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吃苦头。
虽然在理智上,她知道江凯是无辜的。可是,假如他不存在……
“玛莉!”江凯提高声音。冰凉的手不经不觉由他的额角游移到他的脖子,令他感到不舒服。
“啊!”血腥玛莉如梦初醒,松开手,轻轻的说:“对不起,我之前对你说了很多过份的话。”
江凯一愣。这不像黑道女王的风格呀。
“你还没退烧,要通知雷吗?”玛莉若无其事地问。
“不。”
“要喝水吗?”
“已经喝了很多,谢谢。”
“那么要听音乐吗?听说你喜欢音乐。”说著打开收音机。
‘傍晚在xx堆填区发现两具男尸……’电台正在重播早前的新闻,‘已证实为早前苏活区某咖啡馆劫案中的疑犯
……’
“咦?尸体那么快被发现啦?”玛莉挑了挑眉。
“请关掉收音机。”江凯闭上眼睛,他不想再听了。
玛莉看了他一眼,有点奇怪。
“你在意这个?你是因为这件事精神不振吗?”新闻是每小时播一次的,江凯听过也不奇怪。
“不……我只是……”说不出否认的话。
“人是雷杀的,大约在你跟刀疤对峙的时候。”玛莉说,平淡的语气彷佛在闲话家常,“他们逃出了咖啡馆大门
,可是没有逃出雷的掌心。”
“难怪那天雷迟迟没有出现。”江凯低喃。原来他杀人去了。雷没有当场动手,也许是考虑到不想在外人面前曝
露身份。毕竟黑白双煞死在咖啡馆,就算是自卫杀人,警方也会深入调查身为老板的汪扬。
“雷下杀手前把黑人少年的手腕折断了,当天在附近搜索的我恰好目睹这一幕。”玛莉如实报导,“雷杀人如麻
,但我从没见过他虐杀任何人。事后我调查了一下,原来那个黑人少年摸过你的脸。”
江凯的心直往下沉,眼前浮现两个少年的身影。雷在杀了他们之后,还好整以暇地去附近的超市购物。
“他们还是孩子。”
“雷是黑道老大。”玛莉说。
江凯无言以对。
“是我的手下负责处理尸体的,若他们有处理好,尸体就不会被发现,你也不会感到不快。好吧,我回去会惩治
他们。”黑道女王耸耸肩。
“怎可以这样!”江凯叫起来。
“那你就赶快收拾心情啊!”提高声音,玛莉严厉地看著他,“我允许你留在雷的身边,前提是你安份守己,不
会对‘我的丈夫’有任何不良影响。”
江凯怔忡片刻,忽然笑起来。
“你好奇怪哦,正常妻子不会这样对待丈夫的外遇对象。”他的笑容充满魅惑。
玛莉微一失神,半晌才冷笑道:“不然你希望我怎样?哭著求你把丈夫还我?还是拿钞票掷你,让你离开雷?想
也知道——”
“这主意不错呢。”
玛莉呆住。
江凯还是一脸无害的笑容,“电视都这样演,正室夫人给情妇一笔钱,安排机票或船票,把狐狸精打发得远远的
。”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江凯想离开雷?
男人不像开玩笑,玛莉露出古怪的表情。
“你以为你可以活著离开雷?”
“耶?”这句话好熟,江凯想了想。哦,警官和刀疤都曾经说过。
“别太天真了。”玛莉神情凝重 。江凯跟了雷十二年,他知道太多内情;而且,就算分手了,他对雷的影响力
仍是难以估计。所以就算雷肯放了他,为安全起见,她也得把他处理掉。
江凯默然。
玛莉见状摸摸他的头,柔声安抚他:“别胡思乱想,雷对你很好的,他答应办完正事立即回来。”一顿,她拿出
一个信封,“这是你昏睡时,雷放在你手里的。”
江凯接过,没有特别反应。
玛莉迳自补充,“我不是故意偷看,是你睡觉时掉到地上的,你睡相很不好哦。”
江凯笑了笑,说:“雷也这样说。”
被轻轻刺了一下,玛莉的心情反应轻松一些。
在她离开之后,江凯兴趣缺缺地打开信封。
里面是早前雷送给他的二人份邮轮船票。
男人承诺过会陪他一起去,可是这个承诺现在已经无效了吧。
江凯想撕掉,但冷不防的,印在票上的细节映入他的眼帘。
出发日期是三个月后。
三个月,足够病危的老头归西;足够扫平所以障碍登上龙头之位;也有足够让大局安定下来。
那时就算开一两个月小差也没关系。
呐,真厉害,雷早把一切想好,也安排得妥妥当当。
所有事都雷的意料之内,掌握之中。
他爱上一个了不得的男人呢。
江凯轻轻地笑,笑声说不出的寂寥。
夜更深。
江凯睡著了,朦胧间感到有人轻抚自己的脸庞。
“雷?你回来了?”
