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单以律就作贱自己到这种程度。
「……那就算了。」他站起来,往外就要走。
「等一下。」
叫住他的不是阿豹,却是乔治。
阿单回过头,还忍著气,听著乔治说:「你以後不要再过来了。」
乔治定定看他,那双茶色眼睛冷冷的。
「最近狗仔盯我们盯得很紧,我们团再被抓一次就完了,你不是圈内的人当然无所谓,但你也要为阿豹想一想吧
?不要因为你一个人的关系搞得大家都困扰。」
阿单瞪著他。
满口的你们是怎样?要不是他退出马戏团,这个吉他手的位置轮得到你吗?
「你觉得呢?」他憋著气,看往阿豹,阿豹沉默著。
乔治像是想解围般的开口:「你不必这样……」
「这是我和他的事情,用不著你这个外人插手。」阿单咬牙截断乔治的话。
乔治愣了愣,冷笑:「你说我是外人?你怎麽不想想看你自己……」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便被阿单揪起衣领往脸上狠狠的揍了一拳。
乔治偏过脸,抹掉嘴唇上的血,笑了笑,下一瞬间也还了阿单一记拳头,阿单被揍得往後退了几步,更加火大。
平常他就看乔治不顺眼,现在哪肯放过这个机会,两个人互相扭住对方打起来,阿豹见情势不对插进他们中间想
阻止,也被乱拳揍了几下。
「停一下……干!」
阿豹狼狈的吼,这两人却谁也不肯住手,他没办法,只好先喊停阿单:
「单以律你停一下!」
阿单被他喊得分心,乔治逮到机会又揍了一拳,两人却同时闷哼一声,阿豹连忙挡住他们,回头先看阿单,他捂
著脸露出痛苦的模样,阿豹心慌了慌,再回头看乔治,却是吓一跳,只见他按著右手,血从指缝间不停的流。
「你把手拿开,我看一下。」
阿豹走过去,乔治一开始压著不让他看,後来才乖乖放开手,阿豹凑过去仔细看,乔治的掌侧上被划出一长条伤
口,不深不浅,血却一时止不住。
「明天的录音我看是完了。」阿豹皱著眉说,转头要再看阿单,阿单却已经走了。
他怔了怔,乔治在旁看出他脸色不对,淡道:「他刚才走,你现在追上去还追得到。」
阿豹没说话,想了想之後,只是摇摇头。
那又怎麽样(49)
更新时间: 11/19 2007
他们之间,大概玩完了。
最近这些时候,阿单总忍不住这样想。
那天之後,阿豹打了几通电话给他,他没接,到最後阿豹也没继续打了。
阿单不知道自己还能期待什麽。
阿豹那里他不去了,现在这个样子去也难堪,他也不至於那样。晚上家里的灯倒是为阿豹开著,只不过他一次也
没回来,开也白开。
脸上的伤一天天好了,还留著点疤,其实最痛也不过那一刻,交往七年的男人丢下他走向别人,那一幕阿单现在
再回想起来,只觉得自己傻,什麽都给出去了,最後却连一点体温也要不到,怎麽就有人这麽傻?
偏偏他就是这样。
他不求阿豹的道歉,不求他的解释,不过就一个拥抱,为什麽就连这样也成为奢望?范则冶,那些曾经,你都忘
了吗?
他单以律在他心中,究竟还剩下什麽?
