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画面一下子就到了昨天玻璃墙后毫无生气的脸,心中就有股怒气涌上来。
但我没办法,我现在能做的只有每天来这里看看他,奢望在落地窗后的他能偶尔抬眼,看到我在等他,看到我就
在他家的门外等他。
十一月的天气有些冷,寒风吹落树叶,在我鼻子尖打着旋的飞过。
我每天都去藤堂家的后院墙外,看着那扇窗子发呆。我觉得我很容易就要堕落了。
没有工作,没有家庭,成日寄居在朋友的家里混日子。
但我不想振作。
我觉得我的心缺了个口子,许多东西从那个套子里慢慢的溜走,挡不下,拦不住,最后一滴不剩。
后来这样的日子成了习惯。
我居然觉得,只要每天这样看着他的窗子,就很幸福。
这样过了一个月。
第三个圣诞节。
天气晴朗的让人心发慌,也没下雪,连片云彩也瞧不到。
暖冬的关系太阳还是很大,下午的时候直直的晒在后背让人发虚汗。
我站的浑身发软,转回身去拿饮料,眼睛却被道刺眼的光晃了一下。下意识的转回身,发现那个光点,竟是从那
扇落地窗里发出来的。
一下子怔住,用力的眨眼。
那光点闪啊闪啊的,在我身前晃来晃去。
大概是太耀眼了,刺的我酸涩的疼。
我靠在车上,把手举在身前,那光点慢慢移动,最后停在了我的指尖上。
"亦淳你的指尖很温暖,太阳一样。"
那人软软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来,就好像刚不久还在身边的模样。
我深深吸了口气,冬天的冷空气一下子涌进五脏六腑,人也清醒了许多。
于是我站起来,告诉司机把车退开,然后找了个粗大的木头,一瘸一拐的在地上开始画。
想这样就能让他看到,我要跟他说的,积累了太多时候,快要烂在肚子里的话。
黄昏时,太阳沉的只有散碎的红光落下来。
地上的痕迹清晰可见,我扬起头,窗子里面一片黑暗,我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但想去等,哪怕只有一个小小的暗
示,我都可以继续等下去。
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直到黑暗完全的降临。
窗子那边还是黑沉的宛如深海看不清。
我挫了挫膝盖,走的久了,麻痒的疼。
后来看时间指在了六点半,几乎要放弃,转过身子想坐到车子里,却忽然听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急忙转过身看--我承认当时我的心狂喜到了极点,可之后才暗骂自己的傻,那人被囚禁在高塔,怎么可能出来见
我。
看到楚泽彦的脸时,我没控制住自己大起大落的心情对他来了句:"怎么是你。"
他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怎么不能是我,你以为是你一心等着的那个人?"
我摇头:"你又损我。"
他走到我身前,点了支烟,深深的吸了口:"我看你这么晚没回来,担心你出事。"
"我能有什么事。"毫无一用的人,谁肯再为我废心思。
他低头看了眼地面,上面沟沟壑壑的,稍微退开一步就能看清全貌。
"他看到了?"
被人看到自己写的东西,我不觉有些脸红:"应该是看到了......"虽然我也不确定。
"没表示么?"
我摇摇头。那个人,也许也是身不由己吧,能有什么表示呢,都不是自由的人。
"算了回去吧。"我转过身,膝盖生生的疼,动作很迟笨,被脚底下的枯草绊了一下就是个趔趄。
楚泽彦急忙伸手扶住我的腰,稍微用力,我已经依在了他的怀里。
很暧昧的姿势,可我还是不习惯,刻意跟他保持了距离,他没说什么,只是小心的扶着我,伸手招呼车子过来,
然后把我扶上了后座。
"膝盖疼?"他轻声问我。
我坐在车上后就觉得很累,靠在椅背上有气无力的嗯。
他的手摸过来,很轻柔的动作在捏我的膝盖。
"医生说你的伤要慢慢养,才有指望痊愈,别每天都过来勉强自己。"
我机械的嗯。
"家里炖了汤,回去喝碗就睡吧。"
"嗯。"
"要是晚上膝盖还疼,就叫我,我帮你揉。"
"嗯......"
"还有......"他顿了顿,咬着嘴唇深深叹气:"向别人求婚的话,以后别说了,这里的字,一会我叫人擦了
吧......"
"......"我不再嗯了,只发呆的看着前面。
寒冷的夜,本来只有车灯的温度,可身前那楼,二层的地方,却忽然大亮了起来。
似乎是所有的灯都在那一瞬间打开,不怎么集中却有着探照灯的光芒。
我愣住,过了几秒钟才手忙脚乱的打开门跌跌撞撞的爬出去,站在草地上用力揉眼睛,还是不确认被这惊喜给弄
傻了。
就见那二层的窗户上,被灯光投下了暗影,四个人一般大小的字清晰的不能再清晰--亦淳 我爱
我爱,我爱你。
似乎是一生一次的表白,赤裸裸的写在透明的落地窗上。
看着看着我居然丢脸的有种想哭的冲动。
抬起手扯着袖子擦鼻涕,那温热的液体源源不绝的流下来。
人说男人不流泪,但老子TMD的太高兴了,流点鼻涕应该算不了什么。
我把手插在兜儿里,扯着嗓子对对面喊:"林晔,我们结婚吧!"
