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忘江湖 下+ 番外——didida

作者:didida  录入:07-04

两人静对良久,断肠客终于道:“既如此,我又何必多说,只是不知师兄此番所求何事?”
邪神医回首看了看身后的慕容天两人,道:“我求的事便是救活这个人。”
断肠客收敛心神,目光在李宣脸上扫了一圈,“他身上毒气已入了肺腑,要救恐怕不易。师兄,你难道不知道我

是只毒人不救人的吗?”
邪神医不动声色,“他中的毒,除了你的‘九死轮回丹’,还有宫中‘酒散’,恰巧相互牵制,才拖了口气到今

天。我已经用药护住他心脉,但要解毒,还是你在行。”
断肠客笑了一声,“难得师兄你肯示弱,不过即使是见了锦囊,也不能破了我习毒二十多年的规矩吧。”
邪神医微微一笑,“正如你所说,他几乎是个死人了。我本以为要同时解了这两种奇毒,却又保他心脉不损,天

下就只有师弟能做到。可如今……”他回身对慕容天道,“你抱了他回去,好生陪着他过这最后几天吧,看来你

们两人……今生无缘。”
慕容天脸色大变,他如何听不出邪神医是在拿话激那断肠客出手,可此言一入耳,却是如噬雷击,眼前发花。原

本抱住李宣的手,早微微颤抖起来,明知道邪神医是等自己接话,居然喉间哽咽,半晌无法开口。
李宣微微侧首,正瞥到他脸上的情难自禁,不禁一震,暗道,小天如今为自己如此担忧,就是即刻死了又如何。

自己却还在求什么呢?
他醒后,见慕容天待自己大不同从前,以他聪慧,自然清楚因自己中毒之事,已让慕容天觉得亏欠自己太多。原

本他动情之后,一直奢望慕容天能对他另眼相看,可真到了这一日,心中却偏偏还是郁闷难解,才知道自己要的

原来也不象自己以为的那么少。
慕容天对自己内疚多于情爱,入洞时那句相伴一生,自己听起来,怎么听怎么象句施舍。可此刻看了这对师兄弟

,弹指二十年,散多聚少,恩怨难了。相比起来,慕容天这句话,却反显出与众不同的平凡和温馨。他是同情也

罢,情爱也罢,自己又何必太过计较,有什么能比在一起的幸福更重要么?纵然这相聚的时间未必能长,却是有

一朝,便是一朝,已胜过旁人虚度岁月无数。
想通此节,李宣心情大好,伸手牵了慕容天的手,用力握了。抬眼道:“前辈,天意弄人,在下怨不得旁人。多

谢前辈不辞辛劳送我们来此,那位高人想起来也该是有心无力,在下一同谢过。”说着做势要起身,慕容天连忙

搀住。
三人转身,却听断肠客在身后嘿嘿冷笑起来。
“等等。”
邪神医回身,断肠客远远凝眸看着他道:“师兄,你合了外人做戏来激我出手,我上这个当虽然是心甘情愿,可

要你许我一个条件。”
邪神医道:“你说。”
断肠客目光低垂,继而抬眼缓缓道:“师兄,你在此地陪了他多久,便也要陪我多久,一天一个时辰也不能少。


邪神医看看他,微显凄迷,“……我和他在这洞中……前后呆了一百三十二天……”他静了片刻,方道:“那好

。从今天起我便也陪你一百三十二天。”
断肠客痴痴注视他的身影。
带着水腥味的风吹起邪神医的衣襟,翻摆不定。
他俊秀挺拔,孑然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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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屋既毁,四人无处栖身,只得回山洞,在洞口燃了火。
断肠客给李宣号了脉,开了张药方,却与师兄写的有些出入,两人争执了半天。
李宣有些倦了,转头看身边,慕容天正边拣了树枝在地上划,边侧头看他,见他回首,微骇转头,隔了片刻,却

