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天（下部）————帝君

      虽然不甘心，但他也没有什麽办法，谁叫他的原形是颗石头，叫玄墨抱著取暖？

      ……大概会越抱越冷还咯得慌吧？

      狐狸现在觉得舒服极了，不但可以在心上人的怀里窝得这麽舒服，还能顺便欣赏启梵黑得像锅底的脸。

      看著看著，他忽然噫了一声，“我现在才发现，你长得有些像墨唉，平日发色眸色不同，还没注意到这点，特别是眉眼的部分，要是把你眼睛都换成黑色，眼睛再细长一些，尾部再往上吊一些，倒真有七八分像。”他说完还不忘了再上补一句，“但比起墨还是差远了！”

      启梵对他说的话不感奇怪，淡淡说道：“我修炼了将近千年才化形，在这期间只见过他一个人，所以化形时不免与他的形貌有些相近。”

      41

      想起那段时光，他轻轻勾起唇角。

      那大概是他最幸福的日子了吧……

      没有东华，没有碇渺，没有天界。

      没有别人，只有墨陪在他身边，也只有他陪在墨身边……

      那如梦一样的时光……

      在听到竖亥说他是上古神祗时，心里不是不震动的。

      上古的神祗，对他来说不异於神话一般，如此的高贵，如此的遥不可及……

      这样无法企及的人就在他怀里，需要他的保护，需要他的怀抱……

      就这样抱著他，仿佛就已是全部……

      启梵渐渐觉得眼皮有些沈重，看看玄怀里的狐狸，早已舒服地梦周公去了，玄也因为怀里塞了个暖炉没一会儿也睡了。再看对面的竖亥已闭上了眼睛，不知睡著了没。

      林子里现在静悄悄一片，只是偶尔听到几声夜行动物走动的声音。

      启梵闭上了眼睛，搂紧了怀里的人，渐渐沈入梦乡。

      梦境

      世人都说仙踪飘渺，仙境难寻，这落夕山又岂不是这样？

      梦境悠悠，仙境般的景象浮现在眼前──

      那是多年前的落夕山……

      一个清秀可爱的小娃儿，梳著双髻，身上穿著红色的衣裳，赤著双足，正趴在床沿上看著床上好象是睡著了的人，黑亮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师傅……”

      软软的童音拖长了叫著。

      床上的人依然如故，不受打扰地继续酣睡，只是略侧了下身。

      “师傅……”

      尾音已经没拖得那麽长了，表明主人正在失去耐性。

      小娃儿把嘴噘得高高的，粉红鲜嫩得像颗刚摘下来的樱桃。

      “师傅坏坏！”

      嘴上虽这麽说著，人却又舍不得走，挣扎了一会儿终於还是嘟囔著爬上了床，努力地把两条小胖短腿盘起来坐在床上，先是看了一阵还没醒的人，觉得实在无聊了，从衣兜里摸出一堆小玩意来，红红绿绿，乱其八糟什麽都有，看来就是他平日搜集的“奇珍异宝”了。

      他在里面挑了半天，捡出了几个，其中有一颗圆滚滚，金灿灿的小石头。

      那石头全身金黄，有婴儿拳头一样大小，被小娃儿握在手里看了半天，又在床上滚了几圈後才放下，拿起另一根长长的发带一样的物事看起来，瞧那神情，倒像是在鉴定什麽名贵珠宝一样。

      小脸红扑扑，白嫩嫩，像上好的桃子，让人想咬一口。

      “哎呀……”

      小娃儿突然叫了一声，扭头含冤带愤地看著身後醒来就粉没天良地咬了他一口的男人。

      “师傅……”

      男子眯起眼睛笑了，薄唇靠在他耳边说道：“宝宝在玩什麽啊？让我看看。”

      眼神触及那发带的时候滞了一下，疑惑地问：“这不是我用的发带吗，前两天才换的怎麽会在你这儿？”

      小娃儿眼神游离著不敢看他，小声说：“我怎麽会知道……”

