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说的......不止这一句吧?"温逸寒喝一口咖啡,抬眼看他。
"......那笔生意被恒天抢走的事情,到底和你有没有关系?"
"我的确提前就知道,但是......我似乎并没有义务要告诉你。"黑色的眼睛变得深沈,男人的脸上带著点玩味的笑
容,"你是我的什麽人呢?"
"如果真的是你做的,我只是希望你能够停止这种行为......"
"小小的齐氏,还用不著我来动手。"温逸寒冷笑一声,"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即使我不干涉,齐氏也会很快垮掉,
还是提前叫你那位另谋职业比较妥当。"
林洛宁一愣。
自己清楚这个男人的为人,这样的话一定不是凭空杜撰。可具体有著怎样的阴谋,林洛宁却知道他并不会告诉自己
。
"明天我到温氏上班,可以麽?"
"这是妥协,还是计划?"温逸寒微笑著伸手抚摸他的脸颊,"不论哪一种,我都喜欢。"
温氏公司的所在地只与齐氏隔了两个街区,每当早晨傍晚,无论上班下班,提著公事包的林洛宁总能不期然地遇见
之前的一些同事。
那些或吃惊或鄙夷或不解的目光,他坦然地一一接受。控制不了别人的想法,就不要妄想改变。
坚持原路继续前行,才是唯一的终点。
"你就不怕被他看见吗?"站在金碧辉煌的大厦门口,温逸寒将他一丝被风吹乱的发顺到耳後,笑道:"他要是知道
你在温氏工作,不晓得会怎麽想......"
"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林洛宁淡淡地回答,"普通朋友而已。"
"是麽?那最好不过......"男人的手指轻轻在他的脖颈流连,摩挲著他跳动的脉搏。"总有一天,我的吻,会落在
这里......"
林洛宁一言不发站在那里,却并没有避开。
过客(四十二)
齐氏的危机果然还是没能避免。
或者说,公司没有丝毫的损失,只不过要易名易主而已。
林洛宁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恒天已经开始了对齐氏的收购计划。
"肖震那只老狐狸能等到现在才动手,也算是他能忍......"温逸寒挂著始终一成不变的笑脸,看不出什麽情绪。
林洛宁一怔,"你是说肖先生他......"
"你以为只有凌南一人就可以扳倒齐氏?那你对齐皓还真是有些低估......"温逸寒狡猾地笑笑,"肖震自从齐皓接
管公司以来就很不服气,一直就在策划著如何夺权。其实他和恒天早在齐皓父亲掌权的时候就已经有了私下的来往
,说起来也并非是那小子技不如人,只不过和肖震比起来,还是太稚嫩了些......"
"那凌南......"
温逸寒看他一眼,"肖震在齐氏做了那麽久,他还能不知道齐皓那些精彩的往事?凌南就是恒天特意派来的,想要
通过他快点达到他们的目标,只是他们没有料到,这中间还多了个你......"
林洛宁点点头,"所以他们才会那麽做......"
他原来只觉得老股东们一心维护辛苦打下的江山,现在才清楚原来都是肖震一手煽动。就算齐皓并没有相信凌南,
孤身一人却也斗不过筹谋已久的肖震。
真的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林洛宁眉头微蹙。
心神不宁地在高贵的餐厅用过晚餐出来,连车子开到了公寓楼下他都没有察觉,直到被男人的声音打断了思绪,林
洛宁才惊觉回过神来。
"抱歉......"略带歉意地对男人笑笑,"刚才走神了......"
"我已经习惯了你在约会时的不用心。"温逸寒微微一笑,似乎并不在意。
"那麽明天见。"
他打开车门,男人又猛地把他拉回去,迅速在他的唇上印上一个吻。
林洛宁愣了愣,温逸寒煽情地舔著嘴唇笑道:"你困扰的样子很可爱......"
不知道为什麽,林洛宁却觉得他有点故意作秀的感觉。
走上楼梯,身後忽然有轻轻的脚步声尾随。他停住脚步,缓缓转身。
面前的人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到,明明正面临沈重的打击,却看不出什麽憔悴的样子。齐皓对著他有些腼腆地笑笑
,"我可以上去吗?"
泡上一杯清茶递给坐在沙发上的他,林洛宁轻轻开口,"公司现在怎麽样了?"
"肖震本人就拥有一部份不小的股权,加上他那些左膀右臂,多多少少也占了一部份。虽然一些老股东还是支持我
,但若要抗衡起来,我没有一点胜算......"齐皓露出一脸无奈的笑容,"不说这个了,你最近还好麽?"
