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理他这碴,楚总顺着自己的思路往下发展“那谁配得上小希?你不会要说是那个...”凉目微抬,锐光森然,沉
重的迫力犹如沉沉的黑幕“那个杨宇...”
阴暗又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陈设知道自己的瞳仁在不自控的急速收缩。杨宇,这个时候楚昆芜提到他的名子,
又是什么意思?
绵羊抱枕被一把丢到地上,楚昆芜一脚踩上去,身子微微前倾,平缓的语调纤薄的唇“我不管你和那个叫杨宇的
东西有什么勾勾缠缠,但你要把我和他并称在一处,我可不是太高兴的。他算什么垃圾,懦夫而己。而我呢...”
顿了顿,楚昆芜一笑,“你自己清楚。”
笑话。这个陈设是不是脑中风?他以为他是谁?一只青蛙跑到蛇面前指手划脚,倒是勇气可嘉。喔,对了,他是
小希的大哥,可是传闻中我是个六亲不认的人,尤其对那些所谓的亲人更为严酷,他不可能不知道啊。
哼哼,蠢。楚昆芜对陈设下了一字真言,却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把小希的大哥归结到自己的六亲里去了。阿门。
陈设走了,楚总还踩着小绵羊气哼哼。小秘书蹑手蹑脚捌过来,耳语“楚总,三楼的锦户神主请您过去。”
锦户?楚昆芜愣愣,不得了,又从陛下晋升为神主了!跨度够大嘛。
楚昆芜其实和锦户并无深交,他在人际关系方面并不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他也完全不需要去八面玲珑。而且他
很忙,这年头哪行都不好做,仅有的空闲时间他也都花在陈希身上了。
锦户也忙,埋在书堆里,抬眼都嫌烦,眼睛黑到深不可测,静到无波无澜,四方一掠,把周围的人都看成了木桩
。
这是个棘手的帅哥,而且在陈希眼里位置相当重要。左右权衡一下,楚昆芜决定对他敬而远之,等他腾出手来,
一定要在小希身边进行个大清洗。
在楚同志的清洗榜上荣登前三甲的锦户陛下,依然仍然是一袭白衣,肤色胜雪目如深潭。微侧着头细细看了楚昆
芜半晌,好像在剖析着什么,眼神明明灭灭清亮无双,最后垂下眼,把一物放到桌上推到楚昆芜面前。
小巧的圆形亮片,形状好像手表电池,躺在米色的桌上,折射出模糊的光。
这,这是...楚昆芜心里一震,瞳聚一线,面上却是一向的沉稳,声音略低语气平和“哪来的?”
“小希拿给我的,在他的地头发现。一共四枚。他让我查查是谁的大礼,我觉得我查不合适。”
确实他查不合适。这种事,还是交给专业人士来做。
“其实,我觉得你不用我提醒,但是我还是要说。你和小希走到哪一步都没关系,但绝对不能让他涉险。”锦户
垂着眼,面色淡如静水苍月,白衣萧索“他这个孩子性子太烈,心又太绵软,容易手段激烈一意孤行,偏偏最重
情意,所以...”
所以,切莫辜负。
我懂,都懂。小希从来没问过我到底在做什么,又要准备去做些什么。他一心一意全心全意,无声又笨拙的伴着
我,像守着日出前微渺的露水。
可我呢,我又为他做了什么?带着他一步步迈入这危险又肮脏的沼泽而不自知!小希,我有罪。
把那枚小小的亮晶晶的东西握到手里,缓缓捏紧拳头,楚昆芜抬头轻笑,眼里红色血线纠结,杀意腾腾“这个,
锦户,谢谢你。”
二十七
从三楼视界到二楼魔界一共二十六个台阶,楚昆芜不是没走过,却从未觉得如此漫长。木质楼梯古色古香,陈希
独爱它的质感,绵软又柔韧,踩在脚下觉得整个人都有了一种莫名的弹性,向上的积极的又像狭窄的树木年轮,
不动声色淡然自守。
现在楚昆芜站在这里,慢慢一阶一阶稳稳行来,心里满是那人轻袍绶带的单薄身影,面如秋月指有遥香,宛如一
梦。
小希,你在哪?
