麽事情做,就来公司看看......"
林洛宁点点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习惯性地问道:"吃早餐了麽?"
原本焉焉没什麽精神的男人却忽然有些振奋,眼睛也明亮起来,忙笑著回答他,"嗯,在家里吃过了。"
男人莫名的开心让林洛宁心生诧异,搞不清楚他今天怎麽这样情绪化。收拾完要离开的时候,齐皓又突然将他叫住
,"温逸寒......就是送花给你的那个人吗?"
林洛宁心里一惊,脸不由得就有些发热。
自己并非想要瞒住齐皓,但是从他的嘴里说出另一个男人追求自己的事实,总是说不出的尴尬与别扭。
"你......看到了?"
"嗯,刚才在楼下。"齐皓埋著头,像是想到了什麽,又抬脸冲他笑笑,"是我太多事了。"
笑容里似乎有点自嘲,又有些苦涩。
"你放心,我没有透露任何公司的信息给他......"林洛宁赶紧认真解释道。"我知道那是公司的商业机密,所以更
加不会做出损害公司利益的事情。"
齐皓猛地睁大了眼睛,眉头也在瞬间皱紧,"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你......"
"那你......"
林洛宁一下子愣住,匆忙收住口,不相信似的看著齐皓。片刻,又了然地笑笑。
他不是在後悔吧,喜欢都谈不上,又哪来的嫉妒?
无论那长久的陪伴,还是甜蜜的相处,甚至他们曾经那样接近爱情,到最後也依然无法实现在一起这个愿望。
在所有都尝试过之後,齐皓还是无法付出他的心。这个结果,已经说明了一切。
不仅自己清楚地知道这一点,齐皓也是一样。
他大概只不过是有些不太习惯。林洛宁心想。
就像是最好的朋友有了恋人就会把自己忽略一样,人对最亲密的人,总是有著不同程度的占有欲。
如果这时候许熙能在他的身边,他一定会快乐许多吧。
又或者,可能很快,他就会遇到另一个能够让他真正心动的人。到了那时候,他是不是就会连林洛宁这个人是谁也
不记得了呢?
也许。
从上午开始就有些阴沈的天,到了傍晚终於落下雨来。今年的春雨颇有些来势汹汹的味道,劈哩啪啦砸在窗户上,
天色都暗黑下来。
同事们纷纷抱怨著,下班时分的雨总是让人气愤难挡又无可奈何。
和大多数人一样,林洛宁也没有带伞。站在大厅里向外望了许久,大雨依然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
路上的行人飞快地奔跑著,平时空闲的出租车也一辆接一辆都是满客。
正在犹豫著要不要冲出去,肩膀却被人轻拍了一下。
"我送你回家。"齐皓打开手里的伞,脸上却没什麽表情,不由分说拉著他走进雨幕。
"不用了,谢谢......"林洛宁摇摇头,"一会儿到停车场,可以把你的伞借给我麽?我搭小巴回家就可以......"
雨声大得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模糊,林洛宁还以为他没有听清,就放大声音又说了一遍。齐皓突然看过来,想说什
麽又把嘴紧紧闭上,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
林洛宁垂下眼睛,没再说话。
一把伞根本遮不住两个身高相似的男人,更何况彼此之间的距离足可以再挤进去一人。雨点毫不客气地砸在身上,
不一会儿衣服就变得半湿。
冰凉的冷意让林洛宁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一只温热的手掌忽然搂上了他的肩头。手心的温度透过湿透的布料传递过
来,林洛宁微微一颤,便被他拢进温暖的怀里,并肩前行。
眼前的路有些模糊,连脚甚至都不是自己的,只是在下意识地往前走。
林洛宁分辨不清。
这是从前,还是如今?这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
猛然响起的喇叭声倏地把他惊醒,停下来回过头,果然看到那辆气派非凡的车子。水流哗哗从玻璃上倾泻而下,隐
约露出车里人幽深的眼眸。
"谢谢你......"林洛宁低下头,轻轻地对自己身边的人说。"不过我想,不需要再麻烦你了。"
从伞下缓缓走出来,衣服立刻被雨水淋透。可是,似乎也并没有多大的分别。
打开车门坐进去,温逸寒倾身过来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笑道:"我来检查一下发烧了没有......"
林洛宁静静地望著自己交缠的双手,微微笑了笑,只是一直都没有抬头。
过客(三十九)
"还是没有改变心意吗?"温逸寒手指敲著方向盘,似笑非笑。
"你知道的......"
车窗外的雨渐渐变小,阴沈的天也明亮起来。
"我想要的是一份长久的稳定的感情......"
"那他能给你吗?"温逸寒笑得一脸不屑,"在一起的时候各取所需,分开也不会给对方造成烦恼。不去担忧未来可
能发生的事情,只是享受现在,这才是应该有的人生观。"
"他不能,你也一样......"林洛宁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或许你说的是对的,但我没有那麽洒脱。"
"几个月的时间也许不足以改变你对生活的态度,但却能让你接受我。"车子缓缓停下,温逸寒凑过来紧盯著他清澈
的眼睛,"感觉,是不会受理智控制的......"
