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尽天下 下——子闲

15.唇亡齿寒

烟雨蒙蒙，轻盈如纱，似一支天地独舞。伊莲池中薄雾如梭，碧色莲叶轻灵秀雅，含苞待放的花朵隐隐现现，村

着水榭亭岸，美若仙境。

碧华亭在伊莲池的中央，身在这里似被绿意包裹，隔断千丝万缕，世间纷扰。所以我喜欢这里。

“公子，你都坐一天了，该回去了。”身后的宫女提醒，而我望着池水茫茫，如同自己也在水中央，已身陷泥泞

，想要出来，怕是没有可能性。

走出亭子，宫女在后面喊：“公子，你的伤还没好，不能沾水。”她撑着竹伞追上来，我看了看天，其实这点小

雨算不上什么。便没有理她。

路过梅影的房间时，我停下来。他正依在窗框上发呆，举止神情都让我心痛，就如看到一名二八少女在思春，满

眼望眼欲穿……

他看到我，神色立即转冷。

我没有靠近他，站得很远，勉强的笑了笑，回自己房间。

不管梅影是恨我，还是想保护我，他对我的态度永远只有冰冷。我在他的心里，仿佛只能让他伤心绝望，他看到

我的时候恨意了然，他甚至不想看到我，我都知道。可是我问我自己，如果他喜欢上的那个人是皇上……我该怎

么办？……

似有一种梅影完完全全被抢走的感觉。

愤怒，不甘，如绵绵小雨落进心里，激起无数涟漪。

晚膳时，梅影用一种奇特的眼神瞥我，可能是因为我面前摆着两壶花雕酒。今天天冷，我给自己倒上一杯。

喝酒不是我的专长，几杯下去，我就知道不能再喝。而且身上有伤，我还不想把自己折磨致死……

回房擦擦身体，便躺下了。

脑子有点沉，却睡不着。不时有人进我的房间，晚竹已经被罚进御膳房打杂，所以我只能想这个人是梅影。

他在我的床边坐下，当冰凉的手指触碰到我的脸，我的心中已断定是梅影。有点迷恋他指尖的温度，如果我现在

睁开眼睛，他会不会很尴尬？然后继续冷眼相对？

软软的唇压下来，他伸手抱着我，用情的吻。我蒙了，震撼了，彻底不懂了……

梅影，你到底对我抱着什么样的感情？

如果轩凤楼那次是因为恨我，所以对我做那种事，那么这次呢？

我伸手反抱住他，把他往里一带，压在身下，不给他惊讶的机会，继续吻的热火朝天。他的每一寸肌肤，我都喜

欢。双手搂在他的腰上，唇瓣在他的耳根厮磨，吐出重重的气息。我全身的热量似要把他融化一般……

梅影的身体很敏感，他的每一次颤抖，每一个滑出喉咙的音节，都如催情剂一样，撩拨起最原始的欲望。

我轻咬他的耳垂，舔舐，手指在他的胸前轻轻揉捏。梅影微微挺了一下身子，呻吟出声。青纱帐，香味缭缭，我

似身置在一片梅林里，他只为我而绽放。

我抬目看梅影，他微启的唇如雨后花红，娇艳欲滴。他的目光在闪躲，面颊潮红的看着别处。但是他的下身挺立

着，我把自己的坚硬与他的撞了撞，他的腰微抬，秀丽的眉毛轻轻拧在一起，露出想要的神情。

突然间，门被狠狠的踹开。沾染雨露的冷风从门口喧嚣而进，在黯淡的夜色中，是皇帝阴沉的脸，以及一双怒火

十足的眼睛。

我正在心里抱怨没人通报一声，身体就已经飞出去撞在八仙桌上。桌上精致的茶壶哗啦啦的落地，我的背骨似要

断裂一般，双手强撑在桌面上才没到倒地。因为我知道，如果倒下去，我绝对没有力气再爬起。

皇帝紧张的扶起梅影，梅影从容的拉上衣服，冷冷的瞄向我。

这一瞬间，我体会到了悲伤，心上像是有万千个孔，每一个孔都会痛会流血，那些全部都是梅影亲手扎的。不是

