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啦?”
“我突然发现我喜欢上一个人了。”王晴的特点就是有什么说什么。绝对的诚实。
“篮球队的?”奚群试探道。
王晴点点头。
“那今天怎么不去看啊?”
“心里有点难受。”
“怎么了?他有女朋友啦?”
王晴说:“很可能有了啊。”
奚群猜着是哪一个。毕竟篮球队帅哥太多了。王晴向来暗恋俊男。
“是不是谢敏啊?”头号的,去球场看的女生有三分之一是冲着他去的。没有女朋友才怪的人。
王晴再摇头。
“那,吴晨?”并列头号的,另外三分之一。应该没有女朋友的人。
王晴又摇头。
奚群心里戈登一下。
“不会是我那傻帽同桌吧?”因为是候补,而且时常不去,支持率几乎为零。
王晴白了她一眼:“我能那么没眼光吗?”
奚群松了口气,又有口气堵上来:“什么叫没眼光啊,他长得挺好看的啊。人也挺搞笑的。”
王晴露出一副不会吧的表情:“二晴,长得好不好是其次啦。他球打得又不好,成绩也一般般,再加上你说的啦,
搞笑,男孩子怎么可以随便被人拿来搞笑啊?我觉得他脑子不太灵光哦。”
“那是他装的。”奚群越发不悦了。
“怎么会呢?聪明人一眼就看出来啦。”王晴坚持道。
“随便你啦。”奚群和王晴争是非从来就没有赢过。她撇撇嘴。其实别人知不知道容若是什么样的一点也不重要。
“我喜欢那个人又高,又帅,成绩也很好。重要的是篮球打得超级好。”王晴已经开始手舞足蹈了。
“不就是谢敏和吴晨吗?”
“NONO,不是我们班的你不知道啦。”
奚群迟疑地说出一个名字:“陆易初?”
王晴的脸色瞬间染上了一层桃红。
“那恭喜你啦,你那个又高又帅成绩又好篮球还超级好的白马王子还是单身呢。”奚群不无讽刺地说。
“你怎么知道的?”王晴猜疑道,“看起来好像有啊。每天一训练完就回去了啊。”
“没有啦,容若说过平常跟他好的那几个全是光棍。”
“哇,你那个傻帽同桌还有点用嘛!”王晴一个兴奋,把奚群抱了个满怀。
“你别傻帽傻帽叫啦,他不傻。”
“那还不是你说的?”
争吵之际,奚群觉得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两个人个子很高。不由多看了几眼。
“那不是谢敏和你那傻帽同桌吗?他们怎么一块儿啦?”王晴口没遮拦地。
从背后看,两个人差不多的个头,身材也差不多,并不是很容易辨认,谢敏的头发稍微有点长,盖过了耳朵和脖子
,容若则是留着长得有点长了的平头。他曾经说是因为剪得不那么频繁可以省点钱,自诩是仙道刺猬头的改版,被
奚群吐槽是狗啃剩的骨头改版。
“会不会陆易初也来啦?”王晴压低嗓门,说,“我们跟着他们。”
奚群关注的却是别的事情。容若的脚不是受伤了吗?怎么如履平地的样子。
篮球队的两人一起进了耐克。王晴和奚群跟着进去了,王晴拉着奚群躲到在店内装饰的柱子后面,偷窥。
谢敏的球鞋穿坏了。鞋底磨得很滑,前两天还在速攻的时候摔了一交,所以决定买一双新鞋。
容若对球鞋是没什么研究的,贫穷如他,只能穿着上体育课的运动鞋打篮球。此事也被威猛一再鄙视过,由于身高
已经差不多够标准了,威猛就把容若没选上正选的原因归罪于他那双寒酸的鞋。
当然容若是不介意的,就像他能够穿着十块钱一件的而且袖子上有小洞的T恤去打篮球一样。这一点他和陆易初比
较投缘。那些当官家小孩的东西都比较讲究,貌似穿错了个什么就没脸见人似的,威猛同学就这一点婆婆妈妈的。
谢敏是不是婆妈平常由于不太一起逛街所以不知道,今天看来,恐怕也是婆妈的了。
因为鞋架上的随便一双鞋,就是容若一年的零花钱。
然后谢敏挑了最上面的一双,是容若两年的零花钱。
“你的脚是四十三码的?”谢敏问道。
“是啊。”
“那你穿穿试试。”谢敏把鞋递给容若。
“我不买。”容若说。
“你穿穿我看看效果,你个子和脚都跟我一样大啊。”谢敏说。
“脚型又不一样。”老大的命令容若只好听从,穿上厚的不行的球鞋以后,容若跳了跳。
“有气垫的鞋跳高了下来的时候比较不容易受伤。”谢敏说,“大小合适吗?”
“挺合适的,你还是自己试试吧。” 容若脱下鞋子。
谢敏让服务员拿了一双一样的鞋,自己也试了一下。
然后谢敏就去买单了。服务员把他们试穿的两双鞋都拿走了。
王晴和奚群对看了一眼。她们在靠进收银台的地方,只好略略移了一下身子,以防被谢敏看见。
“都给我包起来。”
“是两双吗,先生?”服务小姐确认道。
“是。”
容若还在试鞋的地方坐着,毫不关心地左顾右盼。
王晴睁大眼睛看着奚群,小声地问:“他们关系这么好啊?”
