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翻,我也不管那妖孽是怎么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把合同书丢了可不是闹着玩的,结果把整理好的表格都全给翻
乱了那该死的东西也没现身,我简直快疯了,顾鹏飞实在看不下去,帮我把七零八落的纸张拣好,拉着我站起来
,说苏锐......你是不是太累了?
我把东西胡乱地塞回包里,勉强镇定地说,对不起,我可能是把它忘在办公桌上了......我马上回去拿......说
完不顾顾鹏飞的阻拦跑了出去,曹莹莹只是小小地哼了一声,可能是因为我今天战斗力欠佳所以没再加以冷嘲热
讽。
我一溜眼烟奔下楼去,突然觉得胸口十分气紧,头晕脑涨,估计是新家的蚊子太多导致了贫血,于是我扶着楼梯
把手找了个角落坐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下巴枕着自己的胳臂喘口气。
陈旭阳......我嘴巴十分不自觉地吐出这三个字,然后开始喃喃地自言自语,陈旭阳......是一个大混蛋......
我承认不关他的事,他在医院好好睡着,没招谁惹谁,可我就只想骂他,我觉得他真的是很坏很坏,他的阴谋就
是把我当猪养,然后让我在没有他的时候只能任人宰割。
就在我神游得想睡着的时候,一只手放在了我的头顶上,我抬起头看见顾鹏飞站在我身后,立马条件反射似的从
地上站起来,不知所以地望着他,他的眉毛低垂着,快要把眼睛压到鼻子下面去了,说,锐,不要用这种眼神看
我,好象我们不认识一样。
我咧嘴笑了一下,表情十分怪异,然后说,......我得回公司去了,下了班会锁门,我就拿不到合同书了......
他一把按住我的肩膀,很大力地,说那不重要,我们或许该好好谈谈,我推开他,十分知趣地说,你或许更应该
多陪陪你老婆,她还在上面吧,别跟我说话了,我告诉你我可是怕她了,你可别跟我找麻烦。
苏锐,你在说什么?他皱起眉头,看了看四周,然后把我拉到一个更加隐蔽的角落里,我突然干笑一声,淡淡地
说,顾鹏飞,我现在什么都不想了。
看他一脸错愕,我接着说,难道你现在还要告诉我......跟她订婚是为了保护我吗?......没关系的,顾鹏飞,
我现在都已经不在乎这些了,我不会生你的气了,你也不用再为我做什么,我现在一个人过得很好......我说着
就没有了底气,因为这是谎话,我过得不好,一点都不好,糟糕透了,而且还会更糟糕。
他轻轻捧起我的脸,说你在说什么,我可以帮你,我现在有这个能力了......我使劲一摇头,说算了吧,放过我
,别再逼我了,我不奢望从你那儿得到什么,我只想过点清净的日子,你要和谁结婚是你的自由!他一咬牙,慢
慢地说,你这样说......我想要吞并谁的公司,也是我的自由吗?
我愣了一下,突然觉得脑子里有什么正在哗啦啦地碎,我的眼睛胀得难受,手心像捏了一团火似的痛,我狠狠瞪
着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卑鄙......你太卑鄙......
抓住我肩膀的手一下子紧了,我看见顾鹏飞眼睛里的血丝都快要迸裂出来,他压抑着嗓门朝我吼,卑鄙?是谁卑
鄙?!他为了得到你竟然强暴你!到底是谁比较卑鄙?!
我全身的毛孔刹那间都缩紧了,一股寒气从脚底窜到脊柱,他突然一把将我抱进怀里,紧紧地压着,我的嘴唇有
些发抖,轻轻说,......你知道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是谁告诉你的?他说,陈旭阳......他自己
告诉我的......在我们商量合作的时候,他说,如果不是他一时冲动强暴过你,你早就是他的人了......我当时
真的很生气,忍不住用咖啡泼了他......苏锐,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那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沉默地靠在他的肩膀上,说不出一句话,他又说,不......这是我的错,这样的事情你当然不想告诉我......
