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的回归不过是要用来见证他们离开,这就是宿命的惩罚,因果轮回?
没有想过报仇,这场恩怨本就没有起点终点。
我心已死,便让这所有的仇恨……在这里中止吧!
将润玉焚化后装在坛子中,我将他随身带走。
把秦风约到荒郊外,我却拒绝他将琼宝身体带走,那人拿着契约癫狂,又哭又笑道我骗了他。
“他既然已死,我要这具身体又有何用?要这张脸又有何用?亏我尽心做了你两年的替身在萧润玉面前!萧雅言,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君子,却未曾想你比谁都卑鄙无耻!”
他撕了契约,当真潇洒离去不曾回头。
他情痴入骨,竟是不敢看琼宝尸体一眼去确认,倘不如此,他一定会发现……
我再次骗了他。
琼宝是我仅仅残存的希望,哪怕看不到一丝曙光也不能放弃。
我带着琼宝在荒芜的翠山脚住下,屋后开出块田地种菜,房前辟出小径来沿途种上些花草,日升为息日落为坐。
丛林里有只白虎,总是隔三差五的跑来叼些鸡鸭,却从来不曾伤人。
神卷惊道:“唉呀……那不是二主人的宠物么,我在白乐宫有见过的!”
这日它许是累了,便靠在屋檐下歇息,悠闲的神情似笃定我们不会动他一下。
我走过去摸摸它的头,它便睁着大眼无辜的望着我,无喜无忧。
不知怎的就想起和他主人在暮云山庄久别初见的情形来,果然是物随主人。
我放柔了声音道:“如果没地方去,便留在这里吧。”
它便当真安稳衔草来做了个窝,长居屋檐下了。神卷小麒麟跳过去也不见他如何搭理,神态高傲的连眼皮都懒得抬下。
润玉在外人面前,许也是这个样子吧?!
我已不理会时间许久,隐约记得冬天来了十六回。
神卷突然哭着跑来辞行,说是世间废书禁书已多,天界要召集它回去一一修整,归期不定。
我怕他一个人孤单,便让小麒麟跟他一起上路。
等了很久很久神卷都没有回来,我又重新拿了笔开始记日子,每过一年便画上一个圈。
当我画到九百九十九个圈的时候,我终于结束了漫长的等待。
神卷形容疲倦的归来,尖细的下巴已隐隐有了少年英气,眼睛却依旧灵动顽皮。
阿其依旧是未长大的模样,眼着大眼睛照旧扑上来,“美人哥哥,你头发怎么都白了?!”
“因为你们都长大了啊……”我笑的去摸他的头,已经好多年不做这个动作,动作竟然生涩的好似从未做过一般。
神卷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琼宝,他一如很多年前一样沉睡,皮肤莹白似玉唇色粉红,比常人还要好看上几分。
“小主人他……一直未醒过么?”
我摇摇头。
神卷皱眉,“回来时我去过冥府,未在登记入册上见过他的名字,魂魄也不曾到过那里。用了定颜珠,又每天喂着七彩鱼珠,不应该这么多年都没醒啊……”
“没关系,”我将琼宝前额的发丝拨开些,小心的拿了湿布替他擦拭嘴唇,“我可以等。”
为庆祝神卷归来,我隐居后第一次破例出山,留守阿其照看琼宝。
带神卷去醉仙楼,再叫一壶桂花酒,却品不出半分当年的轻松暇意。
“主人,我带一样东西给你。”他晒然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嗯?”
“看了之后,不准哭哦。”他冲我伸出尾指,“拉勾。”
我无可奈何的伸出手去,郑重立了约定后方才从袖中掏出一卷发黄的纸张于我。
什么东西这样神秘啊,我轻笑着将纸轻轻翻开。
冰冷的字迹就这样令我猝不及防的跃入眼帘。
萧润玉,明昭九年六月初五独猝杞妃山,年六十九,终身未娶。前孽抵消,下世投股为明昭帝三子,荣华一世,终生无忧。
神卷趴在桌上捏着我的手指道:“去找他吧。”
南风乍起,挽起窗口柳梢微微一笑,早春便在悄无声息中过去。
我忍了又忍,眼泪终是伴着残花跌纷乱跌入杯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