又抬起头笑着望他。
李宣不觉嘴角微翘,垂了眼帘,微一思忖,那笑颜更深,竟连眼角眉梢也满是风流。
两人便这么笑着相互凝视,火光在两人脸上衣间闪耀,争吵声在身后继续,那往昔的恩怨似乎忽如浮云流水般散

了,天地就仅余了这山洞大小的空间,只剩了彼此面上那盈盈的一掬笑意。
有的话又何需再说出口。
你知道,我便也明了了。
      
第七十六章
次日清晨,断肠客一早赶入城中抓药,慕容天到湖中钓了几条鱼,本想着自己动手熬锅鱼汤,却被邪神医半路接

了过去,道是怕他暴殄天物。
李宣待日上三竿才醒,醒时恰好闻到那浓香扑鼻。慕容天端了只破碗,盛了半碗鱼汤踏入洞口,见他睁眼,笑道

:“正好,趁热喝了吧。”
李宣支起身子,接过一尝,皱眉道:“这鱼怎么没放盐。”
慕容天笑道:“盐?大概烧屋子时,都融到湖里去了。……断肠客前辈应该会带些来。”
李宣想起往事,不禁嘿嘿直笑,慕容天奇道:“你笑什么?”
李宣挑眉,突然语气一变,“慕容兄,别后可好。”
慕容天一怔,却记起这是两人在这洞中相见时,李宣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不禁微微感叹,真是世事难料,那时候

的自己又怎么能想得到这之后的种种变化。
垂眼笑了一笑,也抬目道:“王爷来此有何贵干?”这却是当时他答他的话。
两人静了片刻,相视一笑。
李宣只坐了半晌,身体已觉无力,居然有些呼吸沉重起来,慕容天伸手扶他躺下,李宣仰视他英俊的面容,看了

片刻,突然道:“小天。”
慕容天低头,“什么?”李宣不知不觉已换了称呼,两人却均不觉有何异样。
李宣嘴角微挑,显出一丝促狭的笑意,慢慢道:“你……亲我一亲。”
“啊?”
慕容天不禁吃惊,目光触及李宣立刻又闪开,神情间居然有些慌张,迟疑了片刻,却将手撑在李宣头旁,对着那

张微薄的唇低身下去。慢慢接近,相距已不过寸许。
彼此的气息近在咫尺,闻着对方身上不算陌生的味道,慕容天脑中微微迷离,脑中居然不合时宜的想起自己两次

被强迫时的情景,身子不自主慢了。这个时候自己却在想些什么,正懊恼间,脖子上一沉,身体不由往前一倾,

却是被李宣一伸手,把他给勾了下来。
两唇相触,浅尝即止,温暖柔软。
李宣松手,慕容天抬起上身,俯身低头看他,同钦王爷此刻虽然满脸病容,却仍是五官清秀,俊美非常,让不人

敢逼视。慕容天瞧了他片刻,反被对方盯得心中砰然直跳,赶紧转了视线,胡乱找了个话题,“对了,我有个问

题一直不解……当初见面时,你怎么便知道我吃了半颗散功丹?”
李宣笑一笑,撇了撇嘴,“这还不简单。”慕容天好奇心起,将头转了回来。
“那一日,你被迫跳崖时,我就在旁边,眼睁睁看着你吐了那半颗药丸……只是你们当时都全神贯注,不曾觉察

罢了。”慕容天无语。
却听李宣突然低声道,“抱歉。”
“什么?”
“……很多,很多事情。”李宣也不解释,反笑了起来,似乎倦了闭目不语,慕容天一想竟是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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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了断肠客和邪神医配制的药剂,几日后,李宣的身体慢慢有了些起色,脸色也终于红润起来。断肠客喜形于色

,邪神医虽然不说,但提及时却隐隐有些得意之色,这毒居然能让这两人如此动容,显见其实已极是难解。
慕容天奇道:“前辈当日说救的时候要遭罪,好象没有?”
邪神医微微一笑,“这小王爷小有骨气,当时我给他护心脉那几针,常人受了,都是痛得要闹几日方休,他倒哼