"我不否认现在的你的确让我改观了许多,不过......等到你可以承诺爱的时候,再来说这些话吧。"林洛宁轻笑著
说。
他知道自己已经不再年轻,不会再那样轻易地,把一份没有未来的感情投入到一个人的身上。更何况,在原本就不
宽敞的心里,真的有了容纳另一个人的地方了吗?
也许温逸寒对感情的看法自己不能理解,但是,他有一句话,确实没有错。
感觉,是不会受理智控制的。
在公司里再次见到齐皓,却没有时间让两人去思索彼此之间往後的相处。齐氏即将接手一笔来自美国的巨额生意,
这是一次之前从未有过的极为难得的合作机会。
综合各个部门的实力,连续几天日夜不休的内部讨论和与对方的谈判,双方最终达成一致,敲定了合约的具体细节
。
消息传来,公司上下都欢呼雀跃。Sarah高兴得一把抱住林洛宁,"看来今年的年终奖是不用愁啦!"
困乏至极的林洛宁笑著拍拍她,转眼去看齐皓。男人面色疲惫,却也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今晚八点Sunday Pub,
大家尽情狂欢,我请!"
同事们又是一阵喝彩。
在热闹的喧嚷中,似乎有探寻的目光急急地穿越层层人群,落在自己的身上。林洛宁迎上去,大方地对著他含笑的
视线。
这一刻的喜悦,只有自己才会了解。
夜晚的PUB人声鼎沸,几乎被包下的场子里灯光闪烁,平素或文静或内向的同事,也都在舞池里跃跃欲试,更不要
说像Sarah这样向来活泼开朗的了。
"小林小林,快点来一起跳吧!"
"我真的不会......而且有点累了。"他说的是实话,几天的备战的确让他有些心力交瘁,只想要好好地休息一下。
"那......你先坐一会儿,待会儿一定要下来玩啊......"Sarah这才不甘心地松开手,飞扑入人群中。
想到也许一会儿又要落入她的魔爪,林洛宁忙起身远离那个喧闹的中心,走向安静的洗手间。齐皓在里面已经好一
阵没有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喝得太多而不太舒服。
边走边担心地寻思著,林洛宁忽然顿住脚步,眼睛定定地望著走廊的前方。
交错的灯光下,两个人正紧拥在一起,压在洗手间的门上激烈地亲吻。
背对著自己的,是林洛宁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而能看到面孔的那个人,是凌南。
少年原本紧闭的眼睛突然睁开,看到林洛宁,眼角轻轻勾上去,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
林洛宁沈默著转过身,却听到背後齐皓梦呓般的声音。
"洛宁......"
身体猛地怔住,与此同时,又是轻轻地一声传来。
"砰!"仿佛是什麽东西撞上了墙壁,发出重重的闷响。紧接著凌南气鼓鼓从他身边经过,留下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失去了倚靠的男人滑坐在地上,垂著头不知道在嘟哝些什麽,一副无助又孩子气的样子。
林洛宁缓缓走过去,用尽全身力气才把他扶起,出去和外面的人交待了一声,两个人便跌跌撞撞走出酒吧。
坐在平稳的计程车上,男人总算安静了许多。林洛宁轻轻替他把杂乱的头发理顺,齐皓则顺势把头埋进他的怀里,
心满意足地沈沈入睡。
过客(四十)
早晨,林洛宁照例提早一点去把他的办公室收拾好,一切刚刚弄完,便看到齐皓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男人还是有些睡眼惺忪的样子,在看到他之後立刻打起精神,有点难堪地笑了笑。"那个......昨天晚上是你送我
回家的吧,不好意思,一开心就喝得多了点......"
林洛宁微微一笑,"没关系。"
齐皓抓抓头发,"嗯"了一声,然後小心翼翼地开口,"你今晚上......有没有空?朋友给了我两张音乐会的票,不
知道你喜不喜欢......"
"最近休息的不太好,所以有点累......"沈默片刻,林洛宁望向他的眼睛。"对不起......"
"哪里不舒服吗?"齐皓睁大眼睛上前一步,手探过来想要抚摸他的额头,林洛宁却蓦地後退,避开了他的碰触。
齐皓愣了愣,讷讷地把手收回,"那你注意身体......"
林洛宁淡淡笑笑,"谢谢。"
下午依旧是股东会议,齐皓从会议室里出来的时候脸色骤变,其他股东也都一脸严肃。
Sarah凑过来小声问他,"出了什麽事?"林洛宁摇摇头,心里却有著隐隐的不安。
走进总经理办公室,齐皓闭著眼睛疲惫地靠在椅子上,眉头紧蹙。听到他走过来,男人并没有动,仍然保持著原来
的姿势,深深叹了口气。"那笔生意......被恒天抢去了......"
虽然猜测到这次的事件一定不简单,可林洛宁还是不由一惊,"不是都商定好合约细节只等签字了吗?"