是我没有发觉到,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一个激灵,用力挣脱他的怀抱,说,别开玩笑了!搞了半天你以
为我离开你而跟他在一起的原因就是这个吗?你懂什么?他不服气,说,可是......可是他那样对你啊!为什么
你能够毫不在乎地跟一个强暴过你的人谈情说爱呢?这不是很奇怪吗?!
住口!我突然用力捂住耳朵,不要说了!我已经忘了,我都忘了的!不要提醒我!这又不是我的错,你为什么责
怪我......!
不要提醒我好不好......不要让我想起,在我很爱很爱你的时候,被他那样地伤害过。
顾鹏飞呆呆地望着我,我拼命地捂住耳朵,紧闭着眼睛,他把我的手抓下来握在手中,把我僵硬的身体轻轻搂住
,小声说,我没有责怪你......谁都没有资格责怪你......我只是想不通,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苦涩地勾起嘴角,我才想问你,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吧?
一个人发呆的时候,常常一闭上眼睛就想起在学校里肉麻得要死的粘腻,明明清晰得还可以勾起脸红心跳,可是
一睁开眼睛,却全都消失不见了,难不成那些生命中最最难忘的东西,其实根本没有出现过?
赶着回到公司后,早就黑灯瞎火人去楼空,好在还有个别监守岗位的同志,才没被锁在外面,我翻来覆去差点没
把办公桌给拆了,方圆十米之内的桌子、抽屉、地板、字纸篓全被我来了个清仓大搜查,最后连合同书的尸体都
没见到。
我知道丢东西的时候不管你怎么找它都绝对不会现身,要等到你不需要它的时候它就会千方百计地跑到你面前晃
悠,可我没这个闲工夫去等它粉墨登场了,要是今天晚上找不到我只有等着那姓刘的扒我三层皮差不多,于是在
几个小时的搜索没有结果后,我英明地意识到只有投案自首才是犯罪分子最后的出路,也许先打个电话承认错误
还有转圜的余地,结果等我找到电话号码打过去对方居然关机,估计是正在做什么不想让人打扰的事情,再三考
虑之后,我照着名片上的地址决定亲自登门请罪。
出了公司天都快黑了,我拦了个的士朝刘总的龙潭虎穴奔去,走到半路上手机却响了,是小冰打来的,我接通后
还没来得及说话,他便特激动地说,锐哥你快过来,刚才他的脑波有反应,医生说有可能会醒过来了!
【tetsuko】
61
挂上电话後我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早不知把合同书的事忘在哪个角落里发霉去了,即刻勒令让司机改了行
车路线,风风火火地开到了医院。
在电梯里我清楚地听到心跳声捣蒜似的剧烈回荡,它快要撞开胸膛跑出来,我的双脚竟然开始打颤,我知
道自己是太激动了,激动到害怕的地步,我恨不得瞬间移动到他的身边,但不知为何又有逃得远远的冲动。
我闭上眼睛伸展了一下肺活量,然後说服自己要安静,我想说不定等我走进房间的时候他已经醒过来,坐
在床上朝我没心没肺地打招呼,把这个我日思夜想的时刻当成一个懒觉後的无聊下午来处理。
结果事实证明我在他面前又计算错误了一次,我忘了这种让我如愿以偿的出场方式是绝对不符合他喜欢整
人的恶趣味的,他并没有睁开他的金眼,他甚至和平常没有任何的不同,我站在房间的门口,突然感觉今天的消
毒水味道尤其刺鼻。
医生的意思我很明白,毕竟这是他长久以来第一次出现大脑活动的迹象,就算只是一瞬间,那也是很值得
各位大惊小怪的,反正我都等了他这麽久,我也不吝啬再等他一个晚上。
我熬过不计其数的通宵,一晚上不合眼的话,天亮的时候会有种非常奇妙的感觉,仿佛黑夜和白天是没有
界限的,或是一个轮回的过程,非常短暂而艰难,特别是微光把夜幕照成乌兰色的那一瞬间,似乎可以湮灭掉所
有的东西。
我的手再一次抚摩过他的脸庞,轻笑著说,喂......你是在玩儿我吗,陈旭阳?
