有乌溟真人救我的聚灵仙草的力量……我想他可能早就杀了我吧。”
莫非……那道门是因为简羽珊的缘故而设立的?
我说怎么无缘无故多了道门,原来是这样。
看来简名莫那人真的如梦里所暗示那般,有很大问题……不过,越是这样,我越不能让他如愿。
摸了摸下巴,脑瓜子突然变灵光不少,随后提提气,肯定的语气说道:“这件事我不会帮你。”
“是么。”飞霜眸中光亮渐渐暗沉下去,死寂得很。
缓了缓气,我挺直身体,摆手说道:“她是你的女人,干嘛要我去救?你大男人吃干饭就在旁边看着么?”
惊讶的眼神。
“所以要救你出去,让你自己想办法,对吧,沧沧。”转头望向一旁瞥眼不语的沧沧,微微扯了扯他的手,期待
地望着他。
“哼。”
“……”你哼一声算什么事儿啊?
蔑我一眼,沧沧一双手顺势举了起来,不知是不是热的,我满头大汗望着那双慢动作的手,然后使劲眯了眼,等
着他扇我。
冰凉的手并未于往常一般使劲刮我几个耳刮子,而是静静停留在我脸颊处缓慢摩挲着,偷偷睁了一点点眼,看见
沧沧十分认真地看着我,漂亮的大眼睛染上昏暗的灯火,看上去柔和许多。
“你值得。”摩挲着,他静静吐出几个字。
未弄明白他话语里的意思, 便听见身旁“轰隆”一声,原本束缚着飞霜的铁锁刑架与金刚牢笼尽数毁了,沧沧随
手一抬,将飞霜变成一条蚯蚓大小的小黑蛇,吞进腹中。
“你、你你你……!你怎么吃了他!”手指不禁指着沧沧,震惊说道。
一句话不说,沧沧便要转身离去。
我扯住他,愠道:“沧沧,把他吐出来!”
“为何?”终于开了口,沧沧不以为然。
攥拳跺脚,我急道:“你还问为何?你怎么能吃了人家?!梦里有人跟我说你也是为了飞霜内丹才……想不到你
……”
“你信了?”他幽幽地问。
“开始当然不信!不过现在……你令我太失望了!”
面色冷凝,沧沧显得更加不以为意,挑我一眼,他坦然地说:“没错,我的确是想要他的内丹。”
对此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后,沧沧望着我,轻轻念着咒法,眼前景色俱消,我们又回到房间里。
夜幕沉沉,月色如洗。
沧沧一句话也不说,似有倦意,便要去躺着睡觉。
我站在床边,皱眉望着面目安稳的他,登时怒由心生,吼道:“人家跟你无冤无仇,你小小年纪就如此不辨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