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尖声尖气的叫著小舅舅扑了过来,粉嘟嘟的小脸蛋把老子当敌人似的蹭~老子躲左边!再躲右边!最终还是没躲过……然後才发现,这家夥亲在脸上干干净净,居然,不流口水了!
我不就是走了三个多月嘛~~
皇後姐姐看著老子惊讶的脸,得意的说:“多亏了你的偏方,果然有效~”
“偏方?什麽偏方?”
“就是金鱼尾啊,你倒忘得快!”
“哈…哈哈,恭喜恭喜,小弟倒真是忘记了。唉,一路上事情太多,太累了啊~”
皇帝老哥了然一笑,终於放人~~小公主也被我用那对小蝴蝶打发到能离身的程度,老子,终於可以回府里了!!
老子归心似箭,一边走一边隔著布摸了摸怀里揣的东西,香包,在!戒子,也在!一个也不差,万无一失!!
老子风擎电驰,老子刚转出小殿,跑到偏门上的小道边,小侯爷从後头赶上来了!
“小王爷,你且等一等,有句话想与你说。”
老子迷惘。小侯爷能有什麽好跟我说的?老子只想快点回去,外头鸡都快要叫了!但是小侯爷得罪不得,老子只好极不耐烦的对著路边茂盛的冬青树听小侯爷说话。
小侯爷说:“原先你跟我说过,只要柳如清一人……不对,是秦怀南那个混蛋说的。可是裴旻……後来的事你也知道了,如今,反正……”
“我说,你到底想说什麽?”怎麽搞的又来翻老帐啊?
小侯爷顿了一顿,像是有些犹豫,脸上堵了堵,终於还是说了,还说得劈劈啪啪的:
“其实五个也不算多。平民百姓三妻四妾,王公贵族几十上百的,也不在少数,你也不必太过拘泥於这一点。本来这都已经不是一瓢了,又何必厚此薄彼?”
老子一时没有反应,他继续说:“你是局内人,看不清楚,我却是在局外,什麽都看得明白。桐君公子,千绿公子,都是一心向著你来的,老像这一路上般视而不见,终究不是个事……我现在看他们,虽不说兄弟,也有些朋友的意思。平等待人,这是你教给我的,可我觉得,这话不是嘴上说说就完了的。你仔细想想,你真的有把他们的感情当回事麽?如果有,大概就是不是今天的局面了吧?”最後还来了句:“愚弟多言了。”
小侯爷先走,我在那边对著绿油油的冬青树楞了一阵。然後想到,平等,这个词我跟他提过吗?
假仙啊你!老子继续飞奔而去~~~愚弟也,是弟~~哈哈哈哈!!小侯爷也舍得给老子称弟了!老子刚才还以为他要跟老子告白呢,妈的原来是这个!
你当老子真不知道啊!知道,知道管个屁用!
上马车,摇摇晃晃的走了一晚上。主要是赶得太快,又黑漆漆的,不然以马连的水平,这京城的路怎麽也晃不起来!
母鸡打鸣的时候,老子终於看到王府门口那两盏红灯笼,那个明亮啊~~ 老子一颗心脏都要跳过去了。
车子停在门口,门忽然就打开了,陈伯揉了揉眼睛提著灯笼迎出来,看到老子立马笑得跟个啥似的:“王爷,您总算回来了!今天公子们回来後,小的就在这等著你那!!”
老子大踏步往後院走,左边,再右边,好像还要再转过去才是裴旻的什麽清风院?在外头的时间比住的时间都多,老子几乎要摸不著道。
陈伯眉毛皱到了一堆,说:“主子,您是要去裴公子那?”
“啊,怎麽,走错了?”
陈伯提著灯笼,颇有点猥亵的一笑,道:“错是没错。可裴公子说那边风冷,这一冬都住在衡舒院。”
妈的不早说!
老子再转回去,顺便又摸了摸怀里,还好,什麽也没少!
