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这样子而已。我啊..跟一般理想人类的样子,差得太远了,想要保护什么却又害人受伤,就连你..不也因为
我的缘故而昏倒了吗?”
“为什么一定说这种难过的话?我没关系,还很健康的。”宝珠用力道。
“我很在意。”
“因为我吗?”
“嗯,因为是宝珠。”水色点头。
“那这样就好了。”宝珠在绷带上端打了个结,像是得到满意的答案后,回过头就到橱柜边,“我来铺床,老师
要好好休息。”
“..还没吃晚餐喔。”水色望着宝珠忙碌的动作不禁失笑。
“啊..我忘记了。”宝珠从橱柜里抱出枕头。
“要是现在睡觉的话,正在弄饭的学长会生气的哟。”
“呜咿..”不过既然东西都已经拿出来了,宝珠还是将垫子先铺好。之后又慢慢蹭到水色身边,嗅着对方刚冲过
澡的肥皂香味,想着“这个”水色,跟“那个”水色,是有多大的不同。
不过,“哪一个”都是花御堂水色。这点宝珠也很清楚,但也因为如此,而感到浓稠的不安感。
对于水色的感觉,宝珠口中虽然老师老师的叫,但那也不过是个名词罢了,虽然每天都见得到面,他却有时下意
识地会想
放弃得保持距离的仪态,贴过去,靠在一起说话或是看电视。
他喜欢听町外的事情,像是很大的百货公司、整间都卖咖哩饭的店,还有白海豹表演的游乐园。如果能一起去看
看就好了。
即使想尝试着将这些邀约说出口,宝珠却也发觉,水色对于“发出关心”与“接受好意”这两方面,数值差异大
的不成比例。水色总是会拿笑容婉拒他人的好意,除非面对的是槙堂那种以帝王般气势把强迫拿来当习性的人,
这才偶尔没辙。
宝珠做不到那样,也不认为自己能变得跟槙堂相似,但就算如此,他还是想自己慢慢试探,做到能让水色也对自
己伸出手的程度。
就跟那天晚上,水色朝自己伸出手那样的。
“..不怕吗?我。”水色稍微垂下眼睑。应该..不可能吧?
“很可怕呀。”
“对不起..”
“又不是老师自己喜欢这样子的。”宝珠碰了碰水色的指尖,然后握住。
“你怎么知道?”水色反问。
“看就知道了,不快乐的脸。”宝珠抬起头来,盯着水色饱含郁色的眼瞳。
现在的老师,即使能笑出来,也已经无法好好把情绪藏着了。
“今天的事情,不可以跟千照或秀喜说。”水色反过来拾起宝珠漂亮修长的手指,就连指甲都干干净净,修剪的
如同贝壳似的。
宝珠点头。
“..要是,老师被抓走了,会怎么样呢?”宝珠小心地问。
“会死吧。”水色吐口气,“我身上,有他们想要的东西,尸兵器也好,能力也好,尤其是现在这个,所有资格
者都在竞争宗主之位的时候..看来叔公这次大概真的快不行了吧。”
“没有尸兵器,就没办法变成宗主吗?”
“也不见得,只是有了比较有胜算,花御堂家自初代,尸兵器与宗主之位就是密不可分,而且能力可以代代持续
累积..啊,你一定会觉得奇怪,我并非宗主,为何会有这东西吧?”
宝珠又点点头,跪在水色身边专心听着。
“这原本是我叔公的..但有一天,给我抢过来了。就是我从花御堂家出走那一天。亲手,从叔公的身体里,用力
拉出来..”
“为..什么?”
“他抢走我重要的人,我也只是抢回来。”水色浮出扭曲的笑容,“但就算如此,也不过就是自我安慰罢了..”
收起笑容,他语调一变,就像要闲聊那样,“你知道任何咒术在使用时都有斥力吧?一旦失败的话,伤害会反弹
到自身。”
“知道。”
“所以许多术者,才会利用纸偶、草人或是小动物来当替身,万一失败了,便可替自己承受灾厄..不过,如果要
使用的是夺人性命的术,光是这样远远还不够。”
水色手腕转过,抚过宝珠光滑的下巴,“杀人者,必须要有被杀的觉悟。花御堂家以咒杀为生,这是最基本的道
理,所以,为了避免失败后的斥力,就准备了与其相当匹配的..赠礼。”
宝珠咬下唇,大约能猜出是什么了。
“是人啊。”水色说着,声音沙哑了起来,“是与我..亲近的人,是个有点迷糊却又很温柔的姊姊..在我第一次
,使用『那种术』失败的时候,青姐..
“叔公将她的尸体给尸兵器吃了,他说青姐本来就是给花御堂家买来的『赠礼』,本来..就是得这样子被牺牲,
她只是被当成一样『东西』,就跟纸偶、草人一样的..”