“嗯,你再睡吧。”男人沉声说。
“睡饱了。”揉揉眼睛,起床。
雷扶他,凑近想吻他。
“不。”江凯推开,“我还没梳洗。”再英俊的男人睡醒都有口气。注重仪表的他立刻冲进浴室,俐落地淋浴洗
脸刷牙刮胡子。
跟做房东不同,身为出色的情夫,一定要以最佳状态示人。
“雷,你该累了,先洗澡好不好?”从浴室出来,江凯晶莹亮丽,笑意盈盈,“我已经较好热水了。”
趁空档,完美情夫转到厨房去做点心。
“在做饺子吗?”浴后的雷围著毛巾出来,“不用做那么多,只有我们二人吃不完的。”
“啊?”
“我让玛莉回去。”雷说。其他的保镳都守在外面,不许踏入他和凯的空间。
“这样啊……”江凯想了想,忽然省起一事,“雷,你过来一下。”招招手。
雷亳无防范地走过去。
“怎么了?”
“是这样的……”江凯笑眯眯,一手勾住男人的颈项,另一手握拳,冷不防狠狠地揍在男人的肚子上,“这是回
礼。”在血腥玛莉身上受的气,正好发泄在她老公身上。
“什么回礼?”雷捂住肚子,痛得弯腰咳嗽。
“你不必知道。”冷声,江凯转身把煮熟的饺子捞起来,再转过来时,他已经换上了情夫的职业笑容,“亲爱的
,来尝尝我的手艺吧。”
“……”
二人席地而坐,在小偏厅的茶几上吃夜宵。
江凯殷勤地为情人在饺子上浇上麻油和辣油。
“凯,你没有问题要问我吗?”雷说。
“没有啊。”江凯很干脆。他一向不过问雷的工作,也不想知道男人去了什么地方干过什么,更不打算提起令人
不快的事。雷是坏人,他一早知道,现在已经没立场抱怨了,“饺子要趁热吃哦。”
看见江凯这样的态度,雷好像也不便说什么了,只好埋头吃。
“好吃吗?”江凯笑眯眯。
“好。”好辣。他碗里满满都是辣油。
“那多吃点。”江凯温柔地为男人多挟两只饺子,又在他碗里再浇几匙特级辣油,然后洒上胡椒粉。
“好的。”雷若无其事地吃,但他的脸色出卖了他。饺子真的好辣呢。
江凯看著,眼睛慢慢红了。
“怎么了?”雷的手抚上他的脸,“胡椒粉吹进眼睛了?”
“雷……”
“凯,忍耐一下。”
“雷……”
“很快就好了,一切会回到最初。”
“雷……”
“凯——”
“让我说完。”江凯打断他。
“嗯。”雷温柔地握住他的手。
“雷……”江凯温柔地,笑著说:“我们分手吧。”
第八章
“我们分手吧。”
雷呆住,看著笑得很温柔的恋人,嘴里香甜软滑的巧克力慕丝突然变得像沙子般难以下咽。
今天是恋人三十岁生日,他特意抽空相伴。由黄昏开始,二人一直腻在一起,拥抱、亲吻、缠绵、烛光晚餐……
一切都好好的,没想在最后,吃蛋糕的时候,恋人会突然提出分手。
雷怎也想不到江凯会挑这一天跟他分手,或者应该说,他从来没有想过江凯会有主动离开他的一天。
“理由是什么?”清清喉咙,男人只是下意识地问,实际上他脑海一片空白。
“分手的理由吗?”江凯托著腮,轻轻说:“呐,那是因为我已经三十岁了。”
三十岁?什么意思?