那些答案,阿单都不愿去想。
有些风声在公司里传开了,那个出现在新闻照片里的他虽然模糊,但熟人一看便知,谣言绘声绘影,他想装作没
事也渐渐力不从心。
就在这样的时候,丁子来电。
「下班喝杯酒吧。」她在电话彼端温柔微笑。
酒吧,周末夜。
「你瘦了很多。」丁子看见他的第一眼,就这麽说。
阿单微笑:「最近没有什麽食欲。」
「因为阿豹?」
阿单看她一眼,还是笑:「消息传得真快。」
丁子也看著他,像是想说什麽,最後只是朝他举杯:「我们喝酒。」
厕所。
狭小的隔间,阿单狼狈的趴在马桶前乾呕,只吐出了一些酒水。
妈的,他站起来,胸口很闷,这几天的症状似乎特别严重。
在洗手台前清理乾净,他走出去,看见丁子就在外面等他,一脸担忧。
「还好吗?」她问,阿单笑笑。
「没事,再喝。」他说。
几杯酒又灌下肚,阿单喝得狠了,像喝水似的,丁子劝不住,最後只能挡住服务生取消订单。
「我又没醉。」阿单看著她说,那双漆黑如星夜的眼睛已经黯淡无光,丁子有些发酸,柔声哄他。
「你是怎麽了?干嘛这样糟蹋自己?」
阿单没说话,丁子也没逼他。两人沉默著,忽然阿单说:
「我撑不住了。」
这句话让丁子眼睛一酸,她抬头,看见阿单惨然苦笑,喃喃又重复一次。
「我是真的撑不住了。」
那又怎麽样(50)
更新时间: 11/22 2007
他们这一次,大概要分手了。
公寓的阳台上,阿豹一边这样想著,一边点亮了烟。
乾脆就这样分了也好,他是真的这样想过,乾脆就这样分手,让彼此都得到解脱。
那天阿单来,那样疲惫的神情,他几乎不敢看,他到底作了什麽?把阿单搞成这样,把他自己搞成这样,把马戏
团搞得这样。
如果当初坚持永远不再唱歌,自己会不会过得比现在快乐一点?
肯定不会,阿豹想,如果能够再重头来过,他势必还会作出一样的决定。
然後再一次的牺牲阿单。
他深深吐出一口烟。
背负著一个人的梦想,或许他还能飞,但是若是背负著四个人的呢?
阿豹只觉得累,好累,而这样的疲惫似乎永无止境。
如果再继续走下去,他还要再背叛阿单几次?现在的他甚至连看著阿单的眼睛都做不到。
或许分手对彼此而言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是他的软弱与自私,连他自己也无法对自己原谅。
「你不去吗?」
阿豹回过头,乔治靠著落地窗看他,那双茶色眼睛看起来比平常深了几分。
「去哪?」
「去找他。」
阿豹沉默著转回头,抽了一口烟。
乔治走过来,拿掉他的烟。
「如果我是你我就会去。」
「可惜你不是我。」阿豹说。
「没看过像你这麽别扭的人,想去就去啊,根本就没有什麽好顾虑的。」乔治笑,抽著那支烟:「还是你宁愿後
悔?」
「妈的。」阿豹骂了一声。
乔治看著他,那双茶色眼睛很亮,有点像阿单。
「我告诉你,你根本没那麽伟大,如果你一个人就可以毁掉马戏团,那我们其他人的fans不都要去死了?」乔治
语气轻松:「反正最惨也不过就是换主唱而已,我是无所谓啦。」
阿豹没有说话,只是看著他。
他那样犹豫的神情像小孩一样,乔治笑起来,伸手揉乱他的短发。
「去吧。」乔治说。
那瞬间的阿豹还是没有动,只是静静看他。忽然阿豹伸手拥抱他,短短的几秒钟,然後和他擦身而过。
乔治笑了笑,听著身後的急促脚步声慢慢远离。
他眯著眼睛看著手中的那只烟,微笑著将嘴唇凑上烟嘴,轻轻吻了一下。
那又怎麽样(51)
更新时间: 11/22 2007
阿豹记得多年前的那个夜里,阿单这样问他,范则冶,你怕吗?
回想起当时的他曾经爱得那样义无反顾,为什麽现在的他却怕得连一步也跨不出?
那又怎麽样。
为什麽现在的他已经没有办法说出这样的话?
是什麽让他如此迷惑软弱,是什麽让他竟然荒谬的想要放开阿单的手?
阿豹坐在计程车後座,看著这座城市的光影流动。
什麽时候开始,回家的路竟然变得那麽漫长,阿单还等在那里吗?