“我也不知道啊。”奚群有点不是滋味,“平常也没看出来。”
谢敏提着两个鞋盒出来的时候容若有点吃惊:“老大,你一个人穿两双啊?这鞋没那么容易坏吧?”
王晴忍不住嗤笑出来,对奚群说:“我说他不太灵光吧?”
奚群白了王晴一眼,没做声。
“你一双,我一双。”谢敏递给他一个鞋盒。
容若没有伸出手,笑道:“你要我像樱木花道一样给老板一百日元吗?我身上只有一块钱。”
“无功不受禄啊,你跟了我那么久,也算忠心耿耿,这是奖励。”黑社会电影经典台词,原版拷贝。
他要是有点骨气,就不会收吧?奚群心里想。
容若掏出那仅有的一块钱,放到谢敏手中。“跟你买了啊,老大,谢谢你给我打那么多折。”然后毫无羞耻心地接
过了刚才被放在那儿标价人民币九百九十八元的鞋子。
本以为说服他要花一点时间的谢敏同样意外。
容若哼着他那“小呀么小儿郎昂昂,背着那书包上学堂……”和谢敏一起离开了那家店。
“小姐,请问你们有什么需要吗?”忙活完那两个顾客的服务员终于发现了柱子后诡异的两位姑娘。
“没什么。谢谢啦。我们马上就走。”
王晴拉着奚群走出店门,只看见骑上单车离开的二人背影。
“什么啊,陆易初没来啊。”王晴嘟哝了一句。
转头一看,奚群的脸色不太好看。当然,要是能发现原因的话,王晴就不是王晴了。所以她笑了一声说:“你那个
同桌啊,不止脑袋不灵光,还很厚脸皮呢。”
25
这鞋还挺暖和的啊。
容若完全不知道同桌的纠结,对新鞋的唯一感受如上。
上善若水。这也是容若他老爸经常说的一句话。
容若一点儿也不想知道这是什么意思。老爸就会一边给他倒一杯功夫茶,一边滔滔不绝:庄子说这是天道宇宙的一
种哲学。水是怎么样的东西啊?水没有形状,你用什么容器盛它,它就变成什么样子。你往它之中排泄什么东西,
屎啊尿啊,它也完全没有拒绝,全部变成了水。可以说是最没有原则的东西了。那为什么天道却是这么没原则的东
西呢?
容若打了个呵欠。老爸依然兴奋不已:因为没有原则,才能顺着事情变成任何原则。
大禹的老爸鲧治水,用的是堵,结果失败了。大禹治水,用的是决,结果成功了。这又是什么道理?
容若老实回答:不知道。
这就是说,一件事情注定要朝一个方向发展的时候,你千万不要违逆它,因为不管怎么违逆,它都会变成那样,那
还不如顺着它,它发泄完了以后就没事了。
容若的解释是,有人硬要送你东西,你不收,可能会让人家无处发泄,事情就会变得不可收拾,只好收了,疏导疏
导那人部分的情绪。
记住,伸手不打笑脸人。最后,老爸这样跟容若说,这就是做人的艺术。
天气很冷,所以他趴在座位上小睡了一会儿。快上课的时候挂着一道口水痕爬了起来,左右看了看,看见她的同桌
在看书。
“什么书啊?”容若凑过去。
奚群啪地一声把书本合上了。塞到抽屉里,理都不理容若就径自拿出下一节课的书。
哪儿又惹到她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容若环顾了一周,谢敏和吴晨又靠在窗边聊天。
容若转开视线,心想,这几天威猛怎么不上来啊?天天上来是挺烦的,偶尔不上来,还真有点不习惯。
“嘿,你怎么啦?肚子痛啊?”容若由于无聊,只好又去招惹同桌。
“你下流。”奚群狠狠地拍了一下容若超过三八线的爪子。
“哇塞,很痛也。”容若缩回手,小声叫道。“姑奶奶,我怎么惹你啦?”
“你自己知道!”奚群脸红红的。
就是不知道啊。容若苦着脸。忽然伸出手去,摸了一下奚群的额头。
“干嘛啦?”奚群脸越发地红了。狠狠捶了容若几下。
由于闹出了动静,谢敏和吴晨都回过头来看了一下。
容若心里暗叫,这小丫头来真格的啦。不过,好像真是有点发烧。
“你额头有点烫,感冒还没好吗?”容若小声问。
“关你屁事。”奚群拿出纸巾,擤鼻涕。
“你吃药没?”容若锲而不舍。
“吃了啊。不知怎么的没用。”奚群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是有点烫。
“你是不是自己在家里乱吃药啊?还是去看看医生吧。”
奚群咬住下唇。
“你管我那么多干什么?”