当时的自己,跪在叔公面前,就像对稿念着为何自己失败的反省文,听着宗主的数落,越来越无法忍耐,直到有
谁粗暴的将青姐的尸体丢在他眼前:全身像受到各种方向而来的重力挤压所以弯曲折断、喷出血来的脸孔。
那原本是多么可亲的青姐。
是自己害的吗?
是自己不好吗?
不对的..到底应该是..谁?
所以,他冲上前去了,用手,把已经啃噬完青姐身体的尸兵器,从叔公的身体中..
“这是我的青姐,还给我!把她还给我!”
“我是一直,到那时才醒悟的,明白了花御堂至今为止,一直重复这种行为的罪恶..只因为,青姐死了才知道。
这样不是很现实吗?
“别人死了,跟我没关系啊,可是一旦发生在自己身上,重要的东西被夺去,想法马上就变了,果然相当卑劣..
身为人,实在是..”
水色咬牙切齿地哭出声。
“那是因为,老师变得更加温柔的关系。”宝珠爬起身,用力搂住水色的颈项,“一定是这样子的。”
第八章
早晨起床,看见身边的被中,露出两只尖耳朵时,水色忍不住无声笑了出来。昨晚就寝时,看见宝珠居然搬来自
己的棉被、枕头,说要彻夜“照顾”自己。
结果睡到半夜,这小子迷迷糊糊很干脆的抛弃了自己的被子,就这么滚过来贴到水色身边,抖动的耳朵搔得他直
想打喷嚏。
其实跟人一起睡的感觉不坏,微弱的呼吸声跟身体暖度,一切都舒服的让水色有些心慌。若以学习当人类这点上
,宝珠无疑是个孩子没错,但实际上以狐妖的身分来看呢?
水色轻轻拉开盖在对方头上的被子,注视他的面容一会儿。淡淡的棕色眉,挺直的鼻梁,睫毛也长长的,再衬上
分明的唇..
他搔了下头,心想还真是美貌的青年时,宝珠眼皮动了,微微睁开,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声音,但一下又闭上。
水色正觉得可爱时,颈项却冷不防被拉下,唇被压制,稍微一个没注意,便被反身压在下方。
“嗯、唔..”前言撤回。这可不是什么可爱小孩会做的事。
“有没有好一点?”宝珠放开水色的唇后问。
“身体吗?”水色仰望压自己身上的美貌青年,他考虑下次叫这家伙起床时,是不是该戴个口罩之类的比较好。
“接吻。”不再像咬人了吧?
哎,认真的眼神。而且那语气里似有些得意?水色想着,敲了下宝珠的头。
“呜咿..”
“一般是不会对同为男人做这种事的。”
“没关系,我是妖怪。”
“..我想也不是这个问题。”
“老师..有喜欢的人吗?”宝珠低下头去,悄悄在水色耳边问。
“咦?”
“还是说..老师喜欢大哥?”
“真是令人恐惧的质疑,喜欢是喜欢,不过绝对不会想跟他发展以上的关系..”水色偏过头。跟槙堂吗?不不,
那太可怕了,虽然知道这样想很失礼,不过总觉得要跟那个人谈恋爱,得需要比起当同性恋还要更多勇气。
对,得需要有被欺凌一辈子的觉悟吶。
“那我可以吗?”
“..不要用那张天真的脸这么问我啊。”水色叹气。
“不行吗?”
“喂喂..”
“不够可爱吗?”宝珠歪着头。
“这种话你从哪里学来的?”
“电视。”
电视是万恶之源..水色摸了摸宝珠的耳朵,“你是基于什么心情才这么跟我说的啊?不可以戏弄大人,我也不需
要这种安慰,与其跟我玩这种奇怪的家家酒游戏,还不如出门跟其它同学打球去。”
“我很努力的找,可以用来表达喜欢的话啊。”宝珠不满地道。
“喜欢..我?”真的是..很痛啊。这种无敌的纯真相当有破坏力。“我不记得身上有长什么讨人喜欢的东西喔。
”
“不是那种..我啊,看到站在悬崖边的老师。”宝珠将手撑在水色脸侧,“能抓住老师的人只有我,大哥或其它
人,都不行。”
“说什么..”水色愣着。
“昨天,老师朝我走来,好像一碰就要坏了,你是对我走过来的,明明大哥的距离比我离你还要近,大哥比我还
要可靠几百倍。你..不是要看我有没有受伤,而是因为『需要我』所以才走过来的吧?”
又像个男人的样子说着话了。砰咚..
“我很害怕啊,那个时候的老师,好想快点逃跑,可是啊..我不抓你的话,你就永远回不来了呀。”
哎?所以,是这家伙回过头来,对自己伸手的意思?水色抿了下唇。
“与其问为什么我选择老师,还不如说是..你为何走向我?”
砰咚!
从那青年唇中吐出的话语为何..
“别管我不就好了?”宝珠伸手拨弄水色的头发。
“因为老师是这种人,这种事情我也能明白,对谁不都是用无论何时都能立刻舍弃的态度。狡猾死了,留下痕迹
之后就要马上跑掉,除了..我。只有一点点的,要我待在你身边,你..是不是..很害怕,被我讨厌?”
