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宝儿苦笑着摇摇头。
我上不去。我试过很多次都没有用。
那怎么办?
铜板急了,拼命地抬高了身体,可还是敌不过身体对灵魂的约束力,一下子又弹了回去。
没事的。只要我们都平安无事就好了。
项宝儿状似毫不在意地说着,回身去看容器边的情况,却又立马惊叫了起来。
啊,这是怎么回事?
铜板也已经看到了。只见那明明已经切断的藤条迅速又结在了一起。容器里的哭声越来越响......
“啪!”风叶手中的刀一下子落在地上,厉声道,“拿钻子来。”马上有人二话不说去执行命令。
项宝儿一下子扑到容器边,拼命去拉那些他根本拔动不了的实体,藤条不为所动......他疯了般继续拔拉着,眼
泪不由自主地落下来,他什么也顾不得了,只能拼命去做着毫无意义的事情。
贴在墙壁上的铜板也焦急地伸长了脖子,突然心里一凉,扭头去看身边自己紧紧握着的项宝儿,他的脸庞上有泪
缓缓而下......
铜板看着,努力地向他伸着手,不要哭......随着他的动作,那些青色的藤条飞快地跟了上去,但是却根本抓不
住自己......他突然有丝兴奋--
“老大,钻子来了。”几个船员抬着一些设备走了进来。风叶正准备招呼大家动手。
哗啦啦哗啦啦......
只听墙壁上一阵藤条飞舞的声音。众人不由得往那出声处看,只见铜板公子所在的地方枝条乱飞,似乎有什么东
西要挣脱封闭跑出来......
大家看得目瞪口呆,么雪微微愣了一下,马上醒悟了过来,“铜板,你别做傻事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刚才穿越水妖水域的时候,他们每个人都有灵魂出窍的现像,青宝兰也是这样飞舞着去阻拦......只是后来为了
抵抗水妖的幻影,他闭上了眼睛,也捂住了儿子的眼睛,除了铜板谁也没有发现项宝儿的灵魂在这个房间。而一
出那片乌云他们就再看不见灵魂了。
风叶也明白了过来,但并没有开口。仍然蹲下身与大家一起装配机器,动起手来......
铜板皱着眉,拼命往外挣,他的身体在藤条里也挣扎起来,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阻止他往外跑,身体撕裂般的疼
痛......铜板什么也不想,一心只想着不能让小宝宝有事。他能明显地听到容器里的哭声越来越浅了......
项宝儿从容器边退开,看着藤条飞舞处的铜板,惊叫着冲了过去。
铜板,你,你......
帮我啊!快啊。铜板兴奋地大叫着,拼命伸出手去......
项宝儿看着那冒着丝丝热气的胳膊,轻轻退了一步,抱住了头。
不,不行......
他又回头去看容器,宝宝的声音越来越低了。宝宝,宝宝......
拉俺。如果有什么事,龙在野一定会救我们的。“太清”有唤魂之说,只要我们的身体都是好的,而且灵魂也没
有魂飞魄散,一定能回来的......铜板急急地道,他的上半身已经脱离了肉体,但是肉体的拉力却也越来越
大......
项宝儿一咬牙,眼泪布满了眼眶,伸出手去......
两只颜色一淡一浓的手臂紧紧地拉在了一起......
房间里骤然飞沙走石,吹得所有人睁不开眼,青宝兰拉动着整个房间咯咯作响......
随着一股巨风冲出房间,青宝兰也消失无踪......
墙壁上的人一下子摔了下来。
么雪众诺搂着儿子勉强站稳,风叶紧抠住旁边的黄金容器,回头扫了他们一眼,松了一口气,马上招呼同伴去开
黄金容器。他们已有一阵没听见水的扑腾声了。
有人扶住了另两具身体慢慢移到沙发上,脸上全是掩不住的震动......
啊!一出船舱门,铜板就惨叫了一声,他的额头上被阳光狠狠地灼起了一阵青烟。
铜板。项宝儿满脸内疚,心疼地伸手去挡。铜板赶紧拉开他的手。
在这一会儿,似乎一张网的青宝兰已将他们牢牢地包围了起来,阳光半点透不进去......惹得甲板上的船员大呼
小叫,“船上怎么会有青宝兰?”“你是怎么来的?”......
