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吗?
——不知道是怎么样,有一种松了一大口气的感觉哪……
「我要走了。」
「阿让,我没有在开玩笑。」
空气,又凝结了起来。男人与女人没有对视,被夹在中间的夏雨沛则是感觉寒冷异常。深吸一口气,然后把手举
起来。就跟最守规矩的小学生一样,夏雨沛很早就学会,这个时候就该要举手发问……
「那个,你们有人饿了吗?我们吃饭好不好?」
第五章
石婉婉其实不很喜欢自己身为警察的事实。当警察多无聊啊……几乎是要在本仓贵一面前打瞌睡了。事实上,比
起在这个鸟地方跟本仓贵一『沟通』,石婉婉比较喜欢的做法是,直接打歪那个老浑球的鼻子。
胆敢用那种蛞蝓眼神看她的男人,都该下地狱去。抬起下巴,冷冷地,端起一脸讥诮、老大还算了解她,没要求
她太多多余的事。不然她很有可能迁怒到一干无辜人等……
「我的意思是,一切按照法律程序上来。如果您肯配合,我相信我们可以找回您的收藏品。」
「石小姐,我本仓贵—哪点不配合贵单位了?啧啧……去把我那瓶二十年的雪莉酒拿过来!难得有一位这么出色
的美女刑事啊!」
舔纸着肥厚的下唇,本仓贵一上上下下打量了石婉婉好几次,比较在意的是怎么把这个女人弄上床。
呵呵,女警他不是没睡过,国际刑警倒是头一遭。是不是处女他倒不是很在意,女人嘛!做什么还不都一样?要
能取悦他是最要紧的!
「……谢谢您的好意。目前我算是执行勤务当中,不能喝酒。」
如果可以把那个鼻子打歪,那该有多好?花费较常人多一倍的理性,控制自己不要酿成国际事件。
就在本仓贵一不死心地再次提出邀约前一秒,摆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不知道是救了哪一边?冷笑。石婉
婉很确定,如果本仓贵一再持续同一个话题下去,她不会打断他的鼻子。
她只会宰了本仓贵一。就这样。
「我是石婉婉。」
『……我是齐让。』
完全不是出自本意打这通电话。刻意在二楼,避开玫瑰的目光。齐让没有把握,自己可以在玫瑰面前对石婉婉做
出这样的要求……而能,维持宝贵的平静。
「唷,难得你会找我。是太阳今天打西边出来还是从东边下山?」
开着古老的玩笑,石婉婉绷着一张脸,看起来,比较像发怒。
『……随便,有事拜托你。』
没有心情打闹、齐让把电话换过—只耳朵。努力压下不论怎么都压抑不下的焦躁……该死!他不会因为他的渴望
而让玫瑰失去她该有的生活!那是他应承她的,他会给她!那是他的承诺!
——只要你想要,我就会给你——
「……你家花朵的事?」
不用回头都知道本仓贵一拉长了耳朵听着。石婉婉脸色不变,只是回头,给了本仓贵一一个足以倾人城国的微笑
。
酒呢?还不快去准备!?
仿佛是听见本仓贵一的吼叫。齐让马上明白,石婉婉的用心。
『你可以来伦敦吗?我得去处理掉本仓贵一。但是玫瑰不让我离开屋子,我想你可以帮我。』
「我搭今晚的班机。我尽快到,可以吗?」
她真的是太希望本仓贵一灰头土脸了。所以就算是齐让在她工作时间的要求,她也会乐意泯灭天良。反正只要可
以把本仓贵一弄走,就算要她变成鬼,她都不在乎。
变成鬼算什么?只要可以愉快一点,变成恶魔她都不在乎!老大有意见,她也会很高兴的接受老大把她踢出『昴
宿』!
『……我如果说谢谢,你会接受吗?』
深吸一口气,齐让从来没有这么艰难地说过任何一句话。他知道石婉婉是因为『他』,所以帮他。
欠下人情债,看来一句谢谢是还不了了。听着电话那头,石婉婉过分清脆的笑声。齐让切断电话,在床沿坐下。
吸进一口略带寒意的空气,应该要喟叹吗?对自己偶一为之的优雅感到十分满意。齐让一向认定,因为是小偷,
所以气质一物,也有其存在之必要……
「哇!玫瑰玫瑰,我切到手了!」
……惨叫声大到二楼都听得到。僵直身体,仿佛可以感觉身边有气质的空气,变质,腐化。然后接二连三,这样
的多愁善感,很快便消失于无形。
「玫瑰~~错了错了!那个是色拉脱……耶?这个才是色拉脱!?」
「鱼!鱼跳起来了!救命啊~~」
「油喷出来了!」
几乎是跳起来。齐让三步并做两步冲下楼,他如果知道那两个动起厨房的脑筋,他就不会丢下他们两个不管——
该死的!他的菜刀组到底是怎么样了!?