没有痛过，在我的记忆里，最不缺的就是痛。

我咬牙站定，一步一步的朝床边走过去，我的眼里只有梅影，而他的眼里只有冷漠。

我不懂梅影，真的不懂，到底要我怎样做，做到什么程度才不恨我，才甘心？

梅影盯着我，一字一句的说：“是我勾引他的，我本来就是他的，伺候他是应该的。”

我知道，梅影在别人面前从来不吝啬说他是我的，哪怕那个人是独占欲极强的九五之尊。皇帝的脸沉下来，龙威

震怒，他扬起手，那巴掌却没有落到梅影的脸上。

皇上他舍不得……

他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我，嘴角勾起，眼中满是不屑。

我的小腹上遭受一击，喉咙涌上一股腥甜，被我狠狠的咽下，身体却慢慢的软到。

在我失去知觉之前，我听到皇帝用不可违背的语气说出一句话。我用最后的力气抬眼看向梅影，不知他对这样的

结果可否满意？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白玉床上，身上大大小小的伤，随便动那里都会痛。

角落边上的紫香炉缓缓的冒着白烟，却仍然盖不住空气中糜烂的气息。

那时皇帝说：“连他都是我的，你当然也是我的。”

于是他把这句话实行了，就是这么回事。

我艰难的起身，脚裸踩在地上，如立针尖。在景繁心里，这里对我来说最安全，不知道他知道后，会不会后悔把

我送进来。

“看来你精神很好。”在那边批改奏章的皇帝头也不抬的说。

我想到他的东西进出我的身体，心里被恶心爬满，忍不住抓住床沿干呕起来。

“你好像很讨厌被我抱？”不知何时，皇帝已经走到我面前，手指狠狠的捏住我的下颚，痛得我皱眉。

“你很特别，对尸体都有性趣。”我的眼睛不闪不躲的回视他，然而想到的却是梅影。我弄伤自己，装失忆，不

过是缓兵之计，我用我这颗没权没势没身份没地位且不够聪明的脑袋想尽一切办法，只求能有多一点的时间来了

解目前的状况，想要找出一个可行的方案，就算保不住自己，至少也要护得他周全……

但是现在，我的心好痛。

我想要他告诉我，他不知道皇上会来，也没有故意要刺激这位大爷，是我自己倒霉，我可以当成被狗咬了。然后

我还想告诉他，我说过我不介意他怎样对我，但是前提条件是他本人！

下巴被捏的生痛，我的眉又蹙得深了些。

皇上如猎鹰般的眼睛盯着我，傲然笑道：“看来这匹小野马不驯服是不行。”

驯服？我挑眉，不是我看不起这位天之娇子，只是这梁子结得太深，估计一辈子都没办法看他看顺眼！好像他也

不需要我看他顺眼，直接将我提起来扔回床上。

他所谓的征服只能在床上？我嗤鼻一笑，伴随着全身的痛，尤其是他一根手指伸进去的地方，那里早已四分五裂

，现在像是有一把剑在血肉里搅和，那应该是他昨晚的杰作。温热的液体流出，被他的指尖轻轻抚弄。

“你看不见真是可惜，这朵花美得出奇，让人忍不住想要蹂躏……”说着，硕大无比的东西撞进我的体内，我用

力的抓紧自己能抓住的东西，全身抽靡般的颤抖。

一下两下三下……在我没有昏迷之前，我替他数着，以后这些屈辱我要加倍奉还！我努力的保持清醒，因为我要

记清楚。我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连骂他的想法都没有。我的面前仿佛摆着一面铜镜，照出一张绝美的容颜，