青宝兰自然不会回答他们,迅速地往甲板上漫延。
我想去找龙在野。项宝儿突然道。铜板与他对望一眼,两人猛地向外冲去。
青宝兰紧紧地围绕着他们,一团青翠迅速向那乌云密布之处飞去......
“金龙”号的甲板上船员来来往往地忙碌着,飞快地卸下照影风帆。
“所有人撒回船舱,大力队下三层。人力系统启动!”
随着离瑛的命令,甲板上的人纷纷奔回船舱。不一会儿,“金龙”号船体上突然打开了无数的小孔,一只只船桨
伸了出来......
“嘿哟嘿哟嘿哟嘿......”控制室里某人靠着椅背,手里拿着个喇叭喊着号子。甲板上、桅杆上四处挂着一个个
的大喇叭,传出同样震耳欲聋的声音。
无数的水妖退在离船十几米的距离外,蠢蠢欲动......
船慢慢地动了。
嘿哟嘿哟......每个人似乎都充满了力量。
离瑛拖着缠着布带的腿回到控制室,看了半晌手中的指南针,终于忍不住抗议道,“你能不能换个调子......”
龙在野撇了他一眼,转转眼珠,改口。
“......爱到尽头 覆水难收爱悠悠 恨悠悠为何要到无法挽留才又想起你的温柔给我关怀为我解忧为我凭添许多
愁在深夜无尽等候独自泪流 独自忍受......”
离瑛抿住了嘴,盯着龙在野的后脑勺,恨不得一拳头上去。
“......
难再续 难再续就请你给我多一点点时间再多一点点问候不要一切都带走就请你给我多一点点空间再多一点点温
柔不要让我如此难受......哎哟......”
离瑛愤愤地把手中的指南针放到控制台上,猛地坐上座位,狠狠地撞了龙在野一下,差点把他撞翻。
“哟嘿哟嘿......”龙在野又改回原先的调子,突然没有了戏谑之心。 “金龙”号缓缓地向着前方驶去,龙在
野口中喊着号子,心里却空落落一片,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青宝兰还未离开“太沧”号五米就坠向了海面,幸好它的藤条枝叶包得结结实实才没有沉入海底。铜板与项宝儿
两人躲在青宝兰围成的阴影里,飞快地向那乌朦朦的烟雾就奔去。
哈哈,还挺好玩的。铜板从上面的孔里看向外面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次水妖出现在船舱里的时候,虽然它们的歌
声悦耳舞姿缦妙,可是他并没有受什么影响,只是灵魂被引得半出窍,但仍是清醒的,并没有觉得怎么害怕。甚
至还能拉住项宝儿不被水妖勾去。
项宝儿抓着他的手,发起抖来,身形越来越淡。
铜板这才发现自己与他的不同之处来。宝儿,你怎么......怎么这么淡?
他的身体白得耀眼,而项宝儿的几乎看不清楚。
项宝儿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阳......阳光......
铜板赶紧挪到他的身上。好一点了吗?
项宝儿点点头。望着前方的乌云竟然有一种想要融入黑暗的渴望。他虚弱地抬了抬眼皮,前面有那个人,他还想
再看一眼那个人。
青宝兰围成的圆慢慢地滚进了茫茫大雾中。
两人的身形一下子清晰了起来,项宝儿也似乎精神了起来。
两人高兴地抓着手,加快速度往大雾深处奔去。
模模糊糊地又有歌声传来,并且在飞快地接近着......项宝儿紧张地停了下来,铜板拍拍他的肩膀。我会一直拉
着你,就像刚才在船上一样。
项宝儿轻轻地点了点头,他感觉自己越来越跑不动了,可是还是想着能去看那人一眼。我们继续向前走吧。
青宝兰继续不停地向前滚去,突然水底下天空上无数的黑影向他们冲来。歌声仍然悦耳......