“你是我同桌也。”容若想也不想地回答道。
“我要不是你同桌呢?”奚群看着容若。
由于太过认真。由于太过憧憬。
容若避开她的眼神。
抬起头,谢敏正看着他。在阳光直射进来的窗边,逆着光的他的那个眼神,就和那天在活动室的一样。黑得发亮。
犯规了,全都犯规了。
“你就是我的同桌,这件事已经发生了。”容若低下头,说。
上课铃响的时候,容若看见奚群的眼睛里亮亮的,好像稍微眨一眨,就会滴出水来。
26
只要再两天就好了。已经伪装了三天,虽然中间还过了一个周末,容若认为装跛子是件很辛苦的事。早知道不如写
检讨呢。
容若蹇着上了操场,在篮球架下坐下。才刚下课,操场上人不多。篮球场上只有他们班的吴晨先上来练习了。因为
快到比赛了,他们这些候补的也和正选的一起练球了。威猛不知有多抖。
话说回来,自从上个礼拜四他伪装跛脚之后,就没见到过威猛了。下课也没跑过来,周末也没像往常一样约他出去
玩,莫非是因为考试所以专心看书了?
郭越则更久没见到了。自从上上个礼拜天去郭越家住了一夜,之后在学校里就没碰到他了。
快考试了,人人都很忙碌。
吴晨跳投了一个球,但是没进,便往容若坐的方向飞来。容若偏了偏头,伸手把球托了回去。
吴晨接过球,却没有再投,反而是托着球朝容若走了过来。
容若心中略微忐忑了一下。这种忐忑老实说容若对谁都很少有,唯独吴晨。
“你……不打算上场?”难得的对话,吴晨的内容出乎意料。
“不巧我脚受伤了。”容若装不出惋惜的样子。、
吴晨看了一眼容若的脚,说:“谢敏都告诉我了。”
“……”你们感情还真是好。
“二中今年很强。”吴晨说。
“哦,是哦。我们也还可以啦。”容若事不关己地说。
“今天确定阵容,你要是不上场就没机会了。”吴晨说完就拍着球回到了球场。
教练不可能让四个一年级的新生上场吧。容若心里想。
吴晨不像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能让他这样做的,大概也只有一个人了吧。
陆易初恐怕是误会了他不来参加正选选拔的理由。
他之所以坐在球场边是因为老大的要求。当然说得不好听一点可以说是胁迫。也想顺便见见威猛联络一下感情。
正如谢敏所说,一开始看似好像是看了一部热血沸腾的漫画,被激发了的少年体内的热血驱使便去打篮球,然而容
若对比赛并没有很深的渴望。也就是说,对胜利之类的事情,他并没有太大的兴趣。
练习就是为了比赛。这种想法一开头就不存在。所以他宁愿练习个人技术,只把它当作一个有趣的游戏。
他觉得任何人一开始做一项运动都是为了有趣。当发现,原来自己的身体可以这样的时候十分的惊奇,十分的有趣
。到最后一直可以这样了以后,会被要求和别人比较,那个时候,容若觉得就已经不有趣了。
自六岁起就训练的跆拳道他是已经过了黑带。但教练要他去参加比赛了一年之后,虽然是没有失败的比赛,他还是
退出了。
容若不喜欢一般意义的有始无终,但是他更明确地要求一个终点,没有终点的事情他也会觉得疲倦。
如果战胜别人就是终点的话,那么人生未免索然无味。
九六年奥运会的时候,他注意到了奥运会的标语是更高更快更强。他很不解地问了老爸:为什么要更高更快更强?
老爸说:因为人类在潜意识里面还是害怕自然的。
完全没有相关性的一个回答。现在想想却可以想通。想要更高是因为羡慕飞翔的鹰,是因为害怕洪水和沼泽,想要
更快是因为羡慕疾风的豹,是因为害怕台风和猛虎,想要更强就更好理解了,以为强大就能减少死于非命。
容若的理解是,要跑得比原来的自己更快,要跳得比原来的自己更高,要使自己一天天更强壮,这样,死于非命的
机会便会减少。
当然不是把另外的谁打倒就可以使自己活的久一点。
而且,并不是更高更快更强就确实地可以不死于非命。而且,人终归是有一死的,大多数人都免不了死于非命。
所以,运动便是一个假命题。
至于容若为什么要来参加假命题,只能说那是一种惰性。反正也没什么事可做。
威猛出现在了球场,还有陆易初。容若抬起手向他哥们打了个招呼。威猛却不知怎么的有点尴尬,只是嗨了一声,
也不走过来。
容若狐疑着。
接下来的练习开始了。威猛始终也没过来和他玩一下。教练在的话,装着脚痛也不好意思上场去找他。
谢敏今天却没有出现。容若心想,真是浪费他的胁迫。早知回去看小神龙了。
在练习结束的时候,教练宣布了比赛的正选名单,一年级的有吴晨,有陆易初,但是没有谢敏。
难道只是因为今天没来吗?容若又狐疑了。
他本想说威猛应该会来邀他一起回家吧,哪知转眼间威猛就不见了。陆易初和他打了招呼以后,也和吴晨一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