特别是那双眼，越是无情越是美得惊心动魄！想要杀人的念头像一朵奇葩，在我眼中绽放出倾世的色彩。想起在

雨中染满鲜血的自己，此刻竟然觉得那时候的自己最美，美得令人窒息，仿佛……我就该那样活着……

………………

然后我开始想，为什么我的记忆还没有恢复？分明已经用了凝泪珠……

而我想恢复的也不是记忆，而是武功，如果清泫的梦属实，那么我以前所练之功极为狠毒，招招致命！

我在努力的想着，想把全身的痛都遗忘……

他突然放慢了速度，阴冷的笑道：“告诉你一件趣闻，现在外面正在传：三重道玉扇公子与邪派流沙宫有勾结。

你说，朕该如何是好？”

“阴险！狡诈！虚伪！”我愤愤的骂，他的口气分明就是落井下石、幸灾乐祸！

“再告诉你，景繁已经回来了，在天牢里。”他泠笑，我的背脊发寒。

“你早有预谋是不是？”我发狂的挣扎，腰却被他死死按住……

“哼。”皇帝嗤鼻，轻蔑的笑：“若不是他让我有机可乘，那么预谋永远都只能是预谋。”

“不要脸！放开我！”我大骂：“你把景繁当什么？过完河拆的桥吗？！”

“官场无情，何况他功高过主！”

他的口气威严，仿佛那是不容质疑的正义。我突然大笑，想我这条贱命也是景繁救的，还他也不为过……

“你是在嫉妒景繁，嫉妒他比你强！比你有威名！”

皇帝不说话，用力的挺身，我不由的咬紧唇，鲜血的味道让我更加清醒。老和尚说过，景繁曾几次三番救国家于

危难。慕容剑华说过，景繁的名号深得人心……

“可是现在，景繁名誉扫尽，你为何还要加难于他？”我被他撞的全身痉挛，每说一个字都痛苦不堪。

他抬起我的腰，用力往里一送，低吼一声，滚烫的液体在我体内释放。

心里阵阵恶心，疯狂的恨意滋长。

他从我体内抽出，从床边经过，去浴池，没有看我一眼。

我撑起身子，想下床，下身却完全不能动弹。我狠狠的一提脚，锥心的刺痛抽走全身的力气，剩下的只有软弱，

视线竟开始模糊……

“皇上……”有人在外面恭敬的喊。

“进来。”皇帝从后室走出，随身披了一件袍子。沉重的檀香门被推开，光线有些耀眼。进来几个太监，丢下一

个血肉模糊、触目惊心的身体。

皇帝扫一眼说：“你们下去。”

“喳。”

大门重新被关上，我的眼睛紧盯着那绛红玉簪，就那么一下，眼泪夺眶而出。我伸手握住床沿，使劲一拉，身体

坠下床去。如果说痛的话，没有眼前的血红更让我觉得痛，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这个不是景繁，不可能是景繁…

…他那么英俊帅气的，不可能变成这个样子……

“哼，你们倒是情深义重！”皇帝一脚踩在我想向前扒的手上，冷笑。我的手指几乎要钻进白玉石中，不是因为

疼，是因为愤怒！我抬起头迎视他那双阴寒的目光，微微眯眼冰冷的说：“你居然对他用刑！”

他的脸上浮出一抹好笑，以及理所当然的表情。

如血的人影动了动，缓缓的抬起头，睁开眼。尽管我心里有准备，可是当我清楚的看到景繁那张满布伤痕的脸时

，震惊，心痛，难受，千奇百怪的感觉似要把我撕裂。

他看着我的目光刺眼……

我埋下脸，希望他不要看我，至少不要看到现在的我……

“皇上，你好像忘了微臣的话！”