阿豹不知道,他只能想著乔治和他说的那句话。
去吧,乔治说。
当他所有的勇敢都要磨尽的时候,其实他也只不过想听见夥伴的这一句话。
屋里一片黑暗。
阿豹走进房间,有些退缩,阿单躺在床上。
他慢慢走了过去,视线适应了黑暗,於是他看见阿单消瘦而疲惫的睡脸,他忍不住的偏过脸,也许因为憋著气的
缘故让心脏窒息的发痛。
好久没有回来的房间,比记忆中的还要陌生一些,就连躺在床上的人也是,阿豹转过头,却看见阿单已经张开眼
睛。
「你来干嘛?」他听见阿单冷冷的问。
这句话问得几乎没有温度,是阿豹从没听过的语气,他咬牙:「我来看你。」
阿单冷笑,坐起来,「那看完你可以走了。」
阿豹没说话,只是低著头。
阿单看他那样,心里先难受起来,两人沉默一会,阿单说:「你把钥匙还我吧。」
阿豹抬起头。
「我这几天想了很久,与其这样下去,乾脆分手算了。」阿单说:「我没办法再这样下去了。」
那瞬间阿豹有点撑不住,所以他侧过脸。
这样的情景他曾经想像过,但是一旦真实发生,却比什麽都还要痛。
在外套的口袋里,他将钥匙紧紧捏在手心,紧得有些发疼。
「我不要分手。」阿豹说,声音发抖。
阿单也有些说不出话,但顿了顿,还是接著说。
「范则冶,我不知道你当我是什麽,你想我的时候才来找我,不想我的时候就把我丢在一边,我受不了,我也会
痛。我从来没怪你什麽,我只想要你过来抱我,不过就只是这样,你也做不到。」
话到这样,阿单说不下去,而阿豹依旧侧著脸,已经无法控制住眼泪。
空白的窒息压迫著他们,每一秒钟的流过都让人难捱。
阿豹没有办法说话,他连看著阿单都没有办法。
明明是最爱的那个人,曾经只要一个拥抱就可以消除所有的不开心,现在却连靠近一步都怕被厌恶。
为什麽他会以为分手能够使彼此得到解脱?现在的他就连呼吸都感觉困难,他完全无法想像,没有阿单的日子他
又是怎样。
他连不要分手这四个字都说不出来。
而阿单别开了视线。
「范则冶,我没办法爱你了,」他说:「我已经不认识你了。」
阿豹终於忍不住的哭出声。
阿单闭上眼睛。
眼泪不停的流,他不知道要怎麽样才能让它停下。
何以如此,爱竟走到这般地步?
那又怎麽样(52)
更新时间: 11/22 2007
阿单很疲惫。
一夜未眠,他今天作什麽都觉得有些恍惚。
昨晚阿豹待到半夜就走了,两人最後一句话也没说,这代表他们已经结束了吗?阿单不知道,他已经没有力气再
去想。
「连这麽简单的东西都会写错,你未免太粗心了,给我拿回去重作。」
主管皱著眉头,阿单一言不发的把文件接过来,不小心触碰到他的手指,只见他像是碰到脏东西似的迅速收回手
。
阿单自嘲的扬了扬唇角。
一路走回隔间,对於偶尔传来的奇异眼光他已经见怪不怪,他坐回座位,胃传来隐隐的闷痛,他闭了闭眼睛。
「还好吗?」坐在对面的张天南走过来,阿单想他的脸色大概很难看。
他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正想开口说些什麽,一股甜腥味忽然涌上来,他控制不住的呕吐,眼前有些发黑
,他听见张天南慌张的声音:
「欸,你还好吧!?」
他想说话,但是说不出来,整个口腔都是血味,他又反胃的呕了几口,周围忽然嘈杂起来的人声慢慢的从他的意
识中抽离出来。
他想睁开眼睛,却只感觉整个世界在他眼前黑暗一片,再无任何光亮。
阿单慢慢张开眼睛。
一片的白,他呆滞的眨动著睫毛,过了几秒才意识到自己在医院。
「你怎麽把自己搞成这样?」坐在一旁的张天南皱眉看他:「幸好只是胃出血,妈的我被你吓死了,还以为你得
了什麽绝症。」
阿单想笑,却笑不出来。
「医生说你要住院观察,你家里电话呢?我帮你打回去让他们过来帮忙。」张天南掏出手机。
阿单看著他,那串电话号码到了嘴边,怎麽也说不出口,他只好笑笑:
「没关系,我等一下自己打。」
张天南的表情像是懂了什麽般的微妙,他收回手机,忽然说:「你下个月到我公司来吧。」
阿单沉默著,张天南又往下说:「我不是同情你才这样,我早就想挖你了,只是怕你看不上眼。最近我看你在公
司也很难待下去了,乾脆到我这里来做,虽然薪水没那麽高,但也比较自在。」
「我会考虑。」阿单说。
张天南拍拍他:「我回去了,有什麽状况打给我,我会过来。」
阿单感谢的点头,不一会张天南就走了,留下他一个人。
他坐起身,手腕插管,他行动不便的往放置一旁的外套口袋中掏著手机,心里犹豫。
打吗,不打吗?