哎,完了..居然会对这种的感到..心动..吗?
连自己都羞于去回想的情感,倒是血淋淋地给当场挖了出来。
他是害怕被宝珠讨厌。明明打从初次见面时,就该对自己怀有戒心的,不过连像小猫抵抗的挥动幼爪也没有,光
是只嗅了嗅就跑过来了。
能敷衍过去吗?
以自己为对象,某方面来说也是糟糕到了跌停板的事。
“我啊..”水色话尚未说完,就看见宝珠微张着嘴贴近,舌滑入口腔,舔过齿,再抽离。
“我大概能猜到老师想讲什么。”宝珠难得地拧起眉,稍微扶住水色颊边,这一次试着吻得更深入一些,感觉水
色有要反抗的迹象,手往下,压住对方的腕部。
好细。不,不是物理性的感觉,而是从内部开始空洞的脆弱感,就像整个都要被掏尽抽干的一种..容易断开的细
。
这个人已经快死了。如此明确的念头狠狠刺入宝珠的脑中。x
“不要..”
“为什么是你在说不要?”水色有些无力地问。那是这边的台词吧?还哭呢。
他伸手抹过强吻犯细长的眼角边。
“你哪会懂。”宝珠有点生气地鼓起双颊,对着水色的脖子啃下。
把生死置之度外?才不是这么伟大,这个人只是太不爱自己而已。
“痛..”
“昨天被线绑起来的时候怎么不叫?”宝珠松开牙齿,舔了舔有些发红的肌肤。
“昨天是我叫也不会停的对象嘛。”水色瞇起单眼,缩了下肩膀。
“这种说法听起来挺色情的啊。”宝珠伏在水色身上,单手解着水色睡衣的钮扣,另一手还是抓着那让他感到心
惊的手腕。
“原来你知道色情两个字怎么写啊?居然用漂亮的脸说这种下流话,老师可没教过你这种东西喔。”水色笑出声
,将还能动的手指穿进宝珠的夕阳金发中。
“H什么的..”宝珠还在不高兴,摸着水色的唇,放进指头,触碰舌,连指缝一起沾湿,望着水色因为呼吸有些
困难而上下移动的喉头,又咬了上去,“这种的也..会写。”
“不就是一个字母吗?『H』。”水色轻轻拉下宝珠的一边耳朵,“咦?怪了,我记得我带的是国中生啊..现在
的小孩子是怎么回事?坏事学一堆。”
“我不是小孩。”宝珠定定道。
“你几岁?”
“..比你大怎么办?”
“..怎么可能?”水色吞了下口水。
“父亲今年四十四岁,在遇到母亲时是十八岁,不到一年就有我了。”水色的衣服已经全被解开,露出几许伤淡
去的痕迹,“虽然我们是没什么在算年龄的,不过硬要用一年一岁来看的话..”
“我头开始痛起来了。”还是比自己小一点,不过这种年龄上国中实在是..这种长相实在是..
“不痛,不痛。”宝珠亲了两下水色的额,堵住正忍不住抽动想笑的嘴角,漂亮的指尖向下拉,轻轻捻上胸口。
“呼、嗯..”不太妙的..样子。
“..色情?”宝珠观察着水色的脸。
“现在是用来习字的吗?”水色放弃阻止地拉下宝珠的颈项,自己将唇贴上去。真的..不妙了,好像连最后的墙
都被打坏一样,被温暖的空气流进来。
“偶尔也想看看..老师困扰的样子啊。”宝珠偷着接吻的空道。
“扣分、学期成绩..呃、嗯..”
“欸..”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巨响,听起来像是用脚踹的,伴随着中学生监护人冰冷的声音:“花御堂..上班要迟到了。”
“..唔,得去上学了。”宝珠手脚很快的帮水色将扣子全部重新扣起。
“学长怎么只针对我啊。”水色呼口气,翻了下白眼瞪天花板。
“刚刚的算是『利息』。”宝珠从水色的身上下来,拍了拍已经扣好的衣裳。
“这个词又是从哪里来的?”
“报纸。”
宝珠看起来心情变得不错地把耳朵跟尾巴收起来,身躯跟脸也稚嫩化不少,这让水色有些不想承认自己刚才是被
这样的对象亲到有点舒服。
“果然媒体都是祸乱的根源。”
“真是深奥的话。”宝珠走到还躺在垫被上的水色身旁,朝他伸出手,“要迟到了喔,老师。”
“先让我这个『本金』冷静一下再说好不好?”
水色将手臂横放在眼上,宝珠有点惊讶地望着那个见血也同样从容的老师,从脸颊红到耳根。
“呼..呜咿!”摸摸撞倒硬物的头,宝珠惺忪地张开眼,才发现自己撞倒的是水色的肩膀。
“累了就去睡。”槙堂对宝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