雷彻底呆住,完全反应不过来。
英明神武的黑道老大难得出现一副呆相,江凯不由得一笑,但旋又露出淡淡的哀伤表情。
他眷恋地抚了一下爱人的脸,凑近轻轻吮吻那干燥的唇瓣。
“每一样东西都有限期,江凯爱雷霆只到三十岁前。”套用了某部电影的对白,江凯幽幽地说:“今天到期了。
”之后,他潇洒地,头也不回地离开。
雷独自坐著,过了好久,才从震惊、浑噩的状况中醒来。
江凯说的话,他每一个字都懂,可就是听不明白。
雷觉得自己越来越捉摸不透恋人的心思。
可是……男人点了支烟,深深抽了一口。会乖乖听话,顺从他人意思的就不是雷霆了。又,假如雷霆是个会轻易
放弃的男人,也没有今天的叱吒黑道的成就。
‘每一样东西都有限期’
没关系,到期的东西可以更新。
‘江凯爱雷霆只到三十岁前。’
男人吐出一个烟圈,这有点棘手……
好像下了极大的决心,雷按熄了剩余的半支烟,拿出手提拨通了心腹手下的电话。
“准备一下,我要离开一段日子。”
花了点时间安排帮会的事,再刻意出国兜了一圈以乱人耳目,确定无论是敌人或自己人都无法在短期内掌握自己
的行踪。男人再次踏入那幢‘雷霆止步’的公寓,那时,已经是‘分手’一个多月后的事。
“事实上,我们早应该分手了。”江凯说。是他心志不坚,才拖延了这段日子。不过他不后悔,这是他人生最美
好的一段。
雷吞下饺子,用辣得麻痹掉的舌头说:“理由是什么?”声音变沙哑了。
“因么我——”
“快要三十一岁了吗?”雷接下去,脸上微微带笑,小小的幽默一下。
“是的。”虽然距离三十一岁还有半年多,但江凯承认,“我老了,玩不起了。”现在回想起来,当初敢爱上雷
,还真是因为年轻,勇敢得不像话。
“我不同意。”雷继续吃著饺子。有了上次的经验,今次他反应冷静,对答如流。
“我也不需要征求你的同意。”江凯罕有地摆出强势的姿势,“泰特斯先生,只有结婚才需要双方同意。”连离
婚也能单方面提出申请,何况分手呢?!
“是吗?那我们结婚吧。”雷说。
这是什么逻辑?!江凯霍地站起,气势汹汹。
“明年春天在加拿大举行婚礼。”雷好像没有把他放在眼内。
“你已经有老婆了!”江凯狠狠提醒他。
“所以要等到明年春天,我们才能结婚呀。”办理离婚手续需时,雷皱著眉,道:“或者夏天吧,筹备时间充裕
一点。”
“请你尊重一下别人的心情!”江凯有种想哭的感觉,“我也有选择的权利啊。”
“好的。”雷放软声音,“你可以选择在哪间教堂行礼。”
“那我可不可选择跟谁步入教堂?”江凯怒极反笑。
“可以。”雷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雷·泰特斯或汪扬,二选一。”
江凯愣了一下,突然掩住脸孔,肩膀剧烈抖动。
雷以为他在哭,但没有,他在笑。
“太疯狂了。”江凯的笑声跟哭声差不多。
“爱情本来就是疯狂的事。”柔声,雷忽然轻轻的问:“凯,你爱我吗?”
江凯心头一震,垂下眼皮,轻轻地说:“雷,我很累了。”
“凯,你爱我吗?”没有得到答案的男人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我觉得这里……”江凯按住自己的胸口,“已经枯竭。”
“你爱我吗?”
“……”
“你爱我吗?”
“你是跳线的唱片吗?”江凯咬牙。
雷莞尔,还是坚持不懈地问:“爱我吗?”
“……爱。”江凯眼里浮起一层水光,“我爱你,过去,现在,将来,都一样爱你,不能更多,也不会变少。”
雷愉快地笑。在黑道上,伙伴可以变成敌人,手下随时反叛上级,亲人为了利益互相厮杀。活在这个什么不能相
信的世界里,他唯一相信的就是江凯的爱。
“可是……”江凯没有让泪水流下,他昂著脸,看著男人的眼睛,说:“这并不妨碍我离开你,我已经决定离开
了。”
“我不会放你走。”雷说得干脆,就像他世界之王,不管说什么别人都得听从,“你活著一天,一天都属于我。
”
“你的意思是,我不能活著离开你吗?”江凯想起警官、刀疤和玛莉的话。
“是。”黑道老大回答得更加干脆了。
连本尊都这样说。江凯不禁苦笑。
他倒不是怕死。有胆量当黑道老大的情人,就得有随时横尸街头的准备;而他敢向黑道老大提出分手,也就有被
灭口的觉悟。
不过他一直以为就算自己被杀,也只会是雷的手下私自动手。
“你杀我好了。”耸耸肩,江凯回复常态。也许死在心爱的男人手上会很快乐,不试试怎知道呢。乐观点想,这
也是个难得经验。
“我杀尽天下人也不会杀你的。”雷笑著替他掠掠头发。
那悠闲的姿态令江凯恼怒,“你不杀我我早晚会逃离你身边。”
“你可以试试看。”轻描淡写状。
男人有傲慢的本钱,只要他一声令下,江凯连踏出这幢公寓都不能。而正因为清楚这一点,江凯才更生气。
“别露出这样的表情。”他的凯好像想杀人的样子,雷低声说:“你真的那么想离开我吗?”
江凯用力点头。
“那么,向我展示你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