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若茑萝——color

“咚咚咚！” 猛烈的砸门声把他吵醒，他抬起头，一时不知自己在哪，屋里一片黑暗，一方月光透过窗子印在

地上。

敲门声在继续，伴以踢打和擂锤，高岚摇摇晃晃地站起打开门，一个人疯了一样冲进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

他抵在墙上。

“你还要考验我的心脏多久？你这臭小子，你不知道我多担心吗？”雷小鹏冲着他大叫，温暖的气息喷到他脸上

。

高岚模模糊糊想起来自己答应早点回工大的。“我……”高岚无法回答为什么他又回到了电机厂。

雷小鹏怒气未消，倏地低下头，疯狂地吻起高岚来。这不同于早些时候那个轻轻的碰触，雷小鹏的愤怒在这个吻

中展现无疑，他用力地压迫着高岚的嘴唇，凶猛地吸吮啃咬着他，高岚连反应也不及，就被拖下了情欲的漩窝。

雷小鹏粗暴地碾压着高岚的嘴唇，舔舐着高岚的口腔，逗引着他那不知所措的舌头，甜蜜的感觉冲昏了他的头脑

，只想永远这样的抱着他，吻着他，缠着他。

高岚的身体瘫软下来，脊背抵着墙往下滑，雷小鹏及时发现，连忙离开他那令人贪恋不已的唇，撑住他。高岚闭

着眼，呼吸急促，脸上的潮红直曼延到纤细的脖颈、圆润的耳朵，看得雷小鹏心里狂跳不止。

“你…你……”高岚总算能开口了，他指责地瞪着雷小鹏。

“我不会道歉的。”雷小鹏干脆地说。“你破坏了自己的诺言。”

高岚用力擦着嘴唇，忍痛赌气道：“我也不会道歉。”

“好啊，那我们又扯平了。”雷小鹏向高岚伸出手，“钥匙交出来，今后不能让你一个人到这里来。”

高岚刚要抗议：“凭什么？”就见雷小鹏似笑非笑地又向他俯过身子，只好连忙掏出钥匙。

“走吧。”雷小鹏关上门，边下楼边用手机向家里报告高岚的行踪，高岚跟在他后面，听见雷家父母如此惦记而

真心的内疚了。

雷小鹏跨上摩托，回头对高岚说：“下次再这样我就把你锁起来。”

高岚扭头哼了一声。雷小鹏把他的双手在自己腰上拉紧交握，“坐稳了啊。”摩托车飞驰而去，雷小鹏感到背后

的感觉越来越热，好象是高岚慢慢地把整个身子都倚在了他身上，高岚这次未必是有意的，但雷小鹏却能感觉到

高岚对他的心防在逐渐地崩溃。

“你今天究竟到哪去了？”吃饱喝足了，雷小鹏开始盘问。

总不能告诉他说自己在陵园想他想得忘了时间吧，高岚吱吱唔唔地说：“在街上，随便瞎逛。”

“下次不能一个人在街上瞎逛，太晚了不安全。”雷小鹏严肃地说，“知道吗？我们今晚一个晚上就封了三家歌

舞厅，一家洗浴中心，还抓了一伙身上藏着管制刀具的小屁孩子，这些小子们精力过剩，瞧谁不顺眼就来一下，

毫无理性，不可理喻，比真正的黑社会还难对付。”

“知道了。”虽然雷小鹏的口气讨厌，到底也还是在关心自己，高岚并未反驳。

“好吧，现在我们来谈谈你姐姐的案子。”

高岚来了精神。

“其实我们已经开始调查你姐姐的周围关系人了，上午别人去了文联，因为那里有几个老作家的稿子非你姐姐打

不可；我去了市政府，因为复印社曾为市里的大型会议准备过材料，你姐姐去送过。文联的人大部分都见过你姐

姐，市政府里也有几个人说是曾见过你姐姐。进一步的调查还没来得及，局里已经把它交给了‘入室盗窃’专门

小组去了，基本上，可以说他们那边是不会有什么指望的，因为入手就错了。顺便说一句，我现在深信这个案子

有内幕，不过我们队长的训词是：你港台警匪片看多了。”

高岚的脸沉了下来。

“别急，我们有别动队呀。”高岚疑问地挑起眉毛，雷小鹏微微一笑，“就是你呀。我今天想了一下，我现在被

困在特别大队，别人又不能拜托。但事情并非没有希望，正式的以局里的力量来调查当然好，可是如果不行，我

们也可以另辟蹊径。”

高岚瞪大了两眼。

雷小鹏笑了，“先来看看我们手里有什么。”

“什么都没有。”高岚想了一下，沮丧地说。

“怎么会，”雷小鹏拿出叶风画的那张像，跟着又把一把钥匙放在画上，“一把钥匙，一张画像，还有一个看起

来荒诞不经的推想。”

“可是，根据画像找人已经没指望了。”高岚说。

“对，所以，我们来根据钥匙找房子。”