"嗯......"林洛宁垂下眼睛,点点头。
"我现在很庆幸你离开了齐氏,也许......温逸寒才是那个真正能够保护你的人。"
林洛宁笑笑,没有承认,或者否认。
他们之间仿佛转瞬便出现了一段距离,再也回不到从前的亲密无隙。即使像这样面对面坐在一起,却也只能相对无
言。
已经步入初夏的天让他不自觉地便回想起从前的点滴。曾经无比怀念的回忆,现在却只有惘然和抓不住的无力感。
"我希望你能够帮助他......"这样对眼前的男人说著,心里是一片平静。
"哦?怎麽帮?"温逸寒勾起嘴角,饶有兴味的看著他。
"只要齐皓高价收购股东的股权,那些人只注重利益,大部分就会动心,那麽即使恒天想要收购,也会因为剩余股
份不够而作罢。但是以他现在的实力,没有一家银行肯冒这个风险贷款给他......所以,我只需要你推波助澜的一
句话。"
"你倒是很清楚我的利用价值......"男人低低笑了两声,"你来温氏,也就是在等这一天吧。"
"我知道你从来不去做没有价值的事情,只要你愿意出手相助,我可以答应你的一切条件......"林洛宁平静的脸上
没有一丝情绪,似乎只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这个筹码很诱人......"温逸寒渐渐靠近他,俯在他的耳边低声道:"如果我要你陪我一辈子呢?"
林洛宁的身体微微一颤,"我想在那之前,你就已经会厌倦了。"
男人突然大笑起来,"没错,如果你天天这麽一副冷冰冰的表情,说不定我真的会很快就开始讨厌你......"
温逸寒顿了顿,"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离三个月的期限还有五天。这五天,我希望你可以以恋人的身份陪在我的
身边......五天之後,如果你还没有改变心意,那麽你就是自由的,而我也会让银行贷款给齐皓。"
林洛宁抬起头,望著他深黑色的眼睛,微微一笑。"谢谢。"
过客(四十三)
五天的时间就可以挽回一个公司的命运,从前觉得难以置信的事情,如今却只要答应,便可以做到。
关掉手机,也就切断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林洛宁没有犹豫。
既然答应了温逸寒的愿望,那麽自己就应该遵守要求。无法在感情上回应他什麽,在其它的方面,便希望能够尽量
做得公平。
男人一反常态地没有带他去那些奢华的场所,大多数时间都只是在那些人多又繁杂的公众场合。
街心公园,电影院,甚至是嘉年华。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情侣们说笑著谈心漫步,孩童们嬉闹玩耍,很少有人注意到他们。温逸寒笑著牵起他的手,林
洛宁坦然地没有拒绝。
在这样贴近生活的氛围里,拘谨与不安不知不觉消失了许多。许久未曾体会过的平淡生活,突然让人有些不太适应
。
似乎只是眨眼之间,约定结束的日子便即将来临。
在小店里喝完最後一杯奶茶,林洛宁抬起头看著身边的男人,"去你家吧。"
温逸寒不动声色地笑笑,"你是在考验我的定力还是暗示我今晚可以得偿所愿?你知道的,不论哪一种,我都不会
放过。"
"那麽就抓住这个机会......"浅浅的笑容浮现在林洛宁的脸上,"也许以後都不会再有。"
从浴室里出来,同样穿著浴衣倚靠在床头的男人笑著递过一杯红酒。林洛宁啜品了一口便放在一边,"抱歉,我不
胜酒力。"
"我以为微醺一点会让你不那麽勉强......"
"会吗?"林洛宁微微一笑,倾身上前吻住了男人的嘴唇。
温逸寒的呼吸顿时变得急促,紧紧搂住他激烈地回吻,而後缓缓压倒在柔软的床上。
"放松......"
沙哑而低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洛宁闭上了眼睛。手指温柔地描画著他的眉眼,伴随著不可避免的疼痛,男人慢
慢进入他的身体。
一夜旖旎。
多年养成的习惯总是让他在清晨醒来得很早。外面的天还带著点淡淡的墨水蓝,透过窗帘只看得到朦胧的一点光亮
。
穿好衣服洗漱完毕,温逸寒也已经起床,随意地坐在沙发上翻阅著手中的杂志。
"还是没有改变心意?"见他走出来,男人抬起头轻轻笑道。
"你知道的。"林洛宁也报以平静的笑容。
"我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这样失败......"温逸寒起身走到他面前,深黑色的眼眸凝视著他,那是仿佛要把他吸进去
一般的目光。"为了那个人这麽做,值得吗?"