"没错,可恒天提出了更为有利的条件,并且每一项都刚好低於我们一点点......"
"难道是......我们的内部资料被泄露了?"
齐皓沈默著点点头。
林洛宁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人的面容,但自己率先否定了这个可能。凌南虽然是企划部员工,但是并没有接触这些
资料的资格。
门突然被推开,将他的思绪打断,公司的股东陆续进来,强硬的架势让林洛宁察觉到一丝反常的气氛。
为首的老股东肖震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而对齐皓道:"怎麽还没有决定吗?"
"林助理,你先出去。"齐皓睁开眼睛,对林洛宁低声道。
林洛宁转身要走,路却被那群股东挡得严严实实。肖震咳嗽一声,"我想没有那个必要,反正这件事也与林助理有
关。"
"那好......"齐皓抱起胳膊,神情凝重。"我不认同你们的观点。"
肖震走近两步,把手撑在桌子上紧盯他的眼睛。
"这是事实,不是你一句话就能否认。和温氏集团总裁交往密切的人是他,谁都知道恒天和温氏素来往来良好,更
何况每天早晨独自一人在你办公室整理资料的也是他......如果你不给众多股东一个合理的交待,那麽也别怪我们
这些长辈不给你面子......"
林洛宁浑身一僵,终於明白了齐皓的烦恼和那些人冷漠的眼光所为何事。
的确,与齐氏利益没有直接关联,但又能详细了解合同内容的人,整个公司只有自己一个。虽然这并不能证明自己
出卖了公司,但与温逸寒的关系,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解释的。股东们会这麽认为也是人之常情,并不是出於故意
刁难。
"合理的交待?你们根本就拿不出证据来证明,仅凭猜测就可以断定一个人是否做出背叛的行为,这样就叫做合理
吗?"齐皓冷笑著扫视了一遍面前的人,"那麽你们之中,甚至是我,都有这个可能。"
"齐皓,别说做叔伯的没有提醒你,这次整个公司的人付出了多少努力才能谈妥这笔生意,同样切身体会过的你不
会不知道。现在生意泡汤了,你要如何跟大家解释?"
"最有嫌疑的那个人明摆在眼前,为什麽你就只会一味地维护他?难道公司的利益你就不顾了吗?"
别的股东也纷纷开始劝说。
"总之这件事情我会彻查,一定把泄露资料的那个人揪出来......"齐皓猛地站起来,紧攥的双手表明了强行压抑的
怒气。
"请大家不要再吵了......"林洛宁平静地看著他们,轻轻笑笑。"我会主动辞职的,但这并不代表我承认你们提出
的理由。"
股东们松了口气,终於不再针锋相对。齐皓难以置信地看著他,不解的眼神渐渐转化为气愤。装作没有在意的林洛
宁缓缓走出办公室,回到自己的座位开始收拾东西。
他并不在乎这个职位,也不在乎那些人对自己的看法。
似乎只要得到一个人的信任,其他的,就都不再重要。
过客(四十一)
听到消息的同事们围过来,一人一句安慰著他。虽然这些改变不了什麽,但林洛宁仍然感激他们的关怀。
Sarah红著眼圈,抽抽噎噎,"小林,我好舍不得你......"
林洛宁笑著轻拍她的肩,"我可是脱离你的魔爪了呢......"
一句话逗得大家都笑起来,忧伤的气氛也缓和了许多。
把东西收拾好封装完毕,一双大手适时地伸过来,帮他抱起那个沈重的纸箱。
"我送你。"
林洛宁停顿片刻,还是微笑著点头答应了他。
既然在这里只剩了那样短的时间,就暂且不要介意别人的眼光了吧。
电梯很快直达底层,走出大厅,男人却依然没有把纸箱交给他的意思。林洛宁笑著调侃道:"难不成这点东西都不
舍得让我带走?"
齐皓终於停下脚步,深深凝视著他。
"抱歉......"
"你一直都相信我的,不是麽?"林洛宁笑笑,"那麽就足够了。只不过接下来......你自己要小心。"
"洛宁......"
计程车已经停在眼前,齐皓突然在他身後叫道。"我们......还是朋友吧?"
"当然。"
再怎样努力也无法在心中完全消失的人,自己又怎麽可能做到不闻不问,再不相见?一遍遍在心中说服自己,对自
己说已经死心,却不知道这正是欲盖弥彰。
如果真的对这个人不再关注担忧,那麽何必还要留在这里,留在他的身边。不愿承认的事实,只不过是因为,还有
牵挂。
担心凌南别有所图,担心他会迷失在爱情的迷途里。
可现在,自己真的是什麽都做不了了。好在聪明如他,应该能查清幕後的真相吧。
坐在舒适优雅的咖啡厅里,对面的男人微笑著夹起一颗方糖替他放入杯中。"我记得你不喜欢味道苦的食物......"
"谢谢。"
温逸寒笑笑,"你是想在家先休息一阵呢,还是立刻到温氏工作?"
林洛宁垂著眼睛,低声说,"你的消息倒是很灵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