他看著萤幕上那枚大头显示,最後还是按下了播出键。
范则冶,如果我们还有一点缘分,你就过来吧。
那又怎麽样(53)
更新时间: 11/23 2007
但是最後来的不是阿豹,而是丁子。
「你怎麽把自己搞成这样?」她问,眼睛有一点红。
阿单有些发呆,过了一会才勉强笑说:「不好意思麻烦你过来,我家人不在台北,认识的人也……」
话说到这里,他就没有再说下去了,只是苦笑。
丁子拍了拍他的手。
「我很高兴你在这个时候想到我。」她说。
阿单有些感激的反手握住她的手,丁子倾身过来给他一个拥抱。
* * *
阿豹从摄影棚走出来,脸色苍白疲惫。
下一个通告两个小时後开始,最近正值第二张专辑的宣传期,密集的通告让他们有点吃不消。
「还好吗?」小龟走过来问他,阿豹点点头。
「我去把车子开出来,大门口见,你们上完厕所就快点过来。」宣传说,「还有阿豹,你手机记得要关静音,刚
刚有人打给你。」
阿豹接过宣传手上递过来的外套,还有点恍神的样子,阿忍勾过他的脖子问:「你干嘛?刚刚上节目也是这样,
不舒服吗?」
乔治看他一眼,阿豹摇摇头,穿上外套,手不自觉的插进口袋,握著那串钥匙。
他终究没有把它还给阿单,如果还回去了,他们就真的结束了。
他不要这样。
手指碰触到手机冰冷的外壳,他拿出来,果然好几通未接来电。
「怎麽了吗?」看他脸色不对劲,乔治问,阿豹摇头,走到旁边打电话。
漫长而单调的来电答铃结束,到最後阿单还是没有接。
阿豹好不甘心,所以他又再打一次。
爲什麽阿单不接?是没听见,还是故意的躲著他?
就在答铃即将到达尽头的那瞬间,电话被接起来了,阿豹的心悬了悬,说话的却不是阿单。
「阿豹吗?」电话那头的女声问。
不远处的三人回头看著阿豹,看著他脸色沉重的走过来。
「我不能去了。」阿豹说。
小龟和阿忍互看一眼。
「怎麽了?」小龟问。
阿豹低著头,手在口袋里将那串钥匙握得死紧。
「阿单住院了,我现在就要过去。」他说,却始终不敢看他们的表情。
直到阿忍走过来抱住他的肩膀。
「妈的你这臭小子,把脸抬起来,」阿忍说:「有什麽好怕的,你怎麽越来越娘?」
「干。」阿豹揍他一拳。
阿忍笑著揽了揽他的肩膀:
「快滚吧你,叫阿单那浑蛋给我好好保重他身体,居然拐走我们主唱,下次我一定要狠狠揍他。」
「我也要补一拳。」小龟说。
「那我也补一脚好了。」乔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