林洛宁简单地回答,"如果没有了齐氏,他就再也没有机会或颜面,去和家里人和解......那样的话,他就真的一
无所有了。"
"可是他还有你。"
"我从来都不认为,自己会在他未来的人生中扮演什麽重要的角色。况且,我没有这个打算......"林洛宁笑著摇摇
头,"一切都是我自愿的,你并没有逼我什麽,我也并不只是为了他。"
"那麽接下来,你要去哪里?"温逸寒放缓神情,恢复了以往那让人摸不清的笑容。
"对於明知故问的问题,我不会回答。"林洛宁伸出手来,"再见了。"
男人轻轻握住他的手,下一秒却拉进怀里,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如果什麽时候你开始想念我的话,我希望
你记得回来的路。"
林洛宁垂下眼睛,微微笑了。"好。"
静静地坐在离开这座城市的列车上,窗外属於这里的景色一寸寸远离他的视线。
自己终於还是没有留下。
他不後悔。不後悔这所有的一切。
并非是无从选择,或是没有退路,他只是不想留下遗憾。
对於他的,对於他的。
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做到坐视不理,不可能眼睁睁看著自己曾经深爱过的人陷入绝境。
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装作视若无睹,不可能心安理得地享受著别人的付出。
如今,他觉得自己终於没有了什麽牵挂。无论是对这座城市,还是城市里的人。
他甚至都开始遗忘,当初想要留在这里的目的,以及现在想要离开的原因。那些早就风干在岁月中的记忆,渐渐的
,渐渐的,就这样在时光的缝隙中消散。
过客(四十四)
走出已经没多少灯光的写字楼,齐皓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夜风暖暖地拂在身上,似乎不知是谁在轻柔地抚摸。
就在不久之前,他刚刚搞定了公司里的那帮老狐狸,成功地购买了他们手中的股权,从而以压倒性的优势战胜了恒
天。
齐氏,总算没在他的手中垮掉。
原本早已失去了一线生机,原本以为得不到任何回旋的余地,可出乎意料的是,早就唯恐避之而不及的各个银行,
竟然纷纷主动提出接受贷款的要求。
他无暇去考虑些什麽,便立即投身到这激烈的战局中。很快的,一切如他所愿。
肖震被迫辞去一切职务,狼狈地逃离了齐氏。
而凌南也被辞退。
批示是齐皓下达的,连那个少年什麽时候离开的他都没有在意。好像不知从什麽时候开始,他就再也没有关注过他
。
虽然那张面容还是和许熙那样相似,虽然曾经对他有过希冀,可现在,齐皓却找不到任何与当时相同的感觉。
而如今,一切平息,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
齐皓突然迫切地想要见到一个人,和他分享这兴奋的一刻,告诉他自己有多麽开心。而那个人,一定会眼睛微弯著
露出温柔的笑容,由衷而真诚。
如果自己邀请他重新回到齐氏的话,他会不会答应呢?
开著车子行驶在通往宁静街区的夜路上,齐皓心想。
然而在看到那黑暗的窗户的时候,混沌的头脑猛然清醒了过来。
他不在家。
那麽,就是应该在那个男人那里吧。
齐皓自嘲地笑了笑。
自己甚至忘记了,两个人之间,早已不再像从前那样毫无距离,毫无罅隙。
即使没有温逸寒的出现。
他想起几个月前的那个夜晚,自己也是像现在这样站在楼下注视著那扇窗。那个时候,灯光柔柔地亮著,仿佛会一
直为他点亮下去。
而现在呢?
孤单地在路灯下伫立了许久,他重新回到驾驶室,驾车离开。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如今已经无从後悔。只要林洛宁过得幸福,自己就没有再去扰乱他生活的理由。
可越是这样克制,齐皓就越觉得心里郁滞难当。彼此都还是朋友,那麽和朋友偶尔联络一下,这个要求也并不过分
。
强行压抑了一个礼拜,他终於忍不住还是拨出了那个熟悉的号码,里面传来的却是"用户已停机"的讯息。
齐皓不由一愣。
以林洛宁的细心,应该不会是忘记了缴费。那唯一仅剩的原因,就是他换了号码,而没有告诉自己。
可是他明明说过还可以做朋友的,即使以前自己做过再过分的事情,他都不会这样决绝。
不甘心的齐皓又去了几次他的公寓,却依然没有见到想见的那个人。仔细打听了一下,房东竟然说他已经退租。打
电话去温氏,同时得知他辞职的消息。
心情越发地急迫,那个人像是故意躲避自己一般,就这麽凭空地从生活中消失。齐皓皱紧眉头,强烈的不安仿佛要
把整个人都吞噬掉。
一定有什麽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一定。
而温逸寒,也许就是答案的所在。
男人对於齐皓的出现似乎并没有多大的意外。
温逸寒摇下车窗,靠在车座上慵懒地问了他一句,"有事吗?"
"我想请问你......洛宁到哪里去了?"一再地告诫自己要冷静的齐皓站在车前,低声问道。
"这个问题你为什麽会来问我?"男人笑了笑,一副未置可否的表情。
被他那无谓的态度弄得有些不耐,齐皓压住心头的怒火,"洛宁不是一直和你在一起吗?"
"在一起?"温逸寒勾起嘴角,悠闲地把玩著自己的手指,"哦,如果你指的是那笔交易的话......"
"什麽......交易?"
心里隐隐有什麽不愿承认的想法渐渐成型,齐皓忽然觉得,也许这个答案是自己永远都不想知道的。
"在那之前虽然我一直有把追求付诸行动,但我和他之间只有普通朋友,或者说上司和下属的关系。"男人没有给他
片刻收回那句话的时间,"齐氏出事之後,我答应他会让银行借钱给你,而他则要履行承诺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