深红色漆的门就在前头了!老子更加加快了步子~~
门开著的,老子跨了一只脚进去。抬眼一望,整个院子里就一间亮著灯的,昏昏黄黄,老子估摸著,肯定不是小保的房间,就径直推开了门。
事实证明,老子果然是英明的!裴旻靠在床头上,身上搭著条棉被,笑盈盈的看著老子~~陈伯早已消失,老子的脚自己走了过去……
老子说:“裴……”
裴旻笑得极为好看,眼睛往床边的小矮桌子上扫了一眼,道:“主子,这几个月的帐目,都在那儿了。还请主子过目。”
这句话放在这里,怎麽听,怎麽的扫兴。
老子只当没听到,继续向前进!眼见还有两步,就要到床边了~~
裴旻脸上扯了一下,像是要笑,接著又像是要皱眉,最後从床上下来,把一本账本直递进老子怀里。然後笑著说:“主子,你当真不看了?”
老子被迫接过来,再看裴旻,神色里,稍微有一点诡异……
“夜凉风大,主子还请回吧。”
不对,老子狐疑,老子猜忌,老子强烈的感觉到,不对!
七十七××××××××××××××××××××××××××××
老子坐在卧室外间的小书房。
小孤灯,黑大衣。跟个傻子似的。
面前的账本摊著,像是看懂了,又像看不懂,心里烦得慌。不知不觉时间就溜过去了,身上突然觉得有那麽一点儿冷。
妈的假货!千金的裘衣,还敢给老子冷!
茶水也凉了,老子想喊小保,估计也该睡死了好久了。只好忍了。
小风吹过门外,越发的冷起来。老子望了望门板,居然有个影子?!谁半夜三更的不睡觉跑出来吹风,疯了啊?!
“小保?在那干嘛呢?”
门外轻轻响了一声,接著开了口:“谢公子……”
老子一个激灵跳了起来,扑过去拉开房门,把门外那个人抱住,狠狠的抱著。
“小青,你真好…真好……让我抱一下,就抱一下……”青袖在老子怀里打了个颤,伸出手来抓在我背心上。
外头天还黑得很,连点儿光都没有。
不晓得他站在外头多久,身上已经很凉,而且还没穿大衣,只是一件素色锦袍裹著。他该比我还冷,可是老子就是觉得暖和,实在!
老子简直不想放手。可是老子必须放,老子还得仔细想想。
又一阵风吹过,比刚才大了不少,还夹杂著星星点点的雪粒子。老子把裘衣扯下来,裹在青袖身上:“快回去,下雪了,冷!”
青袖抬起来头看了我一眼,又瞟到桌子上的账本,转身把门关了,拉著我往里走:“青袖在那边看到这里一直亮著灯,心里隐隐觉得不安。主子要熬夜,青袖……也可伴主子添香夜读。”
老子心里头涨涨涨的,胀得难受,又觉得充实。顺手又把青袖拉进了怀中,头埋进他肩窝里说:“青袖,一直都让我这样抱著,好不好?”
青袖说好,老子得寸进尺:“小青,你就呆在这里,一辈子,别跑回家里去,好不好?”
青袖还是说好,不停的点著头。
後来,青袖还真在书桌上弄了一小炉子香,清清淡淡的,带了甜味道,烟雾缭绕的显得也不那麽冷了。老子突然想起一句被逼著抄过的诗:
红袖添香夜读书。
原来他要的是这个。可惜老子这时候读的是账本,没有情调。
茶还是凉的,大半夜的没开水。青袖弄完香炉,又捏了块墨去磨。
老子抓著笔,一个字一个字的看手里的帐目,一行一行的勾,就没法看到半点不对!心里又堵又气,烦得不得了,就著冷茶也喝了几大口。青袖就站在旁边,一边磨墨,一边似无关的说,其实裴公子对你,是真心的。
真心的~~真心的~~银子像流水一样白花花的流出去~然後又像绞丝似的,缓缓的缓缓的绞了回来?
裴旻裴旻!你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一夜过完,老子望了望麻格格的天色,再看了眼蜷在床上的青袖,帮他拉了拉被子。
天快亮了,老子得去问他。肯定有别的什麽原因,肯定有!