“喔,希公子啊。”秘书正色“回家去了,没交待什么时候回来。不过,刚才发短信过来。”说着摸出手机字正
腔圆的念“英国薄荷茶,口感微辛略带清凉,香气独特,助消化解宿醉,是温和镇静的饮料。如果...”
小秘书顿顿面色古怪,楚昆芜瞧他一眼,面色平淡如常语调却微微上扬。“如果什么?”
“如果你家主子不喝,你给小爷把刀子磨快了,回来替你剥皮。”
小希...楚昆芜垂下眼,心神恍惚,微痛又踏实的复杂感触涌动不止,不自觉的唇角便微微弯起,像在品尝一只入
口酸涩回味却甘甜的青杏。
包厢里一个肥胖臃肿的中年人己经等候多时了,巧舌如簧一脸谄媚之色,躬身过来把一物小心翼翼置于桌上,语
言之间意味深长“楚总,这可是好货啊,您是识货的人,我就不多说了。这货路子也特别正,是从...”眼珠转转
,俯首过去在楚昆芜耳边吐了几个字,说着还拱了拱手“您看,这事...”
楚昆芜盯着那个小袋子一言不发,面沉似水眼里暮色四合,浓郁的黑仿若一道群山剪影,半晌抬眼一笑,白齿薄
唇竟是俊美非凡“你随我来。”
嗯,这是要去哪?中年胖子跟在楚总身后一头雾水,想发问却没有机会。楚昆芜身材欣长步伐急促,如影子般紧
跟身后的一群黑衣人面容冷酷,也俱是默不作声。
出了三界,左转,在扭七扭八的小巷子里穿梭了一阵,楚昆芜在一个路口停下步子,转过身来。破旧的砖石路面
被夹在两侧高高的粉墙中,曲环回绕交错相通,缠绕纠结着把尽头隐没在黑暗的远处,仿佛通向某种猛兽的巢穴
。月色皎洁,衣上便如披严霜。
站定身子,胖子四下望望,银灰色的黑暗以及其中影影幢幢的高墙,让他没由来的一阵瑟瑟“楚总...”
没人回答他,一只手伸来搜住他领口,指如金钓力大无穷,直扯的他脚下一阵虚浮,银色月光中楚昆芜面如白玉
,眼神利比剑芒,薄唇张合吐出的话字有千钧“好货?不如你自己先尝尝?”
不!不!他疯了!!一拳击来,让他把这话硬生生瘪在喉间,最终转成了一声闷闷的呼号。
其实他满可以叫的更响的,只是楚总下手如风技术熟练,在他痛呼之前,面部肌肉率先疯狂抽搐起来。下巴被摘
了勾,嘴巴只好无力的大张着,胖子惊恐万状,双目圆睁挣扎不休,犹如一只被晒在沙滩上的鱼。
楚昆芜盯紧了他,笑,薄唇扯出的弧度残忍无比,幽深的瞳在月色之下血色泛滥。
他想弄死我!这个念头像闪电惊雷一样把头顶的暗夜劈开。胖子状如疯魔,目眦尽裂。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一把
塞进了他口里,粉末状,苦涩至极,胖子甚至还感到一只小小的塑料袋子被同时塞了进来。
是粉!白粉!!是越南佬提供的样货,至纯,至...毒...那手终于放开了,胖子跪倒在墙边,双手伸手嘴里一独
掏,吐出来无数污物还有暗色鲜血。
冷冷看着他,楚昆芜己经恢复平静,目光如水样平静,波澜不兴。人立月下,以巷中遥远微弱的灯光为背景,声
音是一向的沉“这个我不做,以后都别再找我。你把我的原话回复给老爷子,一个字也不许错。”
语调极淡,胖子听了却是一震,停了手抬并没有去望,难以置信的样子。
难以置信是吧,我自己也有点不敢相信呢。楚昆芜轻叹一声。一个宛如水晶的梦境,在那样触手可及的地方,拼
手抵足,我也要试试!
只是,这样肮脏的手,又要用什么才洗的净?
胖子惶惶而去,小巷里静如空谷。只有风声轻荡,带着细碎又悠长的回声。
没人敢出声,屏气凝神,恨不得站成一座石雕。楚总有多久没有亲自出手了,三年还是四年?他一点点收了少年
激荡狂放不羁,变的深不可测,让人望而生畏揣摩不定。可今天...