我会一辈子宠着你。
只要你给我一辈子的幸福做代价。
此生只有你。
我疯子一样的表白显然惹怒了楚泽彦。
他一把抓过我,按着我的头就往车里塞。急促的呼吸让我感到他彭湃的怒气,可我的心还沉浸在先前的狂喜,用
手扒着车门,望着窗子的方向,死也不肯进去。
后来楚泽彦恼了踹了我一脚,我才跟个皮球似的滚进去。
嘴里骂着从车里爬起来,回身看时,那灯已经熄了。
我一下子就觉得心开始下坠,坠了千万重。回头瞪楚泽彦,却看到他面沉如水,对我投了个杀人般的眼神。
我一口吐沫咽下去,再也没敢开口。
晚上一顿饭吃的苦闷。
我懒得理他他更懒得睬我,半个钟头只听见刀叉碰撞的声音。好容易吃完了起身要走,他却忽然叫住我。
我警惕的看着他拿着刀子的手,怕他一个不留神就把自己当大侠对我乱丢东西,不过还好他看起来比我平静,只
指着椅子说:"你再陪我坐会。"
我本来想拒绝的,可又一想现在自己吃他的住他的,总不好太强势,于是坐下来用手指敲桌子示意他快点。
他拿着刀子的手在滚盘子里的一块瘦肉,戳来戳去的快成了肉泥。
我心不在焉,注意力在屋子里移来移去。
后来他终于开口,说"亦淳,我帮你把林晔弄出来吧。"他没说完,我的手指就不敲桌子了,只回过头看着他。
他的表情不像开玩笑,我却觉得比开玩笑更不真实。
"你......说真的?"我想让他的话成为真的,那样问他。
他果然点头。
"怎么弄?"
"这你别管,等下个月的月末,你只要把腿伤养好了就成。"
我不依他:"你先告诉我。"
他抿了抿嘴才说:"朋友告诉我,过不了多久,藤堂希就会带着林晔去温哥华定居,等他们准备上飞机时,我可
以派人偷偷的把林晔带出来。不过以后你们,可能就要过着流亡的日子了,藤堂希决不会放过你。"
他说话时嘴上带了一抹苦笑,伸手覆上我的脸:"你都为了他这个样子了,还要付出更多么?"
我摇了摇头,没躲他的手。
"泽彦其实你一直都不明白,爱情这种东西没有什么付出与回报,如果你非要计算的话可能真的是算一分少一分
。我跟林晔在一起很自在。会不自觉的想他,看到他的脸就满心欢喜的藏不住笑,我喜欢跟他相处在一起,我们
从没算过谁爱谁多一点,因为这些本来就不是该计算的东西。如果想被爱,就应该先去努力的爱别人。泽彦如果
你早点明白这些的话......也许我也不会把尚西推给你。"
最后一句其实是我的真心话,我也不怕他误解,虽然原本的意思是如果他不欺负我,我也不会害怕拿尚西当挡箭
牌。
反正都这个时候了,让他误会一下也应该没什么关系。
果然,他拉过我的肩把我抱在了怀里,声音有点哑:"其实这些......尚西都教过我,可惜我学会的太晚。"
我被他抱的脊梁发疼,用力推开他,才摇摇头:"一点也不晚,你还年轻,也许还能再经历几场爱情。可我不成
,跟林晔的日子我大方的丢掉了我的所有,我现在只剩下了他,如果连他也失去的话,我想我再也不能活。"
我感到他的眼神猛的就暗了一下,然后别过头去。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会把林晔带来给你,就算我还你当年帮我跟尚西的忙。"
我苦笑:"那是什么忙,平白的就毁了你们两人的人生......"
说到这我们都无法再往下讲了,只好叉开话题:"要是有机会的话,带我去看看尚西吧,我好想他。"
他坐在椅子上低头想了很久:"那也好,我们一起去,你,还有林晔,一起......"
第十四章
楚泽彦说帮我把林晔从笼子里弄出来时,我是真心想感谢他的。
可这人不知道什么叫助人为乐,而且非常的恬不知耻!
晚上居然摸上了我的床,厚着脸皮说:"我帮你这么大的忙,你用身体来谢我,这是交易的代价。"
我满脸黑线的抓着他乱摸的手,心里恨不得一脚把他那块给踹废了。
他似乎总能看清我心思似的一早就压住了我能动的腿,使坏的掐我受伤的膝盖,疼的我差点学狼叫。
"喂你别跟我瞎胡闹!"
黑暗里我躲着他强势的吻,不觉有些气喘吁吁。
手被他牵制着,腿被他压着,只好不停的动脖子。
他看吻不到我,就稍微撤了撤身子一口咬住了我的肩膀。
这人是真发狠了,居然使那样大的力气。我尖叫了声觉得肩膀被他咬流血了。这人不会是被我气疯了想吃了我吧
?我一边翻白眼一边乱想:怎么这么久我都没发现我身上这人是个吃人血肉的禽兽?难道尚西就是给他吃了?现
在他兽性大发又想吃我了?啊--不要啊!
