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谓,就近吧。”
“要不你再睡一会儿?等我回来省得忙叨。”
……
“高湆,你跟谁在一起呢?”祁明嗅到了一丝不祥的味道,高湆很少对谁这么有耐心,一般勾搭上的伴儿,他也绝不会留人过夜。这对话?崩溃……
“我朋友。”
行了,就这一句,华丽丽的震着祁明了。
朋友???
“你?”
“下次有机会他有空,让大家参观一下,哈哈哈……”
“你!你疯了?苏宇知道么?”
“知道啊,跟他说了。”
“你不长脑子啊?你跟他说……说什么了?”
“实事求是的有什么说什么,我想安定下来了,玩儿够了。”
“……”祁明鼻子都给气歪了,“你……你能气疯了苏宇你知道么?”
“怎么会?他是他,我是我,这是他跟我说的。”
“他喜欢你,你怎么就不知道?”祁明说完就后悔了,他多嘴了。
“知道,我也喜欢他,朋友一场么。不过我不可能老跟他这么混着了,他要继续耍那是他的生活,我不想漂着了,没意思。”
“不是,高湆,你没懂我的意思……苏宇他……”
“不是所有的喜欢都能成全,明儿,你懂的。”
“……”
“你等我一下,我出来跟你说。”
祁明听见了开门的声音,而后,是关门的响动。
“明儿,就像你跟魏源,你不是也不耗了么,你找了大胡子,也踏实了。”
“那不一样!”
“一样的,真的,咱都不是孩子了,很多事情没必要无谓的坚持。苏宇既然表明了态度,那……我不想连朋友都没得做。”
祁明听到了打火机的响动,然后是吹气的声音。他能感觉到,高湆此刻很是消沉。
“苏宇他跟你说什么了?高湆,你听我说……有些事儿……”
“明儿,不说了,到此为止吧,早该如此,呵呵。”
祁明还想说些什么,却只觉得无力,只是无力。
“停车。”祁明挂了电话,闷声对初匀开了口。
“嗯?”初匀彻底云里雾里去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祁明怎么就这么爱掺和乱事儿?
“停车,找个方便的地方。”祁明一边拨号一边说,“你在哪儿?……嗯……知道了……成,我半个小时左右就到……没事儿,到了跟你细说……好,挂了。”
“你给谁打电话?”初匀在路边停下了车。
“……”
“魏源?”
祁明没说话,开了车门下车。初匀看着他拦了后面的出租车,一闪身上去了。那车超过了他的车,向北驶去。
“我操!”初匀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
终究,他不属于他的圈子,他着急,他郁闷,他生气……还是要找魏源。
你妈的,你把我当什么?
(二十三)错位
“我天,你这是要?”祁明一进门就看见了魏源在卧室里整理行李箱。一只好好的立着,另一只半开着,东西还没放满。
“你先客厅找地儿坐,喝什么自己拿。”魏源没回答祁明的问题,继续把衣服折好往箱子里放。
“你要出远门儿?”
“嗯。”
“什么时候?”
“十号。”
“去哪儿?”
“巴黎。”
“不是说下个月么?”
“把烟递我,边桌上呢。”魏源停下了手里的活儿。
“魏源,你好像不太对劲儿?”祁明绕到另一端去拿烟,一眼就看见了床边垃圾桶里的瓷器碎片,“你把花瓶碰了?”祁明记得魏源特别在意那只花瓶,从来都放的稳稳当当的,怎么就给打了?
魏源没说话,只是接过了祁明递过来的烟,点上,开了窗子,“你遇上什么事儿了?这么急找我?”
“魏源……你是不是跟我爸起了什么争执?”祁明思考着一系列的不对劲儿:他爸单独去了新加坡,魏源提前行程去巴黎,花瓶打了,行李混乱的一塌糊涂……
“呵……争执?什么叫争执?”