“你们都给我记住,一切危险的东西都不许再在三界出现。否则,谁带进去了什么,我就让他把什么吃进去!”
四下肃然。
“还有,这个...”在楚昆芜摊开的掌心,一只手表电池大小的圆形金属物正映了月色幽幽发光“能把这个东西安
在三界,本事不小啊。你们猜猜,是谁呢?”
二十八
陈家现在是鸡飞狗跳一片混乱。索薇嫂子把自己关在屋里,怎么叫也不开门。陈老爸要犯心脏病,自己躺在床上
紧皱着眉哼哼唧唧。
陈老妈也哭,但人家到底不是平常柔弱女子,在这个时候还试图跟大儿子陈设做个良好的勾通,准备以理服人,
苦口婆心苦心孤诣声情并茂。
可无奈,陈设是个死硬派,自发的跪到客厅垂头不语,一双眼目光灼灼恨不得把地板烧出个洞来。无论如何打骂
,只咬紧了牙不吭一声。
这是要顽抗到底?他以为他是共产党地下情报员?陈芳气疯了,扑上去给了陈设一脚“混蛋!你还是不是男人!
!”
陈设沉默以对。 陈妈妈哭湿了一条毛巾,竟然理智还在,过来拉住女儿,声音己然嘶哑“你去楼上看看你嫂子,
我来跟小设再谈谈。”
还谈?难道你不知道你生的儿子都是属驴的吗?谈什么谈,谈个屁!让他干脆撞死在南墙上算了!陈芳一路叫骂
着上楼,叉着腰作茶壶状,足下生风,把楼梯踩的死去活来。
主卧室里,老爷子拍着床头小几大叫“把陈设给我叫上来!让我把这个不孝子打死算了!家门不幸哪!!~~~”
吵什么吵,还嫌不够乱呢?陈芳怒目,卷发都要气直了“您还在这儿添什么乱?快消停消停吧!”要是打管用,
那三年前就有效果了,还会闹成这样?!
儿子奇倔无比死不悔改,老子性烈如火简单粗暴,这才真真是家门不幸!陈芳捧着头,踢踢踏踏到了索薇门前,
拍了两下门,一侧头瞧见了陈希,心火更炙,劈头盖脸又是一顿骂“小祖宗,你在干嘛呢?家里什么情况你看不
见吗?你装什么死?平时看你能耐着呢,关键时刻你怎么...”
走廊的尽头,陈希蜷身席地而坐,身上湛蓝色衬衣颜色纯粹,松松挂在身上现显得肩骨纤细。抬起头来面色苍白
如纸,一双眼大而迷乱流云无数。
那个笑容甜美容貌灵秀,言词却尖锐如刀刃的少年,此时坐在地上,昂头,无助又凄然,仿佛走失在茫茫雪夜。
心中忽的一痛,陈芳一刹那失了语言,眼眶酸楚,她走过来,脚步绵软好像气力不济。坐到陈希身旁,她轻声问
“小希,你说为什么呢?为什么大哥不要孩子?”
为什么?陈希在心里默问一声,冷笑。为什么,还能为什么。只能是因为杨宇。可是,他没想到陈设会如此激烈
决绝,并且疯狂。
陈设总是很晚回家,索薇为了亲口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特意等到了十二点。
陈设进门前,一家人都躲到楼上,偷偷摸摸满心欢喜,准备听到陈设那一声欢呼。这个家沉闷阴郁了太久了,实
在太需要一件喜事一个契机,来重新凝聚起散落凋零的亲情纽带。现在,这个喜事出现了。
可是大家意料之中的欢呼并没有到来,而是索薇的一声惊呼划破了一室温暖灯光。她声音陡然拔高,难以置信的
情绪让这一句话听起来像一声尖叫“什么?为什么不要孩子?”
瞬间,陈老爹笑容凝固,陈老妈脸色一变,陈芳大惊失色。独自躲在房间里的陈希手里的牛奶怀悚然跌落,温热
的牛奶洒在深蓝地毯上白到刺目,在他心里却有两个字悄然浮现:果然...