      男子眯起了眼睛，不同刚才含著笑意的感觉，这次小娃儿觉得有些大难临头了。

      “我以前就觉得奇怪嘛，为什麽我的发带总是莫名其妙地就会不见了，搞了半天原来是你这小鬼在捣乱，真是该打屁股了！”

      说著作势要脱他裤子，吓得他小手提著裤子就向後爬。

      说起来打他的屁股的确很好玩呢，那白嫩嫩的小屁屁软得像团棉花一样，拍上去的手感一级良好！

      男人想及次笑得更是开心，坏心的本质一览无疑。

      小娃儿嘴巴微蹶，暗骂师傅没良心。

      “恩？你说什麽？”

      偏那男子耳朵尖得不得了，这样都被他听到了。

      “没，夜儿没说什麽。”

      “哦？是吗？”

      男子眼睛一闪一闪的，像天上散落的星子。

      “都是因为师傅用的发带闻起来很香嘛，就和师傅的头发一样，夜儿很喜欢，就多拿了几根……”

      小娃儿脸蛋红红的低下了头，低了半晌还不见动静正要抬脸，却觉得脸上一痛。

      “小东西，不要以为你装乖，装害羞我就会这样原谅了你，连你这点花招都看不出我也白当你师傅了！”

      可怜他白生生，嫩冬冬的小脸啊，休养了没几天又被掐了去。

      小娃儿眼眶里又驾轻就熟地挤出了两泡眼泪，企图博取同情。

      等男人捏高兴住了手，他脸蛋也红了一片了。

      这时男人瞄了眼床上他的藏品，突然眼睛一亮，拿起了一件。

      “没想到你还有这个，是在哪儿捡的啊？”

      男子拿著那颗金色的小石头向他问道，小娃看了一眼，乖乖地回答。

      “我看著漂亮在後山捡的。”

      “这块赤金石已有了些灵性，赤金珍稀少见，煞气极重，灵识难聚，这样一块有了灵识的赤金是很少见的。没想到你这小呆瓜竟得了这麽一块。”

      小娃儿听的兴起，“那它会修炼成妖吗？”

      “可以啊，而且还可以化成人形呢。”

      “哇！那我要看！”

      男子眼睛一转说，“但它修炼的进度会非常的慢，夜儿想看它的人身，恐怕要等很久了。”

      小娃儿一听眼睛一黯，“……是吗？”

      好失望哦……

      “不过……有个速成的法子。”

      “咦？是什麽？师傅快说！”

      他眼睛又亮了起来，男子在心中暗笑。

      “要是有极具灵气的东西附在它身上辅助它，那它修炼的进度就会比一般的妖魔快很多。”

      “极具灵气的东西？师傅……我们有这种东西吗？”

      小娃儿苦著脸，男子用手指戳戳他脑门。

      “小笨蛋，你不记得那个了吗？那可是你自己要来的呢。”

      小娃儿忽然想起来了，“师傅说的可是龙鳞？”

      男子笑著点点头，小娃儿却把脸皱了起来。

      他很喜欢那亮亮的鳞片呢……

      男子看他这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麽，拍了拍他的头。

      “不用担心，用不著你的那片，师傅这儿不是还有一片吗？”

      小娃儿听了立刻又高兴起来，不过又犹豫地看著他手中的那颗石头。

      男子见状又继续诱惑他说：“在它化形的时候夜儿想它是什麽样子它就可以变成什麽样子哦，这样夜儿喜不喜欢？”

      听了这话，小娃儿立刻下定了决心。

      “师傅，你做吧！”