“怎么找？”高岚习惯性地要咬嘴唇，却因为护疼而抽了一口气，恨恨不已地瞪了雷小鹏一眼。

“用笨办法。”雷小鹏自信地说。

十二

高岚不知道丽丽都跟复印社的女孩子们说了些什么，以致于他一进复印社的门她们就呼啦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

地问个不停。

“高岚，那个帅哥警察怎么没来呀？”

“高岚，案子破了吗？”

“高岚，丽丽说那个画家比美女还要漂亮，是真的吗？”

“高岚…”

“让开让开，”丽丽权威十足地分开众人，笑咪咪地挤到高岚身边，“高岚，别理她们，走，我们去咖啡屋吧。

”

高岚对这个热力十足的女孩子实在害怕，慌忙解释：“对不起，哦，我是来找李阿姨的，我想问问她…”

“问她没用，她什么也不知道。”丽丽打断他。

“我只是想问她知不知道，姐姐经常坐哪路车上班？”

“就是，问经理没用，她根本不会知道。”

“连我们也不知道。我从没跟她一起上下班过。”

“喂，我可见过她，她从２２路车上下来。”

２２路？电机厂到这里根本不应该坐２２路啊。“看错了吧？”高岚犹疑地问。

女孩子们顿时又吵起来。

“我看见的，没错。”

“我也看见过一次。高晴姐说是１３路堵车，她在新街口换的２２路。”

“你问这干什么？”

“你只请丽丽喝咖啡，好不公平，这次你该请我们大家喝咖啡。”

“我真的…对不起，”高岚被围在中间，狼狈不堪。

一道威严的声音打断了这番喧闹，“都去干活了，别再胡闹。”

“李阿姨。”高岚对她的出现满心感激。

“这帮吵死人的小喜鹊。”李阿姨嗔道，转身问高岚，“快进来坐会吧，你姐姐的案子怎么样了？”

“案子公安局还在查，”高岚问到了需要的线索，一刻也不想多呆，“李阿姨，我只是来把姐姐手里这几把复印

社的钥匙交给您，我就不打扰您了。”

刚走到门口，丽丽追了上来，“哎，高岚，高岚，你等等。”

她气喘吁吁地赶上高岚：“关于那个人的长像，我又想起一点来啦。”

“哦，那个啊，公安局在查呢，也许他们会找你的。”高岚不想搭理她。再说现在以画像找人已经没指望了。

丽丽满怀希望地问：“雷小鹏会来找我吗？”

“大概吧，我不知道。”高岚冷淡地说完推门就走。

丽丽在身后顿足生气。

“笨办法就是：人过留名，雁过留声。你姐姐既然住在那套房子里，她上下班怎么办？你姐姐没有自行车；而以

她的个性，既使有，她也不可能让人开车送她。那么…”雷小鹏拿出一张大比例的本市交通图来，铺在餐桌上，

顺手从果篮拈了一只苹果压住。

“公交车。”高岚喃喃地说，但又马上抬起头来，“要是她就住在离复印社不远的市中心怎么办？走路上下班呢

？”

“那我们再实行Ｂ计划。”雷小鹏冲他笑笑。

高岚想起凌晨跟雷小鹏的计划，现在看来Ｂ计划真的不必要了。但是，２２路车复印社站离终点还有八站，而在

每一站都与至少四路车有交汇，而每一个交汇的其它路的公交车都与另外的车再有交汇，高岚想起这样一个级数

增长的数字，不禁毛骨耸然，更让他恐惧的是这样他必须询问的人也成级数增长，让害怕跟人打交道的高岚想起

就冒冷汗。可是，真的是没有其它办法了呀，雷小鹏说这是笨办法，确实是。高岚叹口气。

公交车站上只有七八个人，高岚走过去，打量着，犹豫半天，决定先从一个拄拐棍的老先生下手。

他从掏出一张姐姐的放大照片。鼓起勇气：“大爷，请问您在这里见过这个女孩吗？”

“什么？”老头按了按耳中的助听器，偏过头大声问，“你说什么？”

高岚脸红了：“大爷，我问您有没有见过这个女孩。”

“女孩？我没有女孩子，我有二个儿子，大儿子给我生了个胖小子，小儿子刚结婚呢。”老头大声说。

高岚看看旁边好奇地看过来的人群，心里尴尬万分，还是把照片递到老头的眼前：“大爷，麻烦您看看这张照片

。”

老头在身上乱摸一通，“小伙子，我看不清，我的老花眼镜忘了带出来了。”

出师不利，高岚又羞又窘。

一辆２２路车到站了，等车的人一涌而上，走得干干净净，倒使高岚轻松了一点。他深吸一口气，给自己鼓劲，

看到又几个等车的人来到，他走了过去。

直到近八点，高岚才回到工大，进门就是雷小鹏的一通埋怨：“怎么这么晚，不是告诉你下班的高峰过后就可以

撤了吗？”

高岚疲惫不堪地倒在沙发上：“我总想着下个人可能就会知道，所以总舍不得就走。”

“有什么结果吗？”