昨天没熬过一半,青袖就趴桌子上睡著了。老子翻完第二十遍,还是没看出问题,大概朦朦胧胧的睡著了,醒来一抬眼就见那小子睡得可怜兮兮的样子。黑毛皮的大衣又回到了老子身上。
老子伸了伸懒腰捏了捏太阳穴,摇摇晃晃的起来把他扛床上盖了,再独自挑灯。
现在外头还在下雪。老子摸了把脸打开窗子,使劲揉了揉眼睛,吸了口气,冷的,还有那麽一点儿酸。估计是陈伯他老婆开始煮饭了。
裴旻在这的房间,该在老子左边,隔了两间没用的摆设,第三间,应该就是这里了!老子推开门,对了,就是这间!
可是屋里空空如也,被子翻著一半,没有人……难道是起了?这麽早,不可能!还是气我反应太慢,回自己那院了?
老子去还不成?
经过库房的时候,酸味尤其重。守库房的老头刚起来,正摸著条新来的土狗喂食,半大不小的,正好养。不过,绝对没有煮饭啊!
老子觉得有哪里不对,按理说厨房跟库房该隔得最远!怎麽倒像是从这里传出去的了?!
“怎麽这麽酸?”
老头连忙放了狗脑袋,笑呵呵的答道:“回主子,上个月府里买了几缸山西的老陈醋,厨房放不下,裴公子说先在库房放一阵。”
哈哈,哈哈……陈醋~仓库~老子好笑,可都不晓得有什麽好笑!
“谁让进的?”
“这个,”老头子抓了抓头,
好像是看到了老子脸上的颜色,突然打起结巴:“好~好像~就是裴公子吧?大概……”一边说一边抖抖簌簌的拿出栓在腰上的钥匙,插了几次,都没插进锁孔。
裴公子,果然是裴公子~哼~
老子还是想笑,一抖一抖的,不晓得往哪儿走。只是绝对不再想往他那走了。
怎麽办?老子头一个想到找帮忙的,竟然是柳如清!
可是柳如清,也不定想帮我。裴旻和谢小军,还不见得他偏老子这边!
再说,就是他愿意,这种破事,老子也没脸让他来参这一脚。要是老子还想有以後……毕竟是裴旻跟老子两个……
天还早得很,路上人烟稀少。老子经过长廊,经过大厅,就没遇到一个活的。不过遇到了也没意思。
走到门口的时候,陈伯急冲冲的过来,也还是一副睡眼依稀的样子,一见我,就激动的叫道:“主子!主子!裴公子~~”
老子混沌似的脑子里突然一震,记起那两坛什麽水井酒和在洛阳买的紫貂裘衣,脸上十分火急手上有气没力的抓著他讲,赶快给裴公子送去。
陈伯疑惑的走了,老子,也走了。
枯木花第七十八章 新鲜番外 【青袖.执子之手上】
执子之手•青袖
夜半无语,他手里握著裴公子的香包看,懂不了在想些什麽。
他说他来的地方是一千多年以後的,别说我,就连裴公子柳公子他们,恐怕不见得都明白他想些什麽。
那香包,白底绿竹,比平常那些花花绿绿的高了多少?也还不是裴公子拿来试他心的东西。
裴公子会绣,一针一线,绵绵密密,主子若要爱他,就得拿心去给他做绣底。
也许他们心里都隐隐知道,主子也不傻,只是他们谁都不愿去想,谁都不愿去破。
裴公子的绣,一针一线,密密绵绵,全是在给自己编笼造茧,束手束心。
裴公子与我们不同。
小少爷走了,他便本该有阔海空天,成就一番事业功名。可如今他把那一双眼里的凌云之志,化了多少分流转的潋滟波光?我们都看得到,都是因为身边这人。
所以主子就算拿出心去,也是应该。
而我,就只能闭紧眼睛,努力让自己睡著。睡在主子身边这一席位置,已是不易得来。
然而越想要睡著,越睡不著;越想什麽也不想,反而想得更多。
记得当年,麽麽给新买进的小倌取名字分事做,轮到我的时候,把全身上下捏来捏去的想了好半天,才讲:“长得倒是挺秀气的,可惜眉低眼顺的没个性也没什麽特色。红牌是当不了了,这身子骨倒还挺软的,日後跟姑娘学舞罢。”又皱了皱眉:“也别了好名字,嗯~女孩儿家可以叫红袖去和那些穷酸书生的意,你就叫青袖罢,说不定倒应你个长袖善舞。”
从此便成了醉红院中的舞伎,无论寒暑冬夏,皆困与那一方院落。每天在院里练开叉下腰,举手投足,飞袖旋身,扭腰送胯,霓裳绿腰胡旋,无论高雅,都要一曲曲学会。稍有不对,自然有棍棒伺候。
十四岁上了台,先与人做陪衬,再被人点名独跳。
後来听不少人说,青袖公子的舞,不急不徐,自有一番风味在里头。我心里发笑,不急不徐,换个说辞,也跟当年麽麽说我一样,没什麽特色。
再後来,有了名头,嫖客们都喜欢附庸风雅,说要叫舞青袖,风雅。
麽麽常说,让你练舞是便宜了你,不然你这相貌怕难得这麽红。练舞啊,一定要把那腰腿练软了。一定要软,否则哪个男人愿意放著温香软玉的女人来抱小倌?