*****
玫瑰真正确定有什么不对劲,是在石婉婉踏进她的房子的那一刹那。她不是不高兴齐让可以与石婉婉和平相处,
而是……不对劲。
如果说齐让径自上楼摔门砍人什么的,那她连眉毛都不会动一下。齐让本来就是这种人啊……可是,不该是像眼
前这样。她甚至听到,齐让松下一口气;她认为那是因为石婉婉的到来。
「阿让因为被追杀那件事叫你来?」
「……大贼头,这实在不太好。你家的小女孩长大了,看看,我还没说话就被揭穿了。」
摸摸被罚站在墙角,一脸无辜样子的夏雨沛的头。石婉婉当然知道眼下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又不是笨蛋……叹下
一口气。石婉婉绕到玫瑰身后,伸手环住玫瑰。
「我住下来陪你嘛,好不好?」
「然后阿让去外头冒险?」
紧紧捉住把手,玫瑰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的无能为力。她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可是,为什么她非得
是那个被藏起来的人不可?她一点都不喜欢齐让的主意。
「本仓贵一斗不过你家阿让的……你也别太担心了。」
手刀落下。玫瑰清醒时看到的最后一个影像就是齐让看着她,很温柔……太温柔了。所以,他才从不让自己涉险
?齐让与『他』,都快惯坏她了。
「我答应你的事做到了,你欠我一个人情。」
扶住玫瑰。石婉婉眯起眼睛,瞧定了眼前的男人、点了点头,算是给石婉婉一个回答。
「找天来结帐吧……你自己小心一点。」
连转身道再见都没有地,石婉婉小心地扶着玫瑰,把玫瑰送回卧房、依然坐在沙发上,在玫瑰离开视线的那一刹
那,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你要跑出去吗?」
一脸无辜。虽然是被罚站墙角面壁思过……转过来一点点,夏雨沛歪着头,像是在想什么。
「……是又怎么样?」
「不可以喔!玫瑰说你不可以出去,我答应玫瑰会把你拦下来。我们要先打一架还是怎么样?」
*****
「唔。」
「醒了?」
「嗯……你这次下手好重。」
「抱歉抱歉。……怎么样?没事吧?」
「我没事。阿让呢?」
「……玫瑰,这就不是我要说你了。你怎么可以叫小朋友去跟齐让打架?他也一把年纪了,好啦!腰差点没闪到
。你害我到手的人情飞了。」
*****
以他严苛的眼光来看,夏雨沛还不算是一个顶级的小偷。不过如果说是一个管家婆,那齐让敢说,只要夏雨沛那
个小鬼认了第二,第一大概就没人敢僭越了。
……该死!为什么他被管得死死的!?
才打开大门就被采买完的夏雨沛逮个正着。然后就是跟了整路的碎碎念……要不是他很清楚,夏雨沛的动机是来
自玫瑰授意,可能他早就把夏雨沛打趴在地上……
「你不要继续跟着我!你出事了我要怎么跟玫瑰交代?」
肿着熊猫眼睛怒吼。他不过就是因为玫瑰的关系所以手下留情……可是那个小鬼没有!他的右勾拳就这样直直打
到他的眼睛,顺便照顾了他的肚子跟他的脸。
「玫瑰说你不可以离开屋子……你走慢一点,等我一下啦!」
同样是疼得龇牙咧嘴。玫瑰说齐让手下留情了……可是他不觉得啊!他也有眼圈耶!而且齐让只肿一边,也没有
被他踢到。他可没有尽全力打,因为怕玫瑰会不高兴;他知道,不是只有齐让,非常非常在乎玫瑰而已。
那,他呢?
哇哇!他在想什么!?什么他呢……对齐让来说,他应该算是很不重要吧?齐让重视的,只有玫瑰而已。自始、
至终。
「喂,你干嘛一定要跑掉啊?在英国对付本仓贵一也很好啊!这么固执,以后会秃头喔!」
「……那就让我二十年后成为秃头又啤酒肚的小偷啊!该死,你不要太听玫瑰的话了!」
不是号称是他的偷迷?怎么会变成一天到晚玫瑰玫瑰的小鬼……绕过街角,刻意拉出于玫瑰的屋子看来是全无关
系的路线。齐让其实心里有底,他的身边,发生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为什么他会见鬼的这么习惯夏雨沛在他身边绕来绕去啊?连夏雨沛每一句『玫瑰说如何如何……』都被他当
作是理所当然。习惯,果然才是最可怕的武器?
该死!他连骂夏雨沛都骂成习惯了!