啊哈哈啊哈哈......
有水妖刷地从两人之间穿过。项宝儿急凛凛地打了个寒战。铜板赶紧双手抓住他,飞快地向前冲。
走开,走开。他大叫着。可是那些水妖并不离开,围绕着他们,欢快地唱着歌跳着舞,随他们一起移动着。不时
地穿过他们。
龙在野......在哪里?项宝儿似乎困得睁不开眼睛。
宝儿,你不要困啊。睡着了就得跟它们走了。我们马上就能找到龙在野了。铜板着急地向前跑,但是四周乌朦朦
的一片,根本分不清身在何方。
他只好停下搂住项宝儿。别怕别怕。他们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四周围绕的水妖更多了,歌声越来越嘹亮,舞姿越来越妖异。
铜板紧紧地搂着项宝儿,瞪着这些变化多端的水妖。恨不得把它们全部杀掉。杀掉,他似乎在这些水妖之中看见
了那个冰冷恶毒的白玉公子。
他端了一碗汤进来......言语讥诮,眼神恶毒......
我杀了你。他突然猛地向外扑去。
铜板!项宝儿精神恍惚,突然见铜板脸色大变向外扑去,大吃一惊,硬撑着一口气拉住他。
铜板一愣,定神再看去,哪里有白玉公子,只有几只若有若无的水妖在眼前摇来摇去......
铜板猛抽了一口气,低下头看着项宝儿。这才发现项宝儿的身形竟然越来越淡了......正准备询问。
项宝儿急急地开口了。铜板,我想给小宝宝起个名字。
铜板咧咧嘴,为什么现在起啊?等他出世再起不行吗?
我想现在起。项宝儿轻笑起来。我给他起名字,你们照顾他。好不好?
你......你说什么啊?铜板准备笑一笑可是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笑不起来。眼睛似乎越来越模糊。项宝儿身形变得
越来越模糊不清。
叫天赐吧。龙天赐。这是老天赐给我们三个人的孩子......
刷!水妖们又一轮的撞击开始了。两人紧紧地搂在一起,不约而同的打起了寒战。
记住啊,替我好好疼他啊。我会回来的。项宝儿笑着道,猛地一挣飞出了青宝兰,无数的水妖蜂涌而上,再不管
铜板......
那个人的灵魂太过纯净,它们很难迷惑他,失败了一次,再次成功的可能性很小。水妖也是有智慧的灵魂。
宝儿,宝儿......铜板嘶喊着冲过去,水妖一哄而散,什么都没有了......
宝儿!
浓密的乌云烟雾、无数欢快的水妖......
嘿哟嘿哟嘿哟嘿......
夕阳西下,一艘金黄色的轮船终于渐渐从浓雾中显现,远远地传来振奋人心的号子声......
“风老大,风老大,你看......”
“噢,是‘金龙号’。快看啦!”
......