我在院里容貌自是只算得中位,舞技也上不了极处。只要那些客人愿意,自有人装孤高清雅,也有人作妩媚诱惑给他们看。
那时候麽麽没提过接客,还派了龟公打手给我挡些登徒子。我日日被化了浓的媚的轻的淡的妆,头上别蝴蝶的花草的簪子,身上穿各式绣满藤萝的衣裳,每日必是崭新的衣饰,麽麽说,客人要的就是新鲜。只有一样不便,衣服必定是青色,深青浅青嫩青老青,腰上是浅紫红玉蝴蝶,大且贵。
这些自然都不是我的,是麽麽给舞青袖的标志。我日日在一片狼藉的前楼花厅里轻歌曼舞,给别人助兴,自以为看透了人间百态。自以为我就只干这个。
後来才知道,麽麽何等精明,这不过是在吊嫖客的胃口,让他们想碰,碰不到。然後好捡个我这张新脸变成旧脸,隐隐要把人胃口伤了,再去给人做陪衬之前,让人争著抢著来开苞,赚上一大笔。
她当然知道,凭我那点手段,红不了多久。
没出一年,专门来看舞青袖的不见长了。新上台的小倌名字就叫绿腰。
十五岁,麽麽说该开苞啦,再等下去就降了。
我心里一荡,化作死灰。原来还是逃不过。
第二天,麽麽带我们几个要开苞的人上香山许愿。坊里规矩如此,开苞的清倌都要去寺庙拜佛许愿。多献供花供果,愿入地狱时少受苦楚。
平凡女子嫁了二夫,死後便要被锯成两段分给两个男人。不晓得我们这些妓女小倌,要分多少段,到最後,岂不是都成了细碎的肉块肉末?
麽麽许的一成不便,要更红些多接些客多赚些钱。
我心里暗许:佛主,青袖宁愿去死,也不愿接客做妓叫千人踏万人骑。青袖只愿这一辈子,得一个会疼我爱我的人相亲相爱。”
没想到老方丈讲:“小施主命线如此,明日必得听从安排,万不可出声呼叫,否则就遇不到能与你相爱一生的人,也应不得今日这愿。”
下山路上心不在焉,掉在麽麽他们後面好远,只一心想著老方丈的话,我又该如何取舍?
石梯又窄又滑,不留心撞到个穿深紫锦袍的富贵人家公子哥儿,反到把自己撞在地上。
富贵人家自然生得比常人好看,便不好看也可用衣衫珠宝打扮。何况他一双眼微微上挑,麽麽说这种眼最是能媚人。可那眼里却含怒带恨的盯著我。
我正想麽麽的打手可没带上山来,怕是得挨打,那人一只手果真伸了过来。我赶紧埋头,明日还要用的头面,省得被麽麽打骂,那手却并未打过来,反而将我从地上提了起来,还顺便拍了一下背後的灰土,道:“抱歉,在下走得太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