然後我发现他的睫毛有一些湿润的痕迹,我於是猜测,那微弱的反应是他在沈睡中做的一个小小的梦,也
许梦到的是我,原谅我这麽自恋,我需要这样才能心理平衡。
他梦中的我在做什麽呢,也许那个我也站在他的面前说了那同样一句话,对他说再见,然後他的心就不自
觉地抽痛了一下,牵动了我们最敏感的仪器,记录下这最後一次的伤心。
现在一切恢复平静,我的胸膛里就像刚被台风光顾过,一片空荡荡的,我想鼓励鼓励自己,他今天不醒明
天也会醒,明天不醒後天也会醒,反正总有一天会醒,无所谓什麽奇迹,什麽希望,失望或绝望,自然现象是客
观存在的,是不随人的意志所改变的,会醒的那是一定没变数的,当然,不会醒的话......那也会是一定
的......
真傻啊,我。
小冰自始至终闷不吭声,我知道他觉得是自己害我扑了个空,心里也不好受,於是我便表现出无所谓的样
子,站起来说我该去上班了,他微微点头,说,如果他醒了,我会给你电话的。
小纯见我要走,忙拦上来说,要不你睡一会儿再去吧,你一晚上都没休息啊,不然......也吃点东西好了
,我去买。我笑笑,不麻烦了,我去公司吃就行。
去公司吃啊......没准儿还能尝到时令海鲜呢,例如暴炒鱿鱼之类的。
火药味是一进公司就闻到的,因为常小芹百年不遇地站在门厅里殷勤地恭候我,不过她的脸色难看得像抹
了紫色的粉底,看见我来更是迅速氧化成黑色,说,你跑哪儿去了,刘总正发火呢。
我咽了下口水战战兢兢地跑到楼上去,会议室的门开著,里面差不多坐满了交头接耳的人,除了顾鹏飞,
曹莹莹也在,真是稀客啊,她一般不会出现在这种无聊的场合里,估计今天是特地来看好戏的。
我脚刚踏进去一只,所有人的目光便跟听了指挥似的刷一声射过来,盯得我直想把脚再缩回去,姓刘的蹭
一下从座位上跳起来,也顾不得面子了,冲到我面前气势凶凶地说,你跑到哪里去了,让这麽多客人等著!合同
书呢?我不是叫你亲手交给顾主管吗?怎麽搞的?!
我咬了咬嘴唇,尽量吐字圆润清晰地说,对不起......我好象把那东西弄丢了......
说完我偷偷瞄了一眼面前的芸芸众生,刘总的眼珠子都快要滑出来了,顾鹏飞则是轻微地皱起了眉头,而
妖孽小姐理所当然地勾起嘴角,其余人等的表情也是各有千秋,精彩不容错过啊。
姓刘的握紧了拳头,估计是很想当场灭了我,说,丢了?亏你有脸说得出口!这麽点小事都做不好,你和
废物有什麽区别!我听得心头一阵窝火,深吸了口气,抬起头来说,这次是我的错,我来负责还不行吗?他说,
你有什麽能耐来负这个责任,现在人家等著签约,你把公司的脸面都丢尽了,还有什麽好说的?
我一言不发地搭拉下脑袋,彻底放弃了做无谓的抵抗,倒是顾鹏飞有些耐不住了,说,刘总,算了吧,不
过是一张合同书,印好了我们找时间再过来就是,何必发那麽大火?
姓刘的转过脑袋,语气放和缓了些,说,今天实在对不起,让你们白跑一趟,不过公司自有公司的规矩,
我也要对你们负责,所以就请你不要插手这件事。话音刚落,曹莹莹就说,那是,如果贵公司是一个认为丢了合
同书都是小事的公司的话,我们也没有信心与你们合作是不是?
有她的加油添醋,刘总更是坚定了为民除害的决心,转过来就跟我说,这次你可别怪我不讲情面,你现在
在就收拾东西回家吧,这个公司不需要你,待会儿我就给人事部打电话,这次谁要是再敢护著你,我连他一起开
!