为什么?
陈设站在客厅里一言不发,完全不解释不分辨,只抬头望着站在楼梯上的陈希,半晌缓缓跪倒在原地,还穿着一
身职装,宽肩阔背坚忍决绝。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看着我?陈希愣在当场,那一眼的尖锐痛楚在脑子里无限放大,分外清晰,绝望与不甘,憎
恨与敌视,像烈日下扬起的砂尘,干燥而爆裂。
我?难道与我有关?
陈设与杨宇这两个人,最近是有些反常的。
陈设日渐阴沉,成天一副欲语还休的郁结样子,让人看了就有给他一顿打的冲动。他的心上人杨宇同志也不老正
常的样子。
仍然风雨无阻的坚持对陈希同学课业的监督,只是目光越来越凉,越来越专注到无法掩饰的地步。表情淡如烟柳
,却是说不出的凄婉黯淡。
干嘛这是?陈希被他盯的如坐针毡,心如雨至。他要疯?受什么刺激了?难道是与陈设发展的不顺利?
班长神色诡异的跟陈希汇报最近的流言,绘声绘色。
陈希在众人闪烁不定的各种目光中轻轻一笑,微微挑眉目如星辰“真让人困扰哪,爱情这个东西啊...”
切,众人恶寒,然后一轰而散。瞧瞧,世间之事大抵如此。
既然决定放手,陈希可不想再管杨老师的事,而且他也再没有立场去介入或者关心。可现在的形势是自己那个呆
子老哥完全不在状态。
“杨老师的脸色可够难看的,你不会是对人家用强了吧?”
杨宇那人是属兔子的,胆小性子柔,又敏感多愁,集中国文人的优点于一身,追求他可是个挺熬人的活,而且技
术含量超高。要以不急不俆若即若离为主导思想,切不可莽撞急躁,但又不可太过缠绵纠葛,还要目光如电抓住
电动机给予雷霆一击。
这太复杂,分寸拿捏要十分准确,万一失手极易反受其乱。陈希不知如何让自己老哥开窍,先感叹了一声,还好
当年是杨宇追的自己...
陈设脸色难看,在陈希左右思忖的时候,闷声道“是,我是用强了。”
什么什么?彻底被自己老哥的行动派作风吓到,陈希目瞪口呆,好像看见一头老黄牛兴高采烈神勇无敌的叉了只
兔子在火上烧烤。“不是吧你~~~”
陈设抬头看他,深深一眼像聚来了四方黑色的风,结成旋在空洞的瞳仁中疯狂打转,让他看起来像只绝望而狂乱
的风暴眼。
怎么?形势严峻?陈希被那风暴涌动的眼神震撼,久不能言。陈设大哥却垂下眼,站起来转身走掉,步伐沉稳背
影如山。
他说,我只有这副身子,你要,尽管拿去。
没有哭,不挣扎。平静空灵的像躺在祭神台上,噙了个凄清入骨的浅笑,仍在虔诚祈祷。
祈祷什么?再续前缘?时光倒流?
你把他整个掏空,剩下个比冰更凉的躯壳给我。
二十九
※陈希不在的第一天
楚昆芜移驾自己的老巢中心大厦,举办了个集团内部的财务会议。子公司分公司一个个的汇报情况,楚总支着头
漫不经心的听,面前一杯花草茶香气袅袅,刀刻般的面容便渐渐模糊着遥远起来。
与会人员俱在偷偷拭汗,暗自庆幸,今儿楚总脾气看来不错...
会议一直从早九点开到晚七点,比一场攻坚战还耗费体力。楚总捧着杯子作总结发言,杯里己经换成了薄荷茶,
清冽的味道很是提神。楚总目光一扫凉如夜风,语气却是平淡温和的“嗯,你们汇报的情况我己经了解了。可是
,好像有的数据和小五提供给我的不大一致呢。你们说,是谁搞错了?”
小五--楚五公子楚怡城楚总手下的审计部部长兼谍报组组长。
谁搞错了?反正不可能是他。
※陈希不在的第二天
楚昆芜带了一批黑衣人杀气腾腾进了三界,从人间界到神界来了个地毯式大搜索,当在魔界水域这边是重中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