“我说你到底……”
“说你自己的事儿,我什么事儿也没有。”
祁明清楚魏源的性格,他不想说的,你根本无从得知。这才叫人崩溃。
“有什么就说吧,我听着,一会儿还要继续收拾行李。”
祁明看着魏源,什么也说不出来,那种无形中的距离感让人深切的感受到了疏远。
“你老看我干嘛,说话啊。”魏源笑了,随意的弹了弹烟灰。
“……无话可说。”
“那就什么也别说了。”
“行,那你忙着,一路顺风。”祁明说着就往大门处走。
“BYE。”魏源答的随意。
“嗯,BYE。”祁明就跟吃了黄莲似的,苦的滋味顺着舌根蔓延。还在依赖魏源,本就是一种错误。也许高湆说的对,大家都不是孩子了,都有了自己的思维模式,那种凑在一起想讨论出点儿什么的年头,一去不复返。
迟暮的黄昏,人群稀稀拉拉的,祁明走在人潮中,听着各种嘲杂的声音,看着来来往往街边的行人,竟然觉得脚步很沉,几乎走不动了。
他们的生活曾几何时就变成了这副面貌?以前那几个嘻嘻哈哈整天口若悬河的孩子们呢?对将来有所憧憬,对生活有所好奇,对情感有所依赖的孩子们呢?
一转眼,都不见了。
他们有了各自想要的或者不想要的生活,他们有了各自招人待见或者不招人待见的性格,他们有了固定或者不固定的思维模式,他们……
祁明记得,苏宇总在唱一首歌,“一见一回心底一阵痛,故人故事故情只落得一场空,回忆之前茫茫如梦醒,忘记之后方知梦中还有梦……突然我又想起你的脸,突然我又想起你当天的叮咛……”
好像问过苏宇这首歌的名字,是什么来着?
哦,对,回忆之前,忘记之后……
人类一生的痛苦,果然源于思考。
祁明走了很久才走回到自己家的街口,每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习惯性的选择走路。无论等着他的那条路有多长,他都会一直走,直到走不动,或者走到目的地……
往常如果是这个时间,下班的人潮一定很多,但,此时,长假之中,竟然显得有些冷清。正好是吃饭的时间了吧?是不是都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呢?
这么想的时候,祁明恍然才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今儿,着实把初匀给得罪了。
该死。
祁明这么自己骂自己,事儿赶事儿,自己没好好说话,而是生硬的、甚至不合情谊的将初匀远远推开……可,真的没办法,你让他跟初匀说什么呢?他初匀又知道些什么呢?什么也不知道,只能是空泛的安慰。
偶然抬头往街道上扫视了一眼,祁明猛的看见了初晓。她从东边街口停下的一辆车上下来,隔着车窗跟里面的人说着什么。
那是一辆惹人注目的新款奔驰,车里的男人祁明不大看得清楚面貌,但总体感觉是个儒雅的绅士。
初晓是不是谈朋友了?
初匀妈的话冒了出来……
是这个男的?那看起来很是不错啊。
那小丫头真没法弄,总想攀龙附凤一步登天,愁人啊……
这是三姨妈的话。
不会有什么问题吧?祁明心里合计着,初家的家境本来就已经很好了,也许,初晓讲究的是个门当户对?
“祁明?”初晓猛然而至的招呼声吓了祁明一跳,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发呆有一会儿了。
“呃……哦……你回来了?”
“我哥呢?你们俩没在一块儿?”初晓笑呵呵的,“喝水么?”说着从包包儿里拿出了一瓶纯净水。
“不喝,不渴。”
“十月了,天气还是这么热哈,走两步就出一身汗。”
“嗯,是啊。”
“我早上出门的时候好像听我妈说,你跟我哥去找陈昊了?”
“嗯,见了,后来我去了我一朋友那儿……”
“我哥呢?先回家了?”初晓拧上了瓶盖,拎着小包儿晃晃荡荡的走。
“应该是吧……我走的急,让他把我跟路边儿放下了……”
两人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上了楼,长辈们都在,该是刚吃过饭,正跟客厅看八点档连续剧。
“哎呦,你们俩怎么一块儿回来了?”初晓妈起身,望着门口的两人。
“街口碰见的。”初晓一边换鞋一边挂包儿。
“吃饭了没?”初匀妈看着祁明随口就问。
“嗯,没吃,不过还不饿。”
“小匀呢?楼下停车?”
听着初匀妈的问句,祁明明白了,初匀没回家。
“没……应该是……在外面呢吧……”祁明答的支支吾吾。
“在外面?你们俩不是一起出门的么?”初匀妈也纳闷儿呢。
“……中途分开了……妈,我还有点儿事儿,先下楼了。”祁明鞋都没脱,直接带了门出来。
打初匀手机——关机。
“你说你这人……存心搅我局是吧?”陈昊一边给初匀倒酒,一边数落他。姑娘还没见着呢,就被初匀拽了回来。他这是招他惹他了?