景繁的声音像是能把人穿透，镇定而有力。他明明受那么重的伤……我不可思议的抬头，然后瞳孔放大。

景繁竟然站立着，与皇帝平视。

皇帝的眼中也露出诧异。一道光闪过，皇帝连退两步。

景繁走过来将我抱起，他看我的眼神除了温柔，再无其他。我有一种掉进去的感觉。

“你究竟是什么人？”被我们忽略的皇帝大怒。

景繁对我浅浅一笑，看向皇帝的目光不再是君臣间的顺从。

半响，景繁埋下头对我说：“月儿，我们走。”

“来人！”皇帝大喝一声，暗卫从四面八方现身，将我们团团围住。皇帝手一挥，冷冷的看着我们说：“景繁不

但与邪派勾结，还挟持朕的爱妃，格杀勿论！”

景繁抬目看着皇帝笑，那是怜悯的目光，白色的光亮变得耀眼，我听到景繁说：“皇上，你可知道他跟你同承一

血脉？你可知道你动了最不能动的人？……”

强烈的白光将我们包围，我扭过头，看见皇帝不惊不诧的眼光。尊严的脸上有掌管苍生的威仪。

只是那张脸，太过自信！

16.浮出水面

在白光消失后，我们立身于一个奇异的地方。

群山飘渺，薄雾连绵，放眼望去，与山边相连的，竟是茫茫云彩！

我睁着好奇的眼睛，四处打量，从没见过的花，从没见过的树……

站在身边的景繁轻轻一笑，搬过我的脸说：“月儿可喜欢这里？”

更神奇的是，景繁一身洁净，一如往昔般随意风流，就连我以为会落下疤的伤也消失无尽，那双眼散发出微热的

光芒，像是能烧上我的脸。

我微微别过头走两步，身体一点都不痛，衣服似云裳一样柔和的包裹在身上。我蹙了一下眉，忍不住回头怒道：

“你瞒了我多少事？”

我绝对不是小肚鸡肠，试想事情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才来挽救不觉得太晚？我心中百感交集，又是否该去怀疑？

其实我已经在怀疑了，只是在心里强迫着想要去相信而已。

如果梅影骗我，景繁也骗我，容烟已将我遗弃，那么我存在于这个世界还剩下什么？

真可笑，我抬头望着天，究竟我做过什么？竟会天地不容……

“你在生气？”景繁走过来站在面前，我颔首看着他眼中的温柔，笑了笑说：“你不是凡人对吧？还知道很多事

，但是你选择旁观，看事情一步一步的变成这个样子……”

“对不起，月儿。”他伸手轻捧着我的脸，我望着他的眼睛，抿紧唇。我很想冷静，可是我做不到……

梅影他骗我，可是他一开始就明确的让我知道他在骗我，他讨厌我……

景繁却是在让我深深的动容动情之后才让我知道，他是骗我最多的人……

叫我如何冷静？心中如同死寂一般，我傲然的扬起头。

“吻我。”

我的眼底一片冰凉。突然想起以前，景繁他只是表现的喜欢我，却从来没有说过。

景繁对我命令式的语气毫不在意，他垂下脸，柔软的唇瓣落下来，极其温柔的辗转。

想用这种方式来说抱歉么？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怒火，我伸手按住他的后脑勺，舌头伸进他的口中翻搅。他似

很享受般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如果不是我知道他是在刻意的配合我，不是知道自己的吻技又多么拦，兴许我会

当真，会开心。

他竟然想用这种方式取悦我，心中无名的愤恨……

“说你喜欢我！爱我！”我只觉得自己彻底疯了，把对整个世界的仇恨都强加到景繁身上去，我明知道的，却是

停不下来。

“月儿，我喜欢你，我爱你。”他在我耳边动情的说，我的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用力一推，景繁防不胜防的跌

坐在花草间。

“爱是需要付出的，证明给我看！”我冷眼的瞄着他，心里叫嚣着害怕，时间像是在我们中间停留，他轻轻一笑

，满地的春花羞色。他抬起温柔的眼眸看我，嘴唇微微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