“没有，都说没注意过。”

“别急，小岚，”雷小鹏替他倒了杯水，“先喝点水，我老娘开会还没回来，等她回来我们就吃饭。你好好歇会

儿。”

“唉！”高岚在沙发扶手上撑住头。

“告诉我，今天都问了那些人？”

高岚汇报了今天在车站询问的情况。

“不行不行，”雷小鹏直摇头，“你不要见人就问，要有重点。你姐姐是个很引人注目的女孩子，一定会有人注

意到她。”

“那为什么？”

“这就是技巧问题了。首先，你绝对不能去问女人，尤其是那些自顾自己的家庭主妇，这些人上车后想得都是下

车后回家或是下车后到哪家商店的事，在车上两眼呆呆地望着窗外，很少去观察车里的情况；其次就是那些老人

，老眼昏花的，什么也不会弄清的。你要向男孩子，特别是年轻的男人询问，只有他们，才有可能注意到你姐姐

。”

“哦，”高岚信服地直点头。

“别灰心，事情才刚刚开始呢。”雷小鹏在高岚的身边坐下，“其实侦探工作远没有电影和小说中写得那么浪漫

，警察大部分工作不是拉着警笛去抓捕案犯，而是寻找确定案犯；大多数警察一辈子也不会有机会开枪的，我们

射出的不是枪弹，而是噼噼啪啪的脚步声；为了一个可能的线索，我们走访几十上百的证人是家常便饭。我也是

最近才知道，警察是一项相当累人的工作。”

雷父从屋里走出插话了，“你自已认定的工作，不要拖别人下水。这样小岚太累了，效率又低，还是我从工大找

几个人学生帮帮忙吧。”

高岚立刻反对，“不，不，伯父，不用。”他一想到姐姐的隐私会被更多的人知道就心慌。

雷小鹏也反对，“这个阶段还用不着那么多人，你不要再添乱了。”

“你这小子，什么语气！”雷父悻悻地说，“小岚不可能老是陷在这件事里，今天他学校打电话来了，肯定是催

他回去呢。对了，小岚，你回个电话吧。”

“什么时候来的电话，你怎么不告诉我？”雷小鹏不满地质问。

雷父幸灾乐祸地说：“雷尔摩斯，有人来过电话这种小事，你根据种种蛛丝马迹应该能看出来嘛，比如说：我们

家的电话机听筒温度比室温高０。１％，肯定是有人用手握过；而我在工作中是著名的从不打电话，那一定是接

了电话；再说我今天二次询问过小岚的情况，肯定电话与小岚有关等等……”

“狗屁胡扯。老爹，你又在找碴。”雷小鹏气得不可开交。

高岚打完电话回到客厅，神情抑郁。“学校在催我赶快回去。”

“那这样吧，你先回去，事情交给我，我来想办法，决不会…”

“不，不，”高岚打断雷小鹏的话，“我已向学校又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到时再说吧。”

“好吧，”雷小鹏不再说服他，这时门口传来声响，雷母回来了，雷小鹏站起来，“老娘，你总算移驾回宫了，

吃饭，走，小岚，吃饭去。”

高岚正要走，却看着电视屏幕愣住了，电视上正在播出本市新闻，一个项目签订仪式，屏幕上人们举着酒杯，微

笑致意，鲜花、美酒、红色锦缎的长条签字桌，穿高开叉旗袍的小姐，被晃来晃去的人头遮着的大红横幅：“…

…市与埃克姆……公司…。项目…。仪式”……高岚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站在中间的一个谈笑风生的人物。

“那是我们的市长大人。”雷小鹏淡淡地说。

那也就是叶风画上的人物，除了，他显得很憔粹。

十三

雷小鹏在特别大队现在是昼伏夜出，还经常不定时地被突然叫走，可是他还是尽量与高岚一起去走访证人。但讽

刺的是，雷小鹏虽然说起来头头是道，可是问起话来远没有高岚有效率。雷小鹏近一米九的身高，虎背熊腰，又

因为老是睡眠不足而戴着遮光墨镜，充满了威胁感，弄得人一看见他靠近就纷纷走避。好在雷小鹏能出现的机会

不多，倒是高岚，有了雷小鹏壮胆，慢慢地不再羞于开口，当然他那与高晴一脉相承的美貌也帮了他不少的忙。

事情终于在第二天下午有了突破，高岚照雷小鹏的教导，现在专向年轻的男子询问，在他把照片拿给一个上班族

模样的男子时，旁边突然有声小小的惊讶，高岚回头一看，伸头过来看的是一个只有十六七岁的男孩子，一副桀

傲不训的神态，一头乱乱的开始褪色的红发，左耳挂着二个耳环，高岚就是看到他这副打扮才不敢去问他。那男

孩子神情让高岚心里一动，马上注意到了，“你见过她吗？”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男孩子不屑地反问。

高岚紧紧盯着他：“你真的见过她吗？求你告诉我，她是我姐姐，现在失踪了。”他从身上慌忙地掏出学生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