也不曾哼一声,还有心情赶着和你调情。”
慕容天面上一红,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他总是轻易动一动便说累了,再一细想,却是心中隐隐生痛。
调养了十数日,李宣居然已能下床行走。虽然是行一两步便跌倒了,却让三人均是大喜。邪神医道,“他身上余

毒已清,剩下的只是调养了。”
断肠客闻及此言,便开始有逐客之意,他早想与师兄单独相处,嫌这两人占了他一百三十二天中的十多天,着实

可恼。慕容天见了,心知再留也是无趣,提出告辞。邪神医已配好十颗蜜丸,一并给了慕容天,道:“每日服一

颗,少劳作,多休息,再者,我开了张药方,能长年服用,好生调养,或者能比我原本预想的更好些也说不定。

他此刻需要有地方将养,否则难免前功尽弃,我那新砌草屋,若是有用,也给了你吧。”
慕容天叩首拜谢,邪神医避之不受。
断肠客在旁皱眉道,“这么多俗礼,快走吧。”
慕容天抱拳,“大恩不言谢,两位前辈,如将来有机会,晚辈再报此恩。”
抱了李宣出洞时,却听身后琴音突起,安静平和,似在道别。与入洞时听闻的琴声中那番大起大落颇有不同。李

宣道:“这次该是神医前辈在奏了。”慕容天点头。
一路走,那琴音渐行渐弱,到了洞口,已经没了弦声,慕容天注视那洞口,只觉惆怅莫名。洞口马车却还在,那

黄马拖着车厢,低头在草地上边啃边走,居然也没跑远。
慕容天将李宣扶上车子,跳坐到车前,回身笑道:“我们去哪?”
李宣笑了一声,捏着嗓子,柔声道:“人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相公自行定夺便是。”慕容天忍不住笑,那离

愁却被消了大半,一声叱喝,甩了个响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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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缓缓行了几日,回到邪神医那间草屋。慕容天每日里出行,买了鱼肉蔬菜,自己做饭,口味自然差些,李宣

也只抱怨几句,还是每餐吃个干净。
如此过了月许,李宣终于能行动如常人,只是手脚无力,也经不起劳累,有时候行了两三里路,便是气喘吁吁,

举步维艰。慕容天暗道,邪神医果然是不负神医之名,一切却跟他料得一模一样,最后分别时,邪神医说调养好

了,会比他原本说的要好,不知会好到哪个程度,只能慢慢休养了。
两人身上的银两,又是抓药又是生活,很快便用尽了,慕容天在屋前的山坡下种了些蔬菜,有时候无钱抓药时,

不得不典当些物件,后实在窘迫了,慕容天只得蒙面找了个人云为富不仁的富人家,盗了些银两,才解了这燃眉

之急。李宣得知了,非但不内疚,反每每拿了这事情来取笑,戏称慕容天为“飞天大盗大侠”,慕容天苦笑不已

,哪里说得过他的伶牙俐嘴,只得不理睬他。
这一日,慕容天到山下采些蔬菜,正在田间停停找找,却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逼近,在这僻静山村间,竟是分外

清晰。
抬头一看,黄土小道上,飞尘滚滚中一人一马渐渐行近。那人远远看见他,“啊”的一声,纵身飞起,扑到他面

前,这一起一落间,慕容天早已经看清来人,不禁一惊:“是你,你怎么……”
      
第七十七章
慕容天回到山坡下时,远远见草屋上浓烟滚滚,不禁“啊呀”一声,抛下手中拎的菜,纵身赶了上去。却见一人

被烟贯得呛咳不止,从屋子里冲了出来,两人正撞了个满怀。那人一抬头,一脸黑色烟灰,只剩了两只眼是白色

,骨溜溜的转,“小天,你怎么就回了,咳咳。”
慕容天扶住他,上下看了片刻,才道:“你又在搞什么?”
李宣叹道:“我原本是想升火熬药来着。你放心,火还没燃起来,屋子烧不了,就是烟熏得人难受,我把窗子门