(你别乱想了好不好......)
以为他还要继续侵犯我,浑身的肌肉都绷的死死的,可肩上却传来了阵阵的麻苏感。像扇贝洁白的肉一样柔软,
我睁开眼歪过头,楚泽彦正用舌头舔着我肩膀上的伤口。
血丝星星点点的溢出来,沾在他舌头上,妖冶的红。
我就开始打冷战。明白了--
妈妈呀这人不是禽兽,这人吸血鬼!
我觉得楚泽彦肯定能听见我的心声,因为我正这么想时,他就起来用力的拍了下我的头。
"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唉?"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刚才是你无视我的惩罚。"
他恶狠狠的对我笑,俯下身又咬了我一口,不过这次却轻了很多,说是咬,倒不如说是吻。
这样温柔的他还真是让我觉得有种电流摇曳着冲上了脑门。(mouluo:电流会摇曳么......亦淳:我说的是交流
电!)
他趴在我身上,抱着我,发出了小孩子一样喃喃的声音:"亦淳,让我抱抱你。我不会做什么的,就抱抱你。"
他这样软的语气,让我就真的不能动了。
只好稍微放松,让他的整个身子滑进被子里。
于是他就侧着身子搂着我的腰,把我的脸按在他怀里,很轻的揉我的头发。
我鼻子里全是他身上淡淡的烟草的味儿,这年头吸烟的男人多,可适合烟草味的人却没几个。
可他似乎就像烟草一样,很冷很霸道,点燃后就灼人的痛,但痛后却什么也剩不下来,只那一团无力缥缈的白烟
和细腻的灰烬。
第二天早上我睁开眼时,楚泽彦已经不见了。
接下来好几天也没见到他。
他的管家告诉我,他有些事情要处理,离开几天,要我好好调养身子。
我听他的话,哪也没去,只一心想着快点把膝盖上的伤养利落。
终于到了一月末,我可以随意的跑跳后,楚泽彦回来了。
他变得有些憔悴,坐在车里,顶着个大黑眼圈。
要知道黑皮肤的人能看到黑眼圈,那就代表这个人已经离累死不远了。
下楼去接他,他看了我一眼,挥手说:"我好累,先睡一下。"然后就从我身边经过上楼了。
我也只好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
其实我是真的想知道结果的,人有的时候,如果绝望了,可能什么都不想,颓废的混日子,但一旦有了希望,哪
怕星点的亮光,也会死死的抓着不肯撒手。
我就是这种人的典型代表。
不死心,期待着,却怕又再次受伤。
不过这次楚泽彦真的没有耍我,他睡饱了来找我,使劲擦了下脸然后跟我说:"我帮你买了去荷兰的飞机票,今
天晚上你就带着他走吧,那里有我的几个朋友,多少能帮的上忙。"
我点头哦,看他把一堆证件塞给我,然后提了口气。
"你真的想明白了。"
"恩。"
......
他沉默了半晌,才说:"那也好。你先睡一觉,我晚上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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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果然,楚泽彦叫我跟他一起上了辆大车。
我一见到他就问:"林晔呢?"
他脸上无喜无怒,依在车窗上抽着烟。
我推了他一把,他才皱眉,把烟屁股按在烟灰缸里,说:"已经弄出来了,我现在就带你过去找他你满意了吧。"
我撇撇嘴忽视他的烦躁,感觉一颗心像落了肚般踏实。
路上其实都很紧张,就像久别的恋人终于重逢,忐忑着,思量着,怕有意外,怕是场梦,醒过来后发现其实什么
都不是自己的。
有大半年没见到他,可与他一起的记忆却分为的清晰。那人像刻在我骨髓一般的环绕着我的躯体。我从没想过有
时候,爱情能让人疯狂至此。
夜晚的山路黑黢黢的没有人声,连偶尔经过的货车都没有。
我望着车外的景色开始心生疑惑,已经走了将近两个钟头,还是没有要到目的地的感觉。
"你别是又戏弄我吧。"我回过头看身边的楚泽彦,他冷哼了一声,似乎是对我的不屑感到不满,烦躁的指了指山
后面:"那里有我的一幢别墅,里面有私人直升机,可以带你们去机场。"
我哦了声,继续扒着窗户往外看黑色的树林嗖嗖的从眼前滑过,然后聚集在后面,成了诡异的形状,让我看得有
些体肤发寒,手也汗浸浸的,"喂!"我瞪着眼睛又叫他。
他重新点了根烟,半抬眼问:"什么?"
"你这次要敢耍我,我就--"我拿拇指在脖子上一划,做了个了结的动作。
他挑眉看我:"你要自杀么?"。
我呸了他一口:"我就宰了你!"
"你那是对恩人的口气么。"
"等我看到林晔,你才是我恩人。"
他冷哼一声把头偏过去,很怪的说:"真不知道那臭小子有什么好。"
这样嗔怪的语气从他嘴里说出来居然是意外的搞笑,感觉就像个浑身大块的肌肉男,忽然小媳妇样努嘴说:"讨
厌~"
我想着想着就又开始起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