“你还差那一两个妞儿?”初匀笑,吐出一口烟雾。
“嚯嚯,瞅你说的,妞儿是满大街都是,素质高的少啊。”陈昊语重心长。
“什么高不高的,脱了衣服全一个样儿。”
“你丫……我说你至于么你,我没觉得你是一小心眼儿的人啊,人不就是有事儿找一下旧情人么,你还想怎么着?拿个裤腰带把他拴身边儿?”陈昊这叫一崩溃,他初匀还行不行?就为个情儿,连他一起搅和?“以前童童干嘛你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挺豁达的么?”
“可能就是这样儿才完蛋的……”初匀喝了一口酒,无所事事的盯着包房墙上那幅毫无艺术性可言的复制画儿,“自由跟枷锁都得适可而止。”
“你还知道适可而止?你瞧你,就差变一怨妇了,那祁明不就为了朋友的事儿见一下老情人,哦,不对,老情人这词儿不好,俩人本来也没什么,你说你醋个什么大劲?”
“不知道,但我就是觉得……其实关于他,可能我一点儿都不了解。”
“不了解?不了解那就对了,才处了几个月?怎么认识的?不都挺虚的么。操,初匀,真不是我说你,你丫怎么就跟爱情没完没了的?闲的难受吧?”陈昊继续倒酒。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但是也许一句老话说的更对:狗改不了吃屎==
“我觉得吧……兴许我找你说这事儿就是一错误。这就好比你非要跟一无政府主义者大谈政府决策。”初匀自嘲的笑了笑。
“别,你可别这么说,我算是那少数异类成么?老实说,看看老哥儿几个,除我都有情有义的。该成家的成家,你看杨帆,你看赵逸,结了婚还都忠心耿耿的,你再看你,童新也算上,不也都挺真的么……不过说到这儿,唉,初匀,”陈昊说着挑高眉毛看了看初匀,“童童近况你了解么?”
初匀看着陈昊,撇了撇嘴,“你是撺掇我犯错误是怎么地?他要是好,你跟我说,不好趁早别提。”
“……怎么算好怎么算不好?”陈昊笑,摸过了一支烟点上。
“你丫有什么直说得了,我知道你跟他铁。”
“他给套住了。”
“怎么讲?”
“听见风言风语了吧?他挂上裴思远了。”
“嗯,杨帆转达过。不挺好的么,这回他能玩儿的更大了,呵呵……”初匀笑,可内心里却拧着,跟拧麻花儿似的,“那天我还看见他了。”
“哦?”
“我俩相反的两条车道,他还扔了根儿烟给我。还是那样儿。”
“哪样儿?”陈昊斜了初匀一眼。
“帅样儿成么?”
“初匀,我问你一事儿啊,你丫有什么说什么。”
“问。”
“你还爱他么?”
“你丫今儿就非得拿我逗咳嗽是么?”
“答不答在你。”
“我觉得我跟你谈论爱情这事儿本就是对神明的亵渎。”
“得得,我看我今儿也是喝大了,不说了不说了。”
“先告诉我,他怎么了?怎么被套住了。”
“他从你那儿分走了多少?七百多万?”
“差不多,不到八百万。”初匀碾了烟,点头。
“他投资弄了一个杂志社你知道么?”
“知道。”
“跟裴思远一起弄的。”
“嗯,不是挺好么,来钱也不慢吧?”
“明着这事儿是童童挑的大梁,背地里怎么回事儿能明白吧?”
“能。”
“那你想想,裴思远要是就想把这事儿给玩儿进去呢?”陈昊磕烟。
“理由呢?”
“他不想童童离开他。”
“童新有什么理由要离开他?”
“姓裴的要结婚。”
“操……这不是自相矛盾么。”
“你以为人人家里都跟你们家似的?想怎么着怎么着?”
“……”初匀默了。
“再喝点儿?”陈昊晃了晃空酒瓶。
“你干嘛不帮他?”初匀盯着陈昊。
“我得先问问你帮不帮啊,要不岂不喧宾夺主了?”陈昊笑,笑的冷淡。
“原来如此……”初匀一下转了过来,很多以前的疑惑这会儿都迎刃而解了……陈昊那时候为什么撤股?为什么他们交换戒指的时候他不出席?为什么赵逸结婚出国之后他们之间的联系更少了?为什么陈昊的女人换了一个又一个怎么也踏实不下来?操,为什么?还用说么?他不是没感情,是他的情感……那时候不可能有回应。这一装,你竟然装了这么多年?
“还喝么?”陈昊只是抽烟,眼神并不停留在初匀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