      男子笑了，笑得愉悦，笑得舒畅，笑得……呃，得意。

      太好了，终於可以摆脱它了！

      在那小东西把这个硬塞给他说什麽一人一个，要他好好保管，寸步不离的时候他就想扔了的东西终於解决掉了！

      在对他说山腹中它能修炼得更快而把它丢到山腹中时，他笑的就更是开心了！

      那小东西终是不知道它最快化成人形也要在几百年後了，那时这小东西还记不记得它还是个问题哦……

      梦境渐渐淡去，这段梦境般的记忆是启梵在静思台的时候想起来的。

      只是不知，这到底是他已忘却的记忆，还是……这片龙鳞所刻下的，那千年前的一瞬……

      42

      元始从思忧园中出来後就进了清微天宫的静室，并下了其他人不得打扰的命令。

      现在的清微天宫才是真正的天宫，有了元始的苏醒，玉清圣境才真正被开启，当清微天宫伴随著轰隆声自地底出现时，连西王母也睁大了眼睛。

      他们不敢抗命而在大殿中等候，面上皆带有忧虑之色。在得知天吴被人带走的消息後，他们都隐约嗅到了风雨即将来袭的味道。

      这天界……恐怕将有一场天翻地覆的变化。

      岩庞见西王母一直愁眉深锁，於是开口劝慰道：“光儿不必太过忧虑，一切都有天尊在，你不用担心。”

      西王母又岂能心安，她现在心如乱麻根本不知道自己该做什麽，曾几何时，那个高高在上领导众仙的西王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

      “我没事，将军能否跟我说些父亲和当年天渊之战的事？说来惭愧，我对这些都知之甚少。”

      岩庞笑了笑说：“光儿不知道也属自然，毕竟那个时代离现在太过遥远，知道的人不是死了，便是隐世不出。”

      他的声音有些苍渺，眼中流露出怀念的神情。

      “天尊是盘古精气所化的神祗，在那个时候能与他比肩的神祗不过六位，天生便拥有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同时他们的性格也是各走偏锋，任意妄为。女娲，人类之母，在她赋予了人类灵识之後便归於长寂，在地底沈睡了千万年，直到现在也没有苏醒的迹象，可惜她赋予了灵识的人类却沦为众神玩弄虐杀的对象，挣扎在血海孽欲里不见天日。而所谓的‘天渊之战’并不是指的一场战役，先是谣传说具有毁天灭地，吞噬诸天之力的神器东黄锺出现了，自此人心大动，大半数的神祗聚集起来在九峰山欲夺此宝，但这一去，就没人回来过，东黄锺也再此失去了消息。”

      他中途停了一下，西王母奇道：“这些人都怎麽了？”

      岩庞呵呵一笑：“没有任何人知道，只是听没有去而是在九峰山下等待的人说当日出现了奇异的日蚀，瞬间天地一片漆黑，像天也被吞噬了一般，後来上去查看的人连一根前面人落的头发也没找到。”

      他语气有些感慨：“这一下，上古的神祗就少了将近七成。然後以此为界天下就再也不太平了，先是据比和毕方开始争斗，这两人的争斗之剧烈甚至影响到了这一界，後来他们被天尊用盘古斧重创，形神具灭。之後是号称拥有最强大力量的烛阴，天渊一战，他先被竖亥所伤，後被天吴禁制，而上古神众里性格最为隐晦难测，阴晴不定的竖亥则被天尊用计禁制了起来，最後一个……便是天吴了。”

      西王母一听连忙追问：“他怎麽样？”

      岩庞神色有些微的怪异，他微皱眉头：“他以前最是没人敢招惹，他性子任性自大，暴虐好杀，所做之事皆随心所欲，百无禁忌，而且还很爱记仇，谁要负了他一粉，必要还上十分来。所以人人见了他都是谨言慎行，生怕把他给惹恼了。後来，还是被天尊禁制了，但似乎天尊也受伤不轻。”

      “那他又怎会逃离了禁制的？”她想想微感奇怪。

      “不知道，但竖亥不是也冲破了禁制，也许禁制对他们来说总会有失效的一天吧。”岩庞猜测道，“不过根据你对他的描述，他的力量似乎被削弱了很多，不知道这是否与他不知不觉逃离禁制有关。”

      43

      岩庞以前曾见过一次天吴，前一刻低言浅笑，明眸流转，下一瞬便可轻易地取人性命，在他发现时，身上冷汗已浸湿了後背，这样的人他在那之前从未见过，在那之後也无人能让他有那种从心底升起的恐惧感。