一听又被勒令下岗了,我立马急得快要掉眼泪,顾不得还有这麽多双眼睛看著,赶快可怜巴巴地说,别这
样!你原谅我这一次不行吗,我又不是故意的,他不理我,转身就要走,我慌忙之中拉住他的袖子,脱口而出,
求求你,我不想去别的地方!你扣我工资好了,我不要钱,请让我留在这里!
我想我真是学乖了,生性要强的苏锐怎麽可能当著这麽多人的面低声下气地求人,更何况顾鹏飞在,曹莹
莹也在,他们都十分了解过去的我,我的骄傲曾经被他们击得支离破碎,以後每走一步就掉下一块,直到今天,
已经连昔日的轮廓都看不见了。
不过顾鹏飞也许是习惯了过去骄傲的我,他比我更加不能容忍我在他面前全副武装,却在其他人面前如此
软弱的样子,所以他再也看不下去,站起来说,请等一下,刘总,这不关他的事,其实昨天他已把合同书交到我
手上,是我不小心弄丢的。
我呆若木鸡地望著他,眼睛里的泪水还在继续打转来不及收回去,曹莹莹刚想要说什麽,顾鹏飞只淡淡地
看了她一眼便成功关紧了这话匣子,不愧是即将夫唱妇随的一对,若是放在以前,他是没什麽能耐管得住曹莹莹
那三寸金舌的。
刘总瞪大了眼睛,一时不知作何反应,一桌子人面面相觑,仿佛跟不上这出戏的峰回路转,顾鹏飞抓紧机
会再补上一句,他是因为要顾及我的面子,才说是自己弄丢的,这件事情是我的疏忽,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说
完他主动走到姓刘的面前,笑著说,刘总息怒,都是误会而已,有什麽问题我来负责,今天中午我们公司请客,
我就多喝几杯向你赔罪如何?
姓刘的面有难色地看了我几眼,好象还不是很相信顾鹏飞的话,可既然对方都客客气气铺好楼梯请他下了
,再追究也就是不给面子,於是只好牵强地笑笑,说,哪里的话,我们也合作过不只一次两次了,既然是这样的
话,合同延迟几天签就行。顾鹏飞赶快趁机再拍拍马屁,说刘总果然是通情达理,今天我们浪费你这麽多时间,
公司里也还有事情等著处理,就不多打扰了.
说完双方又寒暄了几句,满桌子一干人等开始作鸟兽散,顾鹏飞看我还呆立在一旁装雕塑,便打发曹莹莹
先下楼去,等人走得差不多了,他走到我面前刚想开口,却被我抢了个白。
你为什麽这麽做?你在可怜我吗?你以为我会感激涕零,会谢谢你吗?我锁紧眉头瞪著他,是个完全不领
情的小恶魔。
他的眉毛垮了下去,无奈却十分宽容地笑著说,呀,怎麽又变回来了,我还想著可以多看一会儿你楚楚可
怜的样子呢。
我鸡皮疙瘩一下子就窜上来了,脸涨得通红,说,那就快滚啊,碍眼!
他还是苦笑著,抓抓後脑勺,说,看来我又做错好人了,说了惹人讨厌的话呢。
我不再跟他罗嗦,转过身就朝外走,他迟疑了一下然後两三步跟上来,我俩沈默著走过空荡荡的走廊,要
到电梯的时候,我突然停了下来,他也跟著刹了车。
我站在原地没有转身,吸口气慢慢说,这个工作我不能丢......我不是缺钱,以前的积蓄还足够我用很久
......只是不呆在这里的话我就不知道该去哪里好......
哦,顾鹏飞发出一个无意义的音节,表示他听到,是的,其实这些都是废话,和我要表达的中心思想毫无
关联,或只起铺垫作用。
我停了一下,最後说,今天很谢谢你。
刚说完这句话,我便急忙迈开步子,快速地逃掉了。
窝在办公桌前紧张了一下午,好在直到下班刘总似乎都没有秋後算帐的意思,我於是磨蹭著最後一个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