秃头又啤酒肚的小偷……是说,齐让应该蛮适合这个造型的吧?二十年之后的齐让耶……回神,这才发现自己已
经落后齐让好远。才想赶上前去拉住齐让,小偷的直觉则是告诉他,对街,似乎有什么……
「喂!小心——」
*****
理论上来说,对待一个病患,应该要轻声细语。做不到轻声细语,闭上嘴也就是了。犯不着叫骂……尤其,在该
名患者根本还没清醒的情况下。
「你这个白痴!」
家教不严啊……只能摇头叹息的。玫瑰扶住额头,当然把石婉婉一脸的嘲笑都看在眼里的。把沾满了血迹的手浸
到水里洗净,玫瑰完全不想说话——反正再说也没有阿让大声。她讲话也顶多让齐让…算了。应该是不会怎么样
吧?有些人气起来,是比较不可理喻一点,她可以理解。
……可是,真的好大声喔……
「你以为你这样很帅?你是笨蛋吗!?我会那么轻易就被干掉?妈的……你醒来就死定了!老子不好好教训你就
不姓齐!」
怒吼。齐让死盯着睡在床上的夏雨沛,非常不习惯……对!是不习惯没有错!所谓的『夏雨沛』应该是要马上跳
起来,然后把他烦个半死再气个半死!现在这个半死不活的……要不是他亲眼看着他倒下。应该会认定眼前这一
个是仿冒品吧?动都不动的。
「齐让,你真是吵死了……活人都会被你吵死,死人都会被你吵活。」
忍不住出口嫌弃。好歹人家都帮他挡了两枪……虽然,她石婉婉是以为没有这个必要啦。开玩笑,当年的那种枪
林弹雨,齐让都可以全身而退。跟这种人在一起被狙击,想办法让自己活着离开是比较重要吧……谁知道这种人
会在葬礼上说什么。
喔喔,瞪她……生气了耶,不知道更生气会怎么样喔?忍不住再多刺刺戳戳齐让一点。开玩笑,这种好机会,怎
么可以错过啊?
「石婉婉……」
才正要发作,随即被身后的一阵嗯嗯啊啊的声音给压下了。像是睡不安稳吧……夏雨沛皱着眉头,想要翻身却又
被痛到轻掀眼皮——没醒来。
「……」
声音静止、动作静止;心跳声太过于清晰,好象……自己很紧张的样子。去他的紧张!踢翻椅子,齐让大步踏出
房门。是很无奈地,玫瑰只能遮住脸。完全无法想象,自己从小景仰的『大哥哥』,居然会是个这样的人。
算了,幻想破灭也不是这一两天的事而已。她已经大到可以对这种事一笑置之了……或许吧。苦笑,玫瑰对着石
婉婉摊手。表示自己的无可奈何。
「警宫,伦敦市区竟然发生枪击案。你看应该怎么办才好?」
「报警罗!」
本着良知与职业道德发话。不然叫她侦办啊?她又不是太闲了,还真的出面呢……打了个呵欠,欺近床边观察夏
雨沛的脸色。很好,虽然是经由密医取出子弹,但看起来情况还可以。该密医的手艺,应该是要被称赞的。
「玫瑰,不错嘛!宝刀未老喔。」
「这种事学了是不会忘记的……多久都一样。」
让石婉婉把自己推离病房。笑意被抿下……悄悄地,不想让石婉婉发觉。
想起了……又怎么?她已经,什么都不能做了。
*****
如果没有醒来就好了……呜呜,他不想清醒啊!谁来救他,呜……
很本能地,没有在清醒的那一刹那把眼睛张开。因为身旁呼吸声……有人。技巧性地,把眼睛打开一条细缝偷看
。床旁矮几上摆放的小灯虽然不很光亮,但是已经足够夏雨沛辨识出是谁坐在他身旁,然后让夏雨沛下定决心,
继续装昏。
『啪』的一声,齐让阖上了手上的精装书。没有看夏雨沛一眼……看起来,是在生气。
「你要装睡到什么时候?」
……好吧。是真的生气了。光是从那个语气冰冷程度、那个气到已经停止面部痉挛的表情、那只看起来随时可以
把书捏扁的大手,夏雨沛完全可以肯定,自己大概会死无全尸。
「那个,玫瑰睡了……」
「她没睡。」
「我的意思是,你不可以太大声……」
「……然后呢?」
冷冷地,听着夏雨沛用干哑的声音为自己抗辩。齐让放下书本,双手环胸。
「如果可以的话……我是说,如果不麻烦,可以给我一杯水吗?」
「……然后呢?」
「阿让,你就别这样欺负小朋友吧!有什么话,至少让他喝点水再说嘛!」
打破室内低温的,依然是温柔的玫瑰。把水瓶放在膝上,自己慢慢推动轮椅前进。与坐视自己渴得半死都还一脸
想骂人的样子一点都不一样……扁嘴。夏雨沛看着齐让抢上几步,温柔地推着玫瑰的轮椅,连责骂都是轻声细语
。
「这么晚了,对你的身体不好。」
「我还好。你也真是的,要生气也是等伤好了才生气,不是吗?好了,停一停,我喂小朋友喝水。」
就像拍不乖的小狗一样,玫瑰拍拍齐让的手,要齐让推她到夏雨沛身旁。当然,完全顺遂玫瑰的意思。齐让想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