风叶抱着早已平息下来的小雪生轻声哄着,一听这话赶紧抱着儿子挤到船沿边,身旁紧跟着也绽开笑容的么雪众
诺。这次看样子真的很完美啊。“太沧”一船的人都平安,刚刚青宝兰又跑了回来,铜板也醒了。
龙在风躺坐在一个大沙发上,努力伸长脖子向外看,青白的脸色缓和了很多,胸口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
铜板手里拿着装有青宝兰的瓶子,看着渐渐临近的船只,耳中似乎都能听到龙在野高昂兴奋的声音。他轻轻地笑
了一下,转身钻进了船舱。
“宝儿,宝儿,你真的不在了吗?”铜板冲进龙在野的房间,项宝儿身体已经被搬了过来。他冲着房间大喊着,
始终没有回应。你去哪里了?你记得一定要回来啊!宝宝,龙在野,我,都会等着你。
在太清的框一圈十附近有个破败的“无色”酒吧。
在太清像这样的小酒吧数不胜数,但是最近肯定没有一家酒吧的生意有它这样红火。一天二十四小时,各类物种
蜂涌而来。
可谁让它的地理位置好,正在框一国道旁边。以前这里虽是破破烂烂的乡下地,但是抵不住时来运转。几日后,
万众瞩目的祭子就将从框一国道回宫。神树另一端的人民都抢着过来看。
照理说,只要这店主稍微有点脑子就应该多招几个侍应,把那乱七八糟的台子收拾收拾,破破烂烂的墙壁修葺一
番,味道诡异的饮料改进改进......还怕不日进斗金,再考虑长远一些,说不定就能吸引得那些队伍庞大的逐季
人常驻于此了。
“那岂不很累?不干不干。”店主欧景莎长长的耳朵摇得像个风扇,打了个大呵欠。他是只高大的黑毛兔子,将
近二十岁,老了。
欧景莎年轻的时候还曾在大家族做过侍卫,看守萝卜地。不过很可惜,他看守的萝卜地总是出现很多具有灵魂自
已离开的萝卜,而剩下的萝卜还不足以支付欧景莎的薪水。于是他毅然地“炒”了东家“鱿鱼”。欧景莎总是裂
着三瓣嘴诉说这些往事。至于为什么被东家开除叫做炒鱿鱼而不叫做煮鱿鱼煎鱿鱼或者炒其他东西。欧景莎就不
知道了。这个词是他从大城市学到的为数不多的莫名其妙的话之一。
“沙沙沙......”欧景莎抱着半颗萝卜啃起来,他的牙齿不太好,前面四颗门牙已经落了两颗,一左一右一上一
下,吃起心爱的萝卜时变得不那么“咯嘣咯嘣”了。
“这个酒吧的收入只要能维持我一家所吃的萝卜钱就可以了。”这是欧景莎经常说的一句话。
这一晚又有人提出新方案,“那把店面盘给我吧,欧景莎,我每个月支付你们一家的生活费。我要将这里建得富
丽堂皇,成为第二个祭师宫。”
“不不不。自然之神只眷顾勤劳的生灵,你可不能诱使我变懒惰。”欧景莎差点蹦上桌子。
“天啦,欧黑兔,你在浪费资源。”酒吧里一片吁声。
欧景莎耸耸肩,不为所动。
“什么?什么?谁说的?我就喜欢这里脏兮兮的桌面,挂满珠网的墙壁......”一群细细的声音突然传来。
大家面面相觑,看向那黑乎乎的墙壁,一群强壮的大蟑螂排着整齐的队形迅速爬向柜台。他们的背上各背着一个
大大的包裹,包裹几乎占据了他们身体的二分之一。
有植物/动物奔出了门,欧景莎无奈地摆了摆长耳朵。“亲爱的章玉瑯队长谢谢你的仗义执言。为了你们,我也
应该把‘无色’开下去。”
蟑螂队伍的领队--一只巨大的绿色蟑螂--章玉瑯摇了摇触须,卸下身上的背包,“不用谢,欧景莎!大家老朋友
了。但你还躲在萝卜地里吃萝卜的时候咱俩就认识了。看我这次给你带了什么,蝇虫的尾巴,酿酒的好材
料......”
“太好了,谢谢你。”黑毛兔子高兴地伸出手,章玉瑯用触角碰了碰他的手掌。
“嘿,章头,你们不是逐夏虫吗?为什么今年这么早就到这儿了。夏季还有两个月才到这边啊。”一棵粗壮的柳
树桩从树根下透出沉重的声音。
“,可怜的老柳!你今年仍然没有发芽吗?” 章玉瑯打量着他光秃秃的头顶。
老树桩叹了口气,却并不悲伤,“也许下辈子,我会是你们中的一员。我很早就想去世界各地看看了,你愿意带
领我吗?”
“如果你的胳膊有我们一样粗壮的话。” 章玉瑯亮了亮自己的一条胳膊,才回答起老柳的第一个问题,“谁都
知道,最近祭子从世界之外回来。这里距祭师宫只有两个圈道,并且在同一个框道上,祭子肯定会从这里经过。
瞻仰他的风采是我毕生的荣耀......” 章玉瑯展开翅膀,配合着前肢做了个陶醉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