全打开,也呆不住。”
“我说过都等我来做,怎么……算了,那等烟散了再进去吧。”
李宣偷眼瞧了瞧他,慕容天也不见半点埋怨之色,趁势将身体靠上去,对方也仿若不觉。“到河边去洗洗吧,你

这张脸,看起来比锅底还黑了几分。”慕容天反手牵他,李宣嘻嘻笑了笑,任他拖着自己往前走。
不过是条深不及腰的溪流,慕容天下到水中石块上,自下摆扯下一块衣襟,浸透了,拧干,跳回河岸。李宣面含

微笑,悠然坐在岸边,慕容天微微迟疑,单腿跪了下来,捧着他的脸颊,伸手擦拭。湿巾过后,还露出原本白皙

的肌肤。那额,那眉,那眼,那鼻,那唇,无一不是精致动人。
慕容天仔细洗拭,那衣襟拿到河中漂了数道,似乎不肯放过一点圬处。李宣面上疑惑渐现。待他要去第三次漂洗

时,终于忍耐不住,扯住了他的手,“小天?”
慕容天抬眼,李宣目光来回巡视,微颦的眉峰透着不解,“你今天怎么了?”
慕容天心中黯然,面上却是明朗一笑,“什么怎么了?”
“怪怪的。”李宣盯着他道。
慕容天哈哈笑了一声,弓身坐到李宣身边,仰面躺了下去,蓝天上一缕流云,更现出阳光分外明媚。
“你做过比这更怪的事,我也没象你这般大惊失色啊。”他静静道,说着侧过头来看他。一绺发丝垂下,眼中隐

约光华流动。李宣心中一动,满腹疑窦这才退去,展颜一笑,缓缓俯身,几乎将他整个人压住。慕容天也不动弹

,只定定看他一举一动。
李宣的唇轻触他的面颊,声音暧昧低迷,“你说的……却是这件事情么?”
慕容天微微笑了笑,正待开口,李宣的手却早灵巧的滑入他衣中,触及肌肤,那手略凉,慕容天颤了颤,继而却

长吁了口气,松懈下来。李宣嘴角轻扬,在他耳垂上轻轻咬了一口,“是……这件吗?”
慕容天不禁张嘴,却终究不好意思开口,又强自把那声音抑了下去。
李宣俯到他耳边,不无恶意道,“你知道么,……这叫野合,如果有人来看见了,才是场好戏……”慕容天闻言

一惊,被那讥诮般的言语激得清醒了大半,面上一红,正翻身要起,却被李宣用身子压了下去。其实李宣此刻武

功全失,慕容天要推开他本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想到自己的决定,哪里还忍心再动手。
李宣做无赖状撒娇道,“你不推开我,便是答应了。”慕容天只是不语。
李宣听了半晌无声,心中奇怪,半抬起身子低头审视。慕容天也没闭目,只安静看着他,双眸幽深漆黑,却毫无

拒绝之色。李宣怔了怔,心思九转,迟疑片刻,道:“我数三下,你再不出声,我就真做了。”
“一。”
他直直看着他,似乎没听到他的话。
“二……”
他垂下了眼帘,半闭半合的眸子,看不清其间的波澜,双唇却仍闭着。
“……三。”
李宣将头抵在慕容天肩头,两人都静了半晌。
李宣直起身,低头来解慕容天身侧的绳扣,却发觉自己的手微微有些颤动,他也不敢抬头,只觉得心旌摇曳,欣

喜中居然有些惶恐。悉数之声过后,他抬头看了一眼,慕容天早闭上了双目。那张脸剑